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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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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姑娘并未看到身后的奇景异象,却在红光一耀的刹那间,看清前面的危境。www.maxreader.net两人身上沾满了狼血,地上狼尸却看不见,因为已被叫嗥咆哮的活狼群所掩。

红光乍现之际,但看到无数阴森森反映着半金半绿色的狼眼象一群蜜蜂,贴地急涌而来。

最前面,是三头体型巨大,足有八尺长短的大公狼,看去定是它们的首领,毛色泛灰,似乎在三五年内,可望变成白色。

狼王竟有三头,定然是这儿已有三群巨狼会合了,多得无法胜数。

三头狼王之后,凶猛疯狂的狼山狼海。从三方面狂急地冲来,它们的尖齿暴露。气息咻咻,猛恶之态在红光映照下,令人魂飞魄散。

这一阵狼潮涌到,怎吃得消?杀不胜杀,不被撕成碎片才怪。

腥气风扑面,黑影如潮,三条灰狼由三面纵起,凌空下扑,其余的贴地窜到,快如流矢。

海惠头晕目眩,尖叫道:“退!危险!”

“快!”秋菡也惊叫,身形纵起,向后激射。

海惠起步略慢,她站在右方,向左后方纵起。长剑急挥,剑过红光崩现,一头灰狼的脑袋飞起狼身仍向她猛撞。

“哎……”她惊叫,在死狼前爪搭上胸前的刹那间,一掌推出,“噗”一声击退了狼尸,她也感到足下一震,右足后跟被另一头狼咬住了。

幸而他易钗而笄,靴子里塞的是棉絮,狼齿咬人鞑踪,不打紧,她一足扔出,狼齿立折,人向后急射,剑芒再闪,又毙了一头灰狼,另一头灰狼,已从侧方冲到。

秋菡已退出了数丈外,大惊之下,已无法回救,脱手打出一枚金花,贯入大灰狼的胸间。两人向后飞射,只觉下面一虚,身躯向下急坠。已落向深谷。

“哎呀!下面……”海惠骇极而叫。

秋菡大骇,尖叫道:“表妹,扔剑,提气轻身。”

海惠抢着叫:“不!下面定然有雪,不打紧,剑千万不能丢,丢了保不了命。”

两人收了剑,提气轻身向下急降,下面,碎雪不多。碎冰倒不少,跌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幸而两人功力深厚,比祝中原高出不可以道里计,十余丈的绝崖难不倒他们,人未沾地,纤掌连拍,凶猛的内家真力化掌风击出,下面碎冰飞溅,身形一顿消失了大部份重力,方落下地来。

这一带是斜坡。两人站立不一牢,直滚下十丈方将身稳住,好险!

接着,头顶有物体急坠,二十余头巨狼也从崖上冲上,砸下,砸掼在碎冰石壁上,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快走!这儿危险。”秋菡叫。

两人向右急急攀陡壁而行,荒不择路。

崖上,狼群厉嗥,展开了激烈的残忍杀搏,狼尸不住向下跌,呼然轰响,如被砸上了,那还了得狼群失去人踪,也失了首领。

由于太过饥饿。被死狼的血腥一冲,立时大乱,首先,它们抢撕狼尸,同类相食,最后,上千狼群展开了混战,凶残地撕咬,将这一带山林雪地染得一片星红。

两位姑娘走得快,脱离了险。被挤下悬崖的巨狼不住砸下,要是首当其冲,真不堪设想,天色太黑闪进极不容易。

两人马匹丢了,睡囊马包自然也完了,要找死马,必须到山谷下去找,怎成?

山谷中,隐隐传来三两声饿虎的咆哮,把两人找寻死马,找回马包的念头打消得无影无踪。

她俩向右摸索而行,狼狈之情不问可知。狐裘上沾着的狼血,也令她俩烦心,必须找水洗掉,但冰天雪地中,到那儿去找水。

祝中原这时正躲一处山岩下,离她俩有三座峰头,约有五十里左右。

他正藏身崖缝之中,卷伏大睡,外面,五六头饿虎直巡下去,嗅着人味咆哮狂吼,但他不予置理太疲劳了,反正饿虎挤不入石缝,无奈他何,睡了再说,明天的事慢慢打发。

在山区中心,一座奇峰之下有人影出现,那山峰向阳一面,也就是晚上红光白虹出现之处。

四面八方有人赶来,逐渐汇聚,整座奇峰处处危机,步步有险。

一连三天,山区里人与人斗,人与兽斗乱得一塌糊涂。

金宝没有出现,宝剑也没有出现。山峰近阳两面有人破冰向下发挖,要寻宝物,山阴一面,也有人在挖。

中原在山区西北面摸索,找路出山,迷了路。

两位姑娘也在后面摸索,找路出山,也走得迷了路。

雪山主峰,就在他们前面五六十里,像座银妆奇峰,白闪闪矗在罡风之中,那儿,就是冰魄神剑林鸿隐居之所,和他的妻子女飞卫同时坐化在小屋之内,他们的小屋,已被冰雪所掩覆,屋旁四周的远年寒松,已经将小屋围得掩藏,树梢高与崖齐,已看不出小屋的形迹了。

