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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再次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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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梭宗部落,你曾经见过她。www.mengyuanshucheng.com”

白永安一怔,骇然叫:“咦!你是指那乌蓝芒奈山的女寨主?”

“正是她,但她不是女寨主。”

“她到底是谁?”缥缈神龙焦躁地问。

柴哲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她是千幻剑的爱女,她的祖父是白衣秀士,师公满天飞瑞。父执辈全是跺下脚天动地摇的人物,昆仑三剑客,八爪苍龙陶公金山,神箫客元戎公。不必多说了,目下这些老一辈的人,有些在乌蓝芒奈山纳福,有些在江湖中走动,只消有一丝消息外露,谁也不敢说那是多么可怕的局面,谁也不敢说他敢承担这份责任。有几位老前辈,会主是亲眼见过的,不用我多说了,我在村外等候你们,谁也休想离开汕港村。”

这一番话是晴天霹雳,震得在场的人魂飞胆落,头脑昏眩,手脚发冷。

“铮”一声脆响,缥缈神龙的剑失手坠地。

会主目定口呆,呼吸像是停住了。

柴哲像一阵狂风,刮下楼去了。

脚步声惊醒了缥缈神龙,发狂般大叫道:“哲儿回来,回……”

楼下“蓬”一声大震,铁门打开了,脚步声已经消失。

“糟了!甚么都完了。”徐昌恐怖地叫,拔腿便向下追。

柴哲直奔村口,形如疯狂。他胸衣破碎,左手的血迹一片殷红,走动间,血迹洒落在衣裤上,令人触目惊心。手中挺着断剑,步履不稳。被仇恨引起的愤怒,令他的脸上肌肉呈现扭曲的现象,眼中喷射着可怕的兽性光芒,他已不是沉着镇静的英俊青年了。

在村外埋伏的人,还不知楼内有变,见到一个身上带有血迹的人从门中奔出,还弄不清楚怎么回事。

他为避免引起埋伏的人焚村,以致对不起烟波钓客,便不走出村的道路,一跃上屋,在埋伏的人注视之下,以惊人的奇速在屋顶飞跃,出村而去。

徐昌率领四位师弟妹追出楼门,缥缈神龙也到了,放开脚程狂追出村。

出村百十丈,前面的小径转过一座竹林,有一批人影出现。

柴哲向前飞掠,劈面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群人。

迎面而来的人,是专诸坛的坛主冷面阎罗欧文宗,带了八名坛下的会友,前往松林寻找玉狻猊的下落,正心中困惑,失意而回。转过竹林,便看柴哲以骇人听闻的迅捷身法掠来。

后面三四十丈,缥缈神龙正率人狂追。他心中一惊,挥手令会友们散开列阵。左手拔出判官笔大喝道:“站住!甚么人?”

他本来认识柴哲,在黑石谷截击谢龙韬时,被闵老人暗中用指风打穴术,废了他的右臂,至今只能用左手与人相搏。柴哲被迫反救沈襄,第一个被柴哲击伤的人就是他,藏锋录几乎废了他的右大腿,两重拳打得他几乎五脏离位。可是,眼前的柴哲因脸上的神情不正常而走样,难怪他不认识。

柴哲却认得他,倏然止步,发出一声低沉而带有兽性的吼声,断剑指出,拉开马步狞笑着逼近。

“你是甚么人?”冷面阎罗暗暗心惊地喝问,也立下门户准备接斗。

“我,山西柴哲,你不认识我?”柴哲厉声问。

冷面阎罗吃了一惊,接着怒火上冲,正所谓仇人相见,份外眼红。如果他的右手不废,恐怕已将燕尾镖发出了。他一声怒啸,进步欺上,判官笔作势进击。

柴哲断剑徐升,也举步迎上,恨声叫:“你将是第一个被惩罚的人,送你归天。”

双方行将接触,生死须臾,高叫声及时破空传到。

“欧坛主,让开,不可阻拦。”

