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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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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掏出大把银票,说:“上次在银洞山替三妖道夺宝,三妖道将宝石卖给西安四大银号,计款二十万两银子。这些钱来路虽不算正,但用来济贫决不伤廉损义,我把它夺回来了,偏劳老前辈用来济贫,老前辈不会拒绝吧?”

二十万两银子,那还了得?所有的人,全怔住了。

他将银栗往北丐手中一塞,扭头就走。

第一个追出的是紫云仙子,大叫道:“崔大哥,留步………”

蹄声急骤,乌骓马绝尘而去。

北丐捧着大堆银票发呆,久久方向笑判官说:“林老弟,象这种奇男子大丈夫,令兄肯不肯出山,从风尘中把他拉上一把?”

笑判官不住点头,说:“老要饭的,我想,家兄不吝惜这一拉,但你得帮上一把。”

“那是天经地义,明天就动身。”

龙箫客笑道:“你们真是自私。”

北丐怪眼一翻,问道:“此话怎讲?”

“呵呵!说穿了,你们还不是为了自己打算?”

“你的话象是丈八金刚,令人模不着头脑。”

“呵呵!你们如不将林大侠请出来,难说崔老弟改邪归正,等到崔老弟有一天犯案,必须劳驾你们出来对付他。依我看,那晚在赵曲,要不是他毒发,你们谁能对付得了他?因此,你们……”

“废话!我问你,你希不希望他改邪归正?”

“那是当然。”

“那你……”

已回来的紫云仙子突然叫道:“有了,我想起一个人,可以要他改邪归正。”

“谁?”众人不约而同地问。

她将与凤剑救助崔如柏的事说了,最后说:“崔老伯将他逐出家门,而崔、高两家目下已言归于好,只要崔老伯肯收回成命,咱们只要取得崔老伯亲笔要他回家的手书,他会回家的。”

林白衣鼓掌称善,欣然地说:“对,就这么办。博陵崔氏望族,门风谨严,只要他回到家,便不会再出外闯荡了。”

北丐笑道:“如果谁告诉崔老伯他的儿子在外做贼,说不定老伯真要把崔老弟给活埋了呢。”

“当然没有人会说,你会说吗?”笑判官笑问。

东西官道经过陕州,便离开了大河,婉蜒进入海池山区,这一带不时有强盗出没,旅客最好不要落单。

陕州与渑池之间,有天下九寨之一的崤山相隔,这里不属于陕州,也不属于渑池,而属于永宁县管辖。也就是说,这里是三州镇交界处三不管地带。

崤山原有一座崤关,与东西函谷二关连成一条天险防线,东西大道横贯其间,官道婉蜒于山谷中,两侧飞崖绝壁,风不下边,险绝峻绝。

路宽仅丈余,所谓车不方轨,进了山路有进无退。本来山北另有一条大道,是三国时代曹操进兵巴汉,嫌崤山旧道太险不利运输而辟的新道,但时畅时断,近数十年来已不通行旅,目下往来关内外的人,仍走的是崤山旧道。

山区中人烟稀少,道路险绝,少不了有些不肖之徒潜身其间,做那没本钱的买卖。负责治安的是峙底关巡检司,不时派出五六名游骑,在东崤与西崤三十五里之间巡罗。但兵来贼走,兵去贼临,你来我往捉迷藏,互不侵犯相安无事。

这条路白天行走已经不太安全,因此旅客相戒不走夜路。这天傍晚,乌骓马驰入陕州西门。

崔长青希望早些赶到郑州,沿途尽量避免耽搁,但也不需赶夜路,预定今晚在陕州投宿。

陕城宫南面不远,是本城第一大店豫州楼。这座楼其实是客店的酒楼,以楼为店名,楼卖酒食,后面三进两院则是客房,名列本州第一大店,生意兴隆自在意中。

乌骓在店前止蹄,一名店伙急步趋前接缰,喝采道:“好骏的乌骓,多久没见过这般雄骏的坐骑了。呵呵!客官人更俊,果真是人如虎马如龙箫客官溜马,请客官移玉二楼,自有伙计替客官张罗洗尘。”

他将缰交给店伙,笑道:“天色不早,不必溜马了,路上并不辛苦。在下住店,先安,顿好再说。坐骑好好招呼,上料加豆。”

店伙拉开大嗓门,向店里叫:“来人哪!接客官至上房安顿。”

出来两名小伙计,熟练地解下鞍后的马包,鞍前的水囊鞘袋。

“爷台请跟小的来。”一名店伙客气地说。

“叭”一声鞭响,有人挨了一鞭,接着,打雷似的大嗓门叫吼声震耳:“兔崽子!谁叫你动太爷的鞘袋?”

原来另两名招呼客人的店伙,有一位讨好地替客人卸下马背上的鞘袋,被那位豹头环眼客官抽了一马鞭,只打得店伏龇牙咧嘴,正待发作。

豹头环眼大汉取下鞘袋,和兵刃插袋中的一把厚背鬼头刀,怪眼彪圆,骂道:“狗娘养的!你不服气?太爷要砍下你的驴头做溺器,你信不信?”

