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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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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心曲悲难说

“千尘,还不下班?”同事招呼了一声走了,走廊上响起了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声声渐远。www.xiaoxiaocom.com

今天似乎下起了雨雪,天灰蒙蒙的,千尘站起身走到窗边。从二十楼望下去,下班的人如蚁群密密地挤在过街路口,绿灯一闪,黑压压一团涌了过去。

明明是热闹嘈杂的街道,这里却听不到声音,像看无声片,只能从人们的行为里看明白意思。千尘环顾四周,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了,头顶的日光灯惨白地亮着,远处传来关门的声响,细碎脚步声后,再次安静。

她看了许久面前的电话,犹豫再犹豫。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楼下街灯已经亮了,地面湿漉漉的,清幽幽地反射着灯光。行人渐少,骑车的人群飞一般从眼前掠过。这样的天气,人人都急着回到温暖的家……

家要温暖,就要紧闭门窗,挡住寒风的侵袭,而萧阳就是从西伯利亚涌来的寒流,父母忙不迭地拒之门外,也无法升高屋里的温度。于是就出现了林怀杨,吹出如春天般和煦的风。

千尘眉间眼底露出一丝讥讽,慢慢地化成眸子深处的一点冰凉。

千尘静静地坐着。最近一次开开心心和萧阳在一起是什么时候呢?前天吧,两人还浓情蜜意地一起吃饭聊天。

很久没有想过与萧阳在一起的感觉了,也是自然而然地开心,水到渠成的喜欢,没有为什么开心,也没有为什么喜欢。

然而,掩藏在之后的,却是心知肚明的黑暗。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看不到在一起的那天,看不到两家人和睦相处的那天。

就算母亲勉强地点了头,她会真的待萧阳的父母有亲家的热情?然后呢,会是什么?极度的自尊心的伤害,夹在两种家庭之间的苦恼。

千尘努力想象林怀杨的好,不是没有诱惑的。英俊的外形、年轻有为、在政府工作的父母、与父母相熟的张老。不需要自己去费心、去花心思,甚至她不开口,他也可以不觉得不说话会郁闷,一个平淡而温馨的婚姻。

她想了很久了,和萧阳的苦恋让她疲惫不堪,坐在林怀杨的房间里听他弹琴,或捧本书安静地看,感觉很平静。千尘累了,既然父母喜欢林怀杨,大家也都满意,她嘛,就这样子了吧。

然而,拿起电话的瞬间,她像走在冬夜冰雪的山里,一脚踩进刺骨的溪水。寒意蔓延,萧阳接通电话的刹那,千尘的声音被冻得微微颤抖。

“阿阳。”

“嗯?”

“我们……分手吧!”

她明显听到一声重重的喘气声,真的像西伯利亚的寒流扑面而来。千尘的嘴皮冻得哆嗦,再也发不出声音。

萧阳的声音变得喑哑,他平静地回答,“好,宝宝,你觉得好就行……”

千尘手抖得再也握不住话筒,“啪”的一声掉了下来,她手忙脚乱地按下键,听筒在办公桌下一伸一缩地晃荡。

千尘一把握住,再接听,里面传来清楚的忙音。“嘟……嘟……”她觉得这声音特别像120急救车的声音,再急、再快,有时也抢救不回突然病重的人。

她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缩在办公桌小〉目障独锖胚罂蕖?/p>

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回响,越发显得寂静刺耳。

那只听筒静静地垂挂在面前。千尘跳起来,按下重拨键,电话通了,她痴痴地拿着,闭着眼睛,感觉耳边传来的呼吸声。

耳朵有点痒,萧阳最爱亲吻她的耳垂,轻轻地含着,带着呼吸的热气,撩拨她所有的热情……耳朵真的热了起来,千尘惊觉地再次挂断了电话。

座机上的时间显示通话时长十分钟。

十分钟,就这样在恍惚间匆匆过去,她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就挂了……千尘呛哭出声,小声地用手指在窗玻璃上一遍遍画着萧阳的名字,“阿阳,阿阳……阿阳……”她猛地把脸贴上玻璃窗,眼里汹涌而出的泪融化了名字,湿淋淋的一片。

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千尘哭着拿起电话再打。她努力控制着不让哭声传过去,身体因为强烈的哭泣猛然地抽搐着。她捂着话筒,听到电话那边萧阳轻柔地说了声,“千尘,我们见一面吧……”

千尘再也忍不住哭喊着:“不!”

让她怎么见他?让她怎么面对他,面对他无论何时都温柔的笑容?无论何时都闪动着深情的双眸?

