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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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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都观的后院,有不少静室。www.xiaoxiaocom.com今晚堂开盛筵,狗腿子鹰爪子到了不少人。

筵开十桌,每桌八人,八十名各地的精美齐聚一堂,可知元都观的实力确是庞大,难怪连血花会也不敢轻启战端。

首席高坐着元都观三子。元都观主反而坐在下位。右首一桌有中条双煞,有游神关彦。

左首一桌,坐着吴家祖孙三代。吴老太大开朗地笑,吴娟姑娘笑口常开,眉梢眼角因有了三分酒意而春横眉黛,媚笑中充满了春情。她不再是温柔娴静楚楚可怜的幽兰,而是春情满布举止轻佻、一身媚骨熟情如火的桃花。那位七八岁的黄毛丫头小欣,小小年纪居然会向邻座一位年青人搔首弄姿哩!

酒已半酣,玉虚子兴奋地离座,大笑道:“哈哈哈哈!诸位听清了。”

喧闹声立止,鸦鹊无声。

老道掀须微笑,朗声道:“西安天祥银楼的东主,明午便可赶到。这一笔宝石,据尉迟掌柜先期带来的信息说,二十万两银子数目太大,要咱们派人前往押送。银子一到,贫道立即分派给诸位弟兄,大家都有好处。”

欢呼声雷动,声震屋瓦。

老道鼓掌三下,人声骤止。他举起杯,脸色一变,庄严肃穆地说:“饮水思源,咱们得感谢天猴端木施主的神机妙算,至竟此全功,不但除去天威四圣心腹大患,且将宝石夺来大家沾光。端木施主不幸壮烈牺牲,他行前便抱有风萧萧易水寒的悲壮心情,果然一去不回,牺牲了他自己,成全了人咱们所有的弟兄,委实令人钦佩。现在咱们奠酒,以慰端木施主在天英灵。”

所有的人,皆默默地离座奠酒一杯,酒洒地的声音,居然令人生出象是幽灵夜泣的感觉。

老道接过小道童奉上的第二杯酒,又道:“铁金刚、极乐僧、蝎娘子、黑衫客四个人,也尽了他们的全力。现在,再奠酒一杯,以慰他们四位亡魂。”

奠酒毕,有人间:“仙长,他们的后事该如何善后?”

老道阴阴一笑,说:“极乐僧的师父几颗不上眼的舍利于,丢在粪坑里一了百了。铁金刚的侄儿,明天派人拖来杀了灭口。蝎娘子那位娇滴滴的小妹妹,过两天派人送来,贫道要看看她是否于贫道有缘,也许要收她为鼎炉。至于黑衫客那傻瓜,吴大嫂……”

吴大嫂噗嗤一笑,接口道:“老身会替他路祭一番,免得冤鬼缠身。”

吴娟接口笑道:“说真的,他死了真可惜,本姑娘阅人多矣,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值得爱惜的汉子……”

“哈哈哈哈……”一名大汉怪笑,笑完说:“我的好姑娘,难道我拼命三郎就不值得你爱惜?哈哈……”

大汉的轻薄话,立即引起一阵哗笑。

吴娟柳眉一挑,半真半假地说:“你?你那一身骨头只有四两重,小心本姑娘将你丢给狗吃。要我爱惜,你来呀!”

哄然大笑声中,厅门人影乍现,阴森森的语音直薄耳膜:“盛会盛会,有什么好笑的?”

众人一惊,人声倏止。

玉虚子推椅而起,厉声问“天罡坛主,你这是干什么?”