欧坛主听出叫声有异,心中一震,猛地向侧一跃八尺,让开去路。

柴哲不是好杀的人,对方既已让开,心中一软;不再迫进,咬牙切齿地说:“姓欧的,你活不了多少时候,等着好了。”说完,举步便走。

“柴师弟,请留步。”徐昌大叫。

他扭头冷哼一声,举步便走。

“哲儿,你这一走,将遗憾终生。”缥缈神龙大叫,逐渐奔近。

他倏然转身,怒叫道:“除非会主释放我的女伴,不然黑鹰会的人也会遗憾终生,在会的人将无噍类。你们可以离开,其他的人全得留下。”

“师弟,请息怒……”徐昌大叫。

“只要告诉我一声,会主到底放不放人。”

缥缈神龙第一个到达,不住喘息。徐昌接着奔到,喘息着问:“师弟,刚才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

“这可糟了。”徐昌顿脚叫。

“糟甚么?”

“裴姑娘不在此地。”

“会主不肯放他?”

“不!不是不肯放,而是……是……”

“是想谈条件吗?对不起,没有谈的必要。铁骨冰心不是我弄的手脚,他不在此地,我不能作主。”

“愚兄的意思,是裴姑娘不在此地……”

“甚么?楼上被擒的姑娘……”

“她不是裴姑娘。”

“她……她……”

“她是会主的长媳,也就是擒获裴姑娘的人,她与大公子端木长雄化名闵子康,与你……”

柴哲目眺欲裂地恨声叫:“这狗东西!原来如此,难怪我的一举一动皆在你们监视之下,原来他是端木长雄。裴姑娘目下在何处?”

“在劳家渡,仍在罗龙文控制中。”

柴哲咬牙切齿地叫:“请转告会主,回头我跟他算账,他尽管逃好了。谅他再神通广大也逃不出天下侠义群雄之手。”

“师弟,你能不能答应愚兄一件不情之请?”徐昌紧张地问,声调中充满了希冀的感情。

“我……这个……”

“在你找到裴姑娘之前,可不可以暂缓将黑鹰会的秘密向外宣扬?”

“这……”

“师弟,冲家父份上,你……”

“好,我答应。但如果裴姑娘有三长两短,那就不用说了,希望你们早作打算。”柴哲断然地说,蓦地扭头飞掠,一跃三丈余,去势如电射星飞。

到了松林,他仰天长啸,知会九幽鬼王和到湖中阻止援兵的岷江墨蛟等人。

他开始向右方走动,将断剑归鞘,阴森森地自语道:“端木长雄,你将作茧自毙。我真该死,罗、余两位大叔可能早已知道这家伙靠不住,多次点醒于我,我却冥顽不灵,糊涂透顶……哎呀!许老爷子和他在一起,d引门已踏入会主所布的天罗地网许。许老爷子已失去利用价值,和他在一起……”

他心中一凛,脚下加快,留意地下的一切可疑痕迹。

汕港村中,会主垂头丧气地撤回所有的党羽,用冷水浇醒被迷香熏倒的爪牙,带了尸体,到湖湾察看被救上岸的人。

缥缈神龙父子师徒六人,在竹林下有一番商量。

冷面阎罗带了八名会友,告辞奔回村中报信去了。

缥缈神龙总算不糊涂,知道后果可怕,向徐昌说:“我儿,显然这次咱们闯下了滔天大祸,万一裴姑娘有了三长两短,那还了得?不要说白衣秀士千幻剑父子朋友众多,八爪苍龙更是公门中人,知交满天下,他们如果传出侠义柬,咱们往何处藏身?本会所行所事都见不得天日,如果柴哲揭发本会的秘密,那么,所有的苦主岂肯甘休?保证天下虽大,没有咱们容身之地,黑白道的人都会找咱们算帐,如何是好?”

“爹,难道咱们便无法可施了吗?”

“师父,事到如今,我们必须为自己打算了。”程忠担心地提出建议。

缥缈神龙脸色一沉,不悦地说:“你怎么敢说这种话?想当年为师与会主手创黑鹰会,披荆斩棘,创业维艰,目下黑鹰会面临存亡续绝关头,为师岂能自私地为自己及早打算?”