千尘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是你,是你亲手捅破了那层两人尽力维护的薄膜,让现实、让无奈、让那些比寒风冰雪还要冷酷的东西,像刀一样把爱情剐得支离破碎。

是凌迟啊,从现在起,还不知道要痛过生命里多少个日日夜夜,才能停歇。

寂静的办公室里,千尘趴在桌上哭得昏天黑地。门外的保安探了探头,见是千尘,又缩了回去,却守在门口不敢离开,生怕出什么意外。

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是千尘办公室的,萧阳在半小时后冲到了千尘办公室楼下,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冬季刺骨的寒风呛进肺里引来阵阵痛楚。他扶着膝盖,站在马路边上,抬起头去看楼上的灯光。

萧阳准确地找到了千尘的办公室,他默默地看着那层楼的灯光,遥远的距离隔开了千尘的身影和哭声,可他分明听得清楚,凄凉的啜泣声随着寒风卷入耳膜。萧阳下意识地按住了左胸,把急跳的心和欲呼啸而出的悲伤死死地按在原处,不让它们喷泻而出。

他用最大的毅力筑起来一道高墙,关住了思念、冲动还有愤怒。

时间一分分地过去。

雨雪在路灯下飘然落下,萧阳的一张脸慢慢地变得雪白,一双眼瞳幽深似夜。

他的千尘,他温婉明丽的千尘,他深爱着,也深深爱着他的千尘啊,将离他而去。

他的千尘是累了,是想就这样嫁了,嫁给一个家人喜欢的男子,嫁给平安,嫁给平静。而他,他是个男人,是深爱千尘的男人,他只能离开。

baby,别哭,我在你的身边

baby,别哭,幻想我们就要环游世界度蜜月

baby,别哭,我在你的身边

……

萧阳轻轻地哼起了歌,才哼了两句,一下子没忍住泪,他仰起头,硬生生想逼回涌出的热意,却没来得及,热泪奔流了满脸。他再望了眼高楼上的灯光慢慢地离开。

……

baby,别哭,我在你的身边

baby,别哭,我在你的身边

baby,别哭,

baby,别哭,

……

萧阳在心里一遍遍唱着这支歌,他只能在心里对千尘说,我陪着你,陪着你……偶尔有身边的路人诧异地看几眼,为这个清瘦的年轻人浑身散发的悲伤而动容。

佟思成独自坐在酒吧里,看到萧阳走进来,不禁失笑,“难兄难弟就是不同,阿阳,这就是默契么?”

萧阳没吭声坐下,他看到佟思成在喝水,便要了壶温热的黄酒。他倒了杯酒,一口喝下,呛出来,“这么烫?”

“呵呵,烫才舒服啊,”佟思成啜着白开水,摸了摸胸口,说,“这儿太冷,得烫酒才能暖过来。老板很理解你。”

“我和千尘分手了。”

“你俩好,过几天又好了,感情还在……”佟思成有些伤感。

萧阳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一遍,“真的,分了……都无所谓了,累了。”他对佟思成笑了笑,“师兄,我才明白,原来喝水也是能醉的。”

“呵呵,是啊,我也这样觉得,一样的会醉,没什么区别的。珠海我同学那家集团,想给我们融资,你看呢?”佟思成不再提那些事。

“好,小公司始终竞争力不强。”萧阳笑了笑。

“嗯,我过些天就过去。阿阳,有钱了,你最想做什么?”

“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让父母过得好。你呢?”

“我只想让父母生活无忧。”佟思成淡淡地说。只有父母,他现在最为关心。

萧阳笑不出来,嘴动了动,勉强地又笑了笑。

佟思成紧盯着看他笑,想起小时候家门口跑来的一只小野猫。巴掌大的小猫,又冻又饿,抖着身子,蜷在门外,就给它端了点热奶,因为家里不可能养,就没带回来。小猫奶声地叫着,第二天冻死在院子里。萧阳的笑,让佟思成想起了那只猫。

他大力地拍了萧阳一掌,“大丈夫何患无妻!”

萧阳端起酒,仰脖子饮尽,热气从胃里升腾而起,逼进了眼眶,他呵呵地笑道:“早就没关系了,早晚而已。”

早知半路应相失,不如从来本独飞。他早知道了会有今天,却从没后悔走到今天。千尘,只要她好就行了,冰冰凉凉的笑意在脸上绽放。萧阳笑着想,他还是没有做好,原本这是应该由他来承担的,应该由他来说分手的。而如今自责与包袱都压在了千尘的肩膀上……可是,萧阳心里的声音无力地辩称,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说。

千尘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她冲为她开门的母亲粲然一笑,“我和阿阳分手了,你不用着急了,我睡啦!”

母亲小心地跟着她上楼,看着她睡下,为她关掉灯。走出门的时候,母亲疲倦地说:“千尘,与其让你去经历后悔,我宁可你恨我。妈只有你一个女儿。”

两行泪在黑夜里不经意地从千尘眼中滑落,她隐隐地觉得浮在梦中,电热毯慢慢地烤热了她的背,她把手心贴在身下,想吸取更多的热量。可是不够,千尘猛地一翻身,趴在暖暖的床上,把胸压在床上让冰冷的心也汲取温暖。

鼻塞着,一阵窒息。

冰凉渐渐退去,代替的是火一般的烧灼。她伸手摸索着关灯,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腿,凉气拂过。她模糊地想,物极必反,爱得深了就爱得痛了。

第二天起来,千尘跟没事人似的吃早餐、和父母告别去上班。一上午她都很正常,还和同事有说有笑。

临到中午,同事去吃饭,千尘没胃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懒洋洋地看网页,她总觉得有什么刺着眼睛。千尘皱了皱眉,揉了揉眼,还是哪儿不对劲,她把办公桌上杂乱的物事归整好。手触到了朱红色的电话。她的手摸上去,呆了呆,然后昨天的一切像冲垮了大堤的洪水,夹着雷霆万钧之势一泻千里。

阿阳,她的阿阳!千尘惊跳起来,拿起包冲出办公室,直奔萧阳的公司。

看到千尘喘着气冲进来,佟思成拍了拍萧阳的肩,走了出去。

一米远,他就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她伸手可及,她微微皱了下眉,为什么阿阳的眉眼变得模糊?像被一层磨砂玻璃包裹着?

