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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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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琪答:“我。”

“几岁?”

“二十一。”

他转过身子与律师商量几句,律师抬起头来,“一个月,彭小姐,这已是最大宽限,下个月三十号之前请你们搬走。”

祖琪耳畔嗡一声,觉得天旋地转,她扶住椅背。

她清清喉咙,“谢谢你,郁先生。”

这时,祖璋忽然指着郁君破口大骂:“就是你这种奸人,乘人之危——”祖琛连忙把他拖出去。

郁满堂脸上露出十分鄙夷的神色来,但是他一声不响,朝祖琪点点头,离去。

祖琪颓然坐下,用手托着头。

祖琛问堂妹:“你可有私蓄?”

祖琪说:“我比祖璋又好多少,都用来买衣服穿了。”

“你们这一对二世祖!”

祖琪听了,歇斯底里地哭出来。

祖琛说:“到我宿舍来暂住吧,地方小一点,不过设备齐全。”

祖璋还在嚷:“我不会连累你——”祖琪低头,“也只得这样了。”

祖璋叫:“我去加拿大靠朋友,放心,我会自力更生……”一点悔意也无。

像那种天生杀人凶手,落网是因为不幸,居然怨气冲天。

又像靠女人维生的男人,一直认为女方荷包摊得不够大。

祖琪过去握住哥哥的手,“祖璋,你知我爱你。”

祖璋别过头去,“我朋友在撒大卡通有农庄,春季用飞机播种,不知多好玩。”

祖琛冷冷看着他,当他是神经汉。

祖琪叹口气,“你还未清醒。”

待彭祖璋真正醒过来,祖琪已在收拾家具杂物。

他无比歉意内疚,但倔强地不肯认错。

“我遇到老千。”

“我应该一早报警。”

“我根本身不由主。”

祖琪消瘦憔悴。

消息大约已经传开,平时一起玩的李宇江、梁金雄、伍健文,黄晓棣……统统不见人,热烈追求的汪惠宇、周汉钊、张子豪、廖光显等人,影踪全无。

祖琪仿徨不知所措。

祖琪到堂兄祖琛的宿舍一看,发觉房间还比不上她原来的衣柜大,一时不适应,悲从中来,坐在地上。

祖琛劝:“你这就不对了,你得接受现实,从今日开始,要不升学,要不做事,许多女子都没有祖荫,一样自力更生,生活得很好。”

祖琪一听,更加害怕,用毯子蒙着头,钻到床底下。

祖琛叹口气。小时候也是这样,凡是打烂了什么,闯了祸,祖琪就往床底下躲,不再出来。

祖琛躺在床上同床底下的祖琪说话:“出来吧,已成事实,宰了祖璋,也得不回祖屋,下次他输的,只有他自己了。”

祖琪慢慢爬出来。

祖琛微笑,“现在,你总算知道,谁是你真正的朋友了。”

祖琪颓然说:“谁稀罕这种答案。”

这段时间,祖璋也在收拾行李。

“你真去加拿大沙省学做农夫?”

“不,”祖璋兴奋,“琪琪,你我都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

“琪琪,我俩在美国出生,领有美国护照。”

祖琪嗤一声笑,“又怎样,美国政府会养我们一辈子?”

“琪琪,我打算回美国去从军。”

“什么?”

“太平时节当兵最好不过,你说可是,有吃有住,并且,”他搔搔头,“还可以有时间思过。”居然承认有错。

祖琪看着兄弟,这不是他的错,他一向这样匪夷所思,做起事来天马行空,恐怕是某个祖先的遗传。

祖琪用手托着腮帮,“你到美加去走走也好,自己当心。”

他笑嘻嘻,“说不定有哪个美丽富有风流的寡妇看中我,愿意照顾我。”

又是一条生路,祖琪真佩服他,到了今日,仍然乐观,只可怜她已愁得头发都白了。

“时时打电话回来。”

“你放心,一定保持联络。”

祖璋匆匆忙忙,买了单程飞机票,一走了之,留下烂摊子让祖琪收拾。祖琪天天一大早起来整理杂物,一日,正把所有的照相部放进纸箱里,顺手翻掀,看到母亲生前在拉斯维加斯拍的照片。

祖琪缓缓站起来,一家都是赌徒,以小博大,成王败寇,胜过这样拉拉扯扯活下去。

她洗脸化妆,换上得体的衣服,出门去。

她去找郁满堂。这个黑黑实实、相貌平凡的年轻中年人到底做什么生意,她得去了解一下。

照着名片上的地址,她到了银行区。

祖琪穿多了一件毛衣,有点热,鼻尖冒出汗珠。

这才发觉郁满堂是一家证券行的老板,祖琪不由得笑出来,原来他做庄,他才是赌博专家。

他且是赢家。

祖琪对接待处说:“我找郁先生。”

“请问,有预约吗?”

