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长安回到将军府的时候, 刚下马车便听小厮告诉她说林长平回来了, 现下人都在林长平的院子里。www.mengyuanshucheng.com
常长安一路走过, 整个将军府都被喜悦笼罩着。
院子后厨温姨正亲自在里面忙活着, 婆子丫鬟小厮门都围在外边嘻嘻哈哈说的热闹。
“长安,你不厚道啊, 知道我今天回来还不乖乖在将军府亲自迎接,竟然自个儿出去玩。”常长安一进院子就被林长平眼尖逮到。
温姨也刚好从厨房出来,手中端着一碗面递给林长平:“我怕你今天赶不回来,到时候白高兴一场,就没和长安说。”
常长安一眼看出碗里装着的是长寿面:“今天是你生辰?”
林长平接过面, 狼吞虎咽,几口就吃了个精光, 一双手递到常长安眼前, 口中还含糊不清:“我的生辰礼物呢?”
旁边的温如兰伸手一敲林长平额头:“在外边都野成什么习惯了, 吃慢点,都说了长安不知道你生辰。”转头对常长安笑道:“长安明天不是还有一天休沐吗,明天你俩去街上挑挑, 长安你的生辰也快到了, 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尽管开口让长平给你买。”
常长安诧异, 温姨怎么知道她的生辰是何时。
心中想着, 嘴上也直接问了。
温如兰一愣,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不动声色道:“不是你和温姨无意间说的吗, 你不记得了?”
“对呀,上次说起小姐生日的时候,常姑娘你随口说过。”小荷看了眼温如兰,在一边笃定点头。
常长安没错过小荷望向温姨的眼神,笑笑也没再多问。
宴桌上常长安才知道,林长平这次回来是被皇上临时任命护送贞平公主去北境和亲的。
大梁自建朝以来,一直遭北境游牧各族骚扰,太祖皇帝时期便一直与其抗争无果,最后不得已用和亲的法子建立邦交,但和亲也不过是缓兵之策,北境一直是历任皇帝心头的一块大患。
一直到先皇慧眼识才,力排众议重用当时还尚年轻的林正远,并且将一切事关北境之事所有的权利,全权交给林正远,大梁的北境这么多年来才稍微安定下来。
一直到先皇逝世,这么多年来北境也只剩了唯一能与大梁抗衡的大朿国和少数一两个负隅顽抗的小族群。
林正远前不久回京也是受皇上旨意,立储在即,朝中定然动荡,皇上圣旨明言召他回来坐镇。
但林正远心中再清楚不过,他手中握的权利一直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北境现已安定,皇上这是想收权,所才留他的大儿子林展一人在北境,只将他独自召回。
林正远在回京的路上便已经料到,这次前去护送和亲的人选应该就是他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南山围猎会出事,所以和亲的人便成了林长平。
君臣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常长安自然不可能知道。但她看得出,得知这个消息后温姨的脸色有些不好,虽然碍于她在场极力隐忍,眼眶却一直红着。
宴后,常长安自觉的寻了理由回房,没有向往日一样去温姨屋里陪她说话,温姨也没有留她。
她知道温姨与林长平有话要说。
回到屋没多久,就收到了管家送来的信。
信是许晚晴写的。
信上说许叔前一段时间出了趟远门,至今未归,许晚晴他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至于杨青书的事情只能等许叔回来再好好问,信的末尾竟然提到了常老头。
武盛在押解犯人的时候听外地的一名犯人说起徐州的陈塘县来了名神医,治好了很多年前那场瘟疫留下过后遗症的人。当时武盛不过好奇他口中的神医,便多问了几句,谁知听他形容的模样和行事作风竟然十分像常老头,又细问之下才确认那人极有可能就是他。
可是当时许叔已经不在清源,她和武盛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写信告诉她。
常长安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才确信不是眼花看错。
三年了终于有了她爹的消息。
徐州陈塘县……常长安平复心中的激动,仔细回忆以前从常老头口中听说的这个地方,她记得常老头说过,那里很多年前曾经爆发过一场洪水,后来又因为瘟疫几乎整个县的人都死了。
原本那场瘟疫并没有闹的这么大,真正的原因似乎是当时负责治水的官员贪了朝廷拨发的救济灾银导致灾民不能及时得到救济,疫情加重,瘟疫全面爆发。
查明真相后,当时的官员也被满门抄斩。
常老头曾经无意间看过那些人的尸骨,凡是死于那场瘟疫的人,他们的尸骨都或多或少有发黑的症状。
比起病,更像是毒。
应该是那场洪灾使得水源被破坏,从而使得百姓无意间摄入了里面的什么东西。
这是常老头告诉她的。
常老头虽然在救死扶伤,治病救人方面不太可靠,但是却极爱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曾经也多次表露过对陈塘县那些尸骨的兴趣。
所以,常老头去陈塘县就是因为研究出了那些药?