店伙看了那把沉重的鬼头刀,上冲的怨气怒火消散得无影无踪,惶然地说:“小的怎敢?小的不敢。”

“谅你也不敢。带路,太爷要住店。”

“是,小的领路。”店伙颤抖着说。

崔长青冷眼旁观,心中冒火,但不动声色。

两人同时踏入店门,一个无心,一个有意,“砰”一声响,双肩相撞。

大汉身形一晃,一肩撞在门柱上,登时火起,将鞘袋和刀向下一丢,作势扑上,怒吼道:“瞎了你的狗眼……”

崔长青不再客气,铁拳疾飞,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打了再说,“砰”一声给了一记“霸王敬酒”。

“噗!”大汉下颌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只感到口中盐盐的,眼冒金星,几乎跌倒。

崔长青虎跳而出,到了店门外的广场,点手叫:“你出来,给你一次教训,免得你出口伤人。”

大汉一声虎吼,虎跳而出,疯虎似的飞扑而进,用的是凶猛的“饿虎扑羊”。

崔长青一看便知对方自传力勇,仗火候不差的混元气功无畏地进搏,早已智珠在握,直等到对方的双爪行将及体,向虎腰左扭,闪过正面,人向下挫,右肘凶狠地撞出。

“噗!”肘击在腹腰上,如中皮鼓。

“哎……”大汉惊叫着弓腰后退。

崔长青得理不让人,大喝一声,身形跃起,“噗噗”两声闷响,双足踹在大汉大脑肩上。

“砰!”大汉终于仰面重重地摔倒,跌了个手脚朝天,狼狈万分。

崔长青拍拍手,笑道:“阁下,起来再斗。”

大汉狼狈地爬起,向店门急窜,想拾刀拼命。

崔长青急步赶上,一掌拍在对方的背心上,顺手抓起对方的腰带,大喝一声,将人向街心扔。

“砰!”大汉跌在一堆马粪上,粪浆四溅。

崔长青冷哼一声,叫道:“下次再出口伤人,在下要割下你的狗舌头来。好好洗个澡,朋友,别忘了在店内找我算帐。”

说完,入店而去。

围观的人丛中,有人叫:“打了飞熊,麻烦大了,看样子要出人命。”

他被店伙安顿在东院的一间上房,刚在洗漱,便听到邻房有了动静,一个娇甜的女人声音说:“店伙计,这间房太小了。”绛姑绛姑娘恰可以安顿,没有比这间更好的上房了。”

接着,飘来两句更娇,更甜,更柔婉的声音:“冬梅,就要这一问好了。”

他一怔,心说:“三个孤零零的少女落店,没有男人护送,未免太危险了。这位少女的嗓音好悦耳,大概相貌不会太差。”

他可没有心情想入非非,对少女们的安全倒是关心。

洗漱毕,静静地喝完一壶茶,方泰然出房,举步向前面的酒楼走出。

二楼灯光辉煌,广阔的楼面分为四部分,临街一面以雕花板墙分隔为二,右面分隔为五座包厢,便于携带女客进食,也是有身份的人宴客之所。

三部份的食客似已满座,他走向包厢,向守在门外的两名店伙问:“里面有座位吗?”

一名店伙欠身道:“有两厢空着,爷台是否需厢座宴客?”

“在下一个人。”

“哦!小的到左面去,替爷台设法请出一副座头。”

“不必了,给我一座包厢。”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怪叫:“包厢太爷全包下了。”

他扭头一看,是个年约四十上下的干瘦大汉,带了两位从人,排众而来。

他冷哼一声,伸手拦住说:“老兄,你该知道先后的规矩。”

大汉冷冷一笑,伸手徐拨说:“太爷进去之后,你便……”

双手相交,大汉脸色一变,慌忙缩手改口说:“好,你先来,但你会后悔。”

他举步入,说:“是否后悔,不劳阁下耽心。”

他占了一座包厢,厢与厢之间只隔了一层薄板,而且厢门用帘而不用门,因此邻厢的动静可听得一清二楚。

叫来了酒菜,邻厢陆续到了不少人。不久,有个粗豪的嗓音叫:“老三,去叫他滚,这儿容不下咱们十六位朋友。太挤了。”

“可是……大哥,那家伙扎手。”是老三的答复,听嗓音便知道方才的干瘦大汉。

老大显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叫道:“老三,你怎么胆子愈来愈小了?扎手?他一个人能移山倒海飞腾变化吗?”