不速之客是血花会的天罡坛主,右首是一个挟了开山巨斧的大汉,左首是捧着铁琵琶的吕三娘子。三个人把住了中、左、右三座厅门。

一名中年人手急眼快,伸手抓住一条长凳冲出。

一声弦响,吕三娘子冷冷一笑。

银芒一闪即逝,射入中年人的右肩井。

“哎……”中年人叫,冲势骤止,“砰”一声响,长凳坠地。

“嘭”左右厢的花窗同时被击毁,人影幢幢。一座花窗外,站着三个人。中间那人干瘦如竹竿,手中伸出一具儿臂粗、长约两尺的奇形黑色怪简,前端有九个三分大的圆孔,嘿嘿怪笑道:“我,血花会地煞坛坛主,这具百毒九龙简中,九枝淬毒龙形针可单发可连发,见血封喉,谁不怕死,站出来让本坛主瞧瞧,看他是不是铁打的金刚?”

天罡坛主接口道:“今晚,诸位摆的是庆功宴,都末带兵刃,因此最好安静些,少安毋躁。谁想妄动,后果自行负责。”

玉虚子有点心虚,色厉内在地问:“施主不可取人大甚,你这是算什么?”

天罡坛主脸一沉,冷笑道:“玉虚子,如果在下记性不差,记得咱们曾经谈过一次颇大的买卖。”

“不错,你……”

“言犹在耳,你没忘了,很好。”

“咱们所谈的……”

“在下银子二干两已经带来了,人呢?”

“你……”

“我要黑衫客。”

玉虚子一直没抓住说话的机会,急急大声说:“抱歉,黑衫客已身死龙角山,咱们的买卖告吹,银子你带回去好了。”

天罡坛主哼了一声,厉声问:“你以为在下相信你吗?”

“你这是什么话?”

“在下说的是老实话。哼!自始你就对本会怀有敌意,没安好心……”

“天理良心,你未免……”

“我没有噬赖你,你是仇视本会。”

“上次会晤之后,防微杜渐,就派了不少人跟踪在下。贫道理该如此。”

“好个防微杜渐,你以为血花会是好相与的?到底你给不给人,在下等你一句话。”

“黑衫客已经死了,你说怎办?”

“生见人,死见尸。”

“哼!你们曾经派人打听了?”

“派了,但龙角山的事,说不定是骗局。”

“贫道……”

“把尸首交给在下,万事皆休。”

“尸首已被乡民埋了……”

“我不信,埋了你也得派人挖出来。”

“这……”

“我给你三天罡坛主声色俱厉地说。

“你威胁贫道吗?”玉虚子怒声问。

“你怎么说都成。现在,在下要带几个人质。”

玉虚子咬牙切齿地叫:“你敢?咱们拼了你。”

天罡坛主狂笑道:“在下为何不敢?府城是你的地盘,闹出事来有你元都观三子去顶。

双方动作,你人多没有用,你这八十个人,至少也得死掉一半。人命关天,瞒不住人。咱们血花会可以一定了之,你却跑得了老道跑不了观,大好基业将化为乌有。如果我是你,就不敢拼,”

“你欺人大甚……”玉虚子气结怪叫。

天罡坛主冷笑一声,叫道:“人质乖乖的出来,呼一个出来一个……”

被叫出来的人,他们是:游神关彦、彩蝶吴翠英(即吴娟)、青面狼郎再兴、地鼠陈宗魁……共是八个人。

出来一个抓走一个,最后,天罡坛主满意地说:“玉虚于,三天后同一.时间,必须把黑衫客的尸体带来襄陵县赵曲交换人质,不然就派人前往收尸。记住:不许用诡计,血花会可不是好相与的。再见,诸位。”

只片刻间,人影四散。

一群人从城西南角追城而出,城壕上早就搭好了便桥,三十匹健马已列队以待。

天罡坛主共来了二十名高手,三十匹健马。二十位高手一阵好忙,先将捆了双手制了穴道的八名男女人质,绑牢在鞍上,两个人侍候一个。准备停当,立即动身南下。

天罡坛主带了两名爪牙断后,向负责前驱的地煞坛主慎重地说:“兄弟负责断后,你们只管赶路,如发生事故,切记不可停当……”

地煞坛主颇感意外,问道:“咦!你认为有意外?”

“可能。”

“你是说……”

“妖道已派人跟下来了。”

“真的?”