大年夜悄悄过去了,新正接着而来。

自从寰宇四侣冰魄神剑夫妇同化之日迄今,已经整整十六年零一月,但有缘人?始终不见到来,随时有缘人?

活着的人生活在希望中,也在等待中。死去的人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景况,也不知道是否真有幽灵和鬼魂,但姑且相信真有幽魂,相信他们也在希望与等待中。

晴不了十天,漫天大雪再次光临,这一次的大雪真够大,一里之外看不清景物,甚至无法看清山峰和原野上的一切事物,荒野人兽都会冷的。

中原迷失在这万山丛中,他已经到了雪山主峰的西南角处,前天,他已越过雪山的北麓,但没有继续上山但他没有上山的理由,便沿山绕过,到了西南角前第三座奇峰之下。

两位姑娘走的是正北,不同路也不同方向,但绕山旋转的结果,他们将与中原可能有撞头的机会出现。

雪太大,视界不清看不远,按理,在大雪原野中,视界可穷千里目,人兽行走其中,一目了然,但这时风雪太大,无法看清里外的景物。

事实上,他们距中原只有十里地,这时已走上了同一方向,只隔了一座山。

中原凄凄凉凉向前摸索,也不知北方的气候风向,看左近的高原和山谷,看来看去都是差不多一个模样,怎能不迷?如果不是看见了雪山主峰,他永远也无法分辨出自己到底是否已离开了落崖之地区。

但大雪漫天。雪山主峰也不见了。他不知风向的变动景况,也就不知究竟是由何处可以脱离山区到找人家村庄。

寒,他不怕,饥,委实难受,可是他总算幸运,能够吃生物,这一带山区里由各处荒原中窜来的动物真不少。有自云中。吕梁等山区窜来的猛虎与狼群。有被猛兽赶入山中的黄羊野马,能吃生肉绝饿不死。

他曾吃掉过一条大黄羊,正在饥饿,他想,再先找些吃的再说。

找吃的。如果要采山莱或野葛麻烦倒不麻烦,只须到山谷背风处挖开深雪便可找到,但却这玩意怎能吃?他需要肉类才行,他走入了山谷,在被雪冰冻了的古林中猎食。

有了!肚子的问题解决啦!在一处主崖下,两头巨大的山猪正在拼命地推开冰雪,向下挖去觅食物。

弓丢了,箭和剑仍在,山猪肉极美,正好!他取出两支剑,拔剑而起,藉树掩身,一步步向土崖下迫近。

两头山猪体型巨大,不下三百斤,三百斤的山猪十分可怕。用刀剑猎它十分冒险,但他不怕,对付山猪平常得紧。用不着耽心,有剑在手更不费劲,徒手相搏也不算回事,保证手到擒来。

人迫近山猪,山猪也发现了人,突然停嘴转身,用包含敌意的小眼珠;阴森森地向中原盯视。中原大踏步迫近,向山猪走去。

两头山猪低下头,嚎了两声,尖嘴前露出两排利齿,那向上卷的猪牙不住挫动,像是向来人示威,中原挺剑迫近,为了肚子,人必须冒险流血。

两头山猪突然大声嚎叫,疯狂地冲来,中原站立不动,左手急仍,两枝箭向前激射,山猪不会躲闪,倚仗有一张利嘴硬唇,狂野地猛冲。

箭没入左面山猪肩胛之中,透脊骨直下心脏,轰然冲到,像倒了一座山,直冲倒在中原先前站立发箭之处,方寂然不动。

只要一头,不必多杀,箭出手人已向上疾升,伸手勾住一条横枝向下瞧。

另一头山猪直冲出五丈外,“砰”一声暴响,撞在一株碗大小的树上,树干立折,洒了一地冰雪,山猪没撞住人,倏地回身。恰好看见中原落在死猪旁,便怒嚎着冲到。

中原不管它,一手拖起死猪的后腿,向侧一冲。窜入林中去了,不久,他背了一条猪腿,再开始摸索出路,走上一道山脊,向四周隙望。

这时,大雪小了些,视野可远及十里地。目光转到西南面他脱口轻叫:“有人,天!这半月来总算看到了人迹。”

