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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勇斗刀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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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他老爹待君不畏的样子,虽然心中不愿意,但是表面上也得奉承。

石小开道:“君先生,咱们这儿有的是银子,你用多少只管取。”

君不畏道:“赌输了……”

石小开道:“算我的。”

君不畏道:“赌赢了……”

石小开拍着胸脯道:“是你的。”

于是,君不畏笑了。

石小开也笑,他向大家告个别,立刻便去安排一场谁也想不到的赌局。

君不畏不回“跨海镖局”,苗小玉自不能勉强,她只得扶桌而起,当先回镖局去了。

君不畏仍然喝着酒,好像酒量无穷,喝酒像喝白开水似的连个眉头也不皱一下。

不旋踵间,只见石小开托着一个木盘子走进来,那木盘上面共分三种颜色筹码——

一红、黄、蓝三色。

石小开把木盘子放在君不畏面前,笑笑道:“这里是五千两银子的筹码,总够你老兄玩上两天吧。”

君不畏道:“谢了。”

石小开又道:“我已命人去请地方上几位绅土了,大概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必定前来陪你。”

君不畏道:“再谢了。”

包震天笑笑,道:“君老弟,这两天你在前面赌,我在后院养刀伤,且等咱们再出发,我祝你口袋里的银子装不下。”

君不畏哈哈一笑,道:“我不想痛苦。”

石不全一怔,道:“怎么说……”

君不畏道:“我喜欢输几个,如果叫我赢,就会心里不舒服。”

石不全摇头,道:“头一回听你说。”

包震天道:“输少可以,多了你一样心痛。”

他这话是因为他曾在船上听说过,君不畏喜欢看到赢家的嘴脸,那种愉快表情包含着太多的牺牲别人成全自己的丑态。

君不畏不喜欢看到愁眉苦瓜脸。输银子的人都是苦瓜脸,怪可怜的。

其实只有君不畏自己心里明白,因为他是负有任务,南京城中不太平,几位天王闹内讧,而他……

君不畏已觉察到内讧已经表面化了。

这顿酒菜吃得真过瘾,君不畏自从来到南方之后,就只有今天这一顿令他满意。

酒席刚撤,清茶在手,石小开已笑嘻嘻地走进来:“君兄,前面桌子已设,你请吧。”

君不畏起身一笑,石不全挥挥手,道:“君老弟,尽情地去玩吧,哈……”

包震天道:“我祝你今天一马扫,哈哈哈……”

君不畏跟着石小开走了,好像十分轻松。

应该轻松,因为他看看手上的木盘筹码就高兴得微微笑了。

前面大厅一角有一间耳房,虽然只是一间耳房,但里面的设备可豪华极了。

有一张绿绒缎面桌子,四四方方的三尺二寸那么高,桌子四边有长抽屉,一副象牙天九牌绿光发亮地搁在桌面上,那一对骰子也是象牙雕的。

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十七八,俏生生地端着茶,人只一进去她们便笑嘻嘻地迎上来。

耳房中一共只有十尺见方大小,可也燃了四盏琉璃灯,那地上铺的是两寸厚的蒙古毯,走上去绵绵的还带点弹性,两个窗户是透明的,屋子里能看清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见屋里面。

石小开当先走进去,有三位身穿锦衣的中年人迎上前。

三个中年人也看到君不畏了。

石小开道:“三位东家,我来介绍。”

他拉着君不畏对三人道:“这位是君先生,家父的好朋友。”

君不畏心想:“谁是你爹的好朋友?”

只不过他还是冲着三人点头一笑,就好像他默认了。

石小开指着一位八字胡汉子对君不畏道:“君兄,这位姓李,李克发,小风城最大一家绸缎庄便是李爷开的。”

君不畏冲着姓李的点点头。

石小开又指着中间那矮胖子对君不畏道:“这位莫文中莫老板,城北最大的钱庄是他开的。”

君不畏也只是淡淡一笑。

石小开笑指一清瘦中年人道:“君兄,这位尤不白尤先生,家住城南,城南有一家最大骡马栈房,那是尤先生的。”

姓尤的坦然一笑,道:“君先生多指教。”

君不畏冲着尤不白点点头,心中忽然一动,暗想:“这三人的名字真叫绝,一位叫李克发,一位叫莫文中,这一位又叫尤不白,三人各取最后一个字,他娘的,这不成了中发白了吗?”