“可是,咱们有事而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三,你到底去不去?”老大的声音充满怒意。

“是,老大,小弟这就去……”

“他要是不让座,老二去把他丢下街心。”

崔长青到底年青,受不了狂言撩拨,大声道:“不要叫老二老三过来,你自己来好了。”

脚步声急促,老大带了几个人过来了,门帘一掀,灯光下,一个穿灰袍的大胖汉气虎虎地出现在门口。

“咦!是你?”胖汉讶然叫。

崔长青放下杯筷,大笑道:“原来是无量佛左春秋,难怪如此猖狂。”

无量佛身后一名中年人怪眼一翻,越众抢入。

无量佛伸手急拦,说:“老二,不可无礼。”

说完,进入包厢笑道:“没想到在此碰上了老相好,妙极了。”

崔长青安坐不动,自行勘酒说:“老相好?别抬举在下了,咱们曾有一面之缘,配称老相好?你老兄真够四海的。”

无量佛拖张长凳自行坐下,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一面之缘,自然可算相好罗。老弟,近来可好,在何处得意?”

“在关中做了两笔买卖,还好。你们……”

“来,我替你们引见。这位是兄弟的金兰二弟追魂刀项三川,那位是敝友飞燕子杨全。”然后向两人说:“两位贤弟,这位就是兄弟时常提起的黑衫客崔长青。”

项、杨两人一听他是黑衫客崔长青,脸上登时出现不屑的神色,爱理不理地点头算是打招呼,抱肘而立颇为桀傲。

崔长青也颔首打招呼,淡淡一笑道:“左兄,如果你要在下让座,办不到,朋友是朋友,交情是一回事,让座又是一回事。”

无量佛离座而起,笑道:“老弟言重了。请稍待,在下到邻厢请几位朋友过来,与老弟厮见,日后也好互相照应。”

“左兄,在下……”

“放心啦!老弟,不会要你让座的。”

不管崔长青肯是不肯,无量佛径自走了。崔长青碍于情面,不便硬阻。

不久,进来了五个人,其中有无量佛的拜弟老三狂鹰张瑞,也就是不久前与崔长青争座的人。

另四人是名号响亮的好汉,前三人是吃水的一方之霸,砥柱三雄李龙、李虎、李豹。最后一人是千里追风焦国良,是陕州的风云人物。这四位仁兄,都是附近的巨豪。

八个人中,除了狂鹰知道崔长青不好惹之外,全未将崔长青放在眼下。

崔长青并未介意,也傲慢地打招呼。

八个人不客气地就座,无量佛坐在崔长青的右首,笑道:“咱们一共有十六个人,邻厢的八位朋友,尔后再为老弟引见,彼此也好亲近亲近。”

崔长青淡淡‘笑,说:“左兄,你的人不少嘛。”

无量佛呵呵笑,说:“多是多,但还嫌不够。”

“不够?是招兵吗?”

“不是……”

“要造反?”

飞燕子本来就不屑与崔长青同起同坐,冷笑道:“小辈你这是什么话?”

狂鹰张瑞一惊,心中暗暗叫苦,深怕崔长青反脸,闹翻了就糟啦!

崔长青却不在意,他泰然自若地喝了一口酒,笑道:“我说话阁下如果不爱听,为何不出去?”

飞燕子勃然大怒,愤然站起。无量佛急道:“杨老弟,坐下。大概咱们忙了好几天,大家都有点肝火旺,崔老弟休怪。”

“我不在乎。”崔长青说。

无量佛堆下笑,说:“崔老弟,说起人多,兄弟确认为还不够,老弟如果有意,算你一份,怎样?”

“算我一份?”

“咱们三两天之内,要做一笔买卖。”

“什么买卖?”

“恕兄弟暂时守秘,只问你肯不肯入伙。”

无量佛提出入伙二字,崔长青便大起反感,但也不动声色,说:“近来,在下做买卖倒还顺手……”

“呵呵!老弟,利润优厚得很呢。”

“买’卖当然也大罗?”

“那是当然,每人先付白银三百两,事成再加三百,红利在外。”

“哦!这趟买卖做下来,可以坐吃两年呢。”

“也许不止两年。”

“怎样?”狂鹰张瑞追问。

“在下要知道买卖的底。”崔长青不慌不忙地说。

飞燕子冷笑一声道:“你阁下根本不懂咱们这一行的规矩。”

“你老兄是那一行?”崔长青冷冷地问。

“明的,总比阁下鸡鸣狗盗光彩些。”

千里追风拨火煽风地说:“杨兄,目下是大明一流江山,并非春秋五霸争雄,过函谷关尽可大摇大摆地过去。尽管函谷关目下仍保全古风鸡鸣启关,但已用不着鸡鸣狗盗了。”

飞燕子见有人应和,更为得意地说:“黑衫客,你偷八辈子也偷不入六百两银子。你入咱们的伙,在下委实想不起,该如何分派你的工作。”

“你要知道,这次咱们是来明的,危险得很哪。”砥柱三雄的老大李龙也趁火打劫,插上一腿。

崔长青的目光,扫向无量佛。

无量佛似无阻止同伴讥笑嘲弄的意图,正与老二追魂刀低声商量。

他忍无可忍,怒火上冲,但神色仍然平静,笑道:“飞燕子杨兄,在下的能耐是偷,偷金银也偷人,你家里如果有金银有小妹子,你可得小心我呢!”

