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从寨子回来之后,又在清源待了一段时间, 才启程回京。www.xiashucom.com
刚回京没多久, 便得到皇上要立三皇子李昂为太子的消息。
彼时, 常长安正在栖霞宫陪淑妃以及温如兰唠嗑。
“没想到这些年他连我这个娘都骗过去了。”淑妃侧坐在榻上,神色怅惘。
“身在这皇室,又是男儿, 对那个位置怎会没有野心。”温如兰叹了口气,“他从小就是个惯会装乖的, 莫说是你, 就连皇上不都对他看走了眼。”
“祁川王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我不想他……”
“你可莫要再提这件事了。”温如兰打断她, “现在与当年皇上那个时候不一样,你不能如此草木皆兵,男人自有男人的抱负, 皇上对他的所作所为都没说什么, 你又何必胡思乱想。”
“呵, 皇上?”淑妃坐起身子,“我是担心他也跟他一样做出弑……”
“淑妃娘娘!”温如兰厉声打断她, 看了小心眼周围,冷声,“储君之事到此为止, 以后切莫再提!”
淑妃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扫了一眼低头站着的下人们,挥手让他们出去。
“罢了。”淑妃脸上的愁云淡了些, “生为皇室人,有些东西不是想逃便能逃开的,听天由命吧。”
屋子一时陷入安静。
温如兰心里叹气,知道淑妃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到底是不痛快的。但事已至此,不痛快又有什么用。不想让淑妃的心思一直在这上面,温如兰看向一旁安静喝茶的常长安,转移话题道:“长安,听说你今日进宫是要找皇上确定婚期的?”
常长安点了点头。
淑妃来了兴致:“你和沈大人的事情我到是从你爹那里听说了不少,本以为你还会晾他一段时日呢。”说着,淑妃脸上染上了笑意,“这么快就原谅他了?要不要姨再帮你考验考验他?”
温如兰接话道:“我听长平说沈宴回来的时候不是伤了脑袋失忆了吗,上次见他模样不像是丢了记忆的人,已经好了?”
常长安看着眼前两人一脸八卦的模样,老实道:“他装的。”
“装的?”
两人异口同声,随后对视一眼,再次同时开口。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那你是何时发现的?”
常长安嗫嚅半响,道:“当晚就发现了。”
“……”
“……”
一阵沉默。
“那晚他回来的时候误喝了常老头给我准备的茶酒之后,就醉了,酒后吐真言,于是就把他自己给卖了。”
常长安在温如兰和淑妃难以言喻的表情中,把那晚的事情用这么一句话给概括了。
至于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常长安自然不会说与两人听。
不是她不愿说,而是那晚沈宴醉酒后的行为确实有些……丢人。
那晚她发现沈宴喝醉之后,原本是准备喊人将他弄去洗漱的,结果他突然醒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还不等她挣扎,他已经趁着她不注意将她拉出了房间。
大半夜的说要去书房看着她温书。
结果书没看几页,他又叫来了管家,也就是扮过一段时间左清的徐峰。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徐峰那副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沈宴,想开口提醒又碍于她在旁边不好提醒的纠结模样。拿出一鼎做工精致的香炉进来,当着她的面,颤颤巍巍地燃上。
之后,徐峰暗中多次给沈宴使眼色,无果,只能无奈走了。
里面不过是普通的安神香,徐峰完全没必要这般遮遮掩掩的,常长安一时不懂沈宴要干嘛。只能陪着他在书房呆着。
期间,沈宴时不时的看她一眼,似乎是在确认什么,常长安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于是,假装犯困趴着装睡,没一会儿,沈宴就把他抱起来往书房里面的隔间走。
看到那张床的时候,常长安也便全都明白了。往日在他府上做夫子的时候,每天晚上莫名其妙就睡着,然后第二天完全没有印象的在这张床上醒来的原因。
这个醉酒还真是把他出卖的干干净净,即便失忆了,往日的一些事情竟然在醉酒之下还能记得。对于这个认知,常长安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常长安被抱到床上后便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幽幽的将沈宴望着。
鞋子正脱到一半的沈宴一抬头便发现了她的目光,愣了一下,又默默的穿好鞋子。
“你醒了?”