君不畏哈哈笑了。

他当然是想到三人的名字才发笑。

尤不白三人立刻也陪着笑起来。

大伙这么一乐,石小开便也笑了。

那尤不白自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往桌上一放,对石小开道:“石少东,这里是两千两银票,请为我换筹码,我要十两一个的。”

石小开取过银票看了几眼,便在这时,李克发与莫文中两人也各取一张银票换筹码。

石小开把银票交在一个侍女手中,那姑娘扭着细腰往门外跑,很快地由总管石壮陪着,把三人的筹码搬进这间小耳房中。

也真有默契,李克发提议由君不畏当庄,另外两人也立刻同意,这时候君不畏便是不愿意也难推辞了。

他大大方方地坐在方桌一边,那石小开站在他一边还直发笑。

象牙牌九发出的声音也不一样,“叮叮当当”地清脆极了,也好听极了,君不畏两只袖管挽起来,十根指头在和牌,他身前放了筹码五千两。

两个侍女分开来,好像有一个是专门侍侯君不畏一个人的,这姑娘一身水绿色短衣裙,两手十指似春葱,两道眉毛还会动,那对眼珠子就好像带电似的直打闪,闪得君不畏也心动了。

他还真的对这姑娘多看了几眼,还微微地一笑。

面前桌上已有下注的了。

不多不少,每人下了两锭银子价码的筹码,也就是整整十两。

君不畏心想:“这些有银子的人真小气,怎么只下十两?太吝啬了。”

他把牌推出去了,头一回是五点,君不畏自己先取牌,他随便地就是个统吃。

他笑笑,轻声地道:“各位,多多地下呀!”

只不过他说他的,另外三人不为所动。

于是,他又是一个统吃,吃得有些不过瘾。

其实,他还真走运,一连统吃六七把,这种庄家也够运气的。

一边的石小开哈哈笑,道:“君兄,你的运气真好呀,怎么的,你连连统吃……”

君不畏看看对面三个人,发现三人好像无动于衷的样子,脸上仍然微微笑。

君不畏的牌又推出去了,忽然,三门的人都变了,他们下的是百两银子筹码。

君不畏一看哈哈笑,道:“怎么的,想开了?”

莫文中笑笑,道:“君先生,你不会天天都过年吧?”

李克发道:“连赢七把已破纪录了,我们认定你这一回通赔。”

君不畏道:“如果通赔,我就高兴了。”

尤不白道:“怎么说?”

君不畏道:“我是个喜欢输的人呢,哈……”

“哈……”石小开也跟着笑了。

石小开为什么也笑?君不畏输了的银子全是他的,他还会笑?

其实他早就在肚子里笑不停了。

如果有人知道原因,这个人自然也会笑。

君不畏心中想:“他们看准我输,那么,我就不输,我再统吃。”

他掷出的骰子不一样,一个前一个后,出现的是四点。

末门先取牌,末门的牌是八点,文质彬彬八点。

君不畏取第二把牌,他的牌也八点,老天配大人,算是八点中的老大。

另外两门也一样,一个长八一个杂八。

于是,君不畏又是一个通吃。

这光景石小开便也不笑了,他木然地看着君不畏叠牌,又看着君不畏抛掷骰子,他很难发现君不畏有什么不干净的动作。

李克发三人也瞪眼了。

三人互看一眼,筹码下到两百两,君不畏哈哈笑,道:“这样才算过瘾。”

这把牌他果然统赔,令李克发三人哈哈笑了。

石小开当然也笑,君不畏看着三人笑,他的心中猛一沉,怎么这三人笑与别人的不一样?好像他们这笑是拚命挤出来的。

这样的笑令看的人不觉得赏心悦目,反倒是有人逼他们似的。

不料这三人再下,便又是十两的筹码了。

君不畏道:“怎么又只下这一点?”

莫文中道:“天天吃肉会拉肚子呀,哈……”

君不畏不带劲地玩,这一会他又是六次统吃,等到第七次出牌,对方三家又是各下一百两的筹码了。

君不畏心想:“干脆,我叫你们多赢几回吧。”

他还真的输了,而且即使对方三家押十两的筹码,他仍然是输。

君不畏面前的筹码有一半赔上了,他却仍然不在乎,还是在微笑。

石小开便在这时开了腔。

“各位,饿了吧,吃些点心,听俏姑娘唱几只小曲调节一下,如何?”