这一手泼妇浪汉式的反讥,真绝。飞燕子只气得一蹦而起,伸手去抓菜盘准备掷击。

崔长青沉喝道:“住手!”

飞燕子的手,停在菜盘上空,厉声道:“小辈找死,太爷要教训你。”

“杨老弟……”无量佛急叫。

飞燕子拖开木桌,叫:“你们让开,在下要数这小子的骨头。”

无量佛大概早有存心,想着看崔长青的真才实学,一面故意叫飞燕子不可冲动,一面却向外侧退。

众人散开,双方面面相对。

崔长青缓缓用脚拨开坐凳,冷冷地问:“老兄,你要动手?”

“你害怕吗?求饶还来得及。”飞燕子怪叫。

“算了吧,老兄。”崔长青冷然注视着对方说。

追魂刀拔出两把飞刀,“啪啪”两声掷插在桌上说:“用小刀过瘾些。”

桌已移至一旁,两人只要各跨前一步,便可将飞刀拔在手中。

飞燕子作势跨步伸手,崔长青却平静地说:“老兄,不要拔刀。”

“你不敢斗刀?不管你敢不敢,我要。”

“不要,老兄。”

“你要求饶?”

“我要你不要冒险拔刀。”

飞燕子身转如燕,身法迅捷,自以为必可稳操左券,猛地抢出拔刀。

人影一闪,两把飞刀突从指尖前失了踪,“啪”一声响,挨了一记耳光。

“哎……”飞燕子惊叫,人向后退。

崔长青大手一伸;右手捉住了对方的左肘,左手叉住了对方的咽喉,食中两指扣住了耳下藏血,冷笑道:“老兄,你得好好下苦功练练。”

飞燕子起初尚可挣扎,右手拼命想拉脱叉在咽喉上的巨手,但仅片刻间,突然昏厥。

崔长青手一松,飞燕子砰然倒地,寂然不动象条死狗,昏迷不醒。

众人大惊,呆住了。

崔长青冷厉地注视着追魂刀,一字一吐地说:“项三川,你居心叵测。现在,你可以发射飞刀了,动手吧。”

追魂刀的皮护腰上,共带了八把六寸长的飞刀,只消手向上一抄,便可将刀拔出发射。

追魂刀的双手徐徐上提,十指箕张不住伸屈。

崔长青鞭手自然下垂,屹立如山,神目如电,紧吸住对方的眼神,目不稍瞬。他的腰带下方,反插着两把飞刀,那是追魂刀先前掷插在桌上的那两把。

追魂刀的手,倏然向上一挑,大姆指刚将飞刀挑出鞘外。

崔长青更快,手一动飞刀已经入手,向前指出,只消手一抖,飞刀便可破空而飞。

追魂刀如中雷殛,飞刀失手坠地,惊得脸色苍白,手在发抖。

崔长青冷然屹立,冷静得象是个石人。

蓦地,他身形左旋,一把飞刀化虹而飞,左手同时一抄。

左手,多了一枚可随水势折向的鱼腹刺。

砥柱三雄的老二李虎,突然向前一栽,“砰”一声响,压倒了一张长凳。

老大李龙抢出,抱起老二的身躯。老二的七坎要害右一寸,六寸长的飞刀没入三寸左右。

“老二……”老大狂叫。

千里追风焦国良俯身察看,急叫道:“还有救,快把他抬走医治。”

“在下已经手下留情了。”崔长青冷冷地说,“叮”一声将接来的鱼腹刺丢在桌上。

所有的人皆脸有惧容,先前轻视的神色一扫而空,代之而起的是极度的震惊。

“还有谁想试试?”崔长青再问。

没有人回答,众人的手皆离开腰胁的暗器囊和兵刃鞘靶,表示无意动手。

他“当”一声丢下另一把飞刀,冷冷一笑,大踏步出厢而去。

回房歇息,邻房的女客似已入寝,听不到任何声息,也许是已经出去了。

不久,他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有人在他房外停步,接着响起三下叩门声。

拉开门,他说:“你来有何贵干?”

门外是无量佛,笑问:“咱们谈谈,不请我进去?”

“请进。”他闪在一旁说。

无量佛顺手掩上房门,笑道:“兄弟未带任何兵刃。”

“在下不在乎。”他针锋相对地说。

“兄弟那些人,都是些老粗、亡命,老弟台休怪。”

“小意思,左兄用不着替他们赔不是。”

“咱们平心静气商量商量,可好?”

