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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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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急地喊叫,意思是要笑阎罗快下毒手,好助他共斗江湖客。

但事实不可能,老色魔的一条腿,似乎比笑阎罗的两条腿差不了多少,铁拐也八面威风,攻势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笑阎罗要想在短期内宰了他,实非易事。

夜色昏昏,月华未升之前,光度一暗。

三双宇内高手,在岭脊上狠拚,圈子越张越大,远离古松了。

中原一看时机已至,大喜过望,溜下地扑出草丛中,向地下一伏,利用蛇行术向前缓缓滑进,不徐不疾地向前接近,快接进至松树下了。

距见松下不到两丈,那儿已没有野草。如果站起,必定被人发现,如果用暗器猛袭,情形就可怕了。

他正在思索如何掠上松树,只消将剑取到,任何人也休想奈何得了他,他会用雷电三剑取对方的性命。

有了宝剑,即使内力不减,仍可仗宝剑之威,攻人对方护体神功所形成的无形先天真气防护纲。

这不足两丈空间,可能已布下了一张无形的死亡之纲。生死存亡,在此一举,他正欲纵起,可只情形大变。

赤面山魁突然发出一声沉喝,杖尾疾扫而出,攻向闪电手的右胁,待对方向后倏飘,右手欲抄杖尾的刹那间,突然变扫为点,五道虚影向前急吐,似乎罩住了闪电手的胸腹部。

闪电手呵呵一笑,闪身一掌上托说:“怪物,别穷叫……嗯……”叫声中,突然向后栽倒。

原来赤面山魁越斗越心惊,沉重的骷髅杖奈何不了赤手空拳的闪电手,再往下拖岂不完蛋?在对方伸掌上托的刹那间,他突然收杖尾现杖头,踏进右足,有骷髅头的这一端突奇以速挑到对方的左胁下。

闪电手在说话中,泰然出左手再抓杖头,快得令人难辨,不愧闪电之名,如果让他抓实,石头也会成为灰。{

在爪杖相触前的刹那间,骷髅头突然发出一声轻响,青烟爆散,薄薄的淡烟急射,奇腥扑鼻,闪电手未料到杖头有鬼,爪一触杖,人已昏厥,立被杖头震倒。

赤面山魈无暇追取闪电手的性命,人如大雁飞掠上树,一声狂笑,伸手便向剑柄抓去。

蓦地黑影一闪,另一个人影从草丛中穿枝而上,一根紫龙拐已经搭上了剑把上端,赤面山魁的左手,也扣住了剑把握手近护偃处。

两人同时落下横枝,同时用劲,古松发出一阵颤动,双方皆身形下挫。

紫龙拐的主人,正是赤面魈的好友六盘人屠康天成,他用压吸二诀以龙口搭住承影剑柄云头,谁也别想夺出,僵住了

赤面山魈怎肯甘休?再好的朋友也不成,蓦地一咬牙,右手骷髅杖突然点出。

六盘人屠左手一伸,便抓住了杖尾,沉声道:“钟兄,你的骷髅杖乃是无价至宝,何必再要此剑让给兄弟使用,如何?”赤面山魈哼了一声,怒叫道:“你的紫龙拐也不俗,剑是我的。”

“哼!钟兄还是让的好。”“哼!你还是早死掉这条心。”赤面山魈的话十分坚决。

“咱们用不着为了一把剑反脸。”“亲兄弟明算账,含糊不得,别说是朋友。”

“好!就凭真本事硬功夫看谁是剑主。”“说得好”两人自各行功,较上了内家真力。

他们在互不相让。已远离古松的笑阎罗与笑判官心中大急,笑判官大叫道:“退!别让他们将剑取走了。”

可是江湖客和老色魔却不放过他们。江湖客大笑道:

“姓花的,宝剑通灵,你不会是剑的主人,少枉费心力,保住你的残命,接剑!”

喝声中连攻五剑,把花判官迫退了五步。

笑判官怒火如焚,闪让中全力挥出一剑,“铮”一声龙吟,人向后急退丈余,脱出了纠缠,长啸一声,向左急飘,绕过老色魔身后,突然一剑震出,江湖客也波震退五步,急起猛追.

独脚色魔本就稍差笑阎罗半筹,身后加上了功力更高的笑判官,急得不惊?人向左急退,反手一拐扫出。

“铮”一声暴响,火花四溅,沉重的铁拐,竟未能将剑震开,剑顺拐向上一拂,把独脚色魔的左手食指带断了。

“******!你这卑鄙无耻的狗东西!”