君不畏还没反应,另外三人已拍手笑起来。

三人这么一和声,君不畏只得侧坐在桌边看姑娘了。

那是一只银碗,银碗中盛的是银耳莲子汤,几盘糕点也端上桌了。

两个姑娘把吃的摆好,只见那绿衣姑娘自一边取来两块木板,另一姑娘也取过一个胡琴,两人这么一搭档,耳房之中另是一番享受。

绿衣姑娘唱的是《十八姑娘想婆家》,只不过她把中间的词儿改了一下,尽在君不畏身前身后抛媚眼,逗得几个人哈哈笑,一边还吃着糕。

当然,君不畏也笑了,他只差未伸手去搂抱。

君不畏心中明白,如果他愿意,今晚他就会抱她。

耳房中够热闹,又是唱又是笑,可也不会引起大厅上人们的注意,因为大厅上的赌局早就开场了,谁也不会注意耳房中在搞什么事。

吃过点心后,石小开很有耐心地陪着君不畏推牌九,他原本并不曾把君不畏放在心上的,只因为包震天的一番话再加上听说君不畏竟然打走大天二“刀圣”洪巴,石小开便对君不畏另眼相待了。

石小开再也想不到,君不畏赌牌九的本事如同他的武功一样了得,只不过君不畏输得实在莫名其妙。

石小开也认为君不畏不应该输的,但是一直在输,有时候君不畏手上九点,他还是统赔。

方桌边也奇怪,赢的人并不是很愉快,反而输的人哈哈笑不已。

君不畏便不时地一声哈哈,而石小开总是一瞪眼。

于是君不畏面前五千两银子筹码没有了。

五千两银子的筹码分别被三家赢去,石小开这才向君不畏道:“君兄,够了吗?”

君不畏道:“我欠你白银五千两。”

石小开哈哈一声笑,道:“君兄莫忘了石小开曾说过的话。”

“输了算你的。”

“不就结了。”

君不畏道:“我也累了,石兄,收场吧。”

石小开立刻对李克发三人点点头,道:“三位,恕我不亲送三位了,我叫人到帐房开银票。”

李克发三人齐声打个哈哈,相继往外走去。

石小开指着耳房,道:“君兄,你以为这间房如何?”

君不畏道:“好啊。”

石小开手一指,两个姑娘齐动手,把一张方方的赌桌移向一边,那石壮走过来,他在墙上猛力一推,立刻露出一道假墙,往墙内一瞧,啊,好一张软绵绵的大床在里面。

石小开转而对那绿衣姑娘道:“今夜好生侍候君先生,我有赏。”

君不畏并不拒绝,他甚至淡淡一笑。

绿衣姑娘浅浅一笑,道:“是,少爷。”

石小开对君不畏点头笑笑,道:“君兄,今夜虽说不上是良辰,却也有美女在前,这下面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哈……”

君不畏重重地点头道:“石兄,我是来者不拒,哈……”

石小开也笑了,君不畏心中不高兴,因为这世上还有失去五千两银子而仍能如此笑得出来的。

这世上只有他君不畏才会输了银子仍然会绽现笑意,石小开应该哭。

要知道那年头,别说是五千两银子,便是五两银子也足够一个人过几个月生活的。

君不畏绝对不相信石小开有那么大的度量,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

君不畏陷入沉思中了。

耳房门已关上了,房中有个大澡盆,香水已洒,热水已倒满盆,绿衣姑娘伸手为君不畏解衣了。

绿衣姑娘很细心,她把君不畏的伤肘用布再加以包扎,侍候着君不畏躺进热水中。

君不畏也十分合作,不,应该说他有些驾轻就熟的样子,任由绿衣姑娘为他轻柔地洗擦。

君不畏仍然在想,他想得很多,但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他替石小开输了那么多银子而石小开会笑。

绿衣姑娘已把君不畏自浴盆中扶坐起来了,突然,君不畏哈哈笑了。

绿衣姑娘还以为君不畏在笑她,便半娇羞地低声道:“君先生,你笑我?”

君不畏很愉快,他闻得绿衣女的话,遂笑笑道:“你很会侍候人呀。”

绿衣女在君不畏的怀中揩拭着,笑道:“舒服吗?”