“我已经发现两个人,他们的身法好快。”

“要不要收拾他们?”

“不必了。他们可能想找出咱们藏身的地方,谅他们也不敢半途抢救人质。但为防意外,必须作应变打算。现在,走吧。”

这是城外西南郊的一座荒林,附近三四里内不见人烟,对面百十步是浊浪滔滔的汾河。

地煞坛主应声叫:“上马!”

“啊……”排在最前面的爪牙,突然狂叫一声,摔倒在地。

“希聿聿”马嘶声震耳,有三匹马同时发疯,把一名人质与两名尚未就鞍的爪牙掀落马下。

马群受惊,四散惊窜。

天罡坛主大惊,拉紧缰绳大叫:“你们怎么啦?”

一阵大乱,有人大叫:“不好,有人暗算。”

坐骑四散,人也四散。

树上突然飘下一个灰影,长笑震天。

不远处也飘落一个娇小的身影,一脚踢翻一名爪牙,一掌拍在马臀上,爪牙的坐骑发蹄狂奔。

笑声徐落,灰影叫:“谁也休想脱身,留下人质再走。”

地煞坛主百毒九龙筒一抬,机簧声震耳。

灰影不见了。天罡坛主却感到冷风压体,本能地闪在马;后,撤剑叫:“你是人是鬼?”

灰影出现在马的另一面,笑道:“看我这身白衣。”

天太黑,白衣看成灰色,但近了仍可看出是白衣。

“你是……”

“林白衣。”

天罡坛主大骇,剑从马腹下急递而出。

健马突然受惊急奔,一剑落空,

林白衣一声长笑,剑化千朵白莲,

“铮铮……”天罡坛主只架住两剑,如飞而遁。人的名,树的影。近些年来,林白衣声威所至,群魔辟易。江湖盛传林白衣,妖魔鬼怪闻风远避。天罡坛主心中早虚,狼狈而遁。

另一端,两个娇小的身影放翻了两个人。接着出现的两个人,也凶猛如狮,冲错间如入无人之境。

地煞坛主百毒九龙筒一击不中,早己逃之天天。

群龙无首,爪牙狼奔聚突落荒而逃。

天快亮了,人马出现在三十里外的襄陵县赵曲镇西面,本镇一座破败的大宅中。

八个人质一个不少,全带来了。

夺获人质的五个人,赫然是林白衣林世玉、紫仙子林紫云、红衣小姑娘玫云,林家三兄妹全到了。

另两人是北丐和一手遮天,两位威震江湖的老前靠。

宅院内部负责警卫的人,是两位姑娘的保姆三姨。外面,是关中林家大名鼎鼎的笑判官林祥、摘星换斗林吉。两人是电剑林寿的堂弟,世玉兄妹的堂叔。

赵曲镇的形状、是关中传统式的建筑,四四方方的外堡墙,西面是高高的两座镇门,外形看象一个曲字,所以称“曲”。镇民全姓赵,因此叫赵曲。关中与山西是紧邻,建筑的形式相差不远。但山西愈往北走,建筑形式愈是不同,太原以北,村镇便以堡或寨为主了,地近边墙烽烟不绝,堡与寨便应运而生。

赵曲镇是襄陵县汾河东岸的最大市镇,地当南北的土寨墙,东是商业区,西是住宅区,中间有两座门,设有栅,原则上不许外人擅入镇西,当然有熟人引导者例外。

全镇有二三百户人家,镇西住宅区占地略广,内有深院:大宅,广场茂园。

林白衣兄妹藏身的破败大宅院,主人已在二十年前举家迁至河南开封,在那儿生根落业,宅院中只留有三两个老仆看守,除了每年清明返家条祖之外,平时极少有人往来。林白衣借了这栋宅院办事,自然与赵家的人沾了些亲故。