老色魔逃出剑下,却卖出了一个手指,破口大骂,但笑判官已经远出三丈外。向古松下闪电似掠去,在长笑声中,凌空上了树梢。

笑阎罗也不慢,人如怒鹰仅落后一步,冲霄直上。

江湖客慢了一步,刚追到树下,独脚色魔已抢到,怒极举拐狠命向树干砸去。

不需要他砸,树已经倒了。

赤面山魈与六盘人屠同时用劲,松枝禁得起风雪的侵袭,却禁不起两个宇内的魔神力的重压,“克勃勃”一阵暴响,横枝突然折断,倒下了。

两人立脚不住,同向下沉,承影剑本是植插在干尖的,突被压入干内。

这时,天色已经尽黑,上面的笑判官两条黑影刚向下落,已没有落脚处了,树上的两个人,同时大吼一声,各自将兵刃夺出,同时出杖拐狠命地击出。“砰!拍!”巨响如雷,枝叶纷飞,整株树在震动树枝下坠。

同一瞬间,独脚色魔一拐扫中树干,“轰”一声巨震大松树终于全倒了,蓦地,光华倏然,剑啸如隐隐风雷,在乱中突然射出,夭矫而飞。

赤面山魈人向侧飞,刚越过下面退出的江湖客顶门,光华就要从他胯下掠过,热流回荡,他狂笑一声,伸手便捞,江湖客也正抬头伸掌护住头面,赤面山魈的靴尖正在他头上,这还了得?如果让他踹下,头脑袋危险。他出手如电,扣住赤面山魈的右脚掌,大拇指利如钢锥,直透涌泉穴,向下一带。

“哎……”赤面山魈只叫了半声,向下一挫,恰好坐在光华上,鲜血狂洒,喷了江湖客一头一脸鲜红。

独脚色魔砸倒古松,人在枝叶间冲出,也正向前急射,伸手去抓那剑把,冲势奇急。

江湖客头面被血所污,突感劲风压体,有人在他身侧冲到,不假思索,闪身就是一掌击出。

“叭”一声暴响,击中独脚色魔铁拐,对方的独脚,也踢他的肩膊,两人皆毫无防备,同声惊叫,跄踉冲出。

笑判官和笑阎罗脚一点树枝,并肩凌空飞射,向光华移动方向凌空下扑,都想抓住剑柄。

蓦地,前面草丛中倏然站立一个赤膊身影,手中一根黑棒影一挥,八音齐鸣,向光华招手叫:“宝剑,别来无恙。”

那是祝中原。他伏在草丛中眼看这些武林高手狠拼,心中委实骇然,任何一人他皆招惹不起,出去定然枉送性命,便匿伏草丛中不敢移动。

机会来了,光华向他这儿飞来,赤面山魈竟自毙在光华,光华一顿,竟然他一闪而至,他不再犹豫,倏然站起,一面恐怕神剑找他的麻烦,所以撤萧戒备,一面立即出声大叫。

光华向下一沉。啸声一欢。“嗤”一声插在他的脚尖前,入土尺余,发出阵阵龙吟。

笑判官和笑阎罗到了,双剑分指,来势汹汹,并同声大吼道:“小子,滚开!”

六盘人屠也从侧方冲到,紫龙拐前伸,身拐合一来势奇快,也出声大吼:“小伙子,揍他们。”

他打如意算盘,叫中原和笑判官拼命,他好捡便宜。可是中原不上当,千载难逢的良机怎可再失呢?闪电似地拿起剑柄,退,已来不及了,唯一的办法只有拼命。

他箫隐肘后,剑诀一引,一声大喝,绝招“电闪雷鸣”出手,这是雷电三剑的第一剑式,他冒险拼命了。

他内力不如人,但神剑在手,胆气为之一壮,加上宇内无双的神奇剑招,他一无所惧。

剑出光华似千百道惊电飞射剑本身的龙吟慑人心魄。

“铮铮”两声,接着对方传出剑气撕裂之声,令人心魄下沉,血为之凝。

人影暴退,地下多身两段剑尖。退的是笑判官和笑阎罗,他们差点溅血剑下。中原大吼一声,身剑合一旋身接住了六盘人屠。

光华再吐,“嗤”一声贴拐射入,六盘人屠吃了一惊,百忙中闪身撤拐,厉吼一声,一掌横挥,攻向中原右胁,中原防得了拐,防不了掌,凶猛的掌力一涌,把他震出丈外,他一声长啸,闪入林中,展开鬼影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中一闪不见了。

“追!用劈空掌力捆死他。”笑判官大叫,奋起急追。

六盘人屠只感到紫龙拐一轻,少了一条近两尺长的条纹,拐轻了两三斤,只觉怒火如焚,厉啸着抢入林中。

论轻功。中原并不输于他们,讨厌的是承影剑,光华闪闪无所遁形,尤其是月华已爬上了东山头银光泻满大地,虽在林中行走,仍可不时映着从上空透入的光辉。

剑没有鞘,麻烦得紧,唯一的方法,是将裤子脱下将剑裹上,但后面的人穷追不舍,没有机会,他慌不择路飞遁,天下无双的鬼影功让他始终保持着十丈外的距离。

他不住在想:“如果能将他们引散就好了,我可以一个一个消灭他们。哦!我何不用箫音乱他们的神智?”