他正想出声长啸,向下招呼,却又忍住了,自语道:“咦!他们在拼命,我不可冒昧。”

不错,十里外山坡下,正有人在拼命,而且人真不少。

那是曾经发出红光的奇峰北麓,山麓的东北,是一处广大的冰雪荒野。直向东北延伸,远距二十余里,方可到达另一处山区,四面有白皑皑的山头围绕,俯视着中间广阔的冰雪荒原,除了冰雪,只有疏小林丛,站在山脊上,看得十分真切。

中原所站立的山脊,南面伸出一条山腿,缓缓下降。与西南的奇峰相接合,由这儿山坡下看,约有十里地,便是奇峰的北麓,也就是有人拚命之处。

“我且居高临下看看,且领略一次坐山观虎斗的滋味,咦!那个身穿怪衣的人,极像传说中的夜游鹰,他竟在白天穿着鹰衣出现了,定然事情够严重。”他喃喃自语。

他想坐山观虎斗,便找了一株巨大的寒松掩体扫掉树根的积雪,将山猪腿搁在身旁,坐了下来他却不知,身后半里地,有一个浑身白衣的人影,已经盯住他许久,正以奇快的身法,滑雪而行,向他身后接近,渐渐上了山脊。

这白色人影正是白妖狐,终于让她将中原找到了,追赶了十余里,快赶上啦,他的神骏白马,不知藏到何处去了,山上用不着马,她已有万全准备。

中原坐在树上,山脊不太宽,他那株寒松太大,可能是千年古树,所以附近没有小树生长,他可以看清前面的激斗,但山脊后面也可以看到他半个身影。

白妖狐上了山脊的北面,便看到了树下的祝中原,她脸上爬上了一丝荡笑,悄悄向前伛偻而行,绕向中原身后,悄悄地向树后接近,像个幽灵。

接近至二十大内,她突然向上疾升,像一团轻絮。上了一株大树,踏在粗大的横枝上。

讶然向对面奇峰下着去,她已发现了奇峰下的异象,所以怔住了,忘了向中原下手,自言自语道:“咦!他们难道真发现了宝物不成?”

她也坐下了,向山下细瞧,奇峰顶尖圆,尖秃秃地覆满了冰雪,近北一面,有一处峭壁,可以看到黄褐色的崖壁,半山,山阔有里余的树林,全是不凋的寒松古柏针杉一类针叶古木,树梢直向天空拔升,可知每一株巨木都有数百年的。树龄,密密麻麻地,已被冰雪压得叉枝枝低垂,林下行走定然不便,藏人兽却无困难。

古林之下,又是积雪,下面定然是野草,间有三五十株小树林分布其间。

再下是山麓,怪石横生,有巨石形成的绝壁,有下陷的坑谷,也有丛生的古树,更有零星的斜坡地。

在一处不太高的崖壁下,被人挖了个大坑,赤褐色的泥土和黄褐色的巨石,堆满了四周,坑方圆约有五丈,已挖下了四丈左右,坑下有人用锄头狠挖,有人用藤枝编成的箕子将土石向坑上挑。

大坑四周,有百余名挺枪的大汉,也有手持硬弓的人,将坑围圈在内,面向圈外严密戒备。人圈之外,并排地站着一群大名鼎鼎的人物。正用冷然的眼神,死盯着东面山坡的一群好汉,中间,有两个人运剑如风在作生死相搏。

对面一群人,大约有四十余名之多,全是些稀奇古怪的男女,江湖中有名头的豪杰英雄,也有奇装异服的化外之民,各自结成小群,零星分立。

人圈之外的一排人,赫然是太行山主为首,夜游鹰就站在他身边,安天龙则叉腰而立。

紧站在夜游鹰身后。

其他的人,都是天下名山的绿林巨盗,乃是太行山主的盟友兼爪牙。

其中没有赤面山魈六盘人屠等人,不知躲到那儿去了。

斗场中,挺险狠拚的是两个中年人,功力相当半斤八两,一时不易分出胜负。

在斗场下面,乃是不太陡的山坡,沾染了不少血迹,下面十余丈。静静地躺着六具尸体,未有人照料,洒上了一层雪,死状甚惨。

对面人群最右端,并肩儿排列着六个脸貌奇丑,个儿魁伟的中年人,有一个身高九尺,有一个大勾鼻的青脸大汉,倒提着一把有三尺五寸长铁柄,长锋厚背的斩马刀,这人是沙漠十猛兽中,力大如象的青像马哈赤。