“师父的意思……”

“设法挽救逆境,替会友另辟出路。”

徐昌摇头苦笑,接口道:“爹,会主为了一箭之仇,恨重如山,誓死以报,仇恨无法化解,会主的师叔灵狐冯老前辈又是一个目中无人,偏执护短,不可一世的老太婆,她也不会善了,因此,咱们如果劝会主息事宁人索回裴姑娘交与师弟,那会有什么结果?碰一鼻子灰,恼得那位乖戾的老太婆火起,咱们还得危险、倒霉、吃不消兜着走。”

缥缈神龙用有拳击打着左掌,断然地道:“事到如今,咱们也顾不了这许多了。程忠,你去将刚才发生的事禀明会主,说我到劳家渡看看风色,晚间劳家渡见。”

“爹你……”

“你与三位师弟跟我走,咱们到劳家渡相机救人,走!”

程忠应略一声,转身向村中走去。

缥缈神龙带了徐昌和三位门人,放开脚程奔向劳家渡。

从草坪至村口,须经过一座茂密的竹林。先前领着八名会友返村的冷面阎罗,快步进入竹林,小径窄狭,竹枝茂密,罡风吹来,竹枝相擦吱嘎嘎怪响,耳力大受影响。

正走间,走在最后的两个人身躯一挺,然后直挺挺地向前仆倒。身躯尚未接触地面,第三、第四和第五个人,也依样葫芦向前栽。

走在最前面的冷面阎罗只感到腰眼一震,便眼前发黑,不知不觉地向前仆。想叫,叫不出声音,想动,浑身已僵,手脚已不听指挥,砰然仆倒,跌了个五体投地。

“我被可怕的高手制了穴道。”他含糊地想。

九个人全倒了,两侧竹丛抢出五个以巾蒙面的人,将人挟入林中藏好,制了睡穴。其中一个蒙面人笑道:“先让他们睡上十二个时辰,明天他们醒来后,必定以为被鬼迷翻了,呵呵!咱们再等上一等。”

不久,一无所知的程忠匆匆奔到,走到先前第一名会友倒地的地方,不知不觉也躺下了。

五个神秘的蒙面人又等了许久,其中一位脱下了蒙面巾,笑道:“咱们该走了,这里用不着管啦!柴哥儿应该已发现了真相,也许早已动身了,咱们赶两步沿途照顾。”

“要不要知会陈老三一声?”

“他走在前面,如何知会?快走!”

五个人不带俘虏上路,拍拍手走了。欧坛主与程忠十个人,在竹林深处睡得像猪一般甜,消息无法传给会主,会主便失去了缥缈神龙的行踪,自然不知道徐昌已泄露了爱子及媳妇的底细。

且回头表表九幽鬼王的事。

他被闵子建射伤,老道及时出现。闵子建有眼无珠不识泰山,被小道清风打得昏头转向,最后见机逃命。老道察看了他的伤势,不由分辩,点了他的睡穴,命清风背了他向南走了。

闵子建逃至竹林,正想奔人村中报信示警,便发现竹林中有人,一惊之下,互相用暗器袭击,脱身不得,被缠住了。

他绕了半圈,便发现已失去了对方的踪迹,不由心中一懔,筹道:“这家伙好机灵,光天化日之下,我居然把人弄丢了,糟!我得快到村口示警。”

他开始沿原路退回,伏地爬行徐徐移动。退了六七丈,蓦地,他心生警兆,本能地感到毛骨悚然,他似乎感到有人在后面跟踪,情不自禁打一冷颤,猛地扭头向后瞧去。

不瞧倒好,这一瞧,瞧了个魂飞魄散,一阵寒流冷电迅即传遍全身。

脚后不足半步,一个佩了一把金色怪剑的中年人,站在那儿向他龈牙一笑,再相距两步左右,一名执着托天叉的中年人,与一位英俊的青年人,正并肩蹑手蹑脚而行。几乎是贴身跟踪,而他竟在这时方行发觉,栽到家了。

他心胆俱寒,正想扭身向上发射暗器自保,却晚了一步,中年人一脚踏住了他的脊尾,力道如山,笑道:“小伙子,安静些,别打算叫,叫对你没有好处,可能会阴裂腹破,送掉性命那才冤枉呢。”

“你……你是……”他失魂落魄地问。

“我是你的好朋友。”中年人笑答,俯身一指点在他的脑后。他的头向下一搭,身躯松软,趴在地上睡着了。

三位不速之客互相点头一笑,由年轻人将他拖至一处枯树林中放下。

“咱们最好在后面等。”佩金色怪剑的中年人说。

“不等柴兄弟了?”青年人问。

“不必了。”

“万一他有危险……”

“放心啦,他身上穿了白兕背心,机警绝伦,艺业出类拔萃,不用替他担心。前面有叶局主负责,万无一失,走!”