不错,可以用箫音,但箫音如不用内劲吹奏仍然没用,凭龙箫本身挥舞所发的神音,是无法将内力修为深厚的人镇住的。

他向西南一折,到了一处绝壁下,突然心中一动,乘转过一处突出岩穴之际,突然飞扑一株垂下的树枝,拼力一拉,再向上一纵。“呼”一声响,人被树枝弹起五丈高,他已上了高崖,将剑平放在地,便待将箫就唇吹引。

但迟了,下面笑判官已到,一声怒吼,人便向上凌空而起,中原百忙中伸手去抓剑,没抓住,抓住了剑旁的一块拳头大小石头,不管三七二十一,脱手便扔。

笑判官一声惊叫,向下急坠,黑夜中看不清崖上情景。更没想到中原会用石头揍他,肩上挨了一石头,怎能不惊?

中原大喜,将剑向石缝中一插,尽偃而没,光华立即消失,人向侧贴地急掠,窜入崖旁密林,走了。

临入林,他信手将箫一挥,七音齐鸣,引众人再追.只走了百十丈,便扔脱了身后追踪的人,后面,笑判官和笑阎罗暴跳如雷。六盘人屠鬼叫连天,在各处乱搜,破口大骂。

笑阎罗的声音最大,听得真切:“小贼王八,毁了本阎王的宝贵兵刃锯齿剑,不活剥了你怎消我心头之恨?你走不了,你不被擒住本阎王誓不离山。”

他们不离山,终于倒了大霉,中原已走出四五里,仍在拼命飞掠,前面是另一座峰头,正是危险的处所。千万去得,便向山谷下急射。

窜出一座密林,前面是野草丛生的半亩荒地.荒地前是矮林,他不管高林矮林,越过草丛向矮林飞跃。

不好!下面是空的,他竟从林梢向下掉,“砰”一声响,跌入一间破屋之内。

“这儿正好躲上一躲,“咦!象间废弃的破草屋哩。”他心中在想。便在屋角一窜,躺下了。

先别管,睡一觉再说,奔波了这许久,拼了几把狠招,真也累了,他一睡,直睡到天大亮,因为这里面光线不易照入昼夜不分。

日上三竿,他方发觉该出来看看了,侧耳向外倾听,除了虫声兽鸣,并无异者,便爬出壁角向外一瞧,只感到毛骨悚然,天!跨了的梁架下,竟有一具枯骨哩。

他们向里面尚算完好的内室走去,心中忐忑不安,这间屋子年深日久。草腐木朽,随时有崩塌的可能,横架支木已经七零八落,壁塌墙陷只配做虫兽之窝。

他走入内间走道,霉臭之气中人欲呕,刚跨进破败的内室门,他又怔住了。

这是一间略为完好的房间,因为是倚崖壁而筑,所以倒未有多大塌陷,但景况也到了摇摇欲坠之境了。

厚木的大床上,倚壁靠着一具尸骨,半躺在那儿,衣物肌肉全化成土灰了,下身肢骨上,搁着另一具尸骨,衣物完全化了,仅头上的发结仍在头骨前未化掉,一看便知是女人。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喃喃地说:“即使是人间不可一世的风云人物,死后仍是一堆枯骨渐化泥。唉!人就是这样的,怪不得佛道两门善门大开,共叹此身难得,早入仙佛之门,共记正果永保躯骨。这两个人虽死去许久,尸骨仍未松散,生前定然是修有至金刚不坏法身之人。在人间定非无名之辈,但仍然暴死荒山陋屋之中,岂不可叹?”

