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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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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敬宗呵呵笑道:“兄弟提的这两门亲事,是黄山万家,石门许家骅只要凌夫人和祝庄主点个头,兄弟这冰人,就当成了。www.maxreader.net”唐天纵看了万人俊、许家骅两人一眼,心中约略已有个谱儿,一面问道:“荣老哥是给万、许二位世兄提亲,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荣敬宗道:“黄山万家和龙眠山庄,称得上武林世家,门当户对。万老弟和令爱情投意合,自是良.缘天成,兄弟不过是当个现成的媒人。不知祝庄主意下如何?”

祝文华笑道:“黄山万家两代执掌武林盟主,称得上武林第一家。荣大侠玉成小女,兄弟算是高攀了。”荣敬宗笑道:“这门亲事,祝庄主那是答应了,哈,哈,老朽这媒人算是做成?,万老弟快来叩见岳父。”

万人俊依言走到祝文华跟前,跪行大礼。

视丈华眼看自己袒腹东床,不仅出身武林世家,又是一表人才,也是满怀高兴,还了半礼。

荣敬宗转身又朝铁氏夫人道:“兄弟观在还得向夫人讨杯喜酒喝呢!”铁氏夫人道:

“荣大侠尽管吩咐。”

荣敬亲道:“夫人言重,只弟是替这位许老弟说亲,二姑娘遗命解散百花帮,该帮总管玉兰姑娘,明慧温淑,和许老弟也是天成佳偶,兄弟已和许兄弟提过,只要夫人答应,也是一门美满的亲事。”铁氏夫人点头道:“二妹临终之时也曾提到百花帮解散之后,她门下弟子,最好择人而事,有个归宿。荣大侠说的,自是再好不过,但老身总得问问玉兰自己。”说到这里,回头朝玉兰含笑道:“荣大侠提的亲事,你也听到了,不知你愿不愿意?”

玉兰双颊飞红,噗的跪倒地上,流泪道:“师傅既要姨妈作主,侄女一切都听姨妈的。”铁氏夫人拉着她的手,说道:“好孩子,起来,姨妈那就答应了,”

荣敬宗笑道:“恭喜许老弟,夫人已经答应,百花帮太上已经故世,凌夫人就是她们长辈,你也上来磕个头,晤,我看干脆叫声岳母吧!”许家骅也平空赚得个如花似玉的娇妻,自然兴高采烈,依言走上几步,跪下叩道:“小婿叩见岳母。”凌君毅连忙把他扶起。

铁氏夫人蔼然笑道:“许相公叫了老身岳母,老身实在愧不敢当。这样吧,玉兰这孩子,老身也挺喜欢,毅儿没有妹子,我看玉兰就给老身作个义女,这岳母就名副其实了。”牡丹喜道:“三妹还不给干娘叩头?”

玉兰果然跪了下去,叩头道:“娘,女儿给你老人家叩头。”铁氏夫人一把把玉兰楼入怀里,蔼然道:“好孩子,真是娘的好孩子。”大家自然又纷纷内铁氏夫人道贺。

方如苹眼看着唐姐姐、温姐姐、表姐、牡丹、玉兰等人,有情人都成了眷属,大家喜气洋洋,只有自己,爹爹过世,剩下母女两人相依为命。方家既不是武林世家,母亲不会武功,也不似百花帮太上,没声没势,自然不会有人理会自己。舅舅(祝文华)有他自己的女儿,干娘(唐老夫人)也有自已的女儿,哪会想得到自己?方如苹想到伤心之处,眼泪只有往肚里咽,她一个人懒洋洋的走出花厅,独自伏在石栏杆上,只是怔怔的看着池中一群鱼儿追逐落花。

花厅上早已摆好两席素斋,荣敬宗、凌群毅、万人俊、许家骅四人一桌。唐文卿、温婉君、牡丹、玉兰、祝雅琴、方如苹等六位姑娘一桌。

唐文卿悄悄走到方如苹身边,叫道:“三妹,快进去吃饭了。”方如苹道:“我不饿。”

唐文卿拉着她手,低声道:“好妹子,别饿坏了身子,你的心事,姐姐最清楚,快进去吧,别叫人家瞧出来了。”方如苹双颊飞红,阵道:“我有什么心事?”