千尘眨了眨眼,两颗晶莹剔透的泪滚落出来,萧阳的脸刹那间变得清晰可辨。

他轻轻扯开了一个笑容,那笑容在嘴边刻下两道痕迹,刀刻似生硬,往外泛着痛。

他垂下眼帘的瞬间,千尘一下子扑了过去,搂住他的脖子,辗转地喊他:“阿阳,阿阳……”

萧阳情不自禁地伸手,在要抱住她的时候,却把她的手从脖子上拿开,低沉地说:“别这样,宝宝,高兴点,嗯?”

千尘再次抱住他,抱得很紧,她什么都不想说,喉间肿胀得已说不出话,眼泪顺着萧阳的脖子往下流。

凉气钻进来,冰封了心。萧阳用尽全身力气忍着,让那股寒气缓缓沉进心底。他木然地站着,任千尘就这样抱着他放声大哭。

千尘哭得累了,慢慢地停下,想抬头看他,萧阳按住了她的头,“别……”

萧阳哭了?千尘心里一颤,她越发使劲地挣扎,萧阳手一松,人已转过身去。“以后,别来找我了,听话。”

林怀杨,爸妈,无数陌生的人脸在眼前晃动,不重要,都不重要了。她只有一个父母给的血肉之躯,哪儿来的,还到哪儿去。千尘彻底妥协、放弃了。向亲情妥协,对爱情说放弃。千尘捂住嘴,转身就跑,再待下去,多一秒钟她都受不了。她拼命地跑出去,拼命地跑。

这一年冬天,a市电脑城外熙来攘往的街上,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扬着苍白的脸,跑出了一生中最快的速度。速度如此之快,快得将七年的初恋、热恋,一生相许、一生最爱,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尧雨离开了a市,她想在春节前写几集古镇游,正好满足春节大假的市场需求。一个星期,她没给许翊中打电话,许翊中也没有联系她。两人之间似乎陷入了僵局。

她和陈业两人离开a市的时候,直到飞机提示要关掉手机,她才最后看了眼手机屏幕,长叹一声,关了机,然后换了卡。手握住小小的卡片,它不再传来任何信息。

一周,是等待的一周,也是清醒的一周。

她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她和他在一起也很迷惑。她会控制不住脾气,他忍让的限度也变得很浅。他终究不了解她,她也终究不懂他。

“哥,你跟着我,会不会觉得浪费了你发展的时间?”尧雨收拾了心情,笑着问。

陈业憨厚地笑了笑,“我退伍除了一身力气还能做什么?叔说啥俺做啥。你一个人出去,家里谁都不放心,我当保镖正合适,还能开开眼界。”

尧雨嘿嘿地笑了,“你不是在部队炊事班嘛,正好,我们看着有什么特色小吃,将来啊,回去开个店,比做保安强。”

陈业的眼睛亮了亮,“这主意好,就这么定了。”

当天傍晚,他们就到了周庄,住在古镇里的一家旅馆。尧雨放下背包,推开阳台的门就呆住了。

一弯长长的白石洞桥横跨在湖水之上,如一道飞虹。月亮弯如银钩斜挂在桥上,天幕是深深的蓝,湖边系了一排渔船,粉白小楼静静地伫立着。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尧雨微张着嘴看着,眼泪就洒落在小小的阳台上。她想他,从那天发火关上门,到准备行李后再飞到周庄,她从没想过。此时,这种思念像蠕动的虫,从心底爬出来,麻麻地,痒痒地勾起她的欲望,想打电话给他,想听他的声音,想他还像从前锲而不舍地黏着她,哄着他。

她擦了擦眼泪回房,陈业已整理好行李,“尧尧,出去吃点东西?”

“嗯。”尧雨背起包,出了门,把打电话的念头又掐没了。

周庄的夜晚很热闹,尧雨拍了很多夜景,走得累了,看到路边很多人家都摆出了“万山蹄膀”的招牌,灯光下一只只大蹄膀闪着红亮的光,映得尧雨和陈业眼睛都红了,两人相视一笑,花三十元买了一只也不逛了,趁热拎着回了旅馆。

陈业用军刀把热气腾腾的蹄膀分成小块,尧雨直接用手抓起一块,微颤着塞进了嘴里。她和陈业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奇怪,两人同时爆发出大笑声,“甜的!”

“哥,记得小时候你用蜂蜜水烤鱼不?”

陈业呵呵地笑了。鱼是带着尧雨从田里摸来的,那时候穷得很,蜂蜜是自己养的蜂产的,他带着尧雨在田边,就用蜂蜜抹了鱼烤着吃。

“哥,你几时娶嫂子?”

“老家修房得花五万,前后得花五万,没十万块钱可不行。”

“那就开工!”尧雨擦擦手,拿出了笔记本。

“干啥?”

“记下今晚的所得,输照片,整理,然后谈万山蹄膀的感受!”尧雨有板有眼地工作,“哥,你记下这个蹄膀的特点、味道,还有今晚上我们问的问题、做法啊、来历啊什么的,然后把资料收好。一点点积累,总会找着一样可以做的。”

兄妹俩在屋子里工作到很晚。

直到躺在床上的时候,陈业突然问了一句:“尧尧,你是不是喜欢上谁啦?”