“咦!东面有人来了。”挟托天叉的人低叫。

远处小径上人影出现,是个脚步踉跄的叫化子。

“走!不必管他。”佩金剑的中年人说。”

三人说声走,抄左方绕出。

小径上的花子爷偶然扭头回顾。刚好发觉后面半里地,三个人踏上小径,那把托天叉冷电四射,在近午的阳光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光芒,吓得他双腿一软,倒仆在路右,连滚带爬向密林深处中。

窜爬了三五丈,突然力竭,倒地昏迷不醒。

柴哲心悬九幽鬼王的安危,发狂般在林中寻找,细搜可疑的痕迹。蓦地,他看到前面一株大树下,躺着一个人,心中一急,三两起落急急纵到。

“咦!怎会是这个黑心贼?”他讶然低叫。

躺在树下的人,赫然是闵子建。

他先坐下来,撕衣袂裹伤。

一个人在极度激愤之中,而能在看到生死对头的刹那间,未出失去理性的举动,这说明了他己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了。

他一面裹伤,一面注视着闵子建沉睡的脸容,按捺下仇恨的怒火,忖道:“我该冷静地想想,该用何种残酷的手段对付他。我要全神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不容许他再和黑鹰会的人接触,断绝一切往来,他便无法收到黑鹰会传给他的消息,自然不知师兄泄了他的底,我得好好利用他,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裹好伤,他检查对方的身躯,发觉仅被制了睡穴而已,不由疑云大起。如果是九幽鬼王下的手,岂会制住睡穴便罢了?老鬼王有名的心狠手辣,一辈子不曾点过任何人的睡穴,显然不是老鬼王下的手。

他正想拍开闵子建的睡穴,突听到东面密林深处有擦动草木的声音传出。声音虽轻,声源远在数十丈外,在风声呼呼中,他仍然分辨出那是有人走动的血音。

“大概是罗、余两位大叔回来了,有两个人在走动。”他想。

他想先与罗、余两人商量,再将闵子建弄醒,便向脚步声传来处走去。

那一带全是矮树丛,是冬季不落叶的杉林,视界有限,看不见丈外的景物。他距杉林还有二十余丈左右,突听到有人在远处低叫道:“不错,果然有一个人,恐怕是死了。”

急促的脚步声入耳,片刻,另一人叫:“妙极了,是逃来通风报信的一枝花黄样,总算被咱们追上了。快,他还没有死,咱们把他弄到路上去,由王老前辈用分筋错骨术对付他,问他是否已经和姓柴的会过面了。”

柴哲吃了一惊,一枝花请半耳僧带口信,说是有重要消息见告,约定在劳家渡南面相见,怎么却到了此地?

他立即隐起身形,向侧抄出。

一枝花仍然昏迷不醒,被两个穿青直缀的人逮住双手向小径方向拖,拖了五六丈方行苏醒。

“哎……哟!”他惊叫,神智一清。接着,他发觉自己已落在死神的手中,不再挣扎,叹口气说:“黄某功亏一货,命也,你们赢了。”

两个家伙嘿嘿笑,一阵急拖,拖至林下的小径,向地下一丢。

“哎……”一枝花狂叫,痛得脸色发青,浑身在抽搐。

原来他受了伤,右胁近胯骨处有一处刀口,这时受到猛烈的震动,血沁出裹伤巾的表面,创口大概又裂开了。难怪他叫号得那么难听。

小径旁,站着三个人,其中之一赫然是铁骨冰心屠明心,脸色泛青地倚在树干上歇息。

铁骨冰心身旁,是一个年约花甲的高瘦老人,三角脸上长了一双饿狼眼,颊上无肉加上两片薄嘴唇,留着稀疏的鼠须,梳道髻,穿蓝袍,佩剑挂囊,整个人似乎有一团冷酷阴森的气氛所包围,是属于拒人于千里外的冷酷神情,极易引人反感。

