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遥瞪大眼睛, “大人……要留下吗?”
凌霄挑眉, “你有意见?”
炽遥眨眨眼,压下心底的震惊,“自然没有。www.mengyuanshucheng.com”
换上一副欢喜而羞怯的小女儿姿态, 她向门外道:“尘霜,进来一下。把柜子里的被褥取一床出来,记得拿我没用过的, 太傅大人爱干净,不能把我用过的被褥给他盖。”
尘霜点头答“喏”,炽遥想了想,又补充道:“再加个枕头,也要干净的。”她回过身看凌霄, 瞧上去又欢喜又娇羞, “大人今晚要睡在这里呢。”
尘霜愣住了——啊?凌太傅今晚打算同殿下圆房了吗?
这是天大的喜事, 她来不及多想,恭恭谨谨道声“喏, 忙去打开柜门。
炽遥朝凌霄微笑,温柔地询问他的习惯, “大人习惯睡床里侧还是床外侧?妾身比较习惯睡里侧,您今晚睡外侧可以吗?”
凌霄观望着炽遥的小女儿姿态,淡淡道:“都可以。”
炽遥抬手抚摸鬓角的发丝, 似难以启齿,酝酿许久,才低声嗫嚅道:“那……妾身先去洗个澡?”
她装得太像, 以至于凌霄都分不清她是在做戏还是当真期待。怕再装下去最后没法脱身的人反倒是他,凌霄盯着炽遥的眼睛,双眸空洞无神道:“算了,太麻烦。”
他撑着椅背站立,在起身的瞬间踉跄一下,像喝多了酒似的。
搀扶椅子站稳身形,他睁着愈发空洞的眼睛,神情呆滞道:“困了,我回去歇着了,你也早些睡罢。”
炽遥咬了咬嘴巴,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失望,“好……好罢。”
房外夜色弥漫,玉兰香气袭人,凌霄没有回头看炽遥,他推开门,打直膝盖往前走,只留一道清冷孤傲的背影。
随着房门阖上,夜色也被阻挡在外,炽遥缓缓收起所有做作的表情和动作,只留下唇角勾起的那抹深深笑意。
尘霜怀里还抱着被子,见凌霄便这么走了,她不解道:“殿下,凌太傅这是什么意思?明明说了要留下来住的,怎么突然又变了主意?”
回想他刚刚的动作和神态,与之前喝醉那次一模一样,炽遥坐在梳妆台前,慢吞吞卸下头上的簪花,“喝醉了,恶趣味上头,拿我寻开心呢。”她笑道:“这位爷很擅长喝醉后装清醒,若不是适才他双目发空,没准我还看不出他喝醉了。”
尘霜无奈放下被褥,“殿下,您准备一辈子与凌太傅相敬如宾吗?”
没了簪钗的固定,满头青丝顿时下坠如雨,炽遥抬手抚弄发丝,语气淡然道:“走一日算一日罢。”
她没想过这件事,从凌太傅今晚的表现来看,他应当也没想过。
既然他们都没有想过,那么眼下还是相敬如宾最好。
这层窗户纸,他们谁都不伸手捅破,且让它牢固地糊在窗户上罢。
自打炽遥掌了府里的权,下人们待她的态度日益转好,平日里打照面时也晓得弓下身子,规规矩矩地唤一句“夫人好”了。
以前可没这回事。
但叶周氏终归做了三四年的凌府老夫人,纵然她现在不掌权了,曾经的威严还没有消失,下人们担心凌太傅有朝一日会把权力交还给叶周氏,是以对她仍旧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丝毫得罪。
下人们忙着两头讨好。
人心就是这般丑陋复杂,炽遥早已看透,她对府里的下人不再抱有任何期待,只等着时机成熟那日到来,好把所有人换个干净。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来到了五月十五,再过一天,便是凌霄父母的祭日。
凌霄是家中庶子,打小便是被忽略的那个,凌老爷和凌夫人在世时,凌霄同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与其说是家人,倒不如说是亲戚,一点儿都不亲近。
凌老爷和凌夫人因故去世后,凌霄接过打理凌府家业的重担,不知是为表怀念,还是有甚其他念头,从第一年开始,每年到凌老爷和凌夫人的祭日,他都要大费周章去凌家的祖坟祭拜。
往年的祭典皆是由叶周氏操办的,今年府上掌权的人换成了炽遥,操办祭奠的重担自然而然落到了炽遥肩上。
炽遥最初还担心叶周氏会从中作梗,可后来一想,祭典是大事,凌霄极为重视,叶周氏再没脑子,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耍手段。
是以她没遇到甚阻挠和挫折,轻轻松松便办妥了祭典事宜,只等着五月十六那日,以凌家儿媳妇的身份陪凌霄去祖坟祭奠。
正午,日光灼灼,炽遥正坐在外室吃桃花羹,账房许先生跟在尘霜身后进屋来,手里还捧着账本,八成是来找她对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