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他敲敲酒碗:“美人。”他装腔作势地双手虚空划出女人的曲钱:“你,好的是名、利。好不同不相为谋,但不妨各尽所能,各取所需。”
“这是你从冷魔手正是,救在下的原因?”
“对,对极了。”他放下筷子,声音大得几乎整座客店都可以听得见:“我从武昌跟来,想看你挖出大量金珠珍宝,以便分一杯羹……不,应该说想染指,如果你被冷魔吊死了,我岂不是两头落空。”
“我给你机会,我是很大方的。”吴锦全盯着他笑,捕捉他的眼神:“我们合作,分你一份。我知道你很了不起,智慧与武功都是第一流的,甚至是特等的。”
“小王爷夸奖,夸奖。”
“我不喜欢人人跟在我后面鬼鬼崇崇。跟着我,你会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所获的珍宝,将要比你相象中的和希望的更多,为了李自成这笔价值连城的珍宝,我整整花了五年工夫准备。”
“我也花了五年工夫。”他吃吃地笑:“当然,并不是把全部精神放在内,我没有你的本钱足。”
“你这五年工夫,花在什么地方?我呢!抑或是珍宝。”
“两者都有。”他坦然地说:“你这一方面,我必须调查你是否有这种能力,当发现你是有权势有小王爷时,我就断定你很有希望。
“在藏宝这方面,我从西安开始,沿李自成退兵的路钱查,到了荆州就半途而废,因为吴三桂作乱,偷越封锁线要杀头的,不得不放弃啦!宝藏没有下落,却先得冒砍脑袋的风险,花不来!”
“你得到一些消息,没错吧?”
“不错,我觉得,小王爷找错了方向。”
“你是说……”
“宝藏应该在常德方向。”
“你凭甚么如此估计?”
“双方都发表战报,都说自己一方杀死了李自面,以便壮自己的声势。其实,李自成在常德就失了踪,他既没有死在九宫山,也没有死在罗公山,他带了那批珍宝躲起来,要他的老婆、妻舅、侄儿向何太师投诚。你想,他会把几十年珍宝带来此地吗?”
“你的消息没有我灵通,我已经查出谁是埋藏珍宝的主事人,不久,这人便会被我退出来了。现在咱们来谈合作的事。”
“非常抱歉,我这人从不与人合作。”他断然拒绝:“你不喜欢有人在后面鬼鬼崇崇跟踪,我也不喜欢听命于人,受人摆布。而从到达湘潭时开始,我跟踪并不是鬼鬼祟祟。你在明,我在暗,我可以比你先发现危机,必要时可以帮你排除凶险。象这次紫石村危机,就是最好证明。
“你不必防着我,我这人志不大才不高,而且不会贪得无厌,明时势知利害,见好就收。当你挖到宝藏时,大方地分我一点剩余,我就心满意足,我是个知足的人。”
“不行。”吴锦全说得斩钉截铁:“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信任你。”
“抱歉…,”
“你不答应?”