另一个约眼尖嘴,脸色青灰的狞恶大汉,拖着一根沉重狼牙棒,捧上的狼牙特长,是纯钢的外门重兵刃,他是最阴险最恶毒的灰狼仇升。

另一人脸色青蓝,尖顶凸嘴,暴眼秃盾,横肉满面的胖大汉,握着一把三股托天叉,也是重家伙他是练了十成金锺罩。凶猛狠辣的蓝莫许司马。

再就是金钱豹和旋风虎,他俩人站立在一块儿。

最左,人生得五官端正,白净面皮,神目如电,留着两撇略泛灰色的八字胡。他约眼睛很怪,很大,有一圈红色的血丝围住双睛,散射着奇光,如烈火闪闪,腰中挂着剑长,泰然背手而立,他是十猛兽中功力最纯,剑术通玄的火眼狻猊史域,太行山主之弟。

但史域久处边荒,无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除了他自己几个亲信和拜弟外,谁也不知道他是太行山主的亲弟,上次他派一名拜弟去请太行山主,那家伙怕死,说出他的真正身份,但也只有笑判官和笑阎罗知道而已。

十猛兽本来到了七人,少了一个白妖狐,白妖狐在对面山脊上盯住了中原,却没下来,六个人冷然站立,谁也没作声。

在山腰古林间。以及小树丛之内,隐藏了不少人,都隐伏着等候时机,笑判官与笑问罗,就躲在古林中。

在忻州至太原府的官道中,秦白衣正泰然冒雪南下。

而对面十里地,天下第一狠人正与秋菡的母亲,率六名少女向北拈赶。

斗场中突然响起一声惨叫,一名大汉被对方的长剑贯入右胁,扔剑惨吼,摇摇幌幌,对方猛地撒剑。飞起一脚,同一瞬间,中剑大汉张口“呼”一声喷出一口热血,击中对方面门,将眉心击破,血流入脑中。

“哎……”大汉惨叫,两人都倒下了,身躯下滚,直滚下十丈坡下方行止住。

太行山主突然高举右手,用冷苦的语声说:“诸位,如果再打扰本山主的挖宝要事,休怪史某倚众群殴,对诸位不客气了,宝未出土,你们已溅血雪地,未免太不值得。”

对面人群中,响起一声震天长笑,一个红光满脸,身穿老羊皮大袄的大汉越众而出,狂笑道:“错是不错。但咱们也要参予挖掘以资公允,哈哈!光劳动贵山主的人动手,咱们于心难安,史山主,在下红面客胡群不自量,要领教贵山主的绝学,胜了,让胡某下坑助一臂之力,岂不大好?”

“你真要死?”太行山主厉声问。

“不错,总有一天我要死,绝非虚言,你上呢,或是叫你的爪牙?你是一山之主,不会轻易上的,还是叫夜游鹰出来算啦!”红面客指名叫起阵来。

夜游鹰只露出一双眼睛,阴森森地一无表情太行山主向右侧伸一个食指儿,向场中略点,白影一闪,窜出一个穿羊皮的中年大汉,拔剑飞掠入场,扬剑叫:“姓胡的,你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我也是的,彼此彼此,让咱们松松筋骨,别耽误挖宝的工夫。上啦!老兄。”

红面客慢条斯理,探囊取出一只拳大流星锤。将白金练子扣上中指扣圈,挂上腕套护腕上的拴环哈哈狂笑道:“哈哈!咱们都是笨鸟儿,必须先飞,让老辈们指点指点,谈论谈论,上吧!无名小卒来吧。”

无名小卒怒火上冲,他先前发话不过是信口胡诌,却没想到对方真叫起他无名小卒,脸上挂不住登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大吼道:“狗东西,太爷要教训教训你,”吼声中。挺剑猛扑。

红西客右掌徐扬,乌光闪闪的流星锤欲脱手飞出,迎上三步,狂笑道:“骂得好,胡太爷不教训你,但要赏你两锤,看阁下骨头硬否,哈哈!”

