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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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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照金耀,照尽被抓捕后的郗宅萧索。

在刑部和大理寺的一丝不苟之下,郗宅的一只猫都没有放过。

今日休沐,晏霁之没想出门都是被薛述聪硬拽出来的,他们到时官府早已将郗宅封了,晏霁之看他很有感想,薛述聪道:“我爹猜到了,郗家在昌隆侯帐下还早不进京晚不进京、偏偏在那么敏感之际入京来,是嫌自己不够招眼吗?

皇陵那边的事出来就注定郗家的死期了,郗猷还全不想皇陵那边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这是有多迟钝,他打着想来给陛下请安的名义就想把自己撇清是有多天真,谁会相信他,这种时候冒头,无风都能掀起三层浪,何况他进京后可不安生。”

晏霁之忽然想到:“皇帝是不是在锦汤山时就怀疑上郗家兄妹了?”

薛述聪不假思索:“没准儿,反正郗猷一进京,我爹就觉得不对劲了。”

“但郗家想脱离昌隆侯的心应该不是假的。”班蕴堂带着妹妹也来瞧瞧。

“脱离?”薛述聪嗤讽:“那些乱象,昌隆侯都没想费心思,他蹦跶得欢?”

“这?”班蕴堂皱眉,班落矜发言:“他们进刑部后会想攀咬吧?”

“郗猷昨夜和侯瞻逊碰面,今早侯瞻逊一出城,郗家就倾覆,这么巧,他怕是要觉得是侯瞻逊出卖他。”薛述聪不屑,班蕴堂反对:“不至于吧,他什么想法才会想侯瞻逊出卖他,他真想攀咬,”

班蕴堂看眼晏霁之,说:“也是攀咬霍家或者晏家吧?”

“他进京来还没跟霍家打过照面,他虽与我见过面但他不会觉得和我的会面有何不妥,他会怀疑侯瞻逊就像他想不通今早郗家的颠覆,既然一团乱麻,他会想咬着跟他走得近的人不奇怪。”晏霁之再添个:“或许还有郢国公府。”

响动传来,四人循声而望,看见霍雄鹰和霍巨浪,霍雄鹰把窥视者踹得站不稳险趴下:“鬼鬼祟祟的你跟踪谁呢?”

他骂的是郢国公世子。

郢国公世子没发作就离开,晏霁之抢白:“你没必要把他踹出来的。”

“一路跟着我们,那么明目张胆,我们会没察觉吗?”薛述聪直接把霍雄鹰的词抢了,都猜到霍雄鹰想鄙视他们了,惹得霍雄鹰差点想给他们两个白眼。

霍巨浪走到掉落的郗宅匾额前,神情索寞,像压着火芯的冰山,眼中恨在燃烧。

班蕴堂看他古怪,薛述聪招呼道:“哎行了走吧,我带你们去看个乐子。”

“……”

大家四散,薛述聪揪住晏霁之,晏霁之拒绝:“我近来没兴趣看歌舞。”

薛述聪一字一字咬牙:“我带你去看戏。”

班蕴堂带妹妹走出半里路,醍醐灌顶,郗猷进京来是冲着霍家,想借皇帝裁冗官之机把霍家踩下?唉,蕴堂兄想捏捏眉心,这是有多盲目啊,何况这样的事举全族之力谋划都不为过,郗家还轻描淡写的,这样还妄想成事?真是他家不死谁死啊。

晏霁之和薛述聪来到一座民宅前,刚隐蔽好,晏明潜匆匆而来,破门闯入。

裴氏是故意露出马脚的,好几天,晏明潜总算来了,她淡定跟晏明潜谈条件:“和离,我的孩子让我带走,我们请薛驸马放过你,想怎么选,你自己掂量吧。”

晏明潜差点想掐死这对奸夫淫~妇。

注视着他激愤而来又暴怒而走的两位还悠哉地在树荫下吃荷叶鸡,刚刚让小厮去买的,还有两瓶花雕酒,薛述聪灌两口酒,友好道:“你猜他什么下场?”

“晏明潜没什么钱财了,入夏后都是裴氏在养家,裴氏带儿女一走,那些小妾和庶出,晏明潜多养一个都要嫌多。”晏霁之明白影射:“钟姨娘想要扶正。”

薛述聪挑眉:“这个钟姨娘会要搅得晏明潜把别的小妾和庶出都散尽?”

晏霁之答非所问:“自被分家以来,晏明潜就只想回英王府继续靠爹,英王不再管他,他坐吃山空到死都有可能,可这钟姨娘像是能过苦日子的吗?”