“小王爷……”
“拿下他!”吴锦全老毛病又犯了,不能容忍不听命的人。
最主要的原因,是发觉李宏达的确只有一个人,别外外援。
吴忠冷哼了一声,举步逼近。
李宏达挺身而起,踢开条凳离桌,徐徐移向屋中心宽阔处。
“如果你们能制住我。”他沉下脸:“我就不敢跟来浑水摸鱼。”
吴忠那将他放在眼下?上次紫石村黄家的山中身陷绝境,他并未与冷魔交手,仅用机智引走冷魔,事实上吴锦全的人根本不会见过他与人交手。
终南山尴吃了大亏,事实并未与他照面。因此,吴忠并不相信他真的身怀绝技,只不过凭机智偷捡便宜而已。
吴勇把守住房门,并没有一起上的准备。
一声冷叱,吴忠展开抢攻,欺进一掌劈出,招式是最普通的五丁开山。
他象是醉了,哈哈一笑,上盘手来一记金丝缠腕,豪勇地接招反击。
吴忠的一招可虚可实,用意是压迫他接把或躲闪。
一声得意的长笑,收招撤掌,左手袖底乘机飞出致命的武器夺魂索,闪电似的缠住他的脖子。
他的笑容消失了,不退反进,身形前冲,快得不可思议,从索下切入,近身了,索已被他抛在身后。
“噗噗噗!啪!”暴吃似连珠,铁掌在吴忠的胁和腹着肉,第三击是肘中肋骨,第四记是反掌重重地抽击在吴忠的右颊上。
两拳、一肘、一阴掌,四记全中,一气呵成。
“嗯……”吴忠竟然禁受不起,仰面便倒。
这刹那间,夺魂索换了主人。
“淋淋淋……”他旋拂着夺来的夺魂索,索发出刺耳的破风锐啸。
“谁上?”他高叫:“这根索保证可以勒飞你们的脑袋,这儿要出人命。”
“他是我的!”踉跄抱腹站起的吴忠厉叫j阻止吴勇上前。
“算了,输是认输。”吴锦全制止吴忠再上,态度转变,盛怒的情绪消失。
“这小子一上手就用拼命的打法,岂有此理,我……”
吴忠不甘心地说。
“这就在下图道的本钱。”他笑笑将夺魂索丢回给吴忠:“敢说,敢拚。学拳干招,不如一快,如果等你运功之后再拼搏,岂不要拖上老半天?”他转向吴锦全:“小王他,这次你很失策,没把真正的高手带来,怕过早暴露你的实力,你并没有把我看成真正的劲敌。我这人也许别无长处,但有挤的勇气。”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你的精神,将一个有意帮助你的人看成仇敌,并不是甚么聪明的事,是不是?要不要我请你喝两标?”
他的态度轻松从容,说的话不亢不卑,神色中隐隐表露无畏无惧的浪人本色。
“你是一个最强劲的劲敌,在下低估了你。”吴锦全冷然注视着他:“你认为在下三个人,对付不了你?”
“三比一,我当然毫无机会,但你们没有一上上合击的机会。”他指指身后的内间:
“内间的穿我已经动了手脚,预留了退路。诸位真不想喝两杯把酒言欢?”
“不必了。你给我记住,你如果防碍我的事,我会倾全力除掉你,你明白吗?”
“明白。问题是,我不但不会防碍你,反而会做一些对你有利的事。”
“你真见过搜魏公子?”吴锦全问。
“见过。、。
“他是……”
“戴了面具掩去本来面目,神秘万分。他那些党羽,皆分别戴头罩或面具,身手不凡。”他一面据实相告,一面留意吴锦全的眼神表情变化:“小王爷逍遥仙姑替你办事有多久了?”
“哦?你说那天下风流四女寇之一?”吴锦全邪邪地笑:“你知道我对女色不怎么放得开,我想,你也是。
“不过,我不认识她,与她没有交情,我不会和你争风吃储,我对那些人尽可夫的漂亮女人缺少胃口,最多兴头来了换换口味而且。
“只怕你找不到她,她的口碑不佳的女制客,出没无常神秘得很。没有熟人引介,你枉费心机。好自炎之,再见!”