无名小卒怪眼一翻,飞步抢上,突然攻出一招“织女投梭”,连攻三剑。

红面客轻灵地略一晃动,三剑落空,傲然冷笑道:“老兄。是教你前来劈柴吗?你年纪也不小了竟这么差劲,是怎么个练法的?大概是色欲过度淘虚了身子了,不然……”

无名小卒一声轻叱。脸上一冷,先前的怒容消失尽净,剑上忽发风雷。

“接剑!”他冷冰冰地发话。

剑气倏发,忽变数道淡淡白芒,向右一旋,地下的雪花忽然激射,白芒旋势奇急,卷向红面客右身侧,红面客大惊,向左一闪,一声巨吼,流星锤脱手射出,黑影如电,射向剑影,刺耳锐啸倏然发出。

可是已经晚了一步,剑芒就在这刹那间向右旋到,恰好截住去路,芒影疾射,闪了两次,无名小卒上身一挺,睁大眼睛凄厉地叫:“哎……我……我上当了……”

流星锤把他向前一带,拖了两步,他支持着不倒,用手掩住右胸,喘息着又问:“阁下不……不是无名小……小卒,到……到底你……你是谁?”

血,从他手指缝中冒出,如同喷泉,往雪地里斑斑点点洒落。

无名小卒在他身前三尺站立,剑尖斜指向他的左胸下,用平静的淡笑道:“我,大巴山主许某。”

说完,一剑点出,从左期门穴内侧刺入,直达心室,脸上泛起笑容,又道:“你安静地去吧,怨你自己。”

他一带手肘,长剑不徐不疾地拔出,一股血箭喷出,有几点溅在他的衣袖口,红脸客身躯一震,忽然屈右膝跌倒。大巴山主反手收剑,用左手指去弹袖口的血迹。

蓦地,一道淡淡青芒从人丛中飞出,奇快绝伦地一闪即至,没入大巴山主的后腰胁下之间,他“嗯”了一声,腰干一挺,忽然转身嘶声叫:“谁用暗器暗算……”

话未完。向左右略一扭动,仆倒在地,仍连蹬双足,滚下山坡去了。

谁也未看清有人在施放暗器,因为暗器太小了,双方都有人抢出,已经救应不及,晚了,太行山主一声怒叫,忽然撒出长剑,举剑大吼道:“亮兵刃,准备上。”

撒剑之声如同龙吟虎啸,人群骚动,太行山主剑尖徐降。用那震人心魄的洪亮嗓子叫:

“不要命的留下,你们还有片刻三思之机。”

六猛兽的蓝莫是个冷酷的人,练得不怕刀剑的金钟罩,他低声说:“宝物未出土,咱们用不着拼老命,退!”

火眼狻猊眼一翻,说:“不!先宰了他们,免得宝出土时疑手疑脚。”说完他徐徐撤剑。

蓝莫向后退,冷然道:“我许司马从不做傻事。少陪。”火眼狻猊沉声道:“咱们先来半年。是主人,为何要退?”

这家伙居心恶毒,要趁机打尽前来参于夺宝的人,所以出言激他们留下,让乃兄太行山主下手可是蓝莫不上当,冷冷地说:“见了宝再拚命不迟,谁愿留下请便。”

他退走,与他联盟的灰狼仇升,旋风虎德苏泰,也双足一点,向后暴退。青象马哈赤虽四肢发达但头脑并不简单,他一声不吭,挟着斩马刀扭头就走。金钱豹谭英有名儿的阴险,他嘿嘿冷笑,收了弓形刀倒退着掠走。

六猛兽只剩下火眼狻猊,僵在当地,太行山主突发一声震天长啸,啸完大吼:“不走者死!上来吧!”

百十人齐发轰天巨吼,向前疾冲。

“杀!”对面四十余名汉也齐发怒吼。

在行将接触,即将血肉横飞的刹那间。蓦地坑中响起一声狂叫,有人大吼:有了!地穴出现了,宝物…”

叫声未落,忽然地底响起连声殷雷,大地震动,天动地摇。

众人大骇,怔住了,呐喊声倏静,却起了惊呼。

这一瞬间,坑中轰然一声,土石纷飞,磨盘大巨石直冲霄汉,似若地裂天崩。宝物出现了,那是宇宙之宝火。

五丈方圆的巨大火柱向上急冲。坑口像莲花乍展,裂开飞散,声势骇人。

火柱上冲,炽烈的熔岩四溅,千万条火流从百丈高空向下罩,浓烟冲天,烫人肌肤化灰的烈流向四面八方急荡,雪的之熔,万物成灰。

这一带高原上,千万年前原是火山区,那时,岢岚州内还有一座焚台山,山上有火井,经年喷火不绝,另有两座火山,一在州北稍东一百六十里,在宋朝,曾建立军治,另一座火山,在西北频临大河的河曲县,前临大河,下有两座险滩,一叫娘娘滩,一叫太子滩,仍是渡河的险要所在地。