另一人是三角大麻脸的人,居然是金钱豹范标。

两青衣人之一向三角脸的老人行礼,禀道:“这人是萼山先生的跟随一枝花黄祥。少会主传来口信,说他暗中与柴小狗通消息,吃里扒外。小可奉范前辈之命,将信传至劳家渡,禀明萼山先生。会主已先一步启程前来汕港村设伏,因此只有罗爷龙文的手下弟兄四出追捕,没想到他却逃到此地藏身,昏倒在林中,被小可与秦兄无意中找到他了,请老前辈定夺。”

三角脸老人阴森森一笑说:“贵会的事,老夫不愿过问。范老弟可自行处理。汕港村到了。为何却在此耽搁下进?”

“小的以为此地该设有埋伏,因为必须先找到埋伏的人连络,以免冒失进人,恐怕误会。”

“你叫一声不就成了?找来找去岂不误事?依老夫看来,这一带根本没有人。”

“但……”

“好吧,你们去找一找,愈快愈好,老夫再等片刻。屠老弟气色愈来愈不对,不能再迟延了。”

两个青衣人应喏一声,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金钱豹向三角脸老人笑道:“朝阳兄请稍候。兄弟要问问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辈。”

“老弟请自使。”三角脸老人皮笑肉不笑地说。

“还有什么可问?这种货色宰了岂不省事?”铁骨冰心恨恨地说。

“也许他知道柴小狗几个人的下落哩!”

“哼!咱们有长雄贤任在小狗身旁,还怕找不到小狗的下落?不是说,小狗已到汕港村送死了吗?”

“小狗确是走上了这条路,但问问也不是坏事。”金钱豹一面说,一面走近一枝花身旁,桀桀怪笑着说:“你能身负重伤,逃了近十里地,很有种嘛。”

一枝花明知有死无生,反而不在乎了,强忍痛楚说:“好说好说。只可惜在下心愿未酬,心有不甘。”

“你与柴小狗有如此深厚的交情,值得替他卖命?”

“不是卖命,而是酬恩。”

“酬什么恩?”

“阁下何不问问端木长风或者文天霸?”

“他们此刻在劳家渡,你想苟延残喘?办不到,你得说个明白。”

“在松潘卫,柴老弟不顾自己的安危,冒死将在下救出鬼门关。大丈夫恩怨分明,有仇不报非君子,有恩不报枉为人。我一枝花不过一名江湖的小混混,柴老弟肯舍命救我的性命。恩比天高。目下他有困难,在下岂能坐视?通消息传信,理所当然。”

“你就不怕送命?”

一枝花凄厉地狂笑,声如鬼哭,笑完说:“像我这种江湖小贼的命,可说贱如蝼蚁,这条命出于柴老弟所赐,能替他卖命,在下深感光荣……”

“劈啪!”金钱豹凶狠地抽了他两耳光,厉声说:“狗东西!胆敢在范某面前耍光棍?

瞎了你的狗眼。”

一枝花被打得躺倒在地,仍抬头狂笑道:“阁下,对付我这种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你确是英雄好汉。哈哈!你要是能把我吞下去的话,那才算是真英雄。”

金钱豹一脚将他踏住,咬牙道:“大爷不想和你斗口。说!柴小狗目下在何处?”

一枝花痛得几乎昏厥,半晌吃力地说:“在下得到阁下第一次用快传送来的消息,知道你们的人赶来汕港村设伏,便打算离开给柴老弟送信示警,可是又怕柴老弟不上当,到劳家渡找我,因此逗留不走。等到你第二次派来的信差到达,要找萼山奴才逮捕在下,在下不得不见机逃走,身受重伤奔来汕港村,并未遇上柴老弟,你问我,我去问谁?”