他跨人室中,转首环顾四周,在已经半朽的厚重木壁上,赫然发现下冰魄神剑以通玄指力划出的字迹,奇大清晰的四个大字,令人心神一震。

他自定口呆,喃喃地说:“是冰魄神剑林老前辈夫妇,天啊不!寰宇四侣之首,想不到他两人竟然会死在这边荒穷山之中。”

他概叹良久,便向两具枯骨拜了四拜,站起想看清壁上的字迹,可是他失望了,壁板已朽,湿气已将木面腐坏了一层,除了“等待,希望”四个宇,以及两人的名号之外,字迹已模糊不清,无法分辨了。

冰魄神剑苦心孤诣所布下的机关,要等待有缘人,但无情的岁月,将他的一切计划粉碎了,前面的五具枯骨,大概是心底不良,因而被屋中的机关取去了性命,也将机关毁掉了。

可惜,这些枯骨不能说话,不然将可告知世人,他们的生命是如何结束的……

找不到字迹,室中也无异处,腐朽了的衣物纸卷,皆一触即散.他略一流览,不由惨然,心说:“两位老前辈曾是一代英豪,在江湖上曾留下了无数轰轰烈烈的英雄事迹,永锤武林,我怎能让他们的灵骨,暴于这座腐朽的小屋中?我得出力使他们入土,人死理该入土为安。”

他找来一具尚可派上用场的木箱,开始将灵骨一根根整齐地堆垒在内,最后,尚有几枚小骨散落在衣衫腐化而成的尘朽灰中,他用枯枝在灰中拨寻,-一盛在木箱内。

蓦地,他发现床板上冰魄神剑林鸿所坐处,隐约现出字迹,一时好奇,便拨开灰土看个究竟,字乃是用利锥贯入神功所写成的,并非刻就的,笔划匀称,深有六分,深度并无参差之象,令人大叹观止。

他将字全行拨出,每一字约半寸大小,写道:“屋后崖壁右侧,突崖之下有一爪痕,可抓住运功向外拉出,必可现出一个岩穴,发现吾骨之人,请将臭皮囊移入岩穴中,冰魄神剑林鸿留字。”

中原哦了一声,将骨箱搬出室外,向后门崖穴走去,一面说:“原来老前辈已经早有安排,只是未曾被人发而已现在我定然替他辨到,免令他夫妇露骨于野含恨九泉。”

崖壁就在后门口,黑暗阴寒,虫蛇隐匿,要是换了旁人,恐谁也不愿替两具枯骨浪费精神。

他在壁右寻找。果然发现八尺高近檐处,凸出一块尺大岩石,壁面已经全被青苔长满,下面看不见爪痕。

他用树枝一阵括拨,距地四尺处出现了一个拳印,五个指孔深有两寸,稍向内收,他用手插入指孔,还好,他的手大与指痕恰好吻合,正好用劲,便立刻奋力向外一拔。他神力惊人。可是石壁似乎是钢制的,并无移动的迹象,怎能拉开,四面也没有石缝啊!

“怪了!为何不能拉开?老前辈的遗字留言,不会骗人的,难道洞穴已经合起了?”他困惑地自语。

他一发狠,便一阵猛推,并用肩狠撞,许久,再扣住指痕向外缓缓运动徐拉,他怕将指痕一下拉毁了。

“好了!石壁果然能动了。”他心里狂喜地叫。

他的辛苦没有白费,一块三尺见方的巨石,缓缓向外移动,十分沉重。

石块方整。重量不下千斤,终于被他拉出,“砰”一声跌倒在地。他本想将骨箱塞入也就算了,但向里一看,发现是两个大小的石洞,里面倒还干燥,心中一动,便将箱搁入,到屋中找到两段枯木,出外折了一段硬枯枝,费劲地钻木取火。

屋侧房间原堆有许多松柴,并有现成的松明,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松明干燥而无腐坏之象,正好派上用场。

他引燃一根松明。钻入洞中,洞中一亮,首先便照亮了石壁上的刻字,之外并无长物,仅正壁依石崖处刻了一个石座而已。

他将骨箱搁在石座上,再举火向壁上细看,越看越兴奋,暗叫道:“我不如人之处,就是内功逊人一筹,玄阴心法保命尚可,却无法与他们一决雌雄,有了这种神功,我何惧哉。”

在松明的照耀下,字迹清晰可见,刻的是:

“余钻研内功有年,归隐雪山之后。另创一种集阴阳于一身,治刚柔于一炉之神奇心法,定名为两仪相成大真力,阴阳二体合而生万物,孕万机于其中,二力相成,生生不息,善为运用,可生万物亦可毁万物,力之所至,金石为开,收发由心,六合如一,勤加苦修。

可臻大成,如根基已筑,先天真气已成之人。期以三月,即臻化境,尔收吾骨之人,即为吾徒,切戒毋滥相传授。以免日后为祸武林慎之慎之。”