“舒服。”

“只要你满意,我便也高兴了。”

君不畏道:“只一看到你我便满意极了。哈……”

绿衣女扶着君不畏自浴盆中站直身子,她的动作又见精彩,只是……

君不畏心中想着一件他刚想通的事,他越想越对,便也哈哈笑了。

绿衣女召人抬走浴盆,她轻轻把房门关起来,回身,冲着大床上的君不畏吃吃笑。

君不畏也笑,只不过他笑得有些勉强。

他一手抬起来了,那是向绿衣女招手。

“嘻嘻!”绿衣女吃吃一笑,立刻向君不畏奔去。

君不畏这才小声在绿衣女耳边,道:“你叫什么呀?”

“翡翠。”

“嗯,你很像一块毫无瑕疵的翡翠。”

“嗯。”她抱得君不畏很紧。

君不畏又问:“你认识那三位同我赌的大爷吗?”

“认识,他们常来。”

“真的?”

“真的嘛!”

君不畏道:“那个矮胖子他是……”

“他姓莫,开钱庄的。”

“嗯,我也记起来了,那位清瘦的开了一家骡马店。”

翡翠道:“而且是最大的一家。”

君不畏突然坐直身子,这动作吓了翡翠一跳。

翡翠伸出嫩臂来抱住君不畏,她“嘤咛”一声,道:“你要起来?这时候?”

君不畏披衣下床,他拍拍翡翠的脸蛋儿,道:“我忘了办件事情,你歇着,不出一个时辰我便回来了。”他低头亲了翡翠的,唇,又道:“你的表现令我欣赏,等我回来,咱两人重新制造愉快,哈……”

翡翠再一声娇呼,双手举毯蒙住自己的面孔,只不过等她再把脸露出来时,君不畏已经不见了。

君不畏要去个地方,因为他要证实一件事情。

君不畏走出“石敢当赌馆”的后门,打量了一下方位,便往小风城的城南走去。

君不畏抬头看天色,今夜的月亮可真圆,约莫还不到二更天吧,君不畏脸上有了笑容。

小风城一共四条街,南北街最长,从南到北三里远,街两边的店铺子还有几家门口挂着灯笼,门里面的算盘子儿拨弄得响个不休,这大概是清理帐目了。

就快走到南街尽头了,便在这时候,右边有一家大门拉开了,一辆骡车从门里驶出来。

君不畏一见大车忙躲闪,他站在暗处仔细观察,也便把一双眼睛睁大了。

他发现坐在大车上的是石小开。

石小开不是在“石敢当赌馆”吗?他怎么就走了?他要干什么去?

眼看着大车驶远,君不畏这才大摇大摆地往那大骡马栈内走。

大门是虚掩的,君不畏走进门,他这才发现门内是个大广场,靠门后几把铡刀与几堆干草,左边是个马厩,槽上拴了十几匹骡马。

场子右面有厢屋,正面的屋内有灯光,好像有人在喝酒。

君不畏刚刚走到门口,打横过来一个汉子,这人半带讶异地道:“你……找谁?”

君不畏道:“我找尤掌柜。”

尤掌柜当然是那位清瘦的尤不白。

那汉子眨动大眼直摇头,道:“什么油掌柜、盐老板呢,我们这儿没有什么油……”

君不畏再看看四周,道:“老兄,小风城最大的骡马栈是不是这儿?”

那人吃吃一笑,道:“小风城只有我们这一家骡马栈,别无分号也无二家。”

君不畏道:“我请问,有位名叫……尤不白的人,有些清瘦……”

那人上下看看君不畏,道:“我们的掌柜姓万,我们的东家姓石,这儿没有姓尤的。”

君不畏抱拳一笑,道:“打扰了。”

他走了,走得很快。

他也笑了,当然是冷冷的笑。

君不畏并不立刻回“石敢当赌馆”,他转而往东街走。

小风城有一家大的绸缎庄,老板就是李克发,当然这也是石小开告诉君不畏的。

君不畏很不容易才找到那家绸缎庄,正遇上一个伙计举着灯罩要熄灯,君不畏迎上去,道:“劳驾了。”

那伙计低着头,发现君不畏站在台阶下,他不熄灯了,冲着君不畏上下看着,道:“我们打烊了。”

君不畏道:“我找一位大掌柜。”

“大掌柜回内院去了,你明天再来。”

君不畏道:“你们大掌柜是我好朋友,他会见我的。”

伙计怔了一下,道:“你贵姓?”