金钱豹嘿嘿笑,说:“你这种贱贼,不动刑你是不招的。”

“在下连命都不要了,还怕动刑?姓范的,你何必唬人?哈哈!你动手好了。”

三角脸老人冷哼一声,接口道:“这种小贼天生下贱,撒赖放刁最是擅长。老夫用万蜂钻巢术对付他,管叫他死活都难,让我来。”

“哈哈!勾魂使者王朝阳,你说我一枝花天生下贱,你自己奸杀师妹,火焚师门,不见得比我一枝花高贵。武林中的人,谁不知你王朝阳的丑事?别骂人,除了要我的命你岂奈我何?”一枝花神经质地高声怪笑怪叫。

勾魂使者自取其辱,气得脸上发青,形如厉鬼般阴沉沉举步逼近。饿狼眼中厉光四射。

蓦地,路右小沟中突然跃出一个怪人,胸衣破碎,腰以下血迹斑斑,腰带上插着竹箫和竹筒,浑身沾满灰土和草屑,脸色苍白,眉梢眼角涌现着无穷杀机。但见人影一闪,便到了路中。

勾魂使者讶然止步。铁骨冰心却失声叫:“是他!是……他!”叫声中,脸色大变。

金钱豹并不认识柴哲,纵出迎面一拦,厉叱道:“阁下是人是鬼?站住!”

“你是人是鬼?”柴哲反问。

“太爷是……”

“你这大麻脸是活招牌,是金钱豹范标吗?”

“咦!你……”

“你在黑鹰会地位高不高,属于哪一坛?”

“咦!你怎知道黑鹰会?”

铁骨冰心紧抓住树干支持身子不倒,用近乎窒息的声音大叫:“他……他是柴哲,小……小心他……”

金钱豹大吃一惊,猛然双手齐扬,接着俯身点头,随即突然前冲,凶猛前扑,双爪齐出。

当他双手齐扬时,两支袖箭从袖底飞出。俯身点头时,射出了一支背装小弩箭。三支箭几乎同时发出,人随箭后扑上,奇快绝伦。

双方相距仅八尺左右,按理断无失手之理。

柴哲直挺挺地屹立如山,“噗噗噗”三声轻响,三支箭分别同时击中期门和丹田穴,却反震落地。

他双手一分,架住了抓来的双爪,接着十指齐收,扣住了对方的脉门,右膝上提,“噗”一声闷响,撞在金钱豹的胸口蔽骨上,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胸骨未折,但内腑可受不了。

“嗯……”金钱的闷声晔叫,浑身都软了,软绵绵地挫倒在柴哲脚下。

柴哲喝道:“起”!双手一振。

金钱豹长身而起,倒翻而出,迎头向抢来援救的勾魂使者压去。

勾魂使者向前一闪,“蓬”一声大震,金钱豹跌了个手脚朝天,翻滚着嘶声叫号呻吟。

双方接触快如电光石火,干净俐落,绝不拖泥带水,可把勾魂使者吓了一跳,傲意全消。

柴哲不睬他。举步向一枝花走去。

勾魂使者待柴哲通过身侧之后,方悄然拔剑上扑。

“小心他!”地下的一枝花大叫。

勾魂使者从右方出剑扑上,而右后方是最危险的方位,容易受到反击。柴哲拔剑顺势转身,“铮”一声暴响,断剑架开了勾魂使者刺来的一剑,接着剑虹疾闪。

勾魂使者的右臂齐肩而折。带着长剑飞掷丈外,“哎”一声惊叫,急退两步。

柴哲冷然瞥了他一眼,阴森森地说:“你这厮猪狗不如,你还有脸骂别人下残?杀你这种人,污我之剑。你,再弄断自己的左脚,给我快谈!”

勾魂使者脸色死灰,以左手按住右肩的创口,咬牙忍痛,如见鬼就地向后退,突然转身逃命。

“站住!腿未弄断你仍可作恶,不断你敢逃走,你想死不成?”

勾魂使者打一冷额,几乎跌倒,转过身来声嘶力用地叫:“我会失血过多而……而死……,我……”

“你死是你的事,活该。把腿弄断。”柴行冷酷地说。

“我……”

柴哲右手一抬,断剑脱手飞射,如同电光一闪,“噗”一声响,剑把恰好击中勾魂使者的左膝,有骨折声传出。

勾魂使者掷倒在地,失声长号,如丧考妣,其声凄厉。

柴哲冷哼一声,一把拖起金钱豹,厉声说:“把你最好的金创药掏出来,别装狗熊,硬朗些,哼哼哈哈你就不怕丢人现眼。”