镇东商业区,百业竞秀欣欣向荣,车站附近,客店便有五家之多。

吉祥老店,早半月便被血花会的人所包下了。店主虽是赵曲镇的人,但十余名店伙中,倒有一半是血花会的跑腿小爪牙。这里,是血花会的一处联络站。

林白衣兄妹是三天前到达的,吉祥老店中的动静,全在他们的监视下。一明一暗;自然占了不少便宜。

地下室灯火通明,八个人质并未解绑,在壁根下排排坐,一个个垂头丧气。

唯一例外的是彩蝶吴翠英(吴娟),她那水汪汪的媚目,不断跟着林白衣转。林白衣年青英俊,人如临风玉树,这鬼女人在打他的主意。

一张方桌,一条长凳。林白衣安坐凳上,紫云攻云姐妹俩旁站立。一切停当,林白衣喝声“提人!”

紫云上前,一把揪住游神关彦的衣领,抓小鸡似的提至桌前一放,冷此道:“站稳了!

好好回话。”

姐妹俩脸罩浓霜,杀气直透华盖,众恶徒眼中雪亮,乖乖俯首听命。

林白衣嘿嘿笑,沉声问:“你叫游神关彦?”

游神关彦象在猫爪下的老鼠,浑身无力可怜凄惨,脸无人色地说:“是……是的。”

“你是元都观三子的得力臂膀了。”

“在……在下仅……仅是个跑……跑腿的。”

“有关三妖道的恶迹,在下不想过问。但你们在筵席间所说有关黑衫客的死讯,详情如何你得从实招来。”

该死的游神关彦,怎知林白衣与黑衫客的事?以为林白衣这位白道少年英雄,是前来找黑道俊彦黑衫客的麻烦呢,定下心说:“这件事千真万确,黑衫客与天猴五个人,在银洞山与龙角山夺宝,五人无一生还。”

“那是多久前的事?”

“五六天前。”

“你们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的。”

“那怎能断定他死了?”

“数十人死在两山之间,乡民怕事悄悄加以掩埋,不知埋在何处。反正五个人已找到天猴与铁金刚的尸体,黑衫客的剑也发现了。据金甲神的幸免党羽说,他们设下暗器阵偷袭黑衫客,任何人也难逃大劫,因此知道他死了。”

“有人亲见他死了?”

“确有人见他与蝎娘子倒下的。”

“那人是谁?”

“是金甲神的一位弟兄,已逃掉了。”

“我再问你,三妖道是怎样唆使他们五个人前往夺宝的?天猴是你们的人;你们为何不前往相助?”

“这个……”

“说!”

“三位道长并末对他们寄以厚望,因为天威四圣确是艺业惊人,因此只跟去看看,不敢出面。”游神避重就轻地说,

吴娟赶忙接口道:“有钱可使鬼推磨,黑衫客要钱,所以他自告奋勇前往……”

“谁问你了?”林白衣冷然问。

吴娟汕然一笑,笑得好媚,说:“林爷,你是白道英雄,黑衫客是黑道大贼,他既然已经死了,你又何必追究呢?你把我们带来,你只要开口,我顺从你就是啦!又何必……”

玫云大怒,上前就是两耳光,怒叫道:“你再卖弄风情,我要撕了你的嘴,你信是不信?”

吴娟双颊泛青,片刻便指痕宛然,惊得花容变色,怎敢再多嘴?

由于她的机警及时打住,林白衣并末追问三妖道驱使崔长青前往夺宝的内情。

林白衣改问青面狼郎再兴,细问血花会与元都观结怨的经过。青面狼所知不多,只知血花会派人前来索取崔长青,由于崔长青已派至银洞山,因此三老道拒绝了,只答应半月后崔返回时交人。没料到崔死在龙角山,这件事竞成为血花会与元都观火拼的导火线。

众口一词,皆说崔长青死了。

林白衣兄妹,听从乃叔笑判官林样的主张,且静候二天,让三老道与血花会三天后,寻得崔长青的尸体,前来赵曲镇了断。兄妹三人心中焦灼,但也无可如何。

平阳解州两地风声鹤泪,草木皆兵,情势险恶,血花会与元都观双方的主脑人物,纷纷被召前来应变,剑拔弩张,火拼在所难免。

元都观派人至龙角山,加紧发掘尸体,作退一步的打算,显然对血花会不无顾忌。

血花会却认为人质被林白衣所夺,认为林家与元都观必有往来,必须全力对付,能除去林白衣,今后在江湖便无所顾忌了。

血花会已决定迁出山西解州,能吞下元都观在山西中部的基业,对该会将是一大胜利!