唐文卿神秘一笑,道:“快别说了。”拉着她往里行去。

岳姑庙的素斋,远近闻名,厨师手艺之佳,烹调之精,就是大酒楼的水陆珍馐,也休想比得上。大家差不多已有一天没进饮食,吃来自然更觉可口。只有方如苹对着满桌精美佳看,依然是食不知味,懒洋洋的,勉强吃了小半碗饭,便自停筷。饭后,小沙弥送上香茗。

铁氏夫人和唐天纵、温一峰等人,在众人未来之前已经用过午餐,此刻正围坐在东首一张圆桌上,讨论替儿女完婚之事。祝文华看大家吃毕素斋,就含笑叫道:“荣大侠,快请过来。”荣敬宗一手托着落碗,朝左首走去,一面问道:“祝兄有何见教?”祝文华道:“咱们正在商量几家迎娶之事,你和兄弟都是大媒人,自然也得发表些意见。”

荣敬宗道:“兄弟敬陪末座。”说罢,拉了张椅子坐下。

铁氏夫人抬头道:“毅儿,你也过来。”凌君毅走到母亲身边,垂手道:“娘有什么吩咐?”铁氏夫人道:“你唐岳丈的意思,既然定了亲,不如早些让你们成亲。娘老了,你早日成家,娘的心愿也了,对你爹总算也有了交代,所以娘作主,决定今年十月,把三房媳妇,一起娶过来!”

凌君毅没待娘说完,噗的跪倒地上,含泪叫道:“娘,孩儿之意,婚事暂缓举行。”

铁氏夫人道:“为什么?”凌君毅道:“咱们虽然杀了韩占魁,但当年图谋黑龙会的主凶并不是他,因此孩儿想去一趟热河,手刃戚承昌、钱君仁两个贼于,然后再去一趟京师,孩儿非把爹的遗骸找回来不可。”铁氏夫人垂泪道:“你爹的遗骸,当年早已由你师父偷偷的从京师运出,你爹是少林弟子,卜葬在少室山,正是不忘师门之意,这件事,娘直到刚才听你师父说起,等你成了亲,再带她们去少室山祭扫不迟。”

唐天纵看了祝文华、荣敬宗两人一眼。祝文华立时会意,没待铁氏夫人开口,轻咳一声,接口道:“是啊,凌老弟一片孝心,令人可敬,但令堂抱孙心切,而且方才大家已经商量好婚事在十月举行,距今不过三个月时光了,因此老夫觉得凌老弟不妨等婚礼之后,再去热河不迟。”荣敬宗接着道:“祝庄主说的没错。戚承昌、钱君仁既在热河,谅他们也不会就会离开,以公子的身手,不难手到伏诛。公子还是听令堂的安排,先回江南完婚。等明春再行北上的好。”

凌君毅仰脸道:“娘,父仇未报,孩儿决不成亲。这里离热河已是不远,何用再往返跋涉。孩儿之意,趁黑龙会被咱们破去的消息尚未传开之前,赶去热河,较易下手。

如果消息一经传开,戚承昌老奸巨猾必然会提高警觉,尤其是钱君仁不在官中,他住在热河的用意,显然是为了托庇戚承昌的保护,一旦听到风声,就会躲了起来,就更不容易找到他了。因此孩儿觉得事情越快越好,此时立时动身,才不致泄漏消息。”铁氏夫人沉吟了下,道:“这样也好,婚礼等你报了父仇再举行,更可告慰你爹在天之灵……”

说到这里,忍不住流下泪来。

唐天纵一手捋须,朝温一峰道:“温兄,亲家母既然这么说了,这也是贤婿一片孝心,咱们就一起去一趟热河,替咱们娇客助威,你看如何?”温一峰大笑道:“唐兄这主意不错,咱们把离宫一批走狗鹰犬,全迷翻毒死算了。”

凌君毅接道:“热河之行,小婿一人足够应讨,人去多了,反而会引起对方注意,不敢有劳二位岳父。”唐天纵道:“贤婿一个人去,人单势孤,承德可比不得绝尘山庄。”凌君毅道:“小侄自会相机行事。”说到这里朝荣敬宗问道:“荣老伯是否知道戚承昌的情形?”荣敬宗捋须笑道:“这老贼是颠覆黑龙会的主谋,老朽衔之入骨,因此对他动静,也多方打听,略知一二,唉,老朽随时注意了他二十年之久,也只不过略知一二,你说这老赋有多狡猾?”