想到这里常长安即刻否定,若是他真有那么闲的话,为何这几年一直不与她联系,他不可能不知道她一直在找他。
因为这封信常长安一夜没睡好,她想了一晚上,都没有想到该找什么借口让沈宴能同意她去一趟陈塘县。
自从来到京城,她就越来越觉得处处都透着不对劲,她真的很想问问常老头到底知不知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不联系她?为什么让他一个人来京城?
那么多的为什么,最后只汇成了一个念头,她想他了。
翌日一早,还不待常长安和林长平出门,宫里来了懿旨。
太后在宫中设了小宴,邀将军府和其他几位护送公主和亲的一众大臣极其家眷。
贞平公主是二皇子的亲妹妹,二皇子前不久才被流放,太后本就受了不小的打击。又听闻贞平公主和亲的事情,便在皇上那里闹了一通,让皇上找个京中贵女收了做义女一样能去和亲,先朝也不是没有这么做过。
可是皇上似乎是被二皇子的事情迁怒,死不松口,太后无法也只能接受事实。
京城到北境路途遥远,北境又是个贫瘠的荒蛮之地。
一个从小在深宫娇养长大的公主哪里受的住,太后这次设宴自然是赶在还未真正将和亲人选的消息送达北境前,让这些去过北境,见过边塞艰苦的戍士能劝一劝皇上。
所以,一听说林长平回来后,太后便立马下了懿旨,邀众家眷入宫。
这种宫宴,常长安原本是没有资格去的,温如兰也不打算让她去趟深宫这趟浑水,但那传旨的太监临走的时候,不知为何特意提了一嘴常长安,温如兰无法只能把常长安带上。
说是邀请几位护送的大臣,但一直到了宫里,温如兰也算明白,这场家宴就是为她将军府准备的。
不为其他,他们刚到没多久就被叫太后单独叫到了一旁,除了他们三个另外就一个蒋相的孙女蒋瑶,再无其他人。
当年,皇上想要将军府放权,有意让蒋相牵制林远正,便打算将蒋相和林相的两个孙女分别许给将军府的两位公子。
朝中都知道,蒋相和林相之间的关系可谓水火不容,这样一来,既牵制了将军府的权利又成了彼此的眼线。
届时林远正手中的权利是给林展还是林长平就成了众人眼中最好的话本子了。
反正无论是给谁,另一方所牵扯的相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各方势力互相拉扯,相互制衡,是每一任上位者都乐于见到的。
温如兰为此去求了太后。
物极必反,这个道理没有比从太后口中说与皇上听来的更有用。
温如兰没想到太后会拿这件事暗示她。虽然当初皇上打消了赐婚的念头,但是这么多年来林展和林长平依旧未娶妻生子,太后是想告诉她,皇上的那个念头还没有真正的彻底打消。
“如兰,听说将军府来了位叫常安的公子,可是你身旁这位?”太后确定了温如兰已经明白自己的意图后,笑着看向常长安。
“正是。”温如兰颔首。
“哀家现在都还记得你们几个当初在太医院闹腾的那些日子,你看看,转眼孩子们都和你们那时候差不多大了。”太后将目光从常长安身上移开,双眼无神的看着门外。“哀家老了,平日这小院也没个什么人来,就贞平那孩子天天皇祖母皇祖母的喊着,你说要是贞平真去了北境,我一个老太婆可拿什么熬日子哟。”
说着,眼泪便从布满沟壑的眼下滑落,一旁的老嬷嬷赶紧上前递帕子,也跟着哭喊:“这都连着好几天了,太后娘娘您可不能再哭了,太医说了身子要紧,眼睛要紧哪,太后。”
温如兰待两人哭完了,低眉回道:“太后娘娘宽心,贞平公主向来最得皇上宠爱,皇上哪会舍得让公主去那寒苦的地方。”
“如兰,哀家也不瞒你说,老二这次是真把皇上惹急了,哀家这不是没法子了才找你来吗,你和林将军帮着劝劝,林将军和长平都是在边塞待过的人,你让他们去说说,那劳什子的大朿国,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听说他们连人肉都吃的!你可一定要帮哀家好好劝劝。”