薛述聪有点惊讶:“过一两年,那个钟姨娘要爬墙了?”

“这小妾敢这么大胆?”薛述聪讶然:“晏明潜会毁在这小妾手上,这小妾若是爬墙,晏明潜绝不会忍,他最终下场很可能是杀死钟姨娘把他自己搭进去?”

晏霁之风轻云淡:“你可以再帮他们一把。”

薛述聪数落他:“难怪魏王要骂你道貌岸然。”

所谓,坏事传千里嘛,没半天,晏明潜和裴氏这事就传遍了,霍舒窈一口茶水喷出来,晏明妧和姐弟俩的生母贾姨娘要去找英王被晏明潜拦住,他跟裴氏和离。

两个人很迅速,两天就彻底分干净了。

桓炜彤等到丈夫回家,再三确认:“真和离了,三个孩子都让裴氏带走?”

“啊,他想让薛驸马高抬贵手嘛。”晏煦之随口搭话,解衣沐浴。

桓炜彤跟在后拾掇:“薛述聪已经痊愈了,晏明潜不知道吗?”

晏煦之奇怪地看着媳妇,桓炜彤客观道:“我就是有些意外,之前,他们闹着想争爵位谋算十几年了,总该有点本事吧,薛述聪痊愈了,把他折腾得也差不多了,人家又不是闲得会死揪着他不放吗?这件事,他其实拿捏得了裴氏。”

“他应该就盯着想要回归英王府,没关注过薛述聪。”晏煦之解释。

“……”桓炜彤无语,去拿干净的亵衣。

显国公府薛家,乐邑长公主也在问驸马:“你真就这么放过晏明潜了?”

“裴氏跟晏明潜和离,还给过晏明潜忠告,说那个钟姨娘,那么个搅家精,晏明潜不让她病逝肯定会被她搅得家无宁日,你晓得吧?”薛述聪反问,乐邑了然:“这个钟姨娘会想要扶正,晏明潜不会把裴氏的忠告当回事,那又如何?”

薛述聪懒懒靠在躺椅里勾勾手,乐邑凑过去,听完,她眼皮一跳,平静下,睨睨驸马:“晏霁之是故意给你出这主意,把裴氏支走让他们狗咬狗?”

薛述聪挺大方的:“随便啦。”

英王府中,桓炜彤也怀疑到了:“裴氏这事儿是堂哥给薛述聪出的主意吧?”

晏煦之摊摊手:“等世子回来,你有胆量自己去问呐。”

桓炜彤抬手拍他下。

夜幕罩满大地,暑热残余的萤火虫在郊外草丛若隐若现,马蹄跑过,惊起半池塘的星。魏王沉着脸坐在张神医的草庐里,眼底阴鸷,晏霁之坐在魏王对面,老大夫在给魏王带来的将领施针,张神医对魏王说:再晚个把月,神仙难救。

这是河间军的将领,悼太子的死忠,魏王三十岁生辰将至,让他必须入京一趟,他近年来总有些身子虚,偏他自己总不放在心上,魏王要他入京就是要带他来看大夫。

果然啊,不是患病。

霍海啸轻轻推柴门走入,没打搅老大夫施针,晏霁之和他去草庐外谈。

晏霁之也刚到,两人走到竹篱笆前,霍海啸直截了当:“魏王怀疑是太上皇?”

“嗯。”晏霁之点头,霍海啸微微皱眉:“不至于吧?”

“我怀疑是代王府。”晏霁之考量道:“虢王和昌隆侯早在魏王身边布下罗方渡了,犯不着画蛇添足。恒山王一味的就会眼睛长在头上,实际什么都不会,不可能是他。至于晋王,庄太妃的心思在依靠圣人争权、聚敛势力,不像会把河间军看在眼里。”

魏王走近来,霍海啸偏于认同道:“我刚收到个代王府的消息,嬴隐鹤想算计你和贵妃被当众捉住,但他思来想去,在皇宫中难有适当之机,故而他想趁着三天后魏王寿辰时,把贵妃引出宫来、把霍桑柔绑走、在霍家和贵妃慌乱之际下手。”

“然后诬陷霍灵渠,霍桑柔被绑走是她自己做的就为跟我私会,太后和霍家是帮凶。”晏霁之被气笑了:“他还在趴着养伤吧,还没十天吧,就化悲痛为仇恨了?

他这仇恨的可有意思,庄太妃和鞠家算计他,他恨我和嬴忱璧,是就盯着皇帝宝座吧?谁算计他不重要,能让他有个发泄口冲着皇帝就可以了。”

霍海啸翘翘唇:“嬴隐鹤才二十来岁。”

才二十来岁就对皇帝那么大恨意,还能不是那个当爹的影响的?