万人俊道:“他是先祖的义子,先父只怕就是他害死的了,凌兄,小弟和你同去如何?我要当面问问他。”他右手握拳,露出激愤之色!这也难怪,万镇岳昔年担任过第二届武林盟主,虽已息隐林泉,不问江湖是非,但如有他活着,谁也不敢动黄山万家一草一木。

凌君毅道:“万兄和戚承昌既有杀父之嫌,兄弟就不好阻止,但就是要去,也只宜暗中进行……”万人俊道:“岂止杀父,我黄山万家遭到灭门之祸,说不定就是老贼主持的。”荣敬宗道:“这大有可能,戚承昌现在是热河副都统兼行宫侍卫营的统带,可说权势显赫,他还会亲自跑到大别山去主持‘绝尘山庄’,足见他极可能仍然是黑龙会的幕后主持人无疑。”说到这里,忽然一拍大腿,笑道:“没错,老朽曾听韩占魁说过,通常派赴各省的大内高手,大多都是热河行宫侍卫营派出去的。因为热河行宫,虏酋一年只不过去上一次,平日就无所事事,因此,把监视各省大员和缉拿所谓叛逆,都归行宫侍卫营承办,黑龙会是他们对付江湖中人的一处秘密机关,自然由戚承昌主持的了。”

凌君毅道:“看来水轻盈是他派来的了,唉,咱们没把她截下来,真是太可惜了。”铁氏夫人道:“这是你师父的意思,决不会没有缘故的。”

天虚禅师忽然双手合十,低喧一声佛号,接道:“阿弥陀佛,不通师叔前晚和老衲说起过水施主,她不但是雪山神尼的得意弟子。而且还是大有来历的人,决不会是戚承昌派来的。”凌君毅问道:“家师还说了些什么?老禅师能否说得详细一点?”

天虚禅师道:“老袖只听不通师叔这么说,旁的就不知道了,晤,那位水堂主,这里来过两次,老袖看她并不像凶狠嗜杀的人,凌小施主日后遇上她的时候,不宜过分使她难堪,逼她走上极端,双方都没有好处。”凌君毅听得出这位老禅师言有未尽,他说水轻盈大有来历,明明知道底细,却又不肯明说。这是为什么呢?莫非她师父是雪山神尼,大家就得让她三分?心中想着,一面朝荣敬宗问道:“荣老伯,入境问俗,老伯能否把热河的情形,赐告一二?”荣敬宗道:“承德府在热河西岸,本来是一座山城,满酋建了一座离宫,名叫‘避暑山庄’。戚承昌就是‘避暑山庄’的侍卫头儿。但他地位高过行宫侍卫营统带,还兼了热河驻防副都统。行宫侍卫营计分东西两个营,每营有三个队,每队三班,每班连领班为十一个人,也就是说戚承昌手下有两百多个武功高强的人。东营驰防行宫,西营三个队,通常都派在外面,这些人虽是卖身投靠的江湖败类。

但其中不乏身手高超之士,总之,他们比起黑龙会飞龙堂的剑手,都要高明得多了。”

凌君毅道:“就算行宫是龙潭虎穴,晚辈也非摘下戚承昌的脑袋来不可。”

荣敬宗忽然哦了一声,又道:“老朽忘了一点,戚承昌有个外室住在避暑山庄外面,据说一个月中,就有二十天在那外室处过夜,公于如能打听到他外室的住处,就比在避暑山庄中下手方便得多了。”凌君毅道:“多谢老伯指教,晚辈会打听得到的。”荣敬宗又道:“还有一件事,可得注意,就是承德城外有八大喇嘛庙,由藏僧主持,他们都是瑜珈门的人,武功自成家数,据说戚承昌在京师里任侍卫营领班的时候,曾拜一个活佛为师,因此那些喇嘛庙,可能都和戚承昌互相勾结,不可不防。”许家骅听说万人俊要去,也乘机说道:“凌兄答应万兄去了,总不至于拒兄弟于干里之外了?”