“乱说?”

“别瞒哥了,俺看得出来,你在飞机上就捏着手机等电话呢。”

尧雨眼睛又红了,“哥,我们出来,好好做事,不想他了。”

许翊中打定主意,尧雨不打电话不找她,他决不再犯傻,尧雨的脾气也太大了点,得好好收拾一下才行。可是等到他脖子昂得酸了忍不住的时候,尧雨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心凉失落的感觉让许翊中恨得牙痒。

他不只一次想,就这样了?然而对许翊中而言,他再清楚不过,一天比一天烦躁的心情意味着什么。分离制造的时间空隙让他冷静,他最终认识到,这年头,男的要爱上女的,不受罪是不可能的,也只有这种甜酸感,才让他体会到相思的含义。

又忍了一周,忍无可忍的他又给千尘打了电话,这次的答案是零,尧雨丁点儿线索都没留下,她就这样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就在许翊中反复检讨对尧雨了解不够的时候,慧安却主动找到了他。

陈慧安主动找到他,这是让许翊中始料未及的事情。尧雨的同学里,陈慧安就是个古代仕女,安静斯文,不喜欢同张林山一起出席热闹场合。她找他,许翊中有几分明白,也有些好奇。

“许翊中,你想找小雨?”

“我们交换情报。”

“我想多了解林山,很悲哀吧?了解自己的老公,我却得找他的发小。”

这是慧安坐下后说的前三句话。

许翊中只回答了一句:“小雨在哪儿?”然后,他就陷入深深地震惊。眼前的陈慧安充满了女性的成熟魅力,内敛的情绪,稳重的言语,还有,那双和一年前完全不同的眼睛。

他一个劲儿想,那句话是真的吗?婚姻让人成熟。

许翊中感慨万千。

慧安走时嫣然一笑,“希望你好好待小雨,追女孩子难也是件好事,太容易得到不会珍惜。”

“慧安,其实,有时候哪怕不容易得到的,男人也一样不会珍惜。”许翊中好心地告诉她男人的认知。

慧安一走,他就去书店买尧雨为其工作的杂志,翻到古镇游第二站周庄的时候,尧雨早已前往下一站,要再知晓她的消息,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许翊中买了两本,一本自己翻看,一本留存,舍不得弄脏半点。他怔怔地想,原来男人也有如女人一般的细腻心思。

他贪婪地看着杂志上的文字和照片。那些美丽的照片,那些活泼的行文,点点滴滴透露着她的信息。

站在阳台上的瞬间,我看到白石拱桥与银月、静夜长卧于湖上,便想起了秦观的《鹊桥仙》。原来拱桥就叫飞虹桥,是后来新建的。可是我没有看到牛郎织女的相会,七夕被戏言是中国的情人节。可是这样的情人节不要也罢,因为,我现在感觉到无情的可怕……周庄桥多,陈逸飞画双桥把周庄画出了名,梁思成题字说,周庄是国宝……我在双桥没等到烟雨飘摇,遗憾。

许翊中心里一酸,她在伤心。

我们没吃晚饭,被红通通闪着可爱诱人色泽的万山蹄膀诱惑了,每一只都有我脸那么大,三十元左右一只,不过,才吃两口,就腻歪了,甜的肥肉,试想下感觉……

他笑了起来,看着照片上的蹄膀,想象尧雨吃肥肉腻歪的样子。

我知道了松子糖是怎么做的,软软的长条,一剪刀斜剪下去,再斜着一剪,就成了小小的三角形,淡黄色,趁着热着、软着的时候吃,黏黏地带着热气的甜香,就在嘴里融化。买了半斤,五块钱。可以选别的品种,混在一起,称上几元钱的,边吃边在镇里逛,舒服得啊……哦,记住,还能花两元钱买两个团子,一黄一绿,纯天然的哦!

绝对的商业化,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被开发了,千万别买套票,值得看的是沈厅、张厅,哇,沈万山的床叫千功床,汗!偶浮想联翩……

可以坐船在水巷里穿行,古语有云:汊港分歧,湖河联络,咫尺往来皆须舟楫。这里便是如此。不过船票贵,要不想花钱,还是走路吧!从竹篱小院经过,同样养眼舒服!还有啊,有穿花布衣裳唱歌的当地女人,想听歌躲在一边不用花钱,站在她们面前,欣赏完了,一定会让你付钱的,我被她们拉着给了三十元才脱身!

尧雨就这样一点一滴地从图片、文字中走到眼前。许翊中蓦然发现,她是多么热情的人。她的行文简单、生活化,却活泼泼地写尽情感。

从这天起,他订阅了杂志,热切地盼望着下一个月。他去查询过尧雨的联系方式,杂志社为难地拒绝了他,不方便透露,这是作者的约定。

许翊中无奈,只能从杂志上得到尧雨的行踪。

江苏的周庄,浙江的西塘,福建的洪坑,广东的赤坎……他在尧雨的身后亦步亦趋。他想飞过去找她,时间总是慢了一个月,许翊中看到的永远是她的背影,他深深地叹息,什么时候,那道美丽的背影会出现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杜蕾主动地申请调入了策划部,许翊中痛快地准了,他没问为什么,他心里明白。

“翊中,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你不向我打听尧雨的消息?”