“君,君子的君。”

“你真的认识我们掌柜?”

君不畏道:“如果你们这家绸缎庄是小风城最大的,那么你们的掌柜就认识我。”

那伙计吃吃一笑,指指左右街,道:“你瞧瞧,能开三间门面的只我们这一家。”

君不畏道:“你们的掌柜叫李克发?”

伙计脸皮一紧,道:“不对,我们掌柜姓苏名杭,他不叫李克发。”

君不畏闻言立刻笑笑,道:“那是我找错人了。”

他回身便走,而且行步有声。

君不畏不必再去找莫文中开的钱庄了,他相信姓莫的不是钱庄老板。

君不畏有些忿然,他被人戏弄了。

一个人一旦发觉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这个人会出气有声的。

君不畏如今就是这样,他粗声地也是脚步沉重地又回到“石敢当赌馆”的后院,他绕回耳房的时候,翡翠姑娘已热了酒等他子。

真亲切,翡翠上前去抱君不畏,轻轻地把俏嘴送上去,道:“你回来了,事办好了?”

君不畏本想给她一巴掌,但见翡翠如此温柔,立刻改变心意,单臂一搂,压上自己的双唇。

“唔……”

“啧啧”几声,君不畏推倒翡翠在床上。

翡翠吃吃笑道:“你不喝几杯?”

君不畏道:“酒已无味了。”

翡翠抖开毯子要往身上盖,君不畏抓起毯子抛一边,横着身子坐下来。

翡翠立刻坐直身子,他为君不畏解衣扣。

她只解下一半,君不畏一把拖她倒下来,他把双目盯在翡翠的脸上,道:“翡翠……”

“嗯。”她缓缓闭上眼睛了,光景在等着二次大战了。

她等了一阵子未见君不畏有举动,睁眼一看吃一惊,她发现君不畏怒视着她好像要揍她一样。

“你……怎么了?”

“我不喜欢被人愚弄。”

翡翠吃惊地道:“谁愚弄你呀?”

“你们,包括你在内。”

翡翠愣然道:“我们已经睡在一起了,怎说愚弄二字?”

君不畏吃吃一笑,道:“虽是善意的愚弄,却也令我十分不舒服。”

翡翠一听,立刻在君不畏怀中忸怩着娇媚道:“你说,你说我们怎么愚弄你了?”

君不畏道:“你与另一位姑娘,今天过午侍候我们一场牌局,我问你,与我赌的那三位人物,他们是谁?”

翡翠一笑,道:“噢,你问他们三位呀,少东家不是对你作了介绍?”

君不畏沉声道:“他们是谁?”

翡翠道:“李克发掌管绸缎庄,莫文中掌管的是钱庄,还有那尤不白掌管的乃是最大一家骡马栈。”

君不畏道:“三家均是小风城最大的?”

“是呀。”

君不畏叱道:“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

翡翠道:“我说的是实话呀。”

君不畏道:“你知道刚才我去哪里了?”

“不知道。”

“我去骡马栈房与绸缎庄了。”

“哈……”翡翠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一定失望了,嘻……”

“我不但失望,也火大了。”

翡翠道:“你问出来,真正的掌柜老板不是他们,对不对?”

君不畏咬牙道:“中发白,哼……”

翡翠笑道:“那么,我可以告诉你真话了。”

“快说!”

翡翠道:“我对你仔细说,我们少东家听说你想赌牌九,而且最喜欢输几个,你想想,谁愿意把银子往外送的?少东家本来还不太相信,但当包老爷子说你真有那毛病之后,少东家便为你安排这场赌局了。”

君不畏道:“中发白三人都是你们少东家的人?”

翡翠道:“认真的话,他三位乃是石老爷子身边的人,而且……”

君不畏道:“而且他们也是老爷子身边的杀手?”

翡翠道:“算你猜对了。”她一顿,又道:“其实,少东家也并未愚弄你呀。”

“怎么说?”

“因为他们三人分别负责那三家的生意,尤其在安全上更是他们的责任。”

君不畏吃惊地道:“难道那绸缎庄、钱庄、骡马栈,也都是石老爷子的?”

翡翠吃地一笑,道:“只是赌馆一个,岂不太小觑石老爷子了?”