“好,坐下谈。”

无量佛落座,正色说:“兄弟确是需要人手,诚意邀请老弟入伙。”

他摇摇头,沉静地说:“左兄,隔行如隔山,在下与诸位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懂你们的规矩,那是犯忌的。”

“呵呵!老弟,难道你就不想改行?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道路是走出来的,你打算在下九流中混一辈子吗?这次是扬名立万的大好良机,老弟千万不可错过。”

“哈哈!树大招风,在下不想出人头地。”

“话不是这样说,你年青……”

“但混得很好。”

无量佛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说:“这是五百两凭票即付,可在河南陕西任何银庄兑现的银票。”

“你这是……”

“这趟买卖,兄弟以一千两银子相酬,红利在外。”

“好高的价钱。”

“老弟只要点头……”

“但在下必须先知道底细。”

“抱歉,兄弟不能违反江湖规矩。”

“同样地,在下也不能违反规矩,我这‘行作案之前,必须将底细完全摸清方能下手。”

“这……”

“因此,左兄当已明白,咱们行规不同……”

“兄弟将底细说出,你必须答应。”

他摇摇头,笑道:“左兄,你不说也罢,答不答应,在下有权取舍,届时彼此下不了台,岂不有伤和气?”

无量佛看见不为所动,知道势难勉强,失望地说:“老弟,别无商量?”

他坚决地说:“恐怕别无商量余地了。”

无量佛收回银票,离座说:“兄弟与两位拜弟的房间在西院二进丁号房,这两天不会离开。老弟如果有所商量,欢迎光临指教,随时恭候,再见。”

“再见。”他客气地送客。

送走无量佛,他冷静地思量:“这些恶贼,到底要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

对方纠合了这许多大名鼎鼎的高手亡命,花重金四处请人,不惜工本要拉他入伙,可知决不是普通的歹卖,事不寻常,将是惊天动地的大案,他犯不着与这些人同流合污,他不是这种人。

他答应了长春老人,不再黑夜作案,那么,他必须改行,不然怎能在江湖上混?

吃江湖的人,如果无人加以疏导指引,便会愈陷愈深,终至不能自拔。

幸而他是个有慧根有主见的人,总算能把握自己不受环境的诱惑。

正胡思乱想间,房门突响起叩门声。

他一惊,心说:“我失神了,没听到任何声息,有人到了门外而不自觉,我怎么如此湖涂?”

“谁呀?”他问。

仍然是叩门声,无人回答。

他到了门旁,警惕地拉开房门。

他怔住了,竞然是一位于娇百媚的少女,梳双丫髻,青衣长裙素静大方,一看便知是一位侍女。瓜子脸庞白里透红,明眸皓齿,未施脂粉天然国色,有一双会说话的灵活大眼,年约十五六,极为脱俗。

“唉!你是……”他讶然问。

侍女盈盈施礼,请:“崔爷,小婢这里请安。”

他又是一怔,说:“你……咱们认识吗?”

“崔爷,隔墙有耳。”侍女微笑着说。绛姑娘,请问有何见教?”

侍女迫视着他,反而令他感到有点局促,用平静而带有警示的语音说:“小婢奉家小姐之命,寄语崔爷干万不可与那群穷凶极恶之徒往来。”绛姑娘,但不知这件事与令小姐有何关连?”

“家小姐认为崔爷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是与贼人同流合污的江湖豪杰?”

“谢谢夸奖,在下感激不尽。请问令小姐贵姓芳名,可否见告?”

“家小姐姓吉,吉星高照的吉。”

“请转告吉小姐,在下深感盛情,请代问候。”

“谢谢崔爷,小婢告退。”

“好走,不送了。”

绛姑娘到

底是何来路?如果与无量佛一群有关,便不足为奇,对一个陌生人忠告,岂能无因?

绛姑娘的念头。

绛姑娘是何许人。一般来说,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决不会要一个美貌如花的侍女在身旁侍候。这位侍女冬梅已可算是绝世美女,那么,小姐决不会比侍女差已可断言。

他正胡思乱想中沉沉入睡,等候情势演变,明早,他得上路,这里的事,他不愿多劳心。

四更醒来,五更整整一个更次,他用来练功,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这是他日常的功课,如无意外决不停辍,他练得甚勤,一直保持不断精进的境界。练功如逆水行舟,不进即退,决无侥幸可言。搁下一段时日,必须以加倍的工夫方能恢复原状,没有大恒心大毅力的人,决难臻于化境,取巧不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没有终南捷径司寻。

刚练完功,洗去一身汗水,房门外已响起脚步声,至少有十个人在他的房门外止步。

“就住在这里,这小子可能还在做黄粱梦高卧不起,要不要打进去?”有人在外面叫。

他匆匆穿好衣裤,佩上沙棠木剑,“砰”一声大震,门闩折断,房门被踢开了。迎门站着的人,正是昨夜落店时,被他打倒丢在马粪上的飞熊。

他向外迎出,冷笑道:“你来得真不慢,到院子里去。”

门外黑鸦鸦一大群,共是十二人,高高矮矮站在院子里,每个人都带了兵刃。

飞熊仍然有点胆怯,向外退。

“叫他出来。”外面有人大叫。

他跨出房门,淡淡一笑道:“人多势众,你们居然敢纠众群殴?陕州真是无法无天的地方。”

“哼!”人丛中有人发出冷哼。

双方相对,他问:“说吧,你们要怎样?”