“说是彭祖琪有事商量。”

接待员照实通报。

秘书转告郁满堂,祖琪运气好,他刚刚有空,一听彭祖琪三个字,身不由己,站起来亲自走到接待处。他看到那身段高挑脸容稚气的女郎坐在接待处门口,低着头,有点落寞,一定是不惯求人,故此略见腼。

“彭小姐。”

祖琪抬起头,见他亲自出来,立刻展开笑脸。

郁满堂看得呆住,那个笑容像是乌云后忽然透出金光,好看到极点。

半晌他说:“有什么事吗?”

“今日路过,顺便来探望。”

“请进来喝杯茶。”

办公室颇具规模,设备先进,职员凝视计算机荧幕,神情专注,像是已经住进电子世界。

“你们做股票生意?”

“是,在计算机上买卖,不经中间人。”

“啊。”祖琪不求甚解,“多先进。”

“是,可真节省了时间。”他请她到私人办公室坐下。

祖琪顺口问:“时间省下来干什么?”

郁君微笑:“喝杯好茶。”

祖琪说:“啊,对了,我想你替我买一叠慈善奖券,是社区中心筹建老人院——”她自手袋翻出奖券。

郁君接过,只一瞄,就发觉抽奖日期早已过去,是去年的事。

他不声响。

这清丽的女郎找他究竟有什么事?莫非,是请他再宽限一下?

可是,她并没有开口求他。

隔着玻璃,可以看到大堂工作人员忙碌的情况。

他写了一张支票买下奖券。

只听得那漂亮的女郎说:“咦,午饭的时间到了。”

郁满堂得到这样明显的指示,不由得轻轻说:“彭小姐,容我请你吃午饭。”

“好呀,”祖琪高兴地答:“那么,我要推掉邬丽琴的约会了。”

“我们去美国会所吧。”

正在这个时候,隔着玻璃,祖琪都听见外头哗一声。

接着,数十个人头攒动,整个大堂像是沸腾起来,忽然之间乱成一片。

郁满堂立刻站起来。

“什么事?”

有伙计进来,差点撞到祖琪,他在老板耳畔讲了几句。

郁满堂马上跑到大堂,“看新闻!”

祖琪莫名其妙,“郁先生,不是说去吃午餐吗?”

只听得有人说:“是尼克特制七点八级大地震,全岛震动,天崩地裂。”

所有人都扑到电视前去等新闻,祖琪被挤到一个角落。

祖琪发一阵子呆,静静离开证券行。

来得不是时候。

人发霉就是这样,头头碰着黑。

她垂头返回家中。

客厅空荡荡,能变卖的都已卖光,原价一百元卖一元,但求有人搬走算数。

她静静坐在椅子里,闭上双眼,但是眼泪忍不住流下。

佣人群已经解散,只剩她一个人了。

电话铃响,祖琪取过听筒,呜咽地说:“是祖琛吗,快来陪我。”

那边咳嗽一声。

“谁?”祖琪一惊。

“我是郁满堂,真对不起,刚才办公室有事,怠慢了你。”

“没关系。”祖琪连忙抹泪。

“我派车接你出来吃饭。”

“我已经吃过了。”

“明天如何?”

“明天我有事。”

“彭小姐,我再向你致歉,敝公司在东南亚投资颇重,刚才吃一大惊,冷落了客人,这次百年罕见的大地震,恐怕会把当地股市震掉三分之一。”

听他那样说,祖琳不禁担心,“那怎么办?”

“我们手法一向比较稳健,可以支撑。”

“地震伤亡如何?”

“正留意新闻,并且设法联络亲友,线路都不通,且停电,他们一向过惯太平富庶日子,这下子可惨了。”

这不是等于在说彭祖琪吗,倒给了他们一个话题。

“真没想到投资公司那样忙。”

“是呀。”郁满堂不是笨人,乘机说:“到现在还没吃饭,肚子咕咕响,来接你可好?”

还有什么地方可去?祖琪答应下来。

郁满堂再次踏进彭宅,连他都呆住,只见四壁萧条,同那日开舞会时仿佛是两个地方。

连水晶玻璃吊灯都拆走了,现在只剩下一只光秃秃灯泡。

他问:“令兄呢?”

“到美加去了。”

“这种时候居然到美加散心,留下你一个独度难关?”

他的声音在大厅激起回音。

祖琪没想到他会激动,轻轻说:“还有祖琛帮我。”

郁满堂十分无奈,“早知,不买这间住宅。”

“你不买,也有人买,放心,我会如期搬走。”

“搬到什么地方去?”

祖琪苦笑,“当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客厅只剩一张红色旧丝绒梳化。

丝绒这料子旧不得,一挞一挞褪色,又掉了绒毛,像癞痢。

祖琪沮丧地说:“这张梳化没人要,我只得把它带走,还是家母的遗物呢。”

郁满堂忽然说:“祖琪,你还记得我吗?”

祖琪睁大眼睛。

“你忘了。”

“不,我极少忘记一张面孔。”

“但那时你实在太小,只得两岁左右。”

“你的意思是,我们见过面?”祖琪愕然。

郁满堂轻轻坐在脱色丝绒梳化另一头。“那时,我已有十五六岁,手长脚长,衣不称身,我跟母亲来找工作。”

有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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