那时,这两座火山死去已久,从未爆发,虽有名而无实际的火,唯一喷火之处,是岢岚州的焚台山。

这一带山区,距奇岚州不过五十里,也许是贼人正挖中地火所经的地穴,将部份地火精英泄出故而形同火山爆发但威力却相差不止千万里。

首先遇殃的是担任挖掘的上百贼人,火柱一升,便就不见踪迹了,大概已化成飞灰了。

接着是冲出的贼人,跑得慢慢的不被火卷走,也被爆出的熔岩土石烧焦毙命,惨酷之情令人酸鼻。

机灵鬼为数不少,他们在大地震动时便知道大事不妙,立展开轻功狂奔下山,先保命要紧,据传说,宝物有灵,必有鬼神或奇兽呵护,无福之人,必定为鬼神奇兽所收,是否真有其事,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反正他们心中有数,是否有福自己心中明白先跑远些,以后再碰运气再说。

轻功的高明机灵鬼有福了,逃出了这次劫难,六猛兽退得早,没有一个受伤。

太行山主与夜游鹰轻功高明,在火柱分裂上降时,已经远出百丈开外了,火柱降低地时,他们又多跑了近百丈,脱出了险境。

两三百个参予挖宝的人,逃出劫数的不足三十人,已死的人大概不够机灵,无福消受,宝未见到可先把老命赔上了,贪心者戒。

火柱一喷即止,但见里内方圆烈焰飞腾,浓烟密布,地面的冰雪全化为白雾飘散,稍远处成了雪水,向山坡下奔流。

大地仍在轻微震动,且有轻轻殷雷,劫后余生的二十余名绝顶高手,奔至五里外方敢回头驻足后望,太行山主顿足悔恨,仰天大叫道:“该死!我竟认为这儿有宝物,送了众多好友兄弟的性命,我真该死……”

身后,青像马哈赤正站在他后面五丈处,忽然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说:“史山主,要死太简单了,如果不用剑抹脖子,跳下火坑去直截了当,请啦!”

太行山主正急攻心,疯狂地大吼一声,撒剑回身飞扑,身剑合一攻出一剑。

青像一声暴喝,斩马刀硬碰硬截而出,“铮”一声大震,火星飞溅,响声震耳欲聋。二人同时向右飞退丈外,“喳”一身双足落地,双足直陷入雪地尺余,身躯仍在摇幌不定,脸色顿时大变。

不等他俩再次扑上,远处的夜游鹰大叫道:“看那儿,天!果然有宝物,出来了。”

众人闻声一震,齐向火坑口看去在烟雾弥漫中,忽然现出一个红光闪闪的庞然大物,正爬出烟雾,向山坡下施施然而来。直向众人所立的荒原爬行。异声乍起,嗡嗡然如同剑啸,令人闻之心魄下沉,直传出十里开外。

蓝莫忽然破口大骂:“贼王八!是怪兽你却说是宝物,找咱们穷开心么!”

夜游鹰大怒,转身撒剑便待扑出,灰狼仇升一摆狼牙棒,点手儿叫:“毛鹰儿,冲仇某来。赏你十记狼牙棒,拔了你的鹰毛,不信且试试看。”

激斗将一触即发,有一名悍贼忽然大叫道:“天!是火龙,怪物!”

另一人阴阴地说:“不是火龙,你未免孤陋寡闻,指蛇为龙,这玩意叫作三首赤委蛇(读移音)产于古浑夕之山见则大旱,谁敢斗它?不怕死的却可以上前一试。”

“你敢斗么?”先前发话的人问。

“可惜我没有火鼠毛所织的火浣布衣衫。不然我当敢斗他。”

“呸!你这等于白说,没有人穿有火浣布衣衫。”

相距甚远,众人并不害怕,定神向三首赤委蛇看去,怪兽越来越近,可以看清形状了。

喝!真吓人,长有十丈,腰粗如巨像,浑身火赤,金鳞每片大如海碗,不时有赤红色的火焰,从鳞缝中闪动,如果不是大雪天,走到那儿都会引起火灾。

复下,是生有赤红环鳞的四条粗腿,有如四只鸡爪一般的指爪,长颈,上面生有三只水缸大的巨头,头成三角形,像毒蛇头,左右两首有粗大的五尺火红长信,不住在口中伸缩,冒出阵阵烟火,中间怪首略为大些,生有三儿长角,口中含有一条三尺长的白色虹影,施施然向荒原中爬来,所经处,冰雪全熔化为水,变成白雾袅袅上升,可见他躯体中炙烈的程度,身体中分形成两体,分别左右不停拂动。

夜游鹰图力超人,经验也广博,叫道:“承影剑,殷帝三宝之一。”

太行山主讶然间:“李兄,你说是承影剑?在那儿?”