下面,是两仪相成大真力的心法,洋洋大观,详示练功进程,与可能发生之后果与现象等等。

祝中原悟力超人,天资特高,对心法的领悟程度,极为惊人,细看至第三遍,便参悟了五六成。

他向两人的尸骨叩拜,默祷一疚,立即开始心决行动,循序渐进苦练。

晚间,他悄然摸上藏剑的悬崖,将承影剑取回,正式闭屋苦修,除了猎食之外,绝不外出浪费时间。

天下无难事,端看人是否有心,他练了十天,精勤渐解,比常人苦练了一月的效果更大,不仅先天真气已见日精纯,居然可以体外发出,掌上已可发出壁空内劲,远及尺外了。

这十天中,笑判官和笑阎罗不仅没离开山区,连六盘人屠也没离开,正在全力搜寻中原的下落,更招来了十余名江湖败类,漫山遍野设下埋伏。

江湖客却因为闪电手中毒不轻,惺惺相惜,他将人救至静处将养,没在山中逗留,独脚色魔也没离开,他也想夺剑,独自一人象个鬼影,偷偷摸摸在旁窥伺。

中原不知他们未曾离开,更没料到山区里危机四伏,反正他极少外出,也没有人找得到他。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六月中旬悄然光临,山中无岁月,但由月色与温度,可以知道盛暑已经快来了。

祝中原的进境委实惊人,短短一个月的辛勤苦练,竟然达到了化祖之境,距返虚的境界已是不远了。

由心诀进程上看,他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的进境,他自己感到困惑,深怕因此而道致真气走岔的危局,但事实上却一无异气。气机蓬勃,收发由心,不象是反常的景象,他却未想到。这一切的成就会是三首赤委蛇的灵气所促成。

他这时的功力,已经脱胎换骨令人刮眼相看了,那若有若无刚柔并济的神奇潜力,举手投足间远届丈外,全力一击,足以化铁溶金。

功力到家的人,做人的修养也必定随之而高深,中原为人本极随和,在苦修神功时,两仪相成大真力神功便是集刚柔于一身的奇学,没有良好的修养与无穷的忍耐力,是无法练这种武林绝学的。

他比往昔更深沉,也更坚强,准备等待希望的实现,这希望极简单,就是到塞外寻找父亲回家。他对往昔一再轻视他的人,并不怀恨,可以说:他今天能有如此成就,未始不是他们的迫害所造成,他因而原恕了他们。

可惜!在劫者难逃,他虽有宽恕之念,事实却不容许他超然于大劫之外,他唯一不肯宽恕的人,就是那白妖狐那淫贱货,他在心中发誓,非要将他废掉方肯罢手。

这天,他想起百里外石缝中的衣物,其中有最重要的大同府王巡抚大人所给的出关路引,还有凤凰夫人所赠的金珠,全在百宝囊中,这些东西千万不可丢失,不然问题就重重,他要回去取来。

一早,他饱食了一顿兔子肉,结束上路。

他上身本没有上衣,露出上身雄虎一般壮实的肌肉,腰带上插着龙箫,肘后隐着承影剑,脚上穿了兽皮包-一他无鞋可穿。

从腐草堆中开出的小洞钻出,他踏着晨曦向南急走,以比常人略快的脚程,奔向曾出现三首赤委蛇的奇峰走去,却不知过了雪山主峰不足二十里,便是群魔伺伏搜寻之处。

这些天来,不仅笑判官一群人没离开,而且更招来不少凶魔,准备不久之后大搜山区。

自月前中原获剑之后,笑判官由于召集人手,消息竟然传出江湖,从太原府直传至河南与湖广,真快!有不少人陆续向这儿赶。

时届盛夏,山岭中草木欣欣向荣,荒原中一望无涯,全是高与人齐的野草,野兽成群在其中出役滋生,成了阴森恐怖的世外绝域。

他泰然越山脊而行,进入了一块谷地,这儿,距雪山主峰已隔了两座峰头。

蓦地,谷底林木深处,突然传出一声怪叫,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尖厉刺耳,令人心中一震。

“是什么野兽?叫声好难听。”他喃喃自语着,一面泰然的往前走,野兽算什么玩意?

他才不怕呢。

“但愿不是火龙。”他替自己回答,想起火龙,他仍觉毛骨悚然,乖乖!那玩意谁也无法斗它,他不知那畜生叫三首赤委蛇,称为火龙。

两座古林之间,有一块野草高与人齐的十余亩大荒地,倒还平垣,人行走其间,须将草拔开方能举步,他身高八尺,草仅及肩,用不着拔草,泰然踏入草丛。

突然,他哼了一声,脚步一顿,随又向前举步,他耳力通玄,已发现前面草中有物匿伏,如果不是大野兽,定然是人类。兽并不可怕,人却讨厌,他默运神功戒备,防范偷袭。

正走间,十余步外突然传出“嗤嗤”两声锐啸,接着青芒一闪,两柄柳叶刀赫然停在掌心上,青芒闪闪,寂然不动。

他站住了,淡淡一笑道:“朋友们,这算是武林人物么?按武林规矩,是不可以在如此接近的距离内,一声不吭出手暗袭的。朋友,你们有两个人,请站起来说话,着你们为何故要向祝某人下起手来?”