唐少卿也道:“不错,凌兄,家父和温老伯、祝老叔都不去了,兄弟可非去不可。”

凌君毅方待开口,哪知一班女将,牡丹、玉兰、唐文卿、温婉君、祝雅琴等人,都异口同声的嚷着要去。只有方如苹一个人低垂粉颈,坐在那里喝茶,没说要去,大家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她。

铁氏夫人朝大家蔼然一笑道:“年轻人就喜欢一窝蜂,这又不是去玩,人去多了反而碍事。这样吧,毅儿万少侠虽是同行,也得分开走,装作各不相识,牡丹可随老身同去,给毅儿打个接应,玉兰必须立时赶赴百花洲,解散百花帮。几位庄主还是带了姑娘们,先行回南方去的好,这回绝不可偷偷的赶去热河,免得节外生枝。”她这番安排,自然也煞费苦心,而且也无异暗示唐天纵、温一峰、祝文华三位庄主,对这几位姑娘家,须得严加管束,热河究是清廷行宫所在,不是闹着玩的。

凌君毅讶异地道:“娘也要去么?”

铁氏夫人笑道:“娘去了,必要时,也可以替你作个接应,决不会碍你手脚的。”

唐天纵道:“亲家母但请放心,咱们就在这里住上几天,静候亲家母,贤婿回来,一同回去,就好办喜事了。”

温一峰道:“大家都听到了,没事的人,谁都不准跟去。”荣敬宗接口道:“就这样决定,大伙在这里等候佳音,就好赶办喜事,免得大家分散了。”事情就这样决定,唐少卿、许家骅和几位姑娘,心里虽然都想跟着去,可不敢再开口了。

凌君毅道:“娘如果没有吩咐7,孩儿觉得还是趁早动身的好。”

铁氏夫人点头道:“也好,你早些动身,娘明天一早,随后就到。”当下就约定了几种暗记,作为联络之用。凌君毅一一紧记在心,就向大家告辞,独自走了。

铁氏夫人等凌君毅走后,又悄悄的和万人侵说了一阵。万人俊唯唯应“是”,接着走了。

玉兰带了紫蔽、芜蓉两人,别过铁氏夫人,也相继上路。其余的人,就在岳姑庙住了下来。

晚餐之后,巴天义和丁峤也悄悄的走了,他们是奉命打点车马去的。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巴天义赴了回来,向铁氏夫人察报说丁峤已经改扮车夫,在前面路下等候。

铁氏夫人和牡丹也改扮成母女两人,别过众人,悄悄的离开岳姑庙。

到了中午时光,祝雅琴慌慌张张的奔进花厅,大声叫道:“爹,不好啦,表妹一个人偷偷的走了。”祝文华听得大吃一惊,问道:“琴儿,你说什么?如苹到哪里去了?”

祝雅琴道:“表妹早晨起来,就推说身子不舒服,这回女儿去找她,到处都不见她的影子,八成可能偷偷的赶上热河去了。”祝文华双眉紧蹙,跺跺脚道:“这孩子,唉,真要去了热河,这可不是玩的,凌老弟、凌夫人都不知道,准会出事。”

荣敬宗道:“兄弟昨天就觉得方姑娘好像有什么心事,可能昨天凌夫人不让大家跟去,早就存下了心。”祝雅琴嗤的笑道:“才不是呢,表妹一直暗恋着她表哥,她是负气走的。”

祝文华喝道:“女孩儿家不准胡说。”唐文卿悄悄在老父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唐天纵不觉皱起浓眉,说道:“兄弟觉得方姑娘不会走得太远,咱们还是分头把她找回来最好,万一找不到他的话,也该尽速通知亲家母才好。”荣敬宗道:“唐老哥说的极是,事不宜迟,咱们那就分头进行。”

温一峰道:“万一找不到,又该如何?”唐天纵道:“兄弟总觉得亲家母只带牡丹姑娘和丁峤二人前去,万一有事,未免人手太孤单了,咱们是否再去一批人,暗中接应他们?”温一峰道:“兄弟很少在江南武林走动。还是由兄弟去的好。”