君不畏怔住了。

原来石不全还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只不过君不畏才刚知道情况,如果他知道石不全与太平天国的渊源,他会吓一大跳。

如果他再明白太平军正在相互斗争,尔虞我诈地暗中在彼此坑陷,君不畏就不知道什么表情了。

半晌,君不畏抱着翡翠坐起来了。

“我想通了一件事,心情也好多了,来,侍候我喝几杯。”

翡翠忙起身披衣,扶着君不畏坐下来。

君不畏心中可在想:“南京城中李秀成、杨秀清,再有个北王韦昌辉,加上翼王石达开,这些人物闹内讧,这其中会是何人在起疑心?”

君不畏以为天王洪秀全的疑心太大了。

他到南方来,无意中查知黑道中人暗中还在支助太平军,实在大出意料。

君不畏正自思忖,翡翠已手捧酒杯送到君不畏的唇边笑道:“喝呀!”

君不畏一笑,张口几乎连酒杯也吞入口中。

翡翠一连喂了君不畏三杯酒,她笑吃吃地道:“君先生,少东家这样安排,煞是费了一番苦心也。”

君不畏笑笑,道:“如果真把你们少东家的银子赢走,他就不愉快了。”

翡翠道:“但你却真的喜欢输呀。”

“也不见得。”

“你那种玩牌作风,不正是找输吗?”

君不畏一笑,道:“你很快知道,我也并不讨厌赢几个的。”

此时,石小开来了,他甚至还有些疲惫。

石小开笑着拍拍君不畏,道:“真有你的,君兄不但武功高,应付女人也有一套,哈……”

君不畏道:“石兄,你……”

石小开突然想到一个人,那人便是苗小玉。

苗小玉对君不畏不错,这对石小开而言,令他的心中不愉快。难得如今有个翡翠,她……

石小开心念间,立刻对君不畏道:“这样也好,我把翡翠姑娘送你了,哈哈……你可别拒绝呀。”

君不畏怎么会知道石小开是有目的的,他笑笑道:“我不配,石兄,以后再说吧。”

石小开道:“一句话,我叫她跟定你了。”

君不畏道:“石兄,我的嗜好是赌牌九,我现在就想再赌几把。”

石小开拍拍胸脯,道:“没问题。”他对身后石壮吩咐道:“叫他们立刻来伺候场子,我去请人。”

君不畏道:“又要劳动你费神了。”

他心中打定主意,自己被愚弄,非报复不可。

石小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样的安排竟然会被君不畏识破。

石小开为君不畏拿来的五千两银子筹码,牌局结束没多久,便被石小开全部又收回去了。

石小开一纹银子也没有损失,如今……

如今君不畏要石小开损失些银子了,他拉过石小开,笑道:“石兄,我想今日稍稍改一改如何?”

石小开道:“改?改什么?”

君不畏道:“你借我五千两银子的银票,大张的三千,小数目的两千整。”

石小开道:“这……”

君不畏道:“有困难?”

石小开道:“君兄,是这样的,君兄输了,我可以担保,开票子,欠他们三五个月也没问题,昨日那五千两银子我就欠他们的。”

君不畏心想:“你一文也不欠他们。”

石小开又道:“我看还是用筹码吧。”

君不畏道:“如果我赢,他们也会欠我的?”

石小开道:“他们付你现的。”

君不畏笑了。

真快,耳房中的牌九赌局又开始了,侍候的姑娘仍然是两位,只不过又换了一位近三十的女人。这女人也真会侍候人,君不畏就多看这女人几眼,觉得这女人非凡,她必定会武功。

又是昨日的三位,君不畏叫他们中发白。

三个人围在桌边哈哈笑,等着君不畏出牌了。

三个人一副笃定的样子,下注也与昨日一模样。

君不畏便也与昨日的样子完全相同,一连统吃六次,他心中可也在冷冷笑,因为对面三人绝对不会明白,他是个过目不忘的奇人。

他的双手在洗牌,其实他的双手在安排。

他当然是安排如何做牌,因为他要中发白三人大吃一惊,输个精光。

果然,只见出门的李克发加大赌注,他一次下了银子一百两。

另外两门一样学,也各下一百两。

末门的尤不白哈哈笑,道:“运气不能你一人占尽,君先生,也应该是我们的天下了。”

君不畏叹口气,道:“我说过,我喜欢输几个,赢了实在不痛快。”

尤不白笑笑,道:“你这话昨日我们不相信,今日我们相信。”

君不畏道:“你怎么今天才相信?”