“她不喜欢。有什么,我想她自己告诉我。”

杜蕾笑了笑,“翊中,告诉我,你喜欢她什么?”

许翊中想了想,说:“有时候,喜欢一个人没那么多为什么的。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的。”

杜蕾沉默了会儿,说:“可是,我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喜欢他什么。我喜欢你,喜欢你有钱、帅、性格很好,这些都是原因。可能,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尧雨问过他一次,杜蕾也这样问他。他到底喜欢尧雨什么?许翊中想了许久,目光落在杂志上,他笑了,他喜欢尧雨的全部,包括为她犯傻吃醋。

他定下心,不打算研究尧雨的路线在某个古镇找到她,宁可守在这里从字里行间了解她。

许翊中相信,她会回来,至少,拆b市古镇的房子时,尧雨自然会出现,守株待兔吧。

第四十六章城里的风景

尧雨潇潇洒洒地走了几个月,慧安和千尘坐在咖啡屋里感叹。

初春,淡淡的阳光像只懒猫儿趴在屋角,呼呼地打着鼾。千尘盯着那团阳光,倦怠之意油然而生。

“慧安,林怀杨向我求婚。”千尘平静地说。在几个月前,她还能哭,还能喊,还能感觉世界末日似的恐慌。现在,不过几个月,她就只剩下平静。

平静的神态,平静的语气,似说着与己无关的事情。

慧安看着千尘。两年时间,似乎每个人都学会了平静面对。她没吭声地等着千尘继续。

林怀杨向她求婚,千尘看向慧安的眼神带着挣扎和困惑。目光再次从慵懒的阳光中扫过,也许,还能拥有朦胧的温暖。“当时只说考虑下,我想,也就这样了吧。”

“千尘,你犹豫是因为萧阳,是么?还没有完全的死心?”

“慧安,你现在看问题越来越尖锐,是啊,没有完全的死心,想着或许还没嫁……还能有一种心底里的希望罢了。”一丝嘲笑在脸上若隐若现。

慧安看着千尘,想了想,说:“萧阳和你爸妈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你选了父母,哪怕再无奈,你也选了。除非你能选萧阳,不然,奇迹不可能出现。”

慧安的直白让千尘难受。是啊,再无奈她还是选了。她笑笑,问慧安:“城里的风景如何?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嗯,我进去看了看,果然是座坟墓!”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千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慧安,你越来越幽默!”

“你没问题,没准儿你进的不是坟墓,是座地宫,里面有你没见过的宝藏!”慧安在玩笑中带着正经,“千尘,婚姻是需要经营的。经营得好,没有爱情一样幸福。”

“如果我嫁林怀杨,我不认为我会有多少心思去经营。”

“千尘,婚姻像个放大镜,会放大对方在婚前所有不了解的一切缺点,所以就需要磨合、经营。他收敛,你退让,相互理解是最好的结果,不然,就是一方的委屈退让。再不然,两人都半步不让,磨合不了,就不行了。”慧安飞快地看了千尘一眼,继续说,“再好的感情,但人却是两个人。要夫妻同心,不经营怎么能行?”

千尘笑了,“慧安,你现在经营得如何?”

“我想要孩子,林山已经三十六了。都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我磨合不了,还有孩子也是个问题。”慧安无奈地笑笑。

三年前,慧安初嫁,大她十岁的张林山亦父亦兄,体贴温柔包容。现在,慧安才明白,张林山也有烦恼,也有脾气,也会像普通男人一样赌气,冲出家门。

以前,他耐着性子陪她逛商场,慧安想,现在才知道他是讨厌陪她逛商场的,因为她性子太慢,逛商场对自己是乐趣,对张林山是折磨。

对张林山而言,没有应酬,他只想坐在家里哪儿都不去。

有次慧安怯怯地问他:“林山,你不喜欢我了么?”

张林山的头马上大了,“怎么会?”

“你难得在家,可是话也不多。”

张林山怔了怔,笑着说:“上班和应酬,说话太多,回家放松,反而不想说话了。”

于是慧安不再扰他,于是两人哪儿都不去,他看书、看电视,慧安上网。慧安总想讨他高兴,他累了也不想做饭,慧安学着做,做到最后还是他下厨。一个周末下来竟比上班还累似的。

要是有孩子,慧安想,会打破这种僵局,两人可以把重心放在孩子身上,孩子会带来乐趣。

“小雨还是最潇洒的,一去几个月,玩疯了。”千尘有些羡慕,“也是她看得开,没有陷进这样的麻烦。”

慧安呵呵地笑了,“其实每个人都能这样的,只是每个人在意的东西不同。你不觉得小雨的思维是直线思维?她只要一个目的,不成就算,少有像你我考虑这么多,也是难得她有这样的环境。”

“是啊,简单点也是种福气,不会让自己这么累。杜蕾呢?她现在怎么样?”

慧安怔了怔摇头,“很久没有见到她了,我不知道。”

从咖啡屋出来,千尘告别慧安,沿着街道走着。她漫不经心地看着街两旁的店铺,玻璃反光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蓦然回头。萧阳拎着食品袋站在街对面。“阿阳!”她下意识地喊出口。

萧阳瞧见了她,笑了笑走过来,“千尘。”

分开几个月,千尘的心还是狂跳起来。他站在她面前,一点没有变,清俊的面容,浅浅的笑容。

她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便低下了头。

千尘不知道,在她低头的瞬间,萧阳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怜意。他开口说:“我给外婆买她爱吃的点心,给她送去,我们另找地方坐坐?”