没有人站起,他冷笑一声,又道:“尊驾真要祝某回敬你们么?未免太不值得了。”

仍没有人站起,但草中却传出轻微的沙沙声,显然,有人正要向后溜走。“站起来!”

他沉声叱喝。

草一阵急响,有人撤腿向后溜。那是两个青衣伏路小贼不然不会那么蹩脚,相隔十步,暗器竟然不中,溜走时又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两个伏路小贼被中原镇定的神态所惊,那暗器自落的神力,更令他们心惊胆跳,亡魂皆冒,脚贯下抹油,抽身回窜,溜之大吉。

窜了十余步.突然,他们倏然止步,呆如木鸡。

对面五六步草丛中,突然冒出一个高大的赤膊人影,正剑隐肘后,左掌前伸,掌心托着两把柳叶刀,用淡淡的微笑迎接他们,正是祝中原。

“请留驾,朋友。”中原的语音极为平静。

两贼神魂入穴,同时大吼一声,伸手到背上拔剑,要拚老命夺路。

中原左掌倏扬,青芒一闪即至,“铮铮”两声脆响,出鞘一半的长剑,竟被从护惬处击断,剑身掉入鞘中去了。

两贼剑向上一挥,“哎也!”他们惊叫,只有两具剑把,如何拚命?“朋友,你们再想动手动脚。休怪祝某下手治你们了。”中原语音变冷了。

“分!”一名贼人叫,将剑把劈面向中原扔出,向侧便窜,可是只奔出两步,突觉章门穴一麻,浑身一软,哈哈狂笑着倒下了。

另一名贼人也仅奔出五步,突然,他“哎”一声惊叫,猛地刹住脚步,上身拼命向后仰,要使用铁板桥身法。但他已浑身脱力,只能缩胸吸腹向后仰,再下去便得躺倒啦!他身前正站着祝中原,一道只见光面不见影的白虹,正指向他胸前致命大穴七处,他退,白虹跟进,他不退,白虹也指着不动了。

中原的脸色一冷,缓缓收剑说:“阁下如果想死,我只消一递剑,定然成全你,如果不想死,乖乖听话。”

贼人冷汗淋漓,面无人色地问:“你……你是祝中原?”

“唔!你怎么知道在下叫祝中原?”

“你手上有宝剑。所以知道。”

中原大踏步向另一贼人走去,一脚将他踢了两个筋斗,将他的狂笑止住,却用脚尖点了他们的期门穴。回到原处说:“尊驾说对了,在下正是祝中原。”

“你……你的功力已臻化境,为何他……他们却说你……你不堪一击?”

“别问这么多废话,我要你确实回答我的话。”

“在下不一定回答。”贼人仍然嘴硬。

“要你回答,阁下是谁的手下?”

“花大侠的弟兄。”

“是笑判官,好了,用不着问了,你是为了我的箫剑而来,是么?”

“正是,且要取你的性命,你最好将箫和剑留下,也许还可以保得住性命。”

中原上前伸出左手,贼人脸色大变。向后急退,还以为中原要取他的性命呢。

中原手一招,贼人只觉一股奇大的吸力将他向前一拉,向中原怀中撞去,临危拼命,他厉叫着双掌猛吐。

“拍拍”两声脆响,贼人脸上各吃了一记耳光,晕头转向望后倒,接着肩被抓住了,奇大的扭力将他掀倒在地。

这瞬间,他感到胸前系带结一松,系带和剑鞘已落到中原手中了。

中原将剑鞘中的断剑身倒出,将承影剑向内一插,真妙!正好适合。

他试了两试,即将剑系在背上。冷冷地说:“朋友,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教他不可再生妄想,别来找我,视某大事在身,不愿与他胡缠,真要拚命,他占不了便宜,祝某不问他以往的卑鄙行为和一再逼迫在下之辱,叫他好好保全自己的武林既有名头,也只有回去方能保住。”

贼人爬起,眼前已不见了中原的踪影,只惊得汗毛直竖,浑身发抖。

中原闪入密林,身后又响起先前曾听到的厉叫声,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贼人的信号,不用问,他们已发现了许久了,他仍然无惧,仍不隐起形迹,向南大踏步走去,暗地里运功护体,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泰然而行。

出了山谷,眼前现出两座奇峰,两峰中间,没有树木只有茂草,他向山鞍走去。

快近山鞍顶端,他冷哼一声,大踏步向上走,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要打发他们走路,免得他们像冤鬼一般死缠不休,也让他们死心。

山鞍左近的茂草并不太高,掩膝而已。

他若无其事他往上走,信口胡诌道:“穷荒飘落叶,四载历关山,畸零汉阳渡,风雨满蛇山,塞上几人在?天崖亡命还,慈亲何日见,孤剑啸边关,唉!好汉们,你们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出来吧!你们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何必在我这无名小卒之前鬼鬼祟祟?祝某替你们汗颜!”