吴锦全似乎更了解他的弱点与嗜好了,神气地出室而去。
吴忠临行,凶狠地死瞪了他一眼。
他重新坐回原处,下意识地在碗中斟酒,一面沉思,直到酒溢出碗外,方心神一敛。
他判断吴锦全不是搜魂公子,但料定搜魂公子是吴锦全的人。但现在,他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吴锦全并不认识逍遥仙姑。
九个蒙面人有八个被杀,首领受伤后获得释放,搜魂公子应该知道凶讯,应该知道逍遥仙姑已被处死。如果吴锦全知道自己的手下中有搜魂公子其人,对逍遥仙姑的消息决不会表现得这么自然。
更让他坚信自己判断错误的事实,是迄今为止,吴锦全一直就不曾对云华山庄的人采取行动,似乎完全全忽略他们的人跟在后面出没。
他以前判断搜魂公子是吴锦全的手下,甚至一度料想吴锦全就是搜魂公子,是有所根据的。
自从吴三桂之乱平定后,这两年来,大将军固山贝子一直就坐镇两湖,处理善后事宜,侦骑遍布两湖、广西、四川,以雷霆手段搜杀逃匿的逆犯。吴锦钱是固山贝子的义子,率领大批高手光临吴三桂称旁的衡州附近,疮不会单纯得仅为寻宝,必定附带负有搜杀逆犯的任务。
蔡柏荣祖孙截获搜魂公子所传的道犯名单,证实搜魂公子的秘密任务已无可置疑,他越来霸占感困惑。
有一件事几乎已可肯定;那位重伤被释放的蒙面首领,没遇上自己人,死在途中了,所以没发现有人搜寻扮书生的报应神,也没有人追究逍遥仙姑的死活。
吴锦全不认识逍遥仙姑,到底是真是假?如果他判断错误,很可能输了这步棋。
房门本来是虚掩着的,这时传出上闩的轻响。
室中我了两个人,两个年届华甲,老眼依然精光四射的老人,腰子依然挺直,小腹也没突出。灰外衣宽大,腰内一定隐藏着兵刃。
“我不会请你们喝两杯。”他放下酒碗笑笑:“猜想,两位是对西客房中的旅客,听到了些甚么风声,来意不善,为何而来,两位说吧!”
为首的老人上门牙和大齿皆露出唇外,牙齿依然健康,白森森地又尖又利,象个吃人的暴牙鬼。
“你叫李宏达?”暴牙人阴森森地问。
“你阁下明知在下叫李宏达,所以住在对房等候机会。”他徐徐离座站起,虎目紧吸住对方的眼神。
他的态度,与对付吴锦全不同,脸上已没有轻松嘲世的笑意,没有友好的神情。
“你与姓吴的道相同互相为谋。”
“大致差不多。”
“哼!狼狈为好。”
“阁下有何高见?”
“姓吴的在明,你在暗。”暴牙人咬牙切齿,眼中杀机怒涌:“明的还可以原恕,暗的罪该万死。”
“咦!阁下到底意何所指?咱们认识吗?”
暴牙老人右手一拉左袖,手臂上,出现青黑色的刺花:一头张牙舞爪我狗。
另一人也捞起衣袖;一头羊。
“娄金狗和鬼金羊!”他脱口叫,虎目中涌起另一种光芒;一种令人做恶梦的光芒。
他的左手,五指神经质地伸张、抓合。
“金狗、金羊……”他继续低叫,尾音拉得长长地。
“金龙即将到达。”娄金狗语音冷厉已极:“原来是你们这些家伙,在胁迫角木纹。
哼!你们都得死!”
“不错,你们,都得死。”他僵硬地说:“甘人宿,全得死!娄宿、鬼宿,你们知道箕水豹下落吗?”
“不知道……”
“不知道,留你们做什么呢?”
娄金狗身形倏动,凶悍地直撞而入,右手一挥,手中多了一把短戟。戟虽短,支阳重家伙;这种鹰嘴戟可刺、可钩、可劈。
戟势是劈来的,一劈假使落空,以后的攻击顺势瞬变,将更凶猛更凌厉。
鬼金半日也狂野地冲近左侧,是一柄尺八长的短金枪,锋尖幻出闪闪金芒,锋利尖锐寒气袭人;当然不是金制的,涂以金漆而已,不是玩具。
他眼中的杀气涌发,有如爆发的火山。
攻击的委金狗没看清他是怎么移位躲闪的,眼见朝已中的,却突然发现目标已移了位,一朝落空,已没有变招的机会,朝反而挡住了从侧方合击的鬼金羊。而左眉一震,如中雷殓。
“杀……”奇异的怪叫声震耳。
李宏达的左爪,把娄金狗的整个左肩抓裂了,左臂断落在他手中扭身右腿飞扫,委金狗的断臂身躯向鬼金羊飞砸,声势惊人。
鬼金羊吃了一惊,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百忙中收抢闪避。
“噗!”娄金驹的断臂,重重地打击在鬼金羊的右颊上,力道不轻。