值得冒险一次,因此不惜借机启事。其实,崔长青死了,对该会正是求之不得值得庆贺的事,犯得着劳师动众为死人而火拼?无非是借故吞并树立威望而已。

三天,等待的时间似乎十分漫长。

一天过去了,两天……

元都观的人至龙角山逐处发掘尸体,而崔长青却带了蝎娘子,悄然抄小道扑奔平阳。他知道夺宝的事余波荡存,沿途可能有变,因此昼伏夜行,绕走响水河奔向府城。

四更天到达城外。算期限,已经逾期三天。

他处处小心,认为白天不宜办事,两人便在城外找到一座无人的土窑,埋头大睡。

午间醒来,蝎娘子在他怀中睡得正香甜。他想:“这位毒如蛇蝎的姑娘,想不到却是性情中人,为了乃妹,不惜冒杀身之险前往夺宝,谁说她毒如蛇蝎?”

蝎娘子已恢复健康,但脸颊仍显得有点苍白,蜷倚在他身旁相侵而眠,呼吸平静得无忧无虑。

异性的气息直往他鼻中钻,他想起了绮绿,那一而再要置他于死地的女人,不由幽幽一叹,不自禁地伸手轻抚蝎娘子的秀发,自语道:“可怜的姑娘,你与绮绿的命运有点相像,但你挑得起放得下,你是个勇敢的女人。”

蝎娘子突然醒来,捉住了他的手,冰颊涌上一抹红霞,有点失措地问:“兄弟,你说什么?”

他摇摇头,苦笑,久久无语。

蝎娘子噗嗤一笑,说:“是笑我轻佻,不知羞与你相拥而眠,确是令你不安吗?”

“胡说!”他笑喝。

蝎娘子幽幽一叹,大胆地轻抚着他的脸颊,柔声道:“兄弟,说真的,久走江湖,我一个二十五六岁曾经沧海的人;要说心如止水,那是欺人之谈。”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他苦笑道。

“哦!兄弟,你说我们相处多日,象不象一对患难相共的恩爱夫妻?”

“胡说!”

“其实,我们比夫妻还要亲近,还要比夫妻更相互关心……”

“你……”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她娇媚地说。

“好吧。”

“你放心,我不会说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你这位可亲可敬的人同行,虽同安共枕,我却感到泰然,毫无绮念,只觉得你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似乎你只是个可以完全信赖能护我的大哥哥,一个无邪的幼年玩伴。我想,如果你要我去跳河,我也将毫不迟疑地含笑跳下去。”

“哦!我真值得你如此信赖吗?”

“是的。因此,我相信男女之间,并不是除了爱便是恨的感情极端,而另有一种奇异的纯情存在。”

“呵呵!你得小心,这种想法最危险,男女……”。

“哦!兄弟,我不管你是怎样想,总之,你我这十余天相处,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她偎在他怀中说。

他摇摇头,说:“可怜的姑娘,但愿这是真的,但这说明了并不是你所谓奇异的纯情在作怪,而是感恩之心在作祟。如果我没安好心,只消略加挑逗,你……”

“兄弟,你不会的,是吗?”

“我……”

“兄弟,我想,胡绮绿……”

“我不要提起她。”他烦躁地说。

“你们在互相仇恨……”。

“我并末恨她,只有深深的自疚。”

蝎娘子挺身而起,粉脸因激动而通红,神色凛然,爆出一串激怒的火花:“你自疚什么?你吃的苦还不够?这件事,到底谁有罪?你……”

“求求你,不要说了……”

“我要说,不说清楚,日后不但害了你自己,也害了别人。”

“什么?我也害了别人?”