“怪兽中间巨首口中所含之物,那蒙蒙白虹,就是承影剑。”

“怎见得是承影剑?”

“殷帝三宝各有特殊神异,含光剑见影不见光,承影剑见光不见影,雷练剑白昼见形,夜间如同匹练,怪兽口中的白虹,正与传说中长春真人所用的承影剑一般,你仔细看,右面可以看到闪着红光的剑柄。”

太行山主注视良久,喜叫道:“真是剑?值得冒险。”

“难难难,近它不得。”夜游鹰摇头答。

“怪物行动迟缓,咱们诱它上山,将它掼死。”

“谁掼得动它?”

“找一处悬崖诱它冲来就成。”

“妙!”太行山主鼓掌叫,又道:“山顶南面是百丈绝崖,好引怪物从这儿上山走,准备用暗器逗火它。”

所有的人,都贪心大起,因怪兽行动确是迟缓,体外所发的火焰只能达及三尺而已,没有什么可怕的,便先后向怪兽掠去。

三首赤委蛇拖着笨重的身体,根本不理采扑来的人影,昂首阔步,摇摇摆摆而来。

这怪物不叫委蛇,委蛇原名叫“肥遗。”

一头两身四足,长仅八尺,称为涸水之精,此物一出,该地将大旱,据古人传说,这玩意产自浑夕山,浑夕山在北岳恒山北面一百八十里,是否即为自登山无法证实,姑妄言之始妄听之,可以目之为神话可也。

太行山主为了承影剑,放胆冒险,冲近怪兽,左手一扬,三绝中的一绝,飞旋三梭镖有一枚射向怪兽中间巨首的左眼。

怪兽突然昂首,大嘴一张,口中白红突然冲天而起,夭矫飞腾旋舞不休,刺耳的锐啸和隐隐雷鸣乍起。

接着,怪兽发出一声牛鸣似的叫吼声,左眼血出,三首同喷丈余烈火,狂怒地扔尾舞爪,向人丛冲去。

太行山主奸似鬼,暗器出手人已飞退五丈外,一声大吼,向山坡方向疾退。

怪兽长尾一挥,击倒了两个人,居然迅疾无比,火焰一喷,两具尸体立成焦炭,“呼”

一声分别飞落左右两首的大口中。

它不向众人追逐;重新向前移动,天空中的白虹,突然从三里外急速下降,贴地面八尺高下,闪电似飞掠。片刻便回到怪物口中,雷鸣立止,锐啸乍消。

怪物含住白虹。向前爬去,它左眼虽挨了一枚沾了奇毒的三棱镖,溢出一些血,却毫不在乎。

这时,山上各处人影纷现,先前隐伏在那儿的人,见怪兽并不可怕,口中的白虹定然是宝剑,便纷纷现身,向山下掠来,准备掠上一手,捞上一笔。

荒原中,人吼,兽呜。乱成一片。白虹不时飞腾的啸声,越来越响亮。

白虹也真怪,夭矫上冲百十丈,盘旋三五匝,便如流星下坠,从三五里外落下,再距地面八尺高下,飞掠而回到三首赤委蛇口中,破空飞行的啸声,如同隐隐轻雷。

有些聪明人看出便宜,不攻怪物却去追逐白虹。怪物已到了荒原中心,鸣声远传数十里,任由众人百般逗引,就是不向山上走。

白虹再次飞腾,直上百十丈,绕飞三匝后向东北长啸而去,再急坠而下,离地八尺,折向贴地往回飞。

由于白虹飞行路线似有一定的轨道,所以有些聪明人便在怪物巨首所朝方面等待,等个正着。

首当其中的是两个古稀老人,偌大年纪还贪得无厌,也想来趁火打劫,活该命丧荒原。

两人迎向白虹必经之途。一根沉重的霸王鞭在右,一把银剑在左,同时挫腰作势,使霸王鞭的老人轻叫道:“三弟我去虹尾,如果得手,你可拾剑由东北撒走,我断后。”

“好,大哥,但如果真是宝剑,到手之后,谁敢阻挡我们?哼!除非他不要命。”

“不见得,明枪容易躲,暗箭实难防,有了宝剑在手友易招致杀身之祸,小心了,来啦!”

