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旋半夜惊醒, 眯着眼摸向床头，却没摸到水杯, 她才想起来昨天晚上被商临气着, 上楼前忘记把水杯带上来。www.mengyuanshucheng.com

她叹了口气，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眼眸看向半开的落地窗, 星月银辉，夜风微凉，借着黯淡月光, 她仿佛看到别墅庭院前的一株石榴树挂满小石榴。

她小时候跟着聂维芙去宋老师家里学过画，她没耐心，才学了两天厌弃画画这一兴趣, 跟着小表妹一起打石榴。那会儿年纪小，还以为是什么宝物，冒着被宋老师揍的风险, 揣了满满一兜子带回去给商临献宝, 最后那一兜石榴被打翻在地，踩了个稀巴烂。

而帮她一起打石榴的聂维芙逃不过被宋清池责罚，整整一礼拜清洗画笔。

她收回视线, 掀开被子下了床。

走出房间后，她无意间扭头瞥了眼隔壁不远的主卧，房门紧闭，安静无声，想来这个点已经驰骋在梦中。

方旋轻手轻脚走下楼梯, 没开灯，借着一地月光摸索着墙面走到厨房，然后靠在冰箱旁，踮起脚尖往上方的柜子里拿杯子。

手指触到微凉坚硬的杯壁，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毯上。

方旋转过头，奇怪地看向厨房外，精心听了会儿，没再听见有古怪的声音，她取杯子倒了一杯水，边喝边往外走。

经过客厅，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落地窗前纱帘半开半合，被半面月光照着的茶几上放着几个空酒瓶，横七竖八躺在桌面，还有一个滚落在几脚边，想来方才是它跌落发出的声音。

她皱着眉掠过那些酒瓶，正打算走开，旁边沙发横出一条腿，绊在她的脚边，她一时没注意到地上的状况，猛地被绊住，趔趄了一下，直直地往地上扑去。

“噗通”一声，她跪倒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手上的水杯清脆落地，四分五裂。

方旋不由得呼痛，瞬间飙出泪花，隔着水雾朦胧的视线，她转过头去瞧那个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躺在沙发旁的地毯上，似乎是方才的动静闹醒了他，他摸着沙发坐起来，目光迷离地望向声源处。

“唔……怎么了？”他还算有些意识，含糊着问，边说边要从地上站起来。

方旋差点儿被他气哭，狠狠地抹了把眼泪，气道：“什么怎么了？我被你绊倒摔了一跤！”

“没事吧？”他站起来的同时嘶了一下，像是喝酒喝多了脑袋有些昏沉，他揉着眉心走过来，向她伸出手，“先起来。”

方旋不惜得他假慈悲，瘫坐在地上看向她的膝盖，刚才摔倒的一刻，膝盖杵在坚硬的地板，迅速地起了红块。

她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揉着红块。

不止膝盖，连她的手掌也都是火辣辣地疼，痛意仿佛蔓延全身，情绪在黑夜有点撑不住，不断地心上冒出来。

忽地眼前的光线一亮，紧接着一片黑影笼罩下来，浓浓的酒气直扑鼻间，商临随着她的动作盘腿坐在她的边上，手掌覆在她的手背，把她的手挪开继而帮她揉着膝盖。

“对不住。”他低低地说，“我昨晚喝了点酒，不想吵到你所以没上楼。”

至于为什么喝酒，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有主动提起。

方旋默不作声，微垂的眼眸看着他那只宽大手掌，他的手比她大一倍，手指冰凉像是从酒里刚拎出来，她记得她第一次握住这只手，还是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她去商家找他说聚餐的事，跑到他房间一看，他在睡觉。

当时她色心大发，鼓足勇气进了房间，观察他的睡颜许久，按捺不住那颗躁动的心，低头轻轻地亲了下他的脸颊，手覆在他的掌心，稍稍出了些薄汗。

“痛痛痛……”她被现实的痛意惊醒，忍不住直呼。

商临手劲大，又没轻没重，再按下去，她这条腿都要废了。

她怒气冲冲拍开他的手，忍着痛说：“别碰我。”然后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没管地上的那堆碎玻璃片，一瘸一拐地绕过走向楼梯口。

在走到楼梯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来，回头望了一眼，高大的身影立在一束灯光下，孤零零中透着一股伤感。

许是酒还没醒，他直直地望向她的眼睛，眉宇间蕴着一丝无辜和委屈，她叹了口气。

“上楼睡觉吧，明天让钟点工过来打扫。”她说。

商临的脚步挪了挪，她又添了句，“地上有碎玻璃，你别踩到。”

说完，她回过神踏上台阶慢慢地上楼，身后也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直跟着她上了二楼。

她推门进了房间，下一秒，身后的人脚踏在门口抵住了门。

她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要睡觉去了。”

他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装醉，不言不语，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他的脚抵在门下，抬手又拦住那扇门，两两对峙。

方旋突然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听得他说：“我没醉。”

没醉你还停在这里？她不由得冷笑了下：“你的房间在隔壁。”

他摇摇头，说：“我们是夫妻。”

“我和你是名号夫妻。”方旋着重强调。

他哦了声，身体挡在门外，怎么说都不肯让她关门，方旋毫不怀疑他会和她僵持到天亮，这样他们俩都不必睡觉。

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盯了他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不再管那扇门，然后径自回到床上躺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