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杂货店里，一个短发男人背对着店门口站着，他身形高大，穿着浅蓝色的休闲衬衫和黑色的长裤，脚上穿着凉鞋。整个人干干净净的，一看就和他们不一样，周青芽突的有点心虚。

听到说话声，面无表情的乔怀思转过身来，抱着小年的周青芽不由得后退一步。

乔怀思的脸色更沉了些。不知道为什么，别人总会觉得他吓人，以往那些学生都称呼他作“超市里凶巴巴的老板”，他也不讨那些小孩喜欢，小年算是个胆大的。

周青芽在村里算是比较凶悍的，不然也不可能好好的一个人把小年带大，但现在站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一个陌生的、还有可能会和她抢孩子的人，她还是很紧张。

乔怀思想说话，但是怕自己结巴，于是就看着这对看起来就很惨的母子俩，等着她主动开口。

“同志……这两天麻烦您了，是我没有把小年照顾好，实在是太感谢您，要不是您照顾着小年，兴许我就见不到他了。”周青芽使劲说着城里人说的话，还好前几年她都是这样说的，现在再说也不至于不会，可总归是有点别扭。

“不客气。”

“小年他……是怎么来到您这里的？”

“门开着。”乔怀思习惯了把句子缩短成两三个字以内，再长他就说不完整，只比说两个字还结巴的人好一点。

“谢谢，谢谢您收留小年，我给您磕头了。”周青芽很快反应过来，要不是这个好心人，她真的要失去她的小年了。

“不行，不能。”

乔怀思见她抱着孩子就真的要跪下磕头，立即上前把人扶起来。说跪就跪，这人也太实诚了些，只不过他之前还是猜错了些，小年的妈妈还是爱他的。

“孩子乱跑，危险。”

“谢谢同志，我会好好看着小年，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周青芽垂着发红的眼睛，她就知道她大哥大嫂没有那么好心，说什么送到了好人家里，没要一分钱，果然是诓她的，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好，却从来不曾尊重过她的意愿。

要不是她看得严，这孩子早就不知道被送哪里去了，没想到上次破坏了他们把孩子卖给邻村绝户的计划，这一回他们竟然直接把他带到城里来丢掉，这其中没有父母的默许她绝对不信，她真的不想再回那个家了。

其实周青芽也回不去了，这一次孩子被丢掉，她今天出来之前就已经和周家人决裂，现在想要去哪里都不知道。

乔怀思看着凶，其实心思很细腻，他知道，这母子俩肯定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他以前不会太心软，现在却想帮一个是一个。

“回家吗？”他问。

周青芽轻轻摇头：“没有家了，我不知道带他去哪。”

乔怀思皱眉：“会做菜吗？”

“会。”

“留下来……当员工，包吃住，给工资。”

周青芽眼前一亮，惊喜地道：“真的吗？”

“真的。”乔怀思点头。

他实在吃够了面条，然而煮饭，他也就只会煮饭了，不会做菜，就算周青芽不来，他也是准备招员工的。

只是以杂货店目前的情况，合适的员工并不好找，他要的员工第一条就是要能进来，少出去，心善嘴严。无家可归的周青芽，大概会是个不错的员工，如果她厨艺还行的话，那就是最好了。

乔怀思觉得还凑合，周青芽却觉得不能更满意了。她本来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户籍上只有她和小年两个人，她为了找孩子和周家断亲，连一直住着的小泥房都不能再住，已经是真正的无家可归。

现在这个好心的老板要收留她和小年，不要说还有工资了，只要让他们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再给口吃的，她都愿意。至于怕被骗，她还有什么能被骗的，而且这个老板一看就不简单，骗她图什么呢。

周青芽带着小年成为了杂货店的员工，乔怀思不那么明显地打量了周青芽，然后指着角落里的塑料板凳，道：“坐着，等我。”

周青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只乖乖等着，小年再瘦也挺重，就把他放了下来自己玩，却是不敢坐过去，她知道自己太狼狈了，和这里格格不入。

乔怀思也不再说什么，提了个大的购物篮，快速地在货架之间走，时不时往篮子里丢个东西，等他上去二楼再下来的时候，购物篮已经被填满了。

作为老板，就算只是为了杂货店的形象和自己的眼睛，也不能看着周青芽继续保持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她现在可和干净沾不上边。

继续面无表情的乔怀思：“去洗洗。”

惊讶又尴尬的周青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