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临在门口静静站了片刻，也走进来关上门。

房间里的落地灯被她上床之前关了，此时他愣愣地站在黑暗中，眨着眼睛似是在适应这间陌生的房间。

方旋没有立刻睡着，一只耳朵听着他的动静，从他走进来后一直没有动作，久到她以为他凭空消失了一般、她翻了个身，隔着重重黑暗，稍稍睁开眼睛看他。

他还是移动，先是被床边的一把躺椅绊住脚，趔趄了下，等好不容易站稳，他摸了摸床沿，长吁一口气。

方旋僵着身体，屏着气息，等他躺到旁边的床位后才慢慢舒出气，而后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身边的男人靠在枕头上，脑袋微微侧向一边，在黑暗中眨着眼睛，似是落在她的身上，很久都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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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色渐渐苏醒，一丝光亮破开沉沉夜幕，拨开一层暗色外衣，紧接着露出一丝丝熹微晨光。

商临的生物钟迫使他照常醒来，睫毛蓦地颤动，然后眼皮慢慢掀起，眼眸微微转动，适应眼前的光线。

他躺在床上，一连眨了几回眼睛，待看清楚头顶上犹如花瓣堆积的吸顶灯，不由得一愣，他偏过头，昨天晚上和凌晨的记忆像决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而后垂下视线看向她的膝盖。

她身上穿着白色吊带裙，半条薄被把她大半个身体覆盖着，只留两条腿露在外面，他看见她的膝盖隐约有紫青色，像是淤青。

他伸手轻轻地抚摸那一片地方。

沉睡中的方旋似乎是察觉到有陌生的触感，膝盖下意识地往后一避，躲在被子后。

商临抬头静静地看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又专注地看到她睡觉的样子，他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早上睁开眼发现她安静地躺在自己身边，没有不适也没有嫌弃，而是一种心热的满足。

或许沈礼说得对，他对方旋的感情迟钝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在岁月的积淀中，日积月累越来越深，这是习惯，也是感情。

他情难自禁地把方旋揽进他的臂弯，下巴抵着方旋的脑袋，抱住了她。

方旋似乎被他的动作吵醒，闭着眼睛稍稍挣扎片刻，然后吸了吸鼻子，有些嫌弃地说：“臭死了。”

商临的动作微微一顿，脸色僵住，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身体，一股酒味仿佛浸在他的衣服上，又臭又酸。

他连忙松开方旋，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随后打开房门到隔壁主卧拿衣服洗澡。

洗完澡后他重新换上一套衣服，一手系着领带走到方旋的房间，床上已没有了人影，卫生间也没有。

他皱起眉快步走向楼梯，正巧看到方旋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啪嗒一声关上了沉重的大门。

他的眉头蹙得越发得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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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旋之所以那么急出门，除了不想看见商临那张脸外，更重要的是她要赶去公司开会。

开车过去的短短十分钟，工作群里刷屏几十条，都在谈论中西部地区一家子公司的员工在半夜的时候，往总部的邮箱发邮件举报子公司的人力资源总监，邮件里附上一堆大大小小的罪状和证据，涉及的员工数量多大几十人。

方旋赶到公司，先是开了长达一小时之久的会议，然后临时被指派出差到子公司处理这件事。

她马不停蹄地开车回家收拾东西，然后紧赶慢赶地到车站和同事汇合。

因为是临时性出差，助理订不到今天的机票，给他们几人定了软卧，抵达那边正好是傍晚吃饭的时间。

取车票进车站候车，距离发车还有十五分钟，闸口已经在检票进入。

方旋和同事边走边查看工作群里发过来的资料，快要进站的时候，屏幕上闪来一个来电显示，商临打电话过来。

远处的广播在中英文播报即将发车的车次，她在一阵嘈杂声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滴”地一声，闸门打开，她取走车票和行李走进站里。

商临开口：“你在哪儿？”

背后的广播开始播报寻人启事，方旋推着行李进了电梯，然后回他：“我在车站，临时出差，估计一个礼拜都在外面，如果爸妈问起，你帮我解释一下。”

说完话，电梯恰好抵达停车点，她见电话里没了声音，没多想直接挂断通话，然后推着行李走出电梯前往火车车厢入口。

同事在一旁看她手忙脚乱，帮了她一把，待几人坐稳在车厢卧铺，其中一个同事冲她挤眉弄眼问道：“刚刚是老公吗？新婚夫妻果然像热恋中一样如胶似漆。”

几个同事都去参加过她和商临的婚礼，也知道他们两家的家庭情况，听其中一人说起，七嘴八舌说起他们俩，结了婚向她传授婚姻保鲜秘诀，没结婚的负责羡慕讨教……

方旋没半点儿不好意思，任由他们打趣。她翻开手机通话记录，刚才那一通电话时长五十八秒，还不到一分钟。

她扯了扯嘴角敷衍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