尤不白道:“一个输了五千两银子的人,这个人三天日子不好过,而你不一样,你今天精神更佳。”

君不畏点头道:“你们相信我的话,我十分愉快,今天就再送各位五千两。”

“得”,他把骰子掷出手,点数是个二,出门先取牌,出门牌到手,好漂亮的天罡亮出来。

天门的也不赖,长三一对,末门的牌一对金红。

三家就等君不畏的牌了。

君不畏看看牌,他再叹口气,道:“唉,怎么办,我的一共四个点。”

尤不白怔了一下,因为四点那只有地牌一对呀。

果然,君不畏来了个统吃。

尤不白三人相互望,立刻各下两百两。

君不畏的骰子又掷出来了,骰子又是两个点。

这一回他又来个统吃,李克发便也愣了。

李克发对那年纪稍大的女子使眼色,君不畏只装没看到,他的脸上微微笑。

于是,君不畏的牌又推出去了。

莫文中首先押筹码,他一共押了五百两。

另外两家一样,每人的门前五百两。

君不畏笑笑,道:“这一回我希望统赔。”

尤不白道:“这一回你一定赔。”

君不畏的骰子再一次地掷出去,他只掷了一只,另一只他仍然捏在指头上。

这光景看的人一瞪眼,桌面上的骰子是两点,他为什么不掷另一只骰子?

尤不白道:“快掷呀!”

君不畏摇摇头,道:“三位,我见三位押这么多银子,一时紧张,我把这颗骰子捏烂了。”

他摊开手,那骰子变成粉状落在桌面上。

尤不白三人吃一惊,这些都是象牙雕制的,何其坚硬,姓君的两根指头能捏碎,不可思议。

君不畏道:“就用一颗骰子吧,拿牌!”

这一回又是出门先拿牌。

这一回君不畏又是统吃。

尤不白三人看看面前筹码,一个个面面相觑。

莫文中直视那颗骰子,君不畏在洗着牌,便在这时候,门外面走进石小开。

石小开看看台面哈哈笑,道:“君兄,你赢了,也痛苦啦。”

君不畏摇头苦笑,道:“我真的痛苦,我想输,可是这骰子在闹敝扭,我刚才一气之下捏碎一个,石兄,你看,这怎么办?”

“当”地一声响,石小开把一个四四方方的银块放在桌面上,笑道:“君兄,你就用一颗骰子吧,骰子掷在这银块上,骰子便也弹得高,你看可好?”

君不畏心中一怔,心想:“果然是开赌馆的,小动作还真不少,怕我动手脚呀,那么我就在牌上多留意了。”

他把牌洗好推出,手指头十分灵活,叫人看了还以为他是个标准老手。

君不畏大方地道:“这一回由你们的人掷骰子,我希望输。”

莫文中拾起那只骰子猛一掷,他站的是天门,也巧妙地掷了个四点,啊,算一算又是出门先拿牌。

出门李克发不拿牌,对君不畏道:“君先生,莫兄掷四点,那是替庄家掷,这牌应该末门先拿。”

君不畏手一摊,道:“好呀。”

四副牌分别各自取在手中,只不过莫文中三人仔细一看手中牌,一个个红了脸。

君不畏一声怪笑道:“哈哈,我输了,这一把我输给你们了,我憋十呀。”他把牌摊在桌上,又笑道:“谢谢你掷的骰子,真是太好了,我输得好过瘾,这一回你们各押一千两呀。”他叫着,就要赔了,不料出门的李克发亮出的牌却是板登四点配了个铜锤六,末门的与李克发的完全一样,这二人如果换一换,便是两个对子了。

对门的莫文中也愣了,他拿的同庄家的憋十一模样,梅花大十配红头大十,这光景君不畏一看张大了嘴巴,他跺脚捶胸又叹气,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又赢了?我要输呀!”

石小开不笑了,开赌场的人物,这种情况是少有的,他心中犯了嘀咕:“好小子,你的武功高,想不到还会来这一套,赢了银子还会说风凉话呀!”

石小开见莫文中三人面前每人只不过三十两筹码,他准备再去拿,总不能真叫君不畏把银子赢走吧。

“三位东家,你们昨日赢,今日输,正应了那句俏皮话了。”

李克发道:“什么俏皮话?”