不由分说,摘下金钱豹的革囊。江湖人的革囊中,必定带有金创药以防万一,救人亦可自救。金创药彼此的配方相差不远,用鼻闻便可分辨出是不是金创药。

他取出金创药,不客气地撕金钱豹的衣袂权充裹创巾,冷笑道:“阁下,你给我安静地等候发落,如想妄动,柴某要砍断你手脚的所有大筋,不信你可以试试。”

他替一枝花小心地上药裹伤,一枝花热泪盈眶地说:“兄弟,你再次从鬼门关里将我救出来,我……”

柴哲感到一阵心酸,苦笑道:“黄兄,仓卒间激于义愤顺手救人,算不了什么。而你,明知身在贼中,强敌林立,危机四伏,仍然不顾性命来传信,身受重伤仍不放弃此无望的念头,宁死不屈视死如归,这才难得!兄弟身受,感激不尽。你的伤不要紧,天气冷不至于恶化,我带你找地方安顿。”

“兄弟,别管我,你要办你的事,十万火急……”

“且等一等。”柴哲急急接口。

他一掌将金钱豹拍昏,站起向软倒在树下,脸无人色的铁骨冰心沉声喝道:“端木鹰扬现在村中,你还不快走!”

铁骨冰心狂叫道:“你,在我身上弄了手脚,我……”

“走不动你给我爬着走。害你的人是闵子建,与我无关。你走不走?”柴哲厉声叫,凶狠地举步迫进。

“我走……我走……”铁骨冰心魂飞魄落地叫,跌跌撞撞地向汕港村方向逃命。

柴哲拾了勾魂使者的剑,砍下一段树枝,丢给勾魂使者厉声道:“狗东西!你如果不走,我马上剐了你,滚!”

勾魂使者怎敢不走,用树枝代腿,咬牙切齿地挣扎着逃命,创口的血像喷泉般向外涌,他居然撑得住。

柴哲目送两人去远,方抱起一枝花,一手拖了昏厥的金钱豹,急急奔到闵子建沉睡的树下,将人放下问道:“黄兄,你的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的女伴自下在紫莲庄主雷中天手中,由罗龙文的人看管,萼山奴才几个打手奴才负责内圈警戒,你得赶快去救她。”

“她自下怎样了?”

“动乱之中,目下倒还安全。看管的人太多,她无法逃走。”

“目下在劳家渡?囚在何处。”

“罗龙文的船预定明晨可抵劳家渡,将萼山奴才接运至南昌,罗贼与雷中天今早前往劳家渡东面三里地的贺家湾,去找雷中天的好友铁佛贺南山,要将你的女伴寄放在贺南山的水寨内,对外则扬言囚在劳家渡,在劳家渡设下三道可怕的埋伏,引你前往救人。第一道埋伏是镪水降,共有二十八具喷筒,筒产自浮梁景德镇,是贺南山亲自设计到景德镇监造的,这是他贺家湾的防村至宝,这次借给罗贼使用。镪水可腐精钢,利害无比。第二道埋伏是盘龙筒阵,筒藏见血封喉的淬毒问心针。第三道埋伏是一早从南湖营向官兵强借的九龙筒,喷火可远及三丈外,可怕极了。他们要等你进入第二道埋伏后,方发动阵势,大罗天仙也难活命。我早就留心了,躲在内房的复墙里,偷听到他们几个首脑策划的阴谋,所以冒险逃走传信。本来,在离开紫莲庄时,萼山奴才和雷中天说好了的,要将你的女伴带至穷家渡后,转送湖口藏匿,或者交给狂鹰作为引诱你的食饵,所以我请半耳僧带口信给你,到劳家渡我便可告诉你他们将人囚在何处,却不料到了劳家渡,雷中天查出你已先一步大闹鱼鹰潭,牵制住鱼鹰和鄱阳蛟,因此救兵不至,紫莲庄便成了瓦砾场,他恨你入骨,誓雪此恨,所以怂恿罗龙文去找铁佛贺南山,要在劳家渡将你碎尸万段。”

柴哲钢牙挫得格支支地响,问道:“贺家湾除了铁佛之外,还有没有高手在内?”

“这一带我不熟。”

“劳家渡的北面三里地,是不是有一座尚义村?”