“是的,你会害了别人。你年青,日后,你得成家,你得找个伴侣。而这件事,却永远成为你的梦境,成为心灵的重病,你是个挑不起放不下的人,试问你那未来的伴侣,将如何……”

“我不要成家,我要生在江湖,死在江湖……”

“你更错了,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竞如此作贱自己,未免太不值得了,你对得起你自己吗?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你需要朋友的忠告和协助。她目下正在消遥快活,见一个姘一个,而你……唉!兄弟,你好可怜。”

崔长青不住苦笑,意念飞驰。绮绿与双枪艾文琮在马上的亲呢情景;出现在他的幻觉中。绮绿与栾三姘居他虽然不曾目睹,但幻觉中依然十分清晰。

接着,前情依稀。

金顶山胡家的厉险,被迫的激情孽缘。

桥上的金枪贯体,绮绿要杀他的尖叫。

追杀,逃避……

“我为了什么?”他突然大叫。

蝎娘子一怔,讶然叫:“兄弟,你怎么啦?”

他的目光,从幻觉中回到蝎娘子身上。

他并未完全摆脱幻觉,伸虎腕抱住了她。

蝎娘子先是一愣,接着恍然笑道:“兄弟,是我,是完全信赖你的仇萱。”

他苦笑,说:“我想,我会听你的话。”

她亲呢地亲了他一下,说:“好兄弟,不是去想,而是去做,彻底除去心中不必要的自疚,去寻找你终生的幸福。象我,我并不认为我这一生已经毁了,我并不怨天尤人。人,总该有他自己的主见,有他自己的追求幸福和权利的。”

他也在蝎娘子的额上亲了一亲,由衷地说:“是的,萱姑娘,我祝福你。”

她爽朗地笑,说:“兄弟,你是第一个衷诚祝福我的人。”

“我会永远为你祝福的。”

“我也祝福你。”她欣然地说。

“谢谢。”

两人取出干粮,蝎娘子一面进食,一面将血花会解州总秘坛的虚实一一详说。两人食罢休息,娓娓清谈等候日落西山。

平阳附近并末下雨,入暮时分繁星满天。

水利池旁的大宅中,入夜便杳无人迹,戒备森严。这处元都观三子与外界接触的秘宅,警备已加强了数倍。

两个黑影在二更时分,沿池旁小径大踏步直趋院门,引起了一阵猛烈的犬吠。

距院门尚有十余步,路旁的树后闪出一个黑影,沉声问:“什么人?这是私人宅院,不许接近。”

走在前面的崔长青止步说:“是我,游神关彦在吗?”

“你是谁?”黑影追问,语气微愠。

“黑衫客,蝎娘子。”蝎娘子接口。

黑影大惊,扭头便跑。

“站住!”崔长青沉喝。

黑影跑得更快,向院门狂奔,竭力大叫:“有鬼!有鬼……”

蝎娘子笑道:“这家伙疯了。”

崔长青却不以为然,说:“他没疯,而是以为咱们已经死了。”

一面说,一面向院门走去。

“嘭!”院门开而又合,重重地关上了,在外仍可听到里面的惊叫声:“什么鬼?你胡说八道……”

“是黑衫客和蝎娘子鬼魂出现。”

“胡说!”

崔长青不再往下听,在门上踢了两脚叫:“开门!鬼上门来了。”

里面先是一静,接着有人叫:“老天!鬼!果然是黑衫客的声音。”

“嘭!”院门被踢开了,两人大踏步而入。

厅门大开,抢出五个人,灯光外泄,照亮了院子,也照亮了两人的面容。

“老天!’’有人惊叫。

两人向厅门闻,五个爪牙骇然急退入厅,如见鬼魅,快惊疯了。

“砰!”崔长青丢下背囊,大声叫:“快叫关彦出来见我。”

蝎娘子接口道:“派人去叫元都观三子来,快!”