“啪!”金枪尖突然弹出一节,陡然增长了一尺两寸。
可是,枪尖吐出落了空,仅擦过李宏达的左膀外侧。
李宏达的右爪,已光临鬼金羊的顶门。
“手下留情!”高叫声及时传到。
啪一声响,把扇挡住了李宠达抓落的手,把扇碎裂,但也救了鬼金羊。
室中多了三个人:去而复返的吴锦全和吴忠吴勇。
李宏达疾退两步,眼中的杀气瞬即消逝。
“人是我的。”他极不情愿地抗议。
吴忠已将不知天昏地黑的鬼金羊拖出险地,按在地下上绑。
“不要和我争,李兄。”吴锦全居然客气起来了,脸上有得意的微笑:“我的眼线,早就对这两个家伙动疑。角木纹传信给亢金龙五个人,那些隐藏着的悍匪人人自危,房然互通声气,陆续赶来县城,要和我拚命。
“呵呵!没想到你真的在暗中帮助我,人交给我,谢啦!死人我也带走,免得你打人命官司。”
“你……你最好少派人来监视我。”他暴怒似的怪叫:“以后我捉到人,也不会给你。
这次我认了,没有下次,我不宽恕要杀我的人,你得放明白些。”
“哈哈!我知道你厉害。”吴锦全丢掉揩扇的短短残柄:“抓石如粉,你的铁爪功火候已有八九成。
“你这把把扇可挡刀剑,却挡不住你的肉爪,厉害!你的武功比我其实相去不远,而我却有比你高明百倍的手下。李兄,不要在我面前逞强,那不会有好年的,所以该放明白些的人是你。”
三人带走了尸体和俘虏,喜形于争出房去了。
他掩上房门,将一壶酒倒在地上,冲淡了青砖地面的血迹,重新坐下喝酒。
隐匿的悍匪倾巢而出,情势越来越复杂了。
吴锦全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决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忽略地的,监视他的人不会轻易撤走,一切还得小心提防。
他仰头喝干了碗中酒,酒已一滴不剩,但碗并未放下来,仰起的头也没有恢复原状。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他出声问。
“那该问你自己,为何不置身事外。”一个陌生的声音发自身后。
“你知道在下刚才已开了杀戒。”他说。
“不错。”
“你知道我的下一步行动是甚么吗?”
“起身扑过来下杀手。”
“不全对……”
酒碗向后飞,然后一双筷子向后飞。最后,他已站在内间的门外。
一个青袍中年人,站在内间的门内,左手抓住酒碗,右手夹住一双筷子,气概不凡,脸上有大感意外的神情。
“你已经修至可以摘叶飞花,杀人于三丈内的境界。”中年人用不稳定的语气说。
他也感到惊讶,真有点不愿相信中年人有接住他飞射碗筷的功力。
他的左掌半伸半张,整双手掌隐泛碧色的光泽。
“下一个,是你。”他语气奇冷。
“你好重的杀孽。”中年人摇头苦笑:“碧玉归宗手,化铁溶金无交通规则不摧。个师把甚么都教给你了,包括杀人。”
李宏达的左掌徐徐前伸,瞳孔在放大,好深、好黑。
似乎,他浑身散发出一阵诡奇的轻雾,一种令人心悸、有如午夜荒郊见鬼般的惊怖感觉冲击着对方。
中年人看出危机,丢掉碗筷拉开丁字马步,双掌一提,三绺美髯无风飘扬,脸上每一寸肌肉似乎皆已凝结,完成了防守架势。
“你知道家先师的来历?”他阴森森地问,左手蓄势待发。
“听说过而已。”
“武林中人,只听说过万流归宗手。”
“先伯与令师会有过往返。”
“前辈贵姓大名?”他眼中的杀机逐渐消退。
“在下姓蔡,名长河。”
“家师不曾提及前辈,但在下相信你,你可以走了。”他收掌后退,手上的碧光随即消散。
“李老弟……”
“没甚么好说的,前辈,离开我远一点。如果我发现你妨碍我的事,我会毫不客气地杀死你。”他郑重地说:“走时请把小窗恢复原状。”
蔡长河知道他已有了六七分酒意,再不识趣,很可能再度引起他的杀机,盯了他一眼,转身而去。
喝光了所有的酒。他关上房门大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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