“好。”

两人默默地走着,一路无语。

萧阳进屋去放东西,背影刚拐进门,他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萧阳回头往外看了看,放下了东西想了想,才走出来。“对面有家茶楼,去那里吧?”

“好。”

等到两人坐下,萧阳沉默会儿,突然说:“千尘,我交了个女朋友。”

千尘手一颤,差点扔掉手中的茶杯。她垂下眼帘,绝望、心疼、失落、愤怒各种情绪齐齐出现。

萧阳的坦白像一记闷雷在脑中炸响,她从没想到过再见时,萧阳居然有了女朋友。千尘看了眼萧阳,他眼中只有坦然。

这种坦然像一把利器,锋利地剖开一个事实。两个人在朝着不同的方向,走着不同的生活轨迹了。

他明白她的压力,明白她的情感,他也明明白白地接受并决定不在原路等待。他望着她无奈地前行,脚终于迈向了另一条路。

一条路出现了分岔,像开口的剪刀,从此越离越远。一个声音在千尘脑中呼喊,不要有交集,因为交合的瞬间,刀锋到处,爱恋被寸寸绞断。

这比分手还要残忍,还要让人痛!

想要自私都不能,想要留住也不能。

千尘看着萧阳,目不转睛,眼圈慢慢地红了。

她低下头说:“回去了,你过得好一点……”

言语在此时显得多么无力。言语有口却无心。心,也回不去从前。

萧阳再没像从前那样送她回去,而是笑着道别。

千尘走了一段路回头,看着萧阳的背影,忍不住地轻唤了一声:“阿阳!”

他,渐行渐远。

早春三月的阳光还是柔软。她的心已陷入黑暗,一个声音小声说,回不去了,再也回不了头了。

昨日爱恋今已消散,千尘心灰意冷。

五月,尧雨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千尘看着突然出现的尧雨,笑着笑着便哭了,“小雨!我要嫁了,我要嫁给林怀杨了!”

尧雨鼻子跟着一酸,抱住了千尘。她突然推开千尘,“再给一次机会,千尘,咱不要想那些,我去给萧阳说,你俩要是还想在一起,现在也来得及。”

千尘使劲地摇头,“阿阳有女朋友了,他有女朋友了,他们,他……就这样了,小雨!”千尘放声痛哭起来。在尧雨面前,从分手到如今答应嫁给林怀杨,所有的片段仿若就发生在昨天。

这晚,千尘去了尧雨家,两人又哭又笑,乖乖不安地围着千尘打转。

“它喜欢你,看不得你哭。”尧雨呵呵地笑着解释。

千尘吸了吸鼻子,笑了。生活打开了新的窗户,是另一座城里的风景了。“我要学会经营,怀杨人很好,就是性格内向了点,我得主动一些。慧安的经验,经营好了,没有爱情也能得到幸福。怀杨人很好……”她不停地说着林怀杨的好,不停地说会幸福。

尧雨心里叹息,千尘是给自己鼓劲、打气吗?她重复着千尘的语言,用笑容加深千尘的信心,“好,一定会的。只有我来给你当伴娘了,可惜以后我结婚,都没法让你们来当伴娘。”

“小雨,伴郎要谁?许翊中?”

“不要,我没联系过他。”尧雨拒绝,“这半年,我和他没联系,等你婚礼后,我还要走的,用两年时间走完一百座古镇。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

这半年来,她常常地对着美景,就会想起他。然而换了手机卡,上面却没有一条信息跳出来。

时间是石磨,会碾碎感情,只留下气息,嗅得着却摸不到。

慢慢地尧雨学会了回避,她避开思念,不再去想。

也许,半年过去,许翊中和她也成了空有记忆的过去。

她对千尘笑了,笑容里绽放出一种神采,一种千尘熟悉又陌生的神采,“小雨,你像极了我初当记者时的感觉。现在我都混成老油条了,没激情了。”

尧雨晃晃脑袋,“你啊,是陷在感情里了,眼里瞧到的,心里想的,全是感情。可是你去采访时,每天不接触新的东西?”

“是啊,新闻其实是个磁场,遇着有意义的新闻,就有劲。对了,听说b市的古镇,秋天一过就要拆了,嘉林修二期,是挺可惜的。”

“拆不了,拖到明年春天,一块砖也别想动。”尧雨胸有成竹。她轻声告诉千尘所有的打算。

千尘感叹了一句:“小雨,是因为你这样的家庭环境,才插手去管这些闲事么?换了别人顾自己的生活都来不及的。”

“不一定的。也许我插手是和我生活的环境有关。我父母有这个能力过问,恰巧又对许翊中寄予了希望。以前我做事总害怕别人说你是靠了家里如何,我要强好胜,毕业两年待在外面不回家,就是想靠自己。现在我不这样认为。我养成这样的性格,这不是我的错。人总是要有自己的信仰和观点,贵在坚持嘛。”

千尘反复念了几遍,淡去了笑容,“我知道,你们其实心里对我选择父母、放弃阿阳是不赞同的。我家就这样。”