两人坐下,五爪牙方神魂入定,伯鬼的念头消失,代之而起的却是伯人的恐惧。一名爪牙惶乱地说:“两位请稍候,小的即派人去请。”

一名大汉上前奉茶,手抖得利害,茶溢杯外惊惶失措,脸色都变了。

崔长青心中不忍,说:“在下与仇姑娘活得好好的,不是鬼,你们不要怕。江湖人如果怕鬼,就不用混了,是吗?”

他并不知,爪牙们不仅是伯鬼,且另有原因。

坐候不久,崔长青突向蝎娘子低声说:“仇姑娘,气氛不对,你感到有异吗?”

蝎娘子也说:“不仅感觉到了,而且预感到凶兆……”

话末完,崔长青伸手将她拖倒,“砰”一声大震,他在倒下时将沉重的八仙桌踢得向侧上方飞起。

“得得得……”一阵暴响,强劲的暗器在一声机簧震鸣中,暴雨般射在八仙桌上。

厅柱所挂的四盏明灯,突然全都熄灭。

同一瞬间,崔长青在躺倒前发出了一把飞刀。

厅顶建有承尘,飞刀贯入承尘内。

“哎……”上面有人轻叫。

厅中漆黑,在旁守候的三名爪牙,已拔兵刃抢出厅外,向屋顶跳。

蝎娘子滚身而起,正待向外冲。崔长青一把拉住她,说:“不必了,人已走远啦!”

爪牙们空手而回,重新掌起了灯。

“你们熄灯的手法倒是利落呢。”崔长青激赏地说。

一名爪牙接口道:“习惯成自然,崔爷夸奖。”

承尘上出现一个五寸大的圆孔,显然藏匿在承尘内的人,是从圆孔中向下发射暗器的。

崔长青的飞刀,也把承尘射穿了一个洞,显然已把偷袭的人射伤了。

众人察看桌面,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沉重的八仙桌,桌面厚有四寸,木质坚硬,通常要两个人,方可将搬动,一张床可用一两百年。

七枚龙形八寸长针,射入桌面只留半寸针尾在外。地面五寸厚的方砖,有两枚龙形针没入四五寸。

蝎娘子一惊,摇头道:“这恶贼的百毒龙形针好霸道,可怕极了。”

崔长青拔出一枚细察,不时放至鼻端轻嗅,问:“你认识这个刺客?”

“认识。”

“是天威四圣的人?”

“不是,是血花会地煞坛坛主夺魄神针郭天容的百毒龙形针,用百毒九龙筒飞射,一发九枚,亦可逐一单发,除了他,不会是旁人。”

崔长青剑眉轩动,冷笑道:“好啊!他们竟然找上头来了,好,好。”

“咦!你怎知道上面有刺客?”蝎娘子讶然问。

他指指地下破碎了的茶碗,说:“茶中有倒影,恰好被我看到洞口出现。”

“好险!”

“怪事,他们怎知我会来?这是不可能的,但竟发生了。”他不住嘀咕。

“除非他们早已在此等候了。”蝎娘子说,

门外有人大叫:“三位仙长驾到。”

两人安坐不动,目迎元都观三子。玉虚子领先入厅笑道:“果然是两位施主,可喜可贺。”

崔长青抓起背囊,往三妖道脚前一丢,说:“这里面有百余斤原石,约可琢磨出三四百件上品翡翠玛瑙宝石。天威四圣皆已授首,贵观的心腹大患已除。宝石亦替你夺来,价值数万两银子。咱们五个人去,只回来了两个人,已经达成你的心愿,咱们的事,你也该交代明白了吧?”

三妖道暗暗心惊,但不现词色。玉虚子推下一脸奸笑,说:“那是当然,请坐下谈谈,请坐。”

玉清子坐下笑道:“两位辛苦了,可是逾限四日……”

蝎娘子手急眼快,突然劈胸抓住玉清子的衣领拖起,厉声道:“放你的狗屁!你们说过的,不管咱们此去成功与否,你们都成全我们,这与逾限无关。咱们毙了天威四圣是在十天前,不幸受伤甚重未能及时赶回,这算是逾期?你说!”

