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不怵，冷笑声甩掉他的手臂，抱胸反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从没想过纳妾或者休妻再娶，今生就只愿与我欢好、哪怕我年老色衰也不在意吗？那可真是个顶呱呱的好男人，有本事你倒是给我应承呀！”

“是！”路有余接道：“我娶你时就只想与你白头到老，没想过其他。”

“哦~厉害，了不起。”李云抚掌，假笑道：“能问问相公是什么缘由吗，十里八乡多的是年轻鲜嫩的小姑娘，你既贪欲，为何要守着个老太婆而不去寻花问柳，因为你是好男人吗？真没看出来你竟有这般品质哎。”

“我不贪欲！”路有余火大得快飚脏话了：“我只是要和媳妇敦伦而已，这有错吗？”

“你还有理了是吧？”李云破功，撸袖管骂道：“你看看村里哪个男人像你似的，如果你也能算不贪欲，村里白天还能见到女人在外面走动吗？”

“我是我，你为何要拿我去和别的男人比？”路有余把女人拉回怀里控制住，冷冷问道：“我不能碰你吗？我不能整夜与你敦伦吗？”

矛盾再度绕回原点，李云都快服了，着重提醒：“我现在年轻正俏你当然会想与我敦伦，等到我年老色衰，你会不想再找鲜嫩的女人吗？”

“不想！”路有余吼她，脱口而出：“我就只想与你！”

“我谢谢你啊！”李云嘲讽：“你都不觉得自己虚伪吗，这种假话都能用发誓的调调说，你自己都被自己绝好男人的德行感动了吧？”

“闹够没有？”路有余警告：“你就算要无理取闹没事找事也该有个限度。”

“和离！”李云痛快道：“不用再过几年，今天就和离，我没法和你过了。”

路有余霎时面若寒霜，目光凶得就像是要吃人，心头像挨记闷拳又像是搓麻绳般又绞又紧难受得呼吸困难，大概过半刻钟那么久，他平复些才一字字往外蹦：“你再讲一遍。”

“和离！”

这门亲事都是她自己追赶着讨来甚至于几乎倒贴得来，李云能认为路有余会喜欢她吗？最初想嫁也只图路有余肯为她出头能护着她会对她好，现在让她知道这个男人如此虚伪，再过几年她逃不脱会被抛弃，还叫她怎么和他继续生活？

李云别开眼，抬手抹把眼睛，冷然道：“你现在就去写放妻书，我不占你便宜，家产对半分，我只要二千八百两银票和些散碎银两。

我今晚在这里借住一宿，明早我雇马车走，半天就能离开本县；我不想被谁追来烦扰，等到午后你再公布我们和离之事。往后到死我都不会再回来，你多保重吧。”

路有余沉着脸问：“我答应了吗？”

“我像在与你商量吗？我也没占你的便宜，难道你还想独吞全部家底吗？”李云告诫：“路有余，大家既然做场夫妻就好聚好散，可别闹到非得撕破脸才够。”

都已经被至亲伤得体无完肤过，为何他还要那么傻，非得傻到再把真心捧上让她践踏、再让自己尝遍血淋淋的滋味？！路有余握紧拳头，手背青筋直暴，压抑道：“我究竟说什么话能让你觉得我虚伪？

我怎么虚伪了，就因为我说我只想和你欢好敦伦就算虚伪，就能让你生气到要和离吗？云丫你对我不满意想无理取闹也不能这般胡闹，难道我不能想只与你好，就该始乱终弃吗？我真不懂我怎么就虚伪了？”

“路有余你利索点，别闹得像我在欺负你。”李云好笑道：“我说你贪欲冤枉你吗，你那么贪欢竟也说得出只想跟我好，这都不叫虚伪难道算你喜欢我吗？”

喜欢？

重重的两个字砸在心头把路有余自己都给砸懵了，他喜欢李云吗？他没想过，他也不懂，他只知道他对这个女人敞开心扉更放不掉，他不能接受让她嫁给别的男人，他也做不到抛开她再娶别的女人，这是喜欢吗？

李云再抹把眼睛无视掉心里隐隐的刺痛，重申：“痛快点写放妻书，咱们好聚好散。”

“对！”路有余猩红着眼直视她：“我喜欢，我喜欢你。”

“哈~~喜欢到只想敷衍好占便宜？”李云被他给逗乐了：“这门亲事可是我逼来的，你喜欢能拖那么久，能不顾我女儿家的矜持和名声，能让我追着你问愿不愿意娶？

你看看你对你女儿的亲娘什么态度，你对我又是什么态度，那位想跟你做假夫妻偏你都想要跟人家生儿育女，换成我就变成自己赶着倒贴还被嫌弃，这也能算你喜欢我吗？路有余你可别让我笑道大牙啊。”

“我跟你解释过多少遍了，娶朵朵的亲娘时我根本没心情管男女情爱，只不过娶她后做正常夫妇而已。我拖着迟迟不给你答案，是我心乱，我怕你伤害我。”

路有余闭了闭眼，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垂眸苦笑：“我已经被至亲伤得血肉模糊，我怕自己承受不住再被你伤害，咱们重逢以后我事事都对你敞开心扉总不假的。

如果我娶你会仅仅只和你搭伙过吗？一朝被蛇咬尚且十年怕井绳，不在意的人无所谓，可换成在意的人，我能不害怕吗？我害怕到难以做决定，怎么就成我不喜欢你？”

“……”这强大的辩解，李云真要服，喜欢还能有这种解释吗？搅和得她都心乱如麻，嫌烦干脆一刀切：“我懒得再跟你争，反正我就要和离，我不想再和你过了，你爽快点。”

路有余下意识就死死攥紧她的手腕，抬眼道：“我不答应，不可能。”

“别逼我跟你撕破脸啊。”娶妻前磨磨唧唧，谈和离还要拖拉，这男人真是作孽，李云咬牙退让：“你说，你想要多少家财，六成还是七成？”

“我要和你白头到老。”按捺着心头的钝痛和即将崩溃的情绪，路有余尽量平静地说：“我曾以为下半生都要死气沉沉的过完，是你来招惹我的，是你把我枯败的心又给唤醒了，是你又让我活得快乐，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情话说得可真溜啊，李云跟自己说冷静、千万别被迷惑，想甩掉他的手来个双手抱胸没能甩脱暂且算了，挑眼斜视之，冷嘲热讽：“哟，怎么又不怕我伤害你了，要是哪天我给你戴顶绿帽呢？我自认为我想爬墙勾搭个外男不算——”难。

“我杀了他！”

调侃声戛然而至，难字卡在喉咙里，李云迎上他阴沉得滴墨汁的黑脸忽然心头狠狠一跳，难以遏制的心慌在四肢蔓延，令她实在无法当成笑话，就相信他真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