“是的,千尘,我能理解,却不赞成。不过,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具体情况,你觉得好就行了,不管你怎样,或者我们的观点不同,我总之还是支持你的。”

许翊中并不知道尧雨已经回来,他的目光还盯着五月的杂志上,尧雨从云南和顺侨乡发的图文。他想起那年的圣诞节。快两年了,记忆还是深刻。

……傍晚,烟霞聚于西山,半圆形的月台旁,牛铃叮当,老人相聚谈天,像极了家乡云顶山下古镇的氛围……所有的街道都显得和谐,香樟树摇曳,宗祠、龙潭相映,儒家文化独有的宁静……我想家了。

他心口一跳,她想家了。

许翊中去b市的古镇很多次,他完全明白尧雨喜欢的那种生活的气息。他有些矛盾,也许像杜蕾说的,如果因为建二期拆那些老房子和尧雨发生冲突而分手,实在是不可思议且可笑的理由。

在分开半年后,他和尧雨没了联系,然而,从这些字里行间得到的对她的认识,许翊中觉得他比以前更了解尧雨。

他瞟向桌上的请柬,微微地笑了。千尘的婚礼上,她一定会出现。他不打算再放她离开,让她再消失。

千尘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明天,她就会离开这间她生活了二十六年的房间,搬到另一个陌生的房间。

她是什么?小鸟?看到笼子的门打开欣喜又害怕。试着走过去,原来不过是在笼子间搭了块跳板。走过去,不过换了个仍然飞不出去的笼子罢了。林怀杨一直温柔,就像她的父母,一直对她一个样。

千尘笑了。明天就要离开父母嫁人,意味着她另有一个家庭、意味着父母放手。然后,林怀杨继续充当父母的角色,保护她、爱护她。

不好吗?千尘懒懒地想,多好!再没人在耳边念叨,家里会永远如现在一样喜气洋洋。每个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父母得到了理想的女婿,林怀杨得到了他心仪的新娘。她,得到了平静与轻松,只有萧阳……他什么都没有,哦,他也有的,他得到了伤心、得到了绝情、得到了梦想的破灭……

“阿阳,阿阳……”千尘一遍遍轻声念着。她猛地扑到床上,深深埋进薄被和枕头里,大喊了一声,“阿阳——”

声音被嘴边的被子堵得发出了一声闷响。这声音仿佛从千年万年后传来,又消失在遥远的黑暗里。

不知道闷了多久,千尘掀开了被子,无声地笑了,笑得泪花直往外冒。

看着我,阿阳!看看我……我们哪需要沉闷地过上那么长时间,多么简单!答应嫁给家人满意的林怀杨。母亲仿佛年轻了,父亲神情轻松了,亲朋好友羡慕了,多好啊!一个气宇轩昂、年轻有为的建筑设计师!明天的婚礼听说有七十桌,多风光啊!阿阳,你会在哪儿呢?

在离婚宴礼堂很近的地方,看着这边的热闹独自黯然?还是躲在你的小屋喝酒解愁?还是和你的新女友快乐地过一天?

你在街边默然地看着花车从眼前驶过心痛不已,还是笑着告诉你的女友,将来你也会给她同样的婚礼?

阿阳,早知今日,我们为什么不好好地挥霍最后的时光?我们为什么不好好地珍惜每一分钟?我们为什么要让这些阴郁沉重地压在头上?我后悔了,阿阳!我后悔了,我哪怕……再给我一天,我也会和你笑着看第一缕晨曦、最后一抹阳光……

千尘抚摸着手机,大头贴上的萧阳浅笑着瞧着她。她的心咚咚地跳着,翻开机盖,缓缓地闭上眼,默念着他的号码,该接通了,耳边传来他兴奋的呼吸,“宝宝……”

“哦,阿阳,我想你,想你抱,想吃鱼片粥呢,阿阳……”千尘轻声细语,眼前晃过萧阳的笑脸。

他从来都是笑的,心里再难受,也会给她笑脸,最不济也是浅浅的笑。

电影院初见时他的痞痞的笑,清亮的双眸。

他在教室门外等她,带她去吃饭,手牵住她的,坚定没有半点犹豫。

桥边的等待,他是冬日最闪亮的阳光……他宽阔的胸膛,拥着她起舞……七年?快八年了,已经长到一块儿的心,千尘用手比画了一下,掰橘子似的,刺啦,两半!

她虚无地递出一半,另一半……千尘笑了,做了个扔掉的动作。

“千尘!”母亲轻敲着门。

她没应声,听到母亲笑呵呵地嘟囔了句:“这孩子,就是不喜欢热闹……”

热闹?是啊,楼下的笑语欢声隐隐地传来,都开心着呢。

眼泪就没有停止过,千尘死寂地躺在床上,高兴,让她怎么高兴?

敲门声又响起,千尘还是没动,门外一声轻叹:“这孩子,怎么还是不懂人情世故呢……”

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就是去对着前来贺喜的亲朋笑,用笑来表达感谢,这就是人情世故!为了这样的人情世故,为了这样的面子交情,她就不该和门不当户不对的萧阳在一起!

千尘闭上了眼,时间会过得很快。七八年可以转眼化为尘埃,转眼又会有个七八年平淡度日,再来个七八年简单生活,最后还有个七八年归于安静。一生,就是如此了!