玉清子冷笑道:“放手!好没规矩。”

“哼!你……”

“别忘了令妹还在咱们手中。”

蝎娘子气愤,放手叫:“今晚你们如果不将舍妹交给我带走,元都观必定成为尸山血海。”

崔长青也说:“在下今晚必须将吴老太大祖孙带走,快将她们送来,在下不能久等。”

“放心啦!施主少安毋躁。不过,这几天……”

崔长青脸一沉,厉声道:“我不管你们的事,今晚,你们听清了。”

他的目光落在厅外,冷电四射,一字一吐地说:“快把外面的埋伏撤了,在下能手刃天威四圣,能锄除金甲神,你们这些人,说句不客气的话,不够在下磨刀。你们听清了,今晚,五个人的事,你们必须完全交代清楚,不然,休怪崔某反脸不认人。”

玉蜂子大怒,猛地一掌劈出叫:“你好狂……”

崔长青手一抄,扣住了来掌,大喝一声,将玉蜂子摔飞两丈外,“砰”一声跌出厅门,晕头转向。

玉虚子大骇,总算大开眼界,看到了年青人的真才实学,只惊得心胆俱寒,起忙陪笑道:“施主请息怒,在情在理,贫道也将成全你们。来人哪!去把吴大嫂请来。”

“舍妹呢?”蝎娘子叫。

“好,把仇二姑娘也带来。”

崔长青接口道:“还有,铁金刚的侄儿,极乐僧的师门舍利珠。天猴有何事物在你们手中?说。”

玉虚子心一慌,不假思索地说:“天猴是贫道的知交好友……”’“哦!原来如此,他倒是忠心耿耿哩!”

玉清子向外走,说:“可惜他不幸……”

蝎娘子迎面拦住,冷冷一笑阻止他出厅。

玉清子想乘机溜走,却被蝎娘子拦住了,不悦地问:“你想干什么?”

蝎娘子阴森森地说:“玉蜂子已跌出门外,他一个人办事足矣够矣。你,未交代清楚之前,暂勿离开。”

“哼!你不想令妹受到伤害吧?”

“谅你们也不敢。”

“哼!你凭什么?”

“凭你们不敢冒险,本姑娘已看穿了你们。”

崔长青也说:“我黑衫客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在江湖上混十分重视道义。在下替你们尽了力,你们如想推三阻四另生枝节,在下只好放手干了,希望你们放明白些。”

玉虚子奸笑道:“崔施主,请勿以小人之少,度君子之腹……”

“你们是君子吗?”他冷冷地问。

“施主……”

“如果你们是君子,在下想不出你们如此推三阻四的理由。”

玉虚子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施主有所不知,血花会在两天前……”

“血花会的地煞坛主刚才来过了,桌上的百毒龙形针还在呢。”

“贫道的人已经凛报了……”’

“血花会是冲在下而来的。i,

“对,他们向贫道索人,掳走了吴姑娘……”

崔长青大惊,一把揪住玉虚子的衣领,隔桌拖近厉声叱:“什么?你混蛋!你们已经保证吴娟姑娘的安全,如今却说吴姑娘被血花会掳走了……”’门外抢入吴老太大与小欣姑娘,吴老太大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叫:“崔爷,请……请救救娟个……娟儿。天哪!……我好命苦……”

崔长青如遭雷击,向玉虚子大吼:“说!你这混蛋,怎么回事?”

玉虚子脸无人色地说:“血花会倾巢而至,胁迫贫道将你交出,贫道怎肯?被他们掳走八个,吴姑娘不幸也在八人之列。那位天罡坛主临行,勒令贫道三天后将你交出,至赵曲镇交换人质,不然……”

“不然怎样?”’

“不然便得派人前往收尸。”

吴老太大以手掩面,呼天抢地地叫:“娟儿,你好命苫,初出虎口,又入狼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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