祝文华道:“江湖上认识兄弟的人也不多。”荣敬宗道:“咱们那就这样分配。唐老哥可在此坐镇,温老哥、祝老哥,分作两路上路,暗中可互相联系,找寻方姑娘,不论找到与否,都向热河进发,暗中还可支援凌夫人。这一带路径,兄弟较为熟悉,但兄弟不便到热河夫,就在附近找寻方姑娘下落。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唐天纵拂须笑道:“坐镇,那就派不上兄弟了。”他自然知道,荣敬宗要自己坐镇此地,实有深意,因为自己身为唐门掌门人,江湖黑白两道认识的人,不在少数,自己突然在热河出现,当然会引人注意,不如守在这里的好。

温一峰接口道:“就这样,兄弟和二弟(温一娇)婉儿一路,祝兄和令爱一路。”许家骅插口道:“晚辈愿和祝庄主一路。”唐文卿急忙暗暗推了大哥一把。

唐文卿望望父亲,说道:“爹,孩儿和二妹也想跟祝老叔去哩!”

唐天纵轻哼一声道:“这是你妹妹出的主意。”唐文卿叫道:“爹,你老人家答应不答应嘛?”

唐天纵点点头道:“人家温姑娘,牡丹姑娘都去了,我女儿如果不去,岂不给人家抢了功去?爹自然只好答应了。”唐文卿羞红双颊,扭钮腰道:“爹,我不来啦,你老人家拿女儿取笑……”

唐天纵哈哈大笑道:“女生外向,难道爹说错了?”祝文华笑道:“不用多说,咱们该快些走了。”当下,温一峰、祝文华两拨人,就各自率人上路,荣敬宗也率同五名剑手,随着出发。

古北口亦称虎北口,是长城出关要道,左右山势连绵,长城高下弯环,势若长蛇,关门凿山而过,宽仅容车,至为险峻。

因为它是热河、京都之间的南北交通孔道,每天往来的车马行人。贩夫走卒,不知有多少。这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衔山,飞鸟还巢,许多骡队骆驼,也纷纷赶着进关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鸾铃、马蹄之声,从古北口朝关外驰去。马上汉子,像有急事一股,不住的控马飞驰,马蹄踢起的乌沙,在大路上滚滚飞扬,害得路旁赶着进关的人,几乎同时咳呛,咒骂不已。马上的壮汉自然没去理会这些,依然马不停蹄地急赶,一口气奔驰出十几里路。一过拉海沟(地名),马上那人立即从怀中取出一面三角小旗,朝右首山坡间一片松林连扬几扬,口中喝道:“大家注意,来了。”话声未已,已经一夹马腹,纵马直驰过去。

约莫过了盏茶工夫,远处蹄声得得,果然有两匹骏马,一前一后朝这边过来。前面是一匹紫骝马,稍后是一匹青鬃马,都是骏马,但跑得并不快,显然马上两人骑术并不高明。马跑得虽慢,总比人走路要快,不大工夫,就已快到林前。这回看清楚了,前面紫骋马上,是一位锦衣相公,看去不过二十来岁,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后拖着一条乌油油的长辫,好一副俊俏风流模样。稍后的青鬃马上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书僮,也生得面目清秀,好一副伶俐模样。这主仆两人,一眼就看得出是京城里的富贵公子,赶着进关去的。但就在这两人两骑,蹄声得得,快到松初前面之际,林中忽然响起下一声尖锐的哨声!哨声方起,但见从林中像飞鸟一般,跃出七八个蒙面大汉,手中执着明晃晃的钢刀,一下分散开来,把两匹马围在中间。

锦衣相公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坐在马上,几乎要跌下马来,上下牙齿在打战,抖索着道:“你……你……们这……这是干……干……什么?”为首的蒙面汉子大声晚道:

“少废话,快下来,大爷们要财不要命,要命的就留上金银财宝,大爷还可刀下留情,放你们活着进关去。”

锦衣公子没命的应“是”,抱着马头,连翻带滚,跨下马鞍,怎奈双脚发软,没站的稳,一交跌倒地上。

稍后的俊俏书僮,也畏畏缩缩地爬下了马鞍,挨到公子身边,伸手去扶,一面颤抖道:“公子爷,这可怎么办?”

他也吓得双腿发软,双手搀扶着公子,但哪能扶得起来?主仆两人,接在一起,抖作一团。一名蒙面汉子手握钢刀,虎视耽耽地看着两人。为首的蒙面汉于早已从马鞍上取下包裹,打了开来,包裹中除了衣衫,另外还有一个布包,里面是黄澄澄的五十两赤金。

那汉子脸上略有喜色,但瞬即冷冷的嘿了一声道:“皇城帝都那里出来的富贵公子,身边只带这些金子?叫咱们兄弟如何分法?”