晏霁之冷笑,魏王眼睑微阖,没说话。

他带来的人还要在张神医的草庐留几天,魏王独自回城,去刑部死牢。

狱中,罗方渡见到魏王,这个曾也顶天立地的汉子跪下来不断磕头。

夜飘来乌云遮星辰,今夜的夜,人间的光比夜空亮,夜半又落雨,加重几缕秋意。

小雨停在黎明前,太阳出来一照,石板上水迹没尽,浑似夜里没飘过雨。

霍贵妃传召晏煦之,皇帝嬴忱璧早两步走进关雎宫,晏煦之到来给陛下和贵妃请过安,霍灵渠坦荡道:“晏明潜是不是在跟英王置气啊?他放任自己被欺辱,他就看看英王是不是真要狠心不管他,但若英王一旦心有不忍,恐怕就要被他拿捏了。”

貌似好像是这样更说得通?晏煦之在心里鄙视晏明潜,谢过贵妃提点,告退。

霍灵渠再看向皇帝,嬴忱璧总觉得贵妃是不是对他有意见:“朕怎么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爱多管闲事还偏爱对晏家多管闲事?”霍灵渠先发制人。

“朕没有这么想。”真的,嬴忱璧谦和道:“朕只是感于贵妃的洞察,朕都没有想过晏明潜会是抱着这种心思,但贵妃这么一说,还真是。”

霍灵渠挑刺:“你没有想过的想法,别人就不配想得到?”

嬴忱璧:“……”贵妃是对他有意见。

原想多留两刻钟的皇帝只好走人。

日近晌午,晏霁之来求见霍贵妃,问:“你有担忧,为何不找我谈?”

霍灵渠莫名心虚:“我,我怕你不好跟你爹谈晏明潜。”

“煦之也不好做呀,今后若有类似的事,我在京中,不要麻烦人家了。”还是在书斋,晏霁之坐到她身侧把女人抱在怀里,霍灵渠看看他,小脸有点闷闷,晏霁之失笑,告诉她:“八月初六,我要南下了,中秋,我应该会在江南过。”

霍灵渠愣下,几乎脱口而出你又要出远门了?霍灵渠抿抿唇,不语。

晏霁之递个油纸包给她,霍灵渠接过,打开,看见有颗糖,就一颗糖,她拿糖来吃,脸依然闷闷的,晏霁之抚抚她的小脸:“皇帝跟你说代王府的事了吗?”

“代王府?”霍灵渠诧异:“什么事?”

晏霁之把事情告诉她,心中计较,皇帝不可能还没得信吧,他昨夜回府都得到禀告了,那么就是,嬴忱璧只在防范代王府造反或者说没想过嬴隐鹤会想对付霍灵渠。

霍灵渠沉默,晏霁之倒杯茶给她,霍灵渠捧着茶碗浅啜,冷声道:“皇帝说的没错,他什么都没做。嬴隐鹤痛的不是喜欢的女人死了,而是他自认为的皇帝对他的羞辱,皇帝不肯供着他就是羞辱他、皇帝顺从他在他看来才是理所应当,心思,不言而喻。”

“嗯。”晏霁之低头吻她,霍灵渠心肝儿颤下,俏脸飞霞。

“还记得我跟你还有笔账没清吧。”晏霁之吻她会儿,招恨的抽离,按住热情的女人,霍灵渠不记得了,追逐着晏霁之沉醉在想念里,主动亲吻男人。

晏霁之抬手点点她的樱唇,眼波含笑:“你不记得了我记得就好,我是来跟你要账的,我在给你的糖里放了点微量的合欢散,你自己能熬过去,就是会很折磨你。

我建议你可以去跑一跑,有助于你挨过去,我跟你说过的,我向你索赔肯定比你给我赔罪要让你付出的多,此事不是你想忽略就能略过的,你应该有心里准备。”

逐渐神智清醒的霍灵渠:“……”啊啊啊!!

皇帝带霍海啸过来,一进门,见贵妃果真在殿前跑步,刚刚走到半路,宫人跑来禀告,嬴忱璧听得就有些糊里糊涂,贵妃跑步做什么?这会儿依旧没懂,皇帝去拉贵妃还被贵妃张牙舞爪地挥开,嬴忱璧走向悠哉看戏的那位,怎么回事?