“太后娘娘您放心,等远正回来了,如兰会让他去劝劝皇上的。”
“如兰那,你们几个就属你心最善,当初哀家把你许给林将军的时候你还不乐意,你看看现在知道哀家没看错人了吧,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不像淑妃心肠那般硬,她还怨着哀家呢。”
温如兰只是笑笑。
“可惜玉芳离宫的早,不然哀家肯定也能给她找到一个好婆家,玉芳相貌好,这些年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了,若是有孩子……”太后转眼去看静立一旁的常长安,“若是有孩子,肯定和这小公子差不多吧。”
“来,走近些,让哀家好好瞧瞧。”太后向常长安招了招手。
原本静立一旁还在想着昨晚事情的常长安没想到太后突然会和自己说话,不由自主看了眼温如兰,便听太后笑道:“看你温姨做什么,哀家又不会吃了你,走近些,让哀家仔细瞧瞧。”
温如兰冲常长安点了点头。
常长安局促地往前走了几步。
“再近些。”
常长安又往前挪了几步。
旁边的老嬷嬷被她这反应逗笑了,伸手推了把常长安后背,将常长安推到太后跟前。
太后拉着常长安的手,抬眼仔细的看了半响才松开。又招手将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蒋瑶喊了过去:“瑶儿,这林公子和常公子,你可有中意的?”
“太后娘娘说笑了,瑶儿还想多陪在爹娘身边几年呢。”蒋瑶赶紧摆手,歉意的看了眼常长安,便低下了头,从始至终没有看林长平一眼。
常长安心中纳闷,蒋瑶今天的反应和之前在南山时候见到的那个有些霸道活泼的蒋瑶完全不一样,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从看到他们进来开始便有些魂不守舍,不时的将眼神瞟向林长平,现下却又看都不看一眼林长平,实在让人费解。
“瑶儿可不小了,也该是时候为自己的婚事好好考虑考虑了。”太后这句话看似说给蒋瑶听,可是目光却落在温如兰身上。
温如兰哪能不懂,但也只能一笑置之。
“时候也不早了,宴会也差不多该开始了,张嬷嬷……”
“太后。”
“送将军夫人,蒋小姐还有两位公子过去,哀家身子突然有些不爽利就不过去了。”
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
张嬷嬷领着几人一路来到前宴,将人送到后,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温如兰:“将军夫人可莫忘了不该忘的事情。”
“张嬷嬷费心了。”
等张嬷嬷走远了,三人落了座,林长平小声在温如兰耳旁道:“皇上不会真的送贞平公主去和亲,娘你不用担心。”
温如兰想了想也觉得皇上不可能会真的把贞平公主送去,若真的送了皇家最尊贵的公主去那苦寒的地方,岂不相当于昭告天下我大梁怕了大朿国。一向精明的老太后都被骗了,看来二皇子这次的事情,太后也没少在后边推波助澜吧。
本就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宴会,太后也没来,大家很快便散了。
临走的时候淑妃有事召见温如兰,林长平和常长安只能先回去。
常长安第一次进宫,林长平瞧着她那瑟瑟缩缩的模样觉得好玩,正闲的逗她,伸脚将常长安绊倒进了一旁的花坛,然后装作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模样,一脸震惊道:“这可是皇上御花园,里面随便什么的花花草草折了,都有可能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