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楚莞露出很真切的温柔笑意：“我还担心你心里会觉得这是场交易，对她不冷不热呢。”

这是场交易？江砚一怔，也对，他太过入戏，已经忘记这场婚事的起因只是一场交易罢了。

再次看到杨芙，江砚仿佛看到那个被人不齿的自己。楚莞的话语在脑海中回放，似乎在时时刻刻提醒他，他只是个靠女子上位的小人。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不愿再见到她，甚至有些怕看到她澄澈的眼眸。

兴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疏离和不耐，杨芙愈加胆怯。

江母看不惯儿媳的模样，常常冷言冷语地对江砚嘲讽道：“你真娶了国公府的嫡小姐？别是个冒牌货吧，说话声儿柔柔怯怯的，动不动就抹眼泪，哪儿有勋贵之家的气派？你看看你大嫂，人家那气场才是正经的贵女！”

江砚在母亲面前不得不维护妻子，只淡淡道：“阿芙自然也有阿芙的好处！”

江母冷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风平浪静过了大半年，终究还是出了事。

京城的人都知道楚莞是怀王捧在手心里的姑娘，他们二人交往过密，自然有不少人议论纷纷，但怀王起先说过这是他认得干妹妹，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谁知这妹妹做着做着，终究变了味道。怀王不知何时对楚莞生出不一样的心思，甚至动了想纳楚莞为妃的念头。

皇帝和太后知晓楚莞的身世，再加上安王的严词阻挠，楚莞和怀王的婚事自然是没成。

皇帝还当着安王的面掷下话，说只要他在世，不可能让楚莞嫁给怀王。

这句话落地，彻底割断了怀王和楚莞此生的姻缘。

楚莞知晓了事情的经过，也知道此生嫁入皇家无望，她万念俱灰，来侯府寻杨芙倾诉。

那一晚，楚莞在府中逗留良久，江砚遥望那始终闪烁的灯火，沉吟不语。

终于听见楚莞出门的声音，她脚步踉跄，似乎还喝了不少的酒。

江砚大步走出门，帮着杨芙一起把她搀到侯府的客房。

杨芙看妹妹已被安置好，随即走出门去，江砚在离开前不由多看了楚莞一眼，只见她发髻散乱，微红的眼角不断洇出泪水，满是伤心欲绝的模样。

江砚叹口气，走上前用手背为她拭掉眼泪。

正待离开时，衣袖却被一只轻柔的小手扯住。

楚莞美目含泪，望着他轻轻吐出两个字：“二郎……”

江砚心中一动，从来没有人这般柔美痴情地叫过他，杨芙只会怯怯抬眼，叫他阿砚。

楚莞乘醉撒娇，裹着被子软软地贴上他的身子，少女独有的香气围绕住他，江砚在一瞬间头昏目眩，燃起从未有过的强烈情 ，欲。

第二日，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震惊又悔恨，然而已无修补之法，青葱般干净的少女既然已和他在一起，自然是要个名分的。

几番商议，最终定下，楚莞会进府，会成为他第二个枕边人。

江砚想起杨芙，想起那张随时委屈巴巴的小脸。

他硬着头皮，终究鼓起勇气把此事告诉了她。

杨芙一双小手紧紧握着帕子，脸色愈发苍白，但她还是乖乖地答应着，很是好拿捏的模样。

江砚握住杨芙的手，柔声道：“无论如何，阿芙是我的正妻，这是不会变的。”

她怯弱地点点头，串串眼泪倏然落下。

江砚忽然忆起，阿芙已经很久没再露出过无忧的盈盈浅笑。

想着几年前那个烟火影中娇笑嫣然的女孩，他心中满是说不出的失落沉重。

几日后，楚莞就过门了，她虽是侧妻，排场却丝毫未减。

对于这场婚事，人们津津乐道了很久，议论最多的不是楚莞嫁妆的多寡，而是怀王以兄长的身份亲自背她上花轿的场景。

堂堂皇子俯身屈就一名寄养在国公府的孤女，这真是人人艳羡的尊宠。

但京城并未有人传楚莞和怀王的闲话，一则是知道怀王求娶楚莞消息的人并不多，二则是因为在婚礼上，怀王始终以兄长之礼照拂楚莞，虽处处呵护却并不逾越礼制，还对江砚笑着说今日就把妹妹交给他了。

鞭炮声声衬着人来人往的贺喜，江砚木然地忙里忙外迎客，无暇去想太多。

新婚之夜，楚莞柔柔甜甜叫他二郎，还向他倾诉了一番想念和爱意。

江砚默默听着，听她讲她对他的一见钟情的情思，她因为自卑把姐姐推向他的无奈，还有知晓怀王想娶她时的惊惧……

她说了很多，江砚听的时候却有几分走神。

他并不在意她是真情还是假意，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已在不经意间弄丢了本该藏在心尖上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