晏霁之解释过,皇帝&霍海啸:“……”

“我还请了舒窈,待会儿她若是跑不动了,可以来扶她一把。”晏霁之补充。

嬴忱璧愣是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霍海啸恭维他:“你可真做得出来。”

霍舒窈赶来,获悉情况后在心里不厚道的想乐,毕竟她也被晏霁之整得很惨过,晏霁之一视同仁这点还是很值得褒奖的,轻咳下,默默端正态度。

霍灵渠跑得要哭了,双膝跪地趴在石板上,嬴忱璧去扶,霍灵渠触电般挥开,苦哈哈站起来接着跑,霍海啸没眼看,嬴忱璧气得想训晏霁之都于事无补,太后来了也只能干瞪眼,乐邑和霍雄鹰随后过来,乐邑想笑虽然很不厚道,霍雄鹰真想揍他。

最后,霍秦川扯着霍漓江,薛述聪和魏王都来关雎宫瞧了瞧,霍灵渠瘫在青石板砖上哭得像只花猫,乐邑陪太后扶贵妃进屋,霍舒窈去指挥婢女们准备汤浴、清热和安神的汤水。

霍雄鹰去搬刑具准备随时往晏霁之身上招呼,薛述聪赞美他:“你可真做得出来。”

晏霁之却之不恭:“欠债嘛总是要还的。”

霍漓江踹他小腿一脚,皇帝忒想补上两脚:“抽你二十鞭你再走?”

晏霁之恭谨颔首:“陛下,臣刚刚有一个想法。”

嬴忱璧要笑不笑:“说。”

“河间军的将领遭黑手,臣怀疑是代王府做的,臣以为可以把这消息送给虢王,让虢王以此威胁代王,指代王是想让魏王怀疑圣人好挑拨魏王和圣人内讧,魏王三十岁生辰将至,逼代王在魏王的寿宴上害死魏王让河间军暴起,把水搅浑。”

晏霁之语毕,他们看向他,你可会跳话题了!

但这事?

嬴忱璧沉吟道:“虢王能够逼出是否是代王在暗害河间军的将领,够了,皇兄的生辰,不要闹出事来了,穆国公走趟太微宫请示圣人,圣人若允,若是代王一时行差踏错,让代王拿二十万两白银给魏王赔罪再交二十万亩田地上来,这事就过了吧。”

薛述聪想,这是,皇帝要把代王、虢王和晋王一锅端?

穆国公霍秦川领过旨意,魏王率众告退。

嬴忱璧站在殿前看过天际湛蓝,进殿问贵妃的情况,贵妃还不好见他,皇帝遂给太后问个安便回宣政殿,傍晚过来,贵妃睡着,嬴忱璧留会儿后仍安静离开。

霍灵渠其实睡得并不踏实,喝两碗安神汤都没用,她夜里还做梦了要羞死她的梦,早上醒来萎蔫疲惫,皇帝过来,她没精打采;太后姑母来看她,她也意兴阑珊;霍雄鹰跟她说要给晏霁之点颜色看看,她才振作。

堂姐来时,她正在心里猛扎晏霁之的小人。

“今儿个还好吧?”霍舒窈看她的精神头应该像是没有大碍了。

霍灵渠想不好是还好还是还不好,没搭话。

霍舒窈看她这小样:“霍雄鹰给你出好些个整晏霁之的主意,你一个没答应?”

霍灵渠高冷:“霍雄鹰的主意不靠谱,没一个靠谱的。”

“但总比你没想还击好吧。”霍舒窈举例警示:“看萧灼灼,被欺负成什么样了,怎么会落得这么惨呀,不就是软弱得连还手都不敢只剩挨打的份儿了。”

“大姐,你把晏霁之跟那种人混为一谈,你会很惨的。”霍灵渠轻松破击。

霍舒窈一噎,被迫扭转:“霍雄鹰的主意是不靠谱。”

“宜春县主?”霍灵渠不解:“她和她家人对朱家一点防备都没有吗?”

“谁昨天刚被整得很惨,你对晏霁之有防备吗?”霍舒窈看她真不嫌自己打脸。

霍灵渠反对:“我和晏霁之耳鬓厮磨几年了,我又不在意和他燕好,但萧家很在意啊,宜春县主自己都不再想嫁那个人了,他们对朱家还没有防备不是有病吗?”

“行吧,算你狡辩成功。”霍舒窈摆摆手,讥诮溢于言表:“谁晓得他们一家什么想法,之前劝他们不要去朱家,嘴皮都磨破了,没用啊,出事了又装得苦大仇深。

都是我公爹赶去做主说灼灼就算这辈子嫁不出去、萧家养到老、都不做朱家妇才把他们一家带走,若不然,人家这会儿连亲事都落定了也没准儿,谁知道呢。”

“宜春县主还好吗?”霍灵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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