常长安坐起身子,极为配合:“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温书睡着了,我怕你着凉。”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常长安目光落在他的鞋子上,意思不言而喻。
沈宴不甚清明的目光一顿,醉糊涂的脑子已经不能支撑他想到一个很好的借口,于是老实道:“睡觉。”
“那你好好睡吧。”常长安起身下床。
结果一把被坐在床边的沈宴搂住腰:“一起睡。”
“你谁啊,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睡?”常长安居高临下,冷脸看他。
“沈宴,你相公。”沈宴头抵着常长安的腰间蹭了蹭。
“相公?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个相公?”
“刑部大牢,我们拜堂成亲了的,你忘了?”
常长安弯腰,托着他的脸,凑近,看着他那双不甚清明的双眼,觉得有些不对劲,试探道:“你在清源的时候叫什么名字?”
“顾寻。”
“我爹呢?”
“长安你怎么连常大夫的名字都忘了?”沈宴也凑近常长安,两人额头相抵。
常长安推开他的脑袋,冷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你不是失忆了吗,都想起来了?”
沈宴将常长安拉坐回床上:“确实失忆了,后来听到他们叫你的名字,说你要改嫁,我很害怕,想找到你,就拼命想起来了。”
说着又将常长安推倒在床上,俯身贴近常长安耳朵:“见到你之后,害怕你不愿意理我,就骗了你。”
“失忆了,很可怜的,你就舍不得离开我了。”
最后这一句极其小声的呢喃,常长安并没有听到。
她还在因沈宴的欺骗发愣,只觉身上一重,沈宴已经倒在她身上,睡了过去。
之后他又迷迷糊糊醒了几次,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常长安已经被闹的没了脾气,这才将人弄回房间睡下。
“这沈大人为人冷漠平素看起来也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没想到也会做出这种事情。”温如兰的声音拉回常长安的思绪。
淑妃笑着看了眼神游的常长安:“看来也是一物降一物了。”
“等内务府和礼部把婚期定下了,你们可得有一阵子不能见面了。”淑妃刮了刮常长安的鼻子,“自那日你和皇上闹了一场,之后你天天往沈宴那里跑皇上可再没管过你,现下却是不行了,就算皇上由着你,姨也不答应。”
常长安点了点头:“礼数还是要遵守的,长安省得。”
“省得就好,这宫里啊确实没有外间自由,好在你也待不了多久,等成婚了可要记得多来宫里陪陪姨。”淑妃眼底多了几分湿润。
“长安出嫁是好事哭什么?”温如兰拿起帕子递给淑妃,“到时候不仅长安来看你,还会有小外孙过来,这栖霞宫有的热闹。”
见淑妃一脸期待的望向自己,常长安只能汕笑点头。
婚都还没成呢,温姨想的到挺远。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天色不早了才离开了栖霞宫。
刚出宫门,便看到了立在马车旁等着的沈宴。
温如兰冲两人笑了笑,自行上了马车先走了。
常长安走近,由沈宴扶着上了马车:“你怎么在这里,今日不是去林相府办事了吗?”
沈宴放下帘子:“已经办好了,回府后听说你被淑妃娘娘召回了宫,就来接你。”
常长安“哦”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她再想如何开口与沈宴说她已经与皇上商议了婚期的事情。
毕竟昨晚才信誓旦旦的和他说婚期这事她要缓到明年再说,结果今日就打脸了。
唉,昨天就不该去找陈子谦的。
许晚晴跟陈子谦又闹了别扭,跑到她这里来,其实本就是一点无关紧要小事。
不过鉴于孕妇心思敏感,比平常人的情绪要稍微难以自控了些,容易小题大作,所以常长安只能由着许晚晴的性子来,陈子谦过来要人的时候,她遵照许晚晴的吩咐拦着没让进院子。
许晚晴在她那里待了两天气就消了,回过神来也明白是自己又没控制好孕妇容易多愁善感的毛病。但当初撂下的狠话太干脆,如今自己再巴巴的主动回去不就是承认自己实属无理取闹吗?