林怀杨带着他的同学、朋友、同事闯进千尘的闺房时,他愣住了。一袭婚纱如雾般笼罩在千尘身上。他呵呵地笑着走近千尘,拦腰抱起她。

脚离地的瞬间,千尘下意识地抓着尧雨的手不肯放。

林怀杨一愣,尧雨已机灵地伸出手,“多谢新娘帮我讨出门红包。”

笑声哄然四起。

一个红包放在尧雨手上,她抖了抖手,不动声色地收下,顺势拍拍千尘,“大吉大利!”

千尘闭上眼,松开了手。林怀杨抱着她下楼,她只听到尖叫声,气球被踩得“噼里啪啦”脆响的声音。直到汽车开走,林怀杨才低低地唤了她一句,“千尘,你好美。”

她低下头,泪沾湿了面纱。

“怎么了?”

“没事,据说出嫁都要哭,舍不得爸妈,舍不得家。”舍不得,她的萧阳……千尘伸手去擦眼泪。

林怀杨抢先了一步,轻轻用面纸吸干她的泪,笑着说:“以后,你要舍不得我!”

千尘望着林怀杨的星眸,浅浅地笑了。或许,真能挖到一个宝藏,经营好没有爱情的婚姻。

到了酒店,千尘进了休息室。她掀开面纱,看到泪痕,拿起粉一阵猛扑,心口跳得厉害。太多人,太多人了,她坚决反对传统婚礼中新人站在酒店门口等待,所以直接改成了从门口走到地毯那一端。

“千尘。”尧雨关了门,默默地看她。她看到萧阳了,雪白沉静的脸,黑乌乌的眸子,从街角一闪而过。下了车,她抽了个空,转身去找,只看到萧阳的背影,他没有再回头。

尧雨心里难受,没有请萧阳,连佟思成都没敢请。

“小雨,我紧张,我心里发慌……”千尘眼睛又红了。

尧雨走过去,仔细看看她的脸,又加了点腮红,“没事,当现场的人都不存在。我陪着你,慧安也快到了。林怀杨很帅,他身边的伴郎也该死的帅!”尧雨咬得很清楚,她被突然摇身变成林怀杨伴郎的许翊中刺激到了。

林怀杨家和她家的亲朋太多,千尘捧着花球,站在礼堂的入口处,看着黑压压的宾客,紧张得快要晕倒。千尘低声对尧雨说:“小雨,我的腿在发抖。”

尧雨微笑着问千尘:“你有胆现在跑?

“你!”

“嗯,我站你身后,你倒下来我当垫背的。新郎很帅……我也紧张,因为我要跟着你走过去……许翊中的表情,让我想骂人。”尧雨咬牙切齿,脸上笑容不变。

千尘呼出一口气,没有退路了,“你比我紧张!”

尧雨做梦也没想到伴郎会是许翊中,目光越过宾客,她似乎看到许翊中站在林怀杨身后,对她露出了雪白的牙。

话可以随便说,真见到许翊中,尧雨仍忍不住心慌。他很帅,和玉树临风的林怀杨站在一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离了那么远,尧雨看不清许翊中的面部表情,只觉得他站在那里潇潇洒洒,惹眼得很。

千尘尴尬地解释:“你说不要许翊中,我就告诉怀杨,伴娘我找,伴郎他找,我哪知道他找的偏偏是许翊中!可能嘉林请他设计楼盘,他和许翊中就熟了吧。”

婚礼进行曲响起,千尘的父亲带着千尘走过去。尧雨跟在“天使”后面,每走近一步,不安又多了几分。

许翊中盯着尧雨看,她头发长了些,晒黑了,壮了点,粉红的纱裙瞧上去很……性感,他为脑中浮起的这个想法逗乐了,又努力控制住。等尧雨走近时,他已换上了一副淡然的神情,对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尧雨低下头,看了看脚上的高跟鞋,有点黯然,转念一想,半年了,哪个男人受得了?没缘分就算了吧。一念至此,她又难过。瞧着千尘和林怀杨礼成,新人要去敬酒,尧雨赶紧端起盘子跟在千尘身后。

许翊中当伴郎,反正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却一句话也没对她说。

尧雨没见到萧阳,也没看到佟思成。她明白千尘不可能请他们观礼。看千尘的目光中就带着怜惜,眼见千尘有想喝酒的冲动,她想也不想就拦了下来。

一只手从她手中取走酒杯,“包涵见谅!今天的伴娘酒量也浅。”许翊中笑呵呵地喝下。

尧雨没有吭声,陪着千尘又走向下一桌。林怀杨和千尘端红酒,宾客敬酒几乎都让许翊中接了过去。

尧雨暗暗数着他喝的酒,吓了一跳,这样喝下去,他还不醉死在这儿?开口想说他,眼睛看过去,许翊中竟当没瞧见她似的。尧雨气得跺脚,心里恼怒异常,干脆也不理不睬。

敬了二十桌,千尘去换衣服,尧雨跟着她去了新娘休息室。

不多会儿,慧安也上来了。

千尘又换了身旗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袋有点晕,喃喃地说:“小雨,慧安,我想倒下去,我能不能眼睛一闭就倒下去!能不能啊?”

慧安和尧雨互望一眼,这时间,千尘已没有退路。她俩不谋而合地笑了起来,“婚礼就是要折腾,不折腾记不住!再累也要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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