语音刚落,山鞍上人影已现,那是三个脸貌凶猛地中年人,一身青色劲装,正手按剑柄一字排开,冷然向昂然而上地祝中原注视!

中原终向中间闯,似若未见!

近了,已到了两丈内啦!他仍直奔向中间。俊目中神光一闪,瞬即消去!

三大汉似乎吃了一惊,看小伙子两鬓丰茂,眼中神光收检至如,乃是内功火候纯青之象,不是不堪一击的人哩!为何又这般年青?

人与狗之间有一种奇怪地现象,人如果逃走,狗必定追咬,人站住了,狗会停步狂叫,不敢上,人如果冲上,狗必定退却,甚至挟尾巴飞跑!

人与人其实也差不多。你如果害怕逃命,准挨揍,存心拚老命,对方即使强壮如牛,至少心中也有些小顾忌,不敢太狂而目中无人。

目前的情况就是如此,中原从出现江湖至今,逃命地时候多,被人看偏了,这次不仅毫无惧态,而且来势不善,反而将贼镇住,令眼相看!

中间大汉心中顿生惧念,向侧徐徐让开,一面问:“你是祝中原?”

中原向前闯,撇撇嘴说:“我祝中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还用问吗?”语气不善,而且相当狂妄已极。

大汉着了看他腰巾上的龙箫,和背上剑把略幻缓芒的宝剑,沉下脸,阴森森地说。“留下龙箫与宝剑,你可以平安离开!”

中原站住了,淡淡一笑道:“是阁下的意思呢?或是你们主子的意思?”“谁的意思都成。”

“是笑判官?”中原眯着眼问。

“还有笑阎罗甘前辈,他两个早已定下了默契,一人取剑,一人要箫,怎样?你肯是不肯?”

“我倒肯。可是不知箫和剑是否愿意,教你们的主子亲手来取,不然免谈!”

大汉面色一变,便待发作随又忍下了向前面山鞍平坦处树丛旁伸手应引,说:“尊驾请,敝长上已久候多时了。”

中原昂然举步,向那儿走去,一边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下当然要去的。”

大汉见他似乎毫无戒心,昂然而过,心中老大不愉快,立即火起,无论内外修为如何精纯的人,在未运功护体之前,仍然是血肉之体,禁不起一流高手一击,只不过反应快点,普通拳掌难以伤他而已。

所以即是顶尖儿高手,也怕在骤不及防下被人偷袭,两侣之一的女飞卫陆薇,死于飞虹剑客的歹毒暗器飞虹匕之下就是在她毫不及防之时一击得手的!

大汉看中原并无运功之象,心中火起,如此狂妄,未免太瞧不起人啦!他不敢撤剑,那会耽误时间,来不及。反而令对方警觉,使在中原经过身前的杀那间,突然一勾脚出,要勾断中原的两脚。

他出脚如电闪,不谓不快,满以为脚到足断,赢定啦!岂知脚背一麻,中原的一只脚掌已经踏上了他的外脚踝,像压上了一座小山。

“哎……呀……”贼人狂叫,身子向左一恻,倒下了。

左右两贼大骇,突然两两冲上四掌同攻。要救同伴性命,掌出罡风怒发,奇快的扑上了。

人影疾闪,只看到几个淡淡地虚影,“拍拍拍拍”连串暴响,中原用鬼影功飘掠而出,两掌左右开弓,每人赏了两记耳光,身形如流逸电,远出十丈外去了。

这时林缘前正站着五个人影,全用奇异而惊讶的眼神,着清了十余丈外的情景,脸色沉重!

五个人有两个是熟面孔,正是笑阎罗和笑判官。

“咦!这小子似乎比往昔日大为不同了。”笑判官讶然然发话。

“是的,不同了。月前他的功力,已比在白登山下雪原时高了许多,近四年了,该有些进境的,不足为奇,咱们又何当退步了呢?”

中原到了,来势奇急,笑判官第一个迎出,大笑道:“哈哈哈……今天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果再让你逃脱,未免太丢人了。”

笑阎罗也朝左一截,狂笑道:“呵呵呵呵……萧剑俱在,一月心机没有白费。小伙子。

我看用不着费事了,留下箫剑纲开一面。留你一条生路!”