一名中年人冷笑道:“咱们不是来说的。”

“哦!不是来说,便是要打了。”

“你明白就好。”

他哈哈大笑,说:“在下当然明白。说吧,要不要划道?”

中年人哼了一声说:“咱们给你一条路走,跪下、认错、求饶。”

他扫了众人一眼,破晓时分,光线膘陇,但仍可看清这些人的嘴面,全是粗眉大眼、粗胳膊大拳头的人物。他一面盘算,一面反问:“如果在下不走你们所指定的路?”

“哼!咱们就好好摆布你。”

“你摆布给我看看?”

一名粗壮的大汉叫:“这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在下打掉他的满嘴狗牙。”声落人到,拳影疾飞。

“砰”一声响,大汉一拳落空,小腹反而挨了一腿,大叫一声,向后飞跃。

中年人应声仆倒,招发“白猿献果”,爪急伸而来。

崔长青出手上拨。中年人变招奇快,另一爪已出“叶底偷桃”,阴狠地疾攻下阴,恰好被崔长青的“指天划地”迎个正着,不但拨开下探的爪,也在中年人的鼻尖前敲了一指头。

“哎唷!”中年人叫,鼻中流血向后退,掩着口鼻狂叫:“并肩上,宰了他!”

廊下突传来悦耳的语声:“想倚众群殴吗?得先问问本绛姑娘肯是不肯。”

晓色朦胧,可看清廊下并肩站着三位女郎,中间梳三丫髻秀可餐的少女,穿了碧绿衫裙,两侧的一双清丽出尘侍女,穿的是水湖绿劲装,全佩了剑。

众人不敢贸然拥上动手,一名五官挤在一圈的中年人向三女沉声问:“你们要架梁子吗?报上名号。”

“碧绿衫裙少女冷冷地说:“叫你们的主事人出来说话。”

“在下就是主事人。”

“好,你赶快带了这些狗腿子滚!”

“你好大的口气,亮万。”绛姑娘姓吉。你走不走?

“可恶!气死我也,太爷要揪你出来好好教训你。”声落,向廊下疾冲,毛手伸出了,劈胸便抓。

“啪啪!”是清脆的耳光声。

“哎……”

“啪!”又是一耳光。

“砰!”中年人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少女扫了众人一眼,冷冰冰地说:“下一个人,便没有绛姑娘要拘出他的一双招子来。”

中年人狼狈地爬起,如见鬼魅地说:“这女人会妖术,快走。”

说走便走,十二个人一哄而散。绛姑娘的拂云手,已获其中神髓,快得令人吃惊,难怪她敢出头架梁子。”绛姑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嫣然一笑。

他心中一跳,这一笑果然是美极了。绛姑娘解围,感激不尽。”绛姑娘赶忙回礼,笑道:“不敢当,崔爷不嫌小女子多事吧?”

“岂敢岂敢?”

“崔爷知道这群人的来历吗?”

“惭愧,不知道。”

“他们就是无量佛那群人,策划图谋的正主儿。”绛姑娘是说,他们要火拼?”

“不是火拼,其中另有缘故。”绛姑娘已摸清了他们的底细?”

“崔爷是否也想知道?”

“这个……”

“请到房里一叙。”

“这……不方便吧?”绛姑娘婿然一笑,说:“江湖人不在乎,对不对,崔爷请。”

他不再迟疑,好奇心和希望与对方接近的念头,令他向绛姑绛姑娘了。”

绛姑娘大方地请他在外间落座,冬梅奉上香茗。他道谢毕,笑道:“昨晚贤主仆落店时,在下还替你们担心呢,岂绛姑娘却是江湖英雄,在下大惊小怪了。在下崔长青,匪号称黑衫客。”

绛姑低鬟一笑,笑得好甜,说:“昨晚外出看群魔乱绛姑绛姑,却喜穿绿。”

youth(此外小勤鼠乱校)

“姑娘家谁又不喜穿红?”

姑娘昨晚外出,刚返店吗?”

“是的,探得不少消息。”

“为了那两帮人?”

“不,为了好奇。”

“他们是……”

“河南府第一大奸商陈得禄,替伊王府在河西采办了一批奇珍异宝,价值连城,听说奸商自己携带至兰州的银子,就有三十万两之多,可知这批珍宝所值几何了。”

“哦!原来是为了这批异宝奇珍。”

“是的。本来,陈得禄携有伊王府的书信,可向西安的秦王府请求派兵护送。可是,他仍不放心,秦王与伊王目下的辈份是叔侄,而秦王贪黩好货是家喻户晓的。他不放心,因此回程不敢向秦王府求助,由他自己的两位保留,请来了不少不三不四的武师浪人,沿途保护严防意外,声势颇为浩大。”

“哦!风声已经走漏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多嘴杂,不走漏是不可能的。”

“飞熊这帮人……”

“他们是负责在前面放线清道的,大概宝物当在明晚或后日午间可到陕州。”

“无量佛那些人,结伙劫宝?”