监视着主仆两人的蒙面汉子已经走了过去,钢刀一指,喝道:“快说,身上还有没有?”锦衣公子一看来势不对,急忙叫道:“青儿,快……快把你身……身上的银……

银子拿出来。”俊俏书僮牙齿打战,抖索着从怀里摸出几张金叶子和一些碎银子,一起放到地上,说道:“都……都在这……这里了。”监视他们的蒙面汉子狞笑道:“只有这些?”

俊俏书僮吓黄了脸,说道:“真……真的没有了……”蒙面汉子霍地跨上一步,手中雪亮钢刀作势晃了晃,一下架在锦衣相公脖子上,冷冷喝道:“要命就快说,还有放在哪里?”

锦衣相公给钢刀这么往肩头一搁,一个人早已软软的瘫痪在地上,骇得脸无人色,口中有气无力地叫道:“大……爷……饶命……”俊俏书僮爬在地上,连连叩头道:

“诸位大……大爷,公……公于是回……回京里去的,带……带出来的,都……都在路上……花了,真……真的只有这些了……”为首蒙面汉子狞厉地笑道:“看来你们不见棺材不流泪,大爷……”锦衣相公又急又怕,没命地叫道:“饶……命,饶命……”就在此时,但听“叮”的一声,架在锦衣相公颈上的钢刀,突然一震,跳了起来,那汉子口中“啊”声未已,钢刀已经脱手震飞出去。紧接着但听有人冷哼—声,说道:“大胆强徒,居然敢在京钱附近,拦路抢劫?”

锦衣相公坐在地上的人,目中不由得飞闪过一丝异采!这时天色已经微见黄昏,几个蒙面强盗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方自一怔,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去,但见从古北口来的大路上,不知何时,负手站着一个紫脸汉子。只要看他风尘满脸,身上穿的一件蓝布长衫,已经洗得快要发白,定然是个十分落魄的人。

为首蒙面汉于厉声喝道:“朋友是哪一道上的人?”蓝衫汉于傲然道:“我不是哪一条道上的人。”

为首蒙面汉子瞅了蓝衫汉子一眼,冷冷地道:“光棍不挡财路,朋友不像是本地人,我劝你少管闲事,快给我滚吧!”蓝衫汉子朗笑一声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我看不惯你们恃强凌弱,拦路打劫。”为首的蒙面汉子大笑一声,道:“好小于,也不睁亮招于瞧瞧,你大概没听说过古北口七雄吧?”左手一挥,立时有两个蒙面汉子抡刀扑了过去。

锦衣相公看的大吃一惊,急叫道:“你们不可杀人?”蓝衣汉子微晒道:“你们只上来两个,只怕不成。”在他说话之时,两个蒙面汉子已扑到他身前,一言不发,抡刀就砍,两柄雪亮的钢刀,划起两道慑人寒锋,一左一右夹击劈到。

蓝衫汉子连正眼也没望他们一眼,身子不闪不避,直等刀锋及身,才右手一探,抓住右首那人的执刀手腕朝左带去。右首那人根本连看也没看清楚,连刀带人,朝左冲去,钢刀横推,“当”的一声,正好架住了左首那人劈来的刀势。两人全被蓝衫汉子这一招震得虎口生痛右臂发麻,几乎抓不住刀,各自后退了两步。这两人第一招上就吃了大亏,自然不肯甘心,口中同声暴喝,再次抡刀飞扑,夹击过来。

蓝衫汉子冷喝道:“不知进退的东西。”身形一个飞旋,右足横扫而出。这一下,快得口同电闪,两个蒙面汉子还未近身,就被扫到,但听“砰”“砰”两声,两条人影,就像皮球一般,被踢得飞出去一丈开外。背脊落地,一下摔在山石之上,还骨碌碌的滚了一阵,头虽没有摔破,全身骨头,就像砸散了一般,口中直喊着“哎哟”,就是爬不起来。

为首的蒙面汉子看得又惊又怒,手中钢刀一紧,厉喝道:“大家一起上,剁了这小于。”五个蒙面汉子刹那间一齐围了上夫,刀光在日渐昏暗下来的暝色之下,依然熠熠生寒。锦衣相公和俊俏书僮都已站了起来,脸上已无半点惊惧之色!