石小开道:“一口蜜糖一口屎,哈……”

“哈……”君不畏也笑了。

便在这时候,忽然跑来一个汉子道:“少东家,老爷子请君先生过去一谈。”

石小开一怔,道:“这时候?”

“是的,镖局里总镖头也来了。”

这是公事误不得,石小开看看桌面道:“君兄,我们去,事完再和他三位玩。”

君不畏叹口气,道:“不了,我很痛苦,为什么今天的运气恁般地好,我看以后有机会再玩了。”他此言一出,几个人愣住了。

君不畏暗中笑,他却对石小开道:“石兄,除了你借的五千筹码我不要,余下的,我要个整数五千,零头赏给三位姑娘吧。”

石小开闻听,几乎气结,他见君不畏往外走,又不好多说什么,回身狠狠地瞪了莫文中三人一眼,大步跟君不畏往后面大厅走去。

后面大厅上,果然见苗刚兄妹两人在座,那苗小玉见君不畏走进来,立刻走上前去露出一副关怀之情:“你住在这儿好吗?”

君不畏笑笑,道:“再好不过了。”

苗小玉道:“看你气色不错,我相信你的话。”

石不全哈哈一笑,道:“君老弟,快来坐下说话。”

君不畏成了大红人,在座的人都欢迎他,当然包震天更甚于别的人。

包震天拍拍一边的椅子,笑道:“过来坐,君老弟。”

君不畏果然坐在包震天一边,君不畏看看在座诸人,他发觉情况有些不一样,只有一个人脸上有笑容,那就是石不全。

石不全哈哈一声笑,他对苗刚道:“也算巧了,我正好来了一批银子,你们今天就可以开船了。”

苗刚道:“不是说定了明日启航吗?”

石不全道:“早一天我放心,上一回失去白银十万两,这一回是两次合一次,不能误了大事。”

苗小玉一直看着君不畏,很想对君不畏说些什么,但她却无法在此刻说出口。

包震天拍拍君不畏,道:“君老弟,又要辛苦你了。”

君不畏道:“如果能在大海上遇见用九旺,我还得谢谢你包老爷子,哈……”

一边的石小开心中在嘀咕,本来明日才开船的,如今改在今天过午,那么,他要不要把君不畏赢去的五千两银子换成银票给他?如果给的话,石小开至少十天不舒坦,这件事越想越窝囊,不由得冷冷地看了君不畏一眼。

石小开这一看,却发现君不畏也正在看他,便只好露出个苦笑。

君不畏故意打个哈哈,道:“石兄,看样子我不能在你那最舒服的小房中住了,得麻烦石兄,把我赢的五千两银子换成银票,我也好方便带在身上。”

石小开还未回答,石不全双目一亮,道:“怎么,君老弟赢了银子五千两之多?”

君不畏道:“小意思,我也痛苦呀。”

石不全道:“你赢了五千两银子还痛苦?”

君不畏道:“我有个爱输的毛病,不料今天却把把赢,我没办法。”

石不全心中冷哼,石小开心中不是味,父子两人对望一眼,石小开才重重地道:“好,我这就去拿。”

他起身往外便走,包震天还真不敢相信,君不畏会在一天之内赢了五千两银子。

苗刚兄妹也不敢相信,但石小开真的去取银票了。

有了君不畏这件事,石不全心中不痛快,便也不再留苗刚兄妹与君不畏了。

苗刚兄妹起身,君不畏把银票往怀中一塞也站起来,这三人走出“石敢当赌馆”,君不畏向苗刚道:“总镖头,二十万两银子点验了吗?”

苗刚道:“我这就回去派人来点押。”

君不畏道:“这事你得亲自再看清。”

苗刚道:“这是我们的规矩,镖银由我亲验。”

苗小玉道:“君兄,这趟镖我们本来不接手的,完全看在君兄的面子上,因为君兄答应同往。”

君不畏一笑,道:“其实我也有目的。”

苗小玉道:“你的目的是大海盗田九旺?”

“不错。”

苗小玉道:“君兄,你绝对不会为了一千两银子拚命,对吗?”

君不畏一怔,是的,苗小玉还真猜对了。

只不过君不畏要杀田九旺的真正原因,那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君不畏的任务太多了,而且每一件任务都重要,他到东南沿海来,一开始他毫无头绪,当他慢慢把事情加以整理之后,他渐渐地了解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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