“是的,无量佛只是个跑腿的人而已,真正的主谋,是熊耳山的摘星换斗阳奇。这位早年的黑道大豪,动了染指的念头,可惜他得到消息太晚,仓卒间无法召集高手朋友前来相助。只要珍宝过了崤山,伊王府的护卫定可迎来护送,珍宝便可万元一失地送进伊王府,任何人也休想染指啦!”绛姑绛姑娘是不是也食指大动?”绛姑噗嗤一笑,毫不掩饰地说:

“不错。家父早年也曾是一方之豪,贱妾虽是初出道的后生晚辈,但不甘雌伏。”

“可是……”

“可是,我不想从陈得禄手中劫取。”

“那……你……”

“摘星换斗志在必得,成功的希望有八成。”

“凭无量佛那群人?”

“不,无量佛只是幌子,负责引人送死,扰乱护送人的耳目,所带的人打头阵,可能生还者不多。真正行劫的主力,是伏牛三魔几个老魔头。”

“咦!他们出面,这批珍宝丢定了。”

“我打算等尘埃落定之后,再从摘星换斗手中接收,落案的是他,与我无关。”绛姑娘,使不得。”

“为什么?”

“你初入江湖,该知道江湖禁忌。”

“禁忌又不是我订的,我怕什么?”

“这……”

“崔爷,你放心,我不会将你拖下水的。”

这一招够狠,欲擒故纵,崔长青上当了,沉吟着说:绛姑娘这样做,太危险了,日后……”

“嘻嘻!这件事不做则已,做则必须不露痕迹,摘星换斗决难逃出我的掌心,管叫他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信请拭目以待。”

“你有把握?”

“有九成把握。”

“九成不行……”

“唯一可虑的是,该怎样向无量佛那群人透露一些口风,让他们集中全力轻易地将珍宝弄到手,一切锦囊妙计皆属空谈。”

他有点心动,说:“那还不简单?只须告诉他们,说对方已经知道他们的阴谋,他就会告知摘星换斗,摘星换斗便会全力相图了。”

“可是……我不能出面,以免日后……”

“我替你办。”

“真的?”

“但我得申明,我不沾这批珍宝?”

“那……那怎打?我们二一添作五……”

“不,我不插手。”他坚决地说。绛姑沉吟片刻,说:“好吧,日后我会好好谢你的。”

“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他欣然地说。

“一言为定,我先谢你,午间治酒……”

“不,目下你我最好避嫌。在下告辞,再见。”

送走了崔长青,冬梅低声道:“大姐,这恐怕不妥,还是把他弄走,以免横生枝节,我们不能浪费工夫……”

“嘻嘻!三妹,看他的情景,不是个难对付的人,我看他已是我们的囊中物,毫不足虑。”

“可是……”

“你以为我会眼看百万金珠在指缝中溜走,不,我不会松手,得了这批珍宝,我们就此收手,不必再在江湖上冒风险了。”

“大姐,我总感到有点不妥,还是先把他弄至……”

“不,留着他有用,没有他,这批珍宝将是摘星换斗的囊中物了。”

“大姐,我……”

“别提了,现在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早膳华,崔长青并未动身东下,向西院走去,轻叩第二进丁字号房。

“谁?”里面有人叫问。

“我。”他低声答。

“你是谁?”

“黑衫客。”

房门拉开了,无量佛当门而立,欣然叫:“崔老弟,欢,迎驾临,请里面坐。”

他泰然入室,只看到追魂刀与狂鹰,问道:“只有你们三兄弟在?他们呢?”

“呵呵!办事去了。老弟此来,是为了一千两银子的事吗?”无量佛拍着大肚皮问。

他在床沿落坐,淡淡一笑道:“左兄,兄弟确是为了银子而来。”

“哈哈!我料定你会接受兄弟的条件的。”

“左兄,在下不是接受你的条件而来。”

“咦!那……你……”

“兄弟手头桔据……”

“那好办,你嫌少?加多少你才接受?”

“呵呵!兄弟什么也不接受,只接受银子,就算是一千五百两吧,你老兄手头方便吗?”

无量佛仍未听懂他话中的含义,惑然问:“老弟,你的意思……”

“兄弟向你借贷一千五百两银子,你不会说没有吧?”他微笑着问。

无量佛迟疑地说:“这一来,你比其他的人多出九百两,数目相差太远,恐怕有点不便……”

“呵呵!左兄,你没听清楚兄弟的话,兄弟是向你借贷,用不着扯上别人。”

“什么?你说借贷?”

“是的,你总算听清楚了。”

无量佛怪眼一翻,怒声道:“老弟,你的话有何用意?”

崔长青离座,向外走,说:“左兄,别生气,借不借在你,你不借,在下岂敢勉强?天下间肯借钱给我黑衫客的人多的是。譬如说,住在内进的飞熊一帮好朋友,只要我黑衫客肯开口,借三五千两他们也不会吝啬,百万金珍宝我还不想要呢。”无量佛大惊,叫道:“站住!”

崔长青手扶门框,扭头笑:“你要想留下我?”