白虹似流矢,带着隐隐轻雷似的奇异锐啸,以震撼人心的声波疾飞而来,窄路相逢了。

两老人同声大吼,一左一右剑鞭猛挥,“挣”一声龙吟击中了。

白虹用奇快的速度,向下一沉,绕飞一匝,再向上升至原位,飞向里外怪物而去,两个老人站在那儿,瞪大眼张大嘴,上身不住晃动,血从他们胸口泊泊而流,那儿竟有一个拳大巨洞,左首老人手中,仍紧握着断了剑身的剑柄,右首老人的霸王鞭断了一尺五。

“哎……”倒了一个,只叹了一口长气。

另一个闭上了死鱼眼,幽幽地说:“我……好……恨……”声拉得很长,“呼”一声倒了。

前面不远处,旋风虎腾空而起,伸手去抓白虹,灰狼仇升猛地大吼道:“德稣泰,抓不得。”

可是晚了,德苏泰的左下挤肘而断,狂叫一声跌上地来。站立不牢栽倒在血地里。

在怪物方面,抢近双尾的有两个人左是天生神力的太湖神鲛安天龙,一是刀枪不入的蓝莫许司马两人捷如闪电。运先天真气护身。同时下手,紫金刀托天叉风雷具发,攻向双尾。

“砰拍”两声暴响,两人同声狂叫,身躯竟被震飞三丈外,紫金刀和托大又飞得更远些,衣衫着火。

幸而浮雪甚厚。滚动之间火焰自灭,两人狼狈爬起,拾起兵刃如飞而去。

怪兽大概痛得难受,也痛得火起,三只巨首风喷烈焰,双尾左右江挥,四只粗腿突然加快,开始狂野地发威。

同时,它眼中被三棱镖所击处,鲜血激射,可能那是它的要害,奇毒开始发传了。

它不再显得笨重了,也不显得迟钝了,三只怪首同发历鸣,如同千万牛群惊呼,一阵子冲扑翻腾,烈焰四射,但见他八方狂舞,地下冰雪化为水珠浓雾。响声宛若千万红烙铁投入水中,也像沸了的水,人逢人死,火焰所经处立成焦炭。

它冲错旋舞之处,足有五里方圆,声势之雄,惊心动魄,像一个极大的火球,迅疾地滚动。

从山上拥下的群雄众魔,约有两百余人,片刻便有百余人成了焦炭,也变成了炭末。

人老成精,功力高的人结竟不同凡响,脑子反应够快,一看不对便拼命狂奔后撒,向远处山上逃命,跑得最快的是笑判官与笑阎罗,其次是太行山主与夜游鹰,赤面山魈与六盘人屠也不弱,去势如电。

六猛兽向北逃命,蓝摸够朋友,他不顾虎口疼痛,带着身法不太高明的青象马哈赤飞逃,灰狼仇升也够朋友,他背起断了左手的旋风虎,拼全力狂奔,直奔出五里地。

白虹由于三首赤委蛇发威,无法楼身,带着殷雷似的历啸,腾空疾升直上九霄,蓦地,天昏地暗一阵憾山搅海的狂风卷到,密云似的雪花漫天下降,半里内不辨景物。

天空中,响起一声霹雳,接着历啸震人心魄。令人气血一窒,心向万丈深渊下沉。

片刻,白虹穿云而下,向西北飞去,穿入滚雪影中,瞬即不见,看去向,正是中原匿隐的山脊。

人全避开,许久,怪兽方停止发威,拖着沉重的身躯,不住历鸣,向先前出现的火坑口走去,但见土石一阵翻腾,

火焰上升十余丈,地层撼动,殷雷隐隐,它沉重巨大的身躯,渐渐向下沉,向下沉了。

土石一阵翻动,火焰逐渐消失,不久,那儿仍回复了一个浅浅的大土坑,看不见异物了。

大雪直下了一个时辰方止,将荒原中一切痕迹全掩住了,外表了无异状,谁会知道刚才所发生的荒谬情景。

此后,不见红光出现,也看不到白虹夭娇,谁也不敢到这儿挖宝送死了。

中原一直屏住呼吸,用难以置情的神情。在十余里外山背的寒松下,看下面怪事的演出,惨剧的开始和结束,他一一人目,直至大风雪光临,将视线遮断,方擦掉额上冷汗,过一口长气,站起喃喃地说:“天呀!子不语怪力乱神,即是说不轻易相信神怪,但神怪却摆在眼前,这酷似委蛇的怪物未免太令人吃惊了。”

他正想拾起山猪腿,蓦地头上枝叶籁籁,积雪急坠,接着历啸刺耳,震得枝上积雪纷纷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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