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常长安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直直望进沈宴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脑海中无数念头闪过,最终只化为了一道平静的声音:“你一开始就知道。”
不是反问,而是笃定。
她和他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福春楼,若非他一开始就知道,怎会那样对她。她当然不可能自以为是的认为他是对她一见钟情才会那样。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不过才第一次见面,就让他对她做出那样的举动。
还是说,他根本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她。
像曾经一样把她当笑话一样看着?
常长安抬头重新审视这张和顾寻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拼命压下心中陡然升起的某种她不愿面对的猜测。
常长安脸上同那日在猎场时一模一样的神情,让沈宴心惊。
他有些后悔在这时挑明她的身份,他该再等等的,他原本已经计划好等她不再抵触他的时候,循序渐进挑明她的身份,若非这个陌生人的意外又怎会气怒的失了分寸。
其实,在半个月前,藏翠楼那次不欢而散后,沈宴就已经意识到,不能再让常长安对他误会下去。他需要想办法,如何能不引起常长安怀疑的情况下将她女子的身份挑明。
既然顾寻这层顾虑已经被他从常长安心底抹去,那么他也是时候需要以新的身份介入她的生活。
林长平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若是一直让常长安误会他是断袖,他和她的关系根本就不会有所缓和。所以这个新的身份自然是要能被她毫无芥蒂接受的,一个正常男子面对女子时的身份,而非断袖。
可是沈宴没想到,会在这里发生意外,更加没有想到常长安宁愿与一个陌生男人同处一室,也不愿与他一起。
常长安是常三带大的,大大咧咧,对男女大防一直看的不怎么重,之前在清源的时候沈宴就深有体会。如今让沈宴眼睁睁看着她进了别的男人的房间,与别的男人同床共枕,他怎么可能不气,怎么可能不怒。
气怒之下竟然失了分寸,将自己原本的计划打乱。
心中一计较,思来想去,如今也只有从国安寺那里入手。沈宴压下慌乱,强做平静:“国安寺那次,是我救的你,不是林长平。”
常长安一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些:“你什么意思?”
“当时你被关在一个地道里,衣不蔽体,我就是那时知道你是女子。”
常长安记起来,那时她被掳去,那个不男不女的人脱了她的衣服要给她画像,但最后却差点掐死她。在她昏过去之前她听到了什么人在喊她,现在再回想起来,当时她确实觉得那个声音有些耳熟……
“我将你救走后,你……”沈宴迟疑了一瞬,还是继续说道:“你中了药,怕你出什么意外,只能先在国安寺山下一户人家借住……”
中了药?当时那种环境,常长安几乎立刻猜到那药是什么。
突然,脑海中一下子闪过上次的梦境,急驶的马车上,两名相拥的男女,难道……那其实不是梦……常长安下意识后退,这才发现沈宴不知何时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腕。
不可能,不可能。
常长安拼命摇头想将脑中的画面忘掉,沈宴以为她是不相信:“若你不信,下次回京大可以去验证,国安寺山下只有那祖孙俩一户人家。”他知道那名少年后来见过她,只有说出这两人,她才绝对会相信。
国安寺山脚?常长安想起那天和阿烟姑娘一起逛街时遇到的那名少年?怪不得他说认识自己,当时她以为他口中的人是林长平,原来竟然是沈宴吗?
不可能,不可能,马车上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她和沈宴。
“不管你信或不信,福春楼与你相识是场意外,你应该也听阿烟或者府里的人说过,我一直有失眠症,也一直在寻找能治疗的药,那次在福春楼无意间发现你身上有一种安神的气息,便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沈宴这句话并非说谎,常长安身上确实有一种安神的气息,三年前在那间小木屋的时候他就尝过那种一觉睡到天亮的感觉。只是那时他以为是因为他受伤的原因,后来再次相遇,在福春楼又一次在她身边熟睡,他才确信,常长安身上有安神的东西。他把这件事告诉过宋梅娘,宋梅娘也曾经趁着常长安熟睡检查过,最后只检查出常长安的体质与常人有些不同,但究其原因,却无果,很有可能和常三有关。
越听沈宴说话,常长安脑子越乱。真真假假,她已经完全分不清了。
顾寻已经死了,她早就证实了的,他不可能是顾寻,可是她也无法相信沈宴所说的种种。
她的直觉告诉她,他每一句都是谎言,每一句背后都有目的,根本没有信用可言。
沈宴还想在说什么,被常长安烦躁地一把推开:“够了!”
太过用力,常长安一时没站稳,差点摔到。沈宴及时将她拦腰扶稳,常长安却厌恶地拍开他的手,后退几步:“不管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在藏翠楼时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要再来招惹我!”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了,我尽量在三章之内把男主的马甲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