中原心中仍有些少惧疑之念,对方武林的名头挣来匪易没有真才实学焉能有成就?加以屡次受挫迫,无形中心里已受到了威胁。

他离五人三丈外收步,脸色肃穆。两个恶魔也一闪即至,向前迫进!

中原情不自禁倒退后两步心中渐定。说:“两位,真要逼人太甚么?”

笑判官哈哈大笑道:“为了宝剑,老夫奔走江湖近十年为了你这龙箫,我们两人在江湖等你三年之久,始终没见你出现,哈哈!你怪老夫迫人太甚,放下箫剑,你走你的路,没人再追你,该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古训,你如果放下箫剑,老夫不仅不追究你毁损咱们的兵刃的大罪而保你的安全,不然……生死两途,任你选择!”

中原哼了一声,突以奇迅的手法撤下承形剑,但见白虹闪闪,龙吟震耳,他将剑平举冷冷的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你们是不顾武林道义一起上呢?抑或是比一的来公平决斗呢?”

笑判官狂笑着撤下一把新换上的银剑。说:“月前让你误伤了老夫的剑,老夫估错了你的造诣,老夫乃是武林成名人物怎能落人话柄?你上!我要在三招之内夺了你的剑,你也将血溅荒山,甘哥,退!”

笑阎罗呵呵一笑,背着手退下了,一面说:“花老弟,留活口,兄弟有话问他,上官老匹夫的消息在他口中可以问出。”

笑判官向前迫进,一面说:“剑上无眼,我必须下重手,小辈有宝剑,要活的恐怕不易,但我留心些就是。”

他挺剑一步步欺近,剑上啸吟声慑人心魂,剑气直迫八尺外,修为之精统,让人心中凛凛。

中原已运足神功,但劲道发时,剑上并无异物,至柔潜劲含蓄,至刚猛劲未发,他凛于对方名头仍有些儿心虚,对方迫进一步,他不由自主也后退一步!

两把剑尖遥遥相对,相距丈五六。银剑上的猛劲厉剑气一近白虹便四处迸发,无法接近将剑震开。

笑判官一面找机会出剑,一边迫进,脸色一冷,说:“你真要与剑同殉?”

“你说对了。”中原冷然答。

“哈哈!别尽向后退,你害怕么?弃剑还来得及。”

中原被对方轻蔑语气一激,害怕之念烟消云散,站定了,立即六合归一,眼中神光闪烁紧盯着对方的眼神冷冷地说:“上吧!在下等着你进招。”

大凡心有所惧的人,极少抢先出招,真正功力相当的对手,方照面即抢制极先,而武林中论辈份大多是让晚辈先出招,按理该是中原先出手,但他却叫笑判官上,可见心中惧念并未完全消除掉。

笑判官心中暗笑,在狂笑声中突然闪电似扑上。

祝中原仍有少些胆怯,所以让笑判官上,言为心声,笑判官已看出他的怯念,所以心中得意,在长笑声中飞扑而上,剑气锐啸,银芒漫天澈地向前狂卷。

对方剑芒一到,中原心中大定,一声长啸,他振剑挺进,一招七煞散手剑中的“异虹化影”攻出,凶猛狂野地以攻还攻,但见一团虹影向前急滚,风雷具发直冲入对方的银芒丛中,如同电跃雷击,人影顿杳。

笑判官不敢正面追击,避防长剑与对方宝剑接触,便往左一闪,银芒从侧闪电似截到,岂知他快,中原更快,专攻右方狠招“旋龙影遁”已经折向反攻,光华旋到。

“嗤”一声锐啸。那是剑气嘶裂声,令人闻之心血下沉毛骨悚然,白虹已刺入银芒之中。

笑判官大骇,直退出丈外,白虹攻破他所发的凶猛剑气,从袖贯入。几乎将他的大袖的下了,微温的热流,差点儿迫散了他护身真气,刺入右胁!

他做梦也没料到中原有那么快,更没料到中原的剑法有那么凶猛诡异,本来,功力到家的人,修为只消越过对方两倍,即使对方有神剑在手,也难逃一劫,他认为自己的功力超过中原何止十倍?.光天化日在草原中中原的小命是完定啦!不消三招便可制祝中原的死命了。

岂知第一招他是诱招,不算,第二招他已用了绝招,仍差点出乖露丑,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却未知已得冰魄神剑所创奇学的祝中原事实上比他更高深浑厚些,只是两义相成大真力乃是刚柔并济的旷世奇学,欲柔则无踪无影,欲刚则如电霹雳,如果不刚不柔,则似实犹虚,外表不易看出,但暗劲可随修为的深度直至发丈外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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