这回主仆两人看得清清楚楚,五个蒙面汉子就像五条饿虎,一声吆喝,以扑羊之势,朝蓝衫汉于抡刀猛砍!蓝衫汉子气度从容,双手开阖之间,右手已经拍在抢先扑到的那个为首蒙面汉子左肩之上,为首那人闷哼一声,整个人就离地飞起,“叭达”一声,摔出数丈之外。左手一把抓住另一个人的脉门,举刀朝第三个扑来的人刀上磕去,但听“当”的一声,第三个人钢刀立时脱手飞出,五指一松,被扣住手腕的汉汉子,一个狗吃屎,朝地上跌扑下去!他只不过右手一拍,左手一抓,一松,就解决了三个,再一旋身,右手顶肘,撞在第四个人的肋下。那人也是一声闷哼,跌跌撞撞地倒退了七八步,痛得弯下腰去。左手一抖,袖角迎着第五个人的钢刀卷去,这下更绝,钢刀劈砍之势,何等凶猛?但不知怎的,竟被他一记“流云飞袖”卷个正着,钢刀居然“呼”的一声,化作一道白光,飞上三丈多高,直向林中落去,执刀的人,被震得虎口流血,急急往后跃退。

这一段话,作者要分开来说,就觉得时间稍长,但事实上,蓝衫汉子只不过挥手之间的事。在锦衣相公主仆看去,五个强盗声势汹汹围住了蓝衫汉子抡刀猛扑,但只一扑即散。

蓝衫汉子也并不追击,只是负手而立,朗笑一声道:“古北口七雄,原来也不过如此,今日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再敢作杀人越货的勾当,给我碰上了,就没这般便宜了。”

那为首蒙面汉子爬起身来,一言不发,朝六个弟兄挥了挥手,大家抬起钢刀,没精打采的跟着他们老大就走。俊俏书僮一看强盗逃走,不待吩咐,就去收拾散乱在地上的金银衣物。

锦衣相公长长的松了口气,急步朝蓝衫汉子迎了上去,作了个长揖道:“兄弟途遇强盗,幸蒙兄台仗义相救,活命大恩,不敢言谢,请受兄弟一拜。”

蓝衫汉子连忙还礼道:“公子言重,这班亡命之徒,胆敢在京畿附近劫掠行旅,实在是胆大妄为已极。在下既然遇上,惩暴除恶,正是我辈江湖人的本色,些许微劳,何足挂齿?谅他们铩羽而去,不敢再来。公子前途珍重,在下还得赶路,告辞了。”说完,拱拱手,转身欲走。

锦衣相公慌忙叫道:“兄台请留步。”

监衫汉子脚下一停道:“公子还有什么见教?”锦衣相公含笑道:“兄台行侠仗义,实乃古人所谓游侠之流亚也。兄弟少读太史公《游侠列传》,尝窃慕其人,但以为当今之世,不可能有这样的入,今天遇上兄台,真是三生有幸。此时天色已黑,兄弟已不能进关,前面不远,就是鞍匠屯,兄台就是急于赶路,也得找着宿头。兄弟意欲邀兄台小饮数杯,也聊表仰慕之忱,不知兄台肯折节下交否?”口中说着,一双精莹目光之中,满是希冀之色。

蓝衫汉子看他说得诚恳,不觉淡然一笑道:“公子这般说法,在下如何敢当?在下就是要赶去鞍匠屯投宿的,公子盛情见邀,在下若是再要推辞,那就不通人情了。”

锦衣相公大喜过望道:“兄台不弃,这太好了。”他望望蓝衫汉子,又道:“咱们萍水相逢,撇开兄台救命之恩不说,总算有缘,兄台这公子的称呼兄弟无论如何不敢当,俏蒙不弃,咱们就兄弟论交,不知兄台意下如何?”蓝衫汉子道:“在下江湖草莽之人,如何……”锦衣相公不待他说下去,就拦着道:“兄弟傅格非,兄台不嫌弃的话,就叫格非好了,不知兄台大名?如何称呼?”

蓝衫汉子道:“在下林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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