常长安也看出了许晚晴的纠结,于是让人跑去陈子谦那很是含蓄的透露给他许晚晴已经愿意跟他回去的消息,现在只要他来接人便可。
可惜,那个陈子谦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偏偏在感情方面是个榆木脑袋。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许晚晴只是无理取闹而已,加之来常长安这里又几次碰壁见不到人。他竟然真的把许晚晴说的那番要和离的情绪之言当了真,把自己关在家里独自神伤,借酒消愁。
常长安知道后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许晚晴也知道自己这番是真的惹出事了,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急匆匆要回家。常长安不放心,亲自将她送了回去。
结果这一送,把自己送坑里了。
许晚晴因为小时候的原因身子底子一直不好,所以这次怀孕遭了不少罪,心情难免不爽利,加之孕期情绪极容易崩溃。陈子谦千小心万小心,还是会被许晚晴揪住错处。所以许晚晴经常便把这么一句话挂在嘴边“我要是和长安一样多好,不嫁人,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也不用受这份罪。”
就是因为这句话,常长安也不知道陈子谦借酒浇愁了几日是怎么得出‘许晚晴有了常长安做对比,所以才一心想和离的’这么一个荒谬的结论。
所以,常长安一进府里,陈子谦就哭着嚎着让她赶紧和沈宴把婚给成了好绝了许晚晴的心思。
谁劝都不听,一身酒味非拉着她要去宫里求皇上。
动静闹大了,惊动了武安侯夫妇两人。
这件事可是许晚晴无理取闹理亏再前,常长安自然不敢说出真相,只得答应了陈子谦。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常长安还在想着怎么开口,沈宴突然出声。
觉察出这语气里的笑意有些不对,常长安转目看去,便发现沈宴满面春光,一副心情极好就等着她开口的模样。
“知道了你还问?”常长安戳了戳沈宴的胸膛。
沈宴抓住常长安的爪子,笑着装傻:“知道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常长安挣脱手,哼了他一声,没好气的将头扭到一边。
“怎么又生气了。”沈宴把常长安脑袋扭回来,“与皇上商定婚期这事明明是你不想让我知道的,我就算知道了,肯定也得配合你装作不知道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
沈宴揉了揉鼻子,清咳了一声,又心虚的瞟了眼常长安:“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常长安坐直身子,咧嘴一笑:“说吧。”
“也不许赶我去书房。”
“到底说不说!”常长安咬牙,“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磨唧了,再不说今晚就去书房睡!”
“咳!”沈宴故作镇定的咳了咳,“其实……其实是我和陈子谦一起商议的。”
鉴于往日自己做的一些事,都是因为没有及时坦白而使得两人之间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争执和误会,所以这次,沈宴觉得自己应该及时坦白,然后躺平挨打,顺便再把陈子谦给出卖了。
“!!!!!!”常长安怒视沈宴。
沈宴极为委屈道:“你明明说好的从清源回来就成亲,结果却不守信用说什么要推迟到明年……”边说着边将脑袋凑到常长安跟前,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顺便又出卖了一把陈子谦,“我也是没办法,刚好陈子谦也想让许晚晴能长长记性,别动不动就把和离挂在嘴边,我俩一拍即合……”
“一拍即合?”常长安拔高音调,“合着我俩是被你们耍了?!”
“不是耍。”沈宴非常没脸没皮,“夫妻间的情趣怎么能叫耍呢。”
沈宴一把将常长安捞进怀里,不顾她挣扎,“成亲不好吗,你忍心看着陈子谦天天在我跟前得瑟?”
“我又没说不成亲。”
沈宴的目光直直地望进常长安的眼里:“那为什么要一拖再拖?”
“我只是……”常长安看着他,嗫嚅半响,把头转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