“你……”

“左兄,千万不可轻试。”

“刚才你说些什么?”

“抱歉,信口雌黄,记不起来了。”

“进来,咱们再谈谈。”

他呵呵笑,摇头道:“我要钱,你不借,还有什么可谈的?除非……”

无量佛掏出大把银票,数了十五张丢在桌上说:“老弟,借给你。”

他往回走,笑道:“你老兄真大方。”

“一千八百兄弟出得起。”

“好,谢谢。”他伸手去取银票。

无量佛伸手按住银票,说:“且慢!”

他并未收回手,笑问:“怎么?要借据?”

无量佛冷冷一笑道:“话先说明白。”

他呵呵大笑,笑完问:“要说些什么?”

无量佛知道碰上辣手货,凛然地向:“你知道多少?”

“全知道。”

“真的?”

“要不要找摘星换斗来作证?”

无量佛知道这盘棋输定了,无可奈何地说:“一千五百两银子,算不了什么。”

“又不要你出,何必心疼?”

无量佛抽回手,说:“有条件。”

他取过银票说:“只要合理,条件无妨。”

“一字不许透露。”无量佛一字一吐地说。

“那是当然,崔某不是不懂规矩的人。”

“好,银票是你的了。”

崔长青将银票纳入怀中,笑问:“你不反悔?”

“笑话。”

“好,还有重要消息卖给你。”

“什么消息?”

他将手一伸,淡淡一笑。

“你……”无量佛怒声问。

“一千两,便宜得很。”他怪笑着说。

“什么?”

“要不要在你,但你会后悔。再见。”

“站住!”

“又怎么啦?”

“你这是恶意勒索,你……”无量佛暴怒地叫。

“咦!你说得多难听?”。

无量佛忍一肚子怨气,再掏出一千两银票递过说:“姓崔的,如果这次坏事,你会永远后悔。”

崔长青将银票纳入怀中,笑道:“但你花这一千两银子,保证你不会后悔。”

“还不将消息说出?”

“好。他们已知道你们要劫珍宝,正准备先下手为强对付你们。如果我是你,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他们不知摘星换斗是主谋,但也许他们会查出来,你们如有人落在他们手中,保证一一招供,那时可不要怨我。”

“但愿你的消息可靠……”

“信不信由你,反正银票已是我的了,谢谢,后会有期。”

“且慢!你该将你所知的消息来源说出来?”

崔长青呵呵笑,笑完说:“左兄,你怎么啦?与你这种人做买卖,真没意思,乏味得很。”

“你……”

“换了你,你说不说?在下很难相信你是个闯荡多年的老江湖。”崔长青说完,举步出房。

狂鹰劈面拦住,沉声道:“阁下,恐怕你得说明白。”

“真的?除非你们能强迫我。”他冷冷地说。

“你……”

“让路!”他大声此喝。

狂鹰一惊,本能地闪在一旁,乖乖让路,三个人眼睁睁目送他扬长而去。无量佛跌脚咒骂:“狗娘养的,可恶!硬被他敲诈了两千五百两银子,气死我也。”

追魂刀惊然道:“大哥,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破财消灾……”

“小弟是说,飞熊那群人……”

“哎呀!对,快通知咱们的人,限他们立即出城暂避。”无量佛醒悟地说。

崔长青比他们早走一步,乌骓马轻快地驰出东门,走上了崤山大道。

绛姑主婢三人乘了枣红色的健马后跟。

过了里野草堂,官道向东南伸展。枣红健马跟上了乌骓,绛姑一身红劲装,外罩紫缎披风。劲装将她的身材衬得曲线玲戏,令男人心动神摇。

阳光普照,阳光下,人的真面目无所遁。她的粉颊上略施了脂粉,掩盖了须仔细看方可看出的眼角笑纹。如果有经绛姑娘,但也不易看出她的真实年龄。

她与崔长青并驾齐驱,笑声似银铃,问:“崔爷,办妥了吗?”

他呵呵笑,说:“不但办妥,而且得了两干五百两银子绛姑娘,你……”绛姑怎样?”

她亲呢地说。

“这……好,只怕有点亵渎……”

“崔爷,这是什么话?哦!你比我大,我叫你崔兄,你不介意?”

“呵呵!在下受宠若惊哩!哦!我们在何处?”

“分道?早着呢。前行七十里是硖石驿,我们在那儿打尖,你我一见如故,何不小聚一两日?咱们江湖人一别天涯,还不知何日重逢呢。”

“可是……”

“崔兄,我是诚心的,幸勿见拒。”

崔长青的目光,落在路左的一间茅舍内,信口答:“这样吧,今晚在硖石驿打尖,明早我必须过到渑池,远离是非之地。”

他口中在说,仍转首望那间孤零零的茅屋。绛姑发觉他神色有异,扭头问:“崔兄,你看什么?”

“没什么,好象那屋子有在下的一位朋友。走!”

茅屋侧方,闪出一个红衣丽人和两名侍女,目送人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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