“有,村在路旁,所以我知道。”

“村中住了一位在武林中颇有侠名的人,姓封名典。”

“这个……我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好,我倒不相信跑了和尚连庙也跑了。”

“兄弟,你有何打算?”

“声东击西,也可说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这是说……”

“以后再说。我先弄醒这位老兄。”柴哲撇开话题说,一掌拍向闵子建的脑后,叮嘱道:“等会儿你不要说出真名号,切记切记。”

“好,我就叫江春好了。”一枝花信口答。

闵子建打个呵欠,突然醒来,第一眼看到了柴哲,大吃一惊,一跃而起。

柴哲堆下笑,急急问道:“闵兄,九幽鬼王呢?”

闵子建心中一宽,柴哲脸上的笑意令他像吃了定心丸,说:“被一道弄走了,他……”

“什么?一道来了?”柴哲讶然问。

“不但来了,还带了两个道童,劫走了九幽鬼王,我……”

“你就撒手不管了?”

“老天!我不撒手又能怎样,他那小道童清风,打得我五内翻腾,几乎要了我的性命。”

“你怎么还睡在此地?”

“被三个陌生人乘隙将我打昏,是从背后偷袭的。咦!是你救了我,这位受伤的仁兄是……”

“在下姓江名春,柴老弟的朋友,被人砍了一刀。”一枝花从容地答。

“柴老弟,村中情形如何?那一位昏迷不醒的人是……”

“是金钱豹范标,被我打昏了,等会儿要向他盘问恨地无环子女媳的下落。村中平静,狂鹰走掉了。”

“走掉了?咦!你的女伴……”

“在劳家渡。”

“好!咱们到劳家渡。罗余两位大侠呢?”

远处长笑声震耳,岷江墨蛟的语音传到:“来了来了,多承挂念。哈哈!狂鹰不从天上飞,却抢了不少渔船北放劳家渡,咱们追啊!余老二的船正钉在他们后面,咱们可别落后了。”

柴哲的心情开朗了些,心说:“姜究竟还是老的辣,他两个大概躲在那儿相当时刻了。”

岷江墨蛟与余老大浑身湿淋淋地,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地奔到。

“余二叔的船也到了?他不会被发觉吧?”柴哲笑问。

“呵呵!请放一百个心,舍弟名叫化鲲,鲲是大鱼,但他却名不符实,而是一条小泥鳅,泥鳅在大湖中,那能被人发现?咦!这个半死人不是金钱豹范标吗?”余老大怪声怪调地说。

“正是他,被我拍昏了。”

“呵呵!正好问问恨地无环的家小下落如何。”

柴哲将金钱豹弄醒,阴森森地说:“姓范的,我可不管你的死活,但你必须将掠走的人下落招出。放明白些,题外话免谈,说!”

金钱豹呸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要命,拿去,要口供,没有。”

柴哲冷然一笑,点头道:“好,有志气。咱们慢慢来,看谁先屈服。”

首先,他将金钱豹的手脚关节卸开,金钱豹便失去了挣扎的力量。接着,他用剑削了两把五寸长的木刀扬了扬说:“用木刀剥皮分肌,妙用无穷。当然,在下并未学过剥皮剔骨分肌术,但这里没有人要考在下的手艺,自然没有人会见笑。老兄,你忍着点,不要鬼哭神嚎,没有人来救你的,叫也没有用。首先,我要从你的背部下手,听说剥皮该从背部着手的。”

他将金钱豹翻转,“嗤”一声撕开背农,两个指头拉起脊皮,本刀应手插入皮下一带。

“啊……”金钱豹狂叫,浑身都在抽搐。

“忍着点,老兄,等会儿我用木刀替你搔脊骨的痒,替你放出脊髓,那时际才叫好玩呢。”柴哲冷冷地说,木刀沿皮下转动,分开了皮和肉。

“停手!停……我……我招……招……”金钱豹发狂般厉叫。

柴暂停刀不动说:“老兄。招吧。”

“但……”

“在下不与你谈交易。”柴哲说,木刀再动。

“啊……我招我……招……”

“恨地无环的家小在何处?”

“在……在三岔路北面两……两里地的农……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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