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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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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科夫·谢苗诺维奇·亚姆希科夫是远近闻名的黑社会老大,绰号利亚列克,他“经营”城市周围地区已有数年,清除了自己领地上的流氓无赖、小股盗匪和恐吓勒索分子。www.mengyuanshucheng.com他几乎能跟民警总局局长握手问好,刑侦机关那些精明能干的侦查员和俄罗斯社会治安局那些阅历丰富的老兵都认识利亚列克。这里发生杀人案往往也只是家庭口角引起的,比如说,男人喝下的酒的数量几乎等于他本人的体重,仅仅因为同居的女人把香肠切厚了,他就杀了这个该死的畜生。别的黑社会匪徒很少闯进利亚列克的领土,要来也只是路过一下。

黑帮向周围地区征税,这里的居民人口比一个大的州辖市还多。“管理”市场的高加索头面人物举止平和,偶有打架斗殴,用刀子捅人不算一回事。这种小事不论是盗匪还是合法的执法人员都不放在眼里。心性高傲的高加索人按时纳贡,这里可不是什么煤矿区或部队,付款晚一天都不行。

有一天傍晚,格奥尔吉·图林来到一家餐厅吃晚饭,这家餐厅实际上属于亚姆希科夫——利亚列克。头一天图林在这儿周围转了一整天。他从维尔丁那里得到有关目标动向的情报,说是利亚列克本人今天将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餐厅里进晚餐。格奥尔吉的任务是调查核实晚餐是否确有其事,首领是否亲自出席。格奥尔吉卸完一车食品,跟干活的工人们一起喝了几杯,他提议再来两杯,这时一个四十左右的汉子看了看表,用当家人的口气说:

“行了,伙计们,咱们的工作干完了,到此为止吧。”

队里没有一个人表示异议,大家站起身来,各自收拾一番,然后钻进汽车换衣服。一切都干得很迅速,干活时穿的是一种衣服,乘车进城则换上另一套。有几个人还有自己的小汽车停在那里。

图林穿的是一套牛仔服,不是什么名牌,却也不是伪劣产品。他一大早就十分自然地干上了这份活。当时他们正从载重汽车上卸下一只大桶,倒不是搬不动,而是不好使劲,那些人从昨天起干活就不顺利,此刻顺着桶底边沿把桶朝前转动,眼看桶就要摔到地上。格奥尔吉装成偶然路过的样子,不声不响地把几个腿脚发抖的“劳动好手”推到一边,托起大桶放在肩上,扛到通往地窖的镀锌滑板跟前,小心放好。队长只看了这个志愿帮手一眼就看中了,随口问道:

“是想要一瓶酒还是干上一天?马上还有两辆车开过来,可是叫来干活的人都很差劲。”

图林看了看昏暗的太阳,仿佛在盘算时间,懒洋洋地答道:

“时间好像还早,结算时不会让我吃亏吧,长官?”

“让你吃亏!”队长哈哈一笑。“你可以稳稳当当挣一份工资了。”

整整一天图林一句话也没说,埋头苦干,一个顶俩,但却没有炫耀自己力气大,边干边观察这些新伙计。挑来的这些人基本上都很卖力,吃午饭时每人喝了五十克左右,不会更多。只有一个人,个子又高又瘦,一张脸像是打上了酒鬼的烙印,这一班直到干完一直没有清醒过来,再说他也没法清醒,因为他两次跑到树后,仿佛要撒尿,但显然是在继续喝酒。这人的外号恰如其分——孱头,而且过份健谈,总之正是图林要找的那号人。

工作干完以后,大伙儿洗脸换衣,领了报酬。这时队长把钱塞进孱头胸前的口袋,说道:

“孱头,你这家伙只能卸波尔图葡萄酒,明天别来了。”

所有的人都各奔东西,孱头却站在那里,一双腿又长又细,摇摇晃晃地数着刚刚得到的揉皱的票子,气恼地自言自语。

“别往心里去,勤快人总能找到自己的家什。走吧,维佳,咱们去喝两杯,”图林抱住酒鬼的肩膀乐呵呵地说。

“嗬!头一次有人叫我的名字,”“勤快人”大为感动。“要不然左一个‘孱头’、右一个‘孱头’,仿佛我这人有罪,天生有毛病似的。可是,格奥尔吉,你从哪儿知道我的名字?”

他的名字用歪歪扭扭的醒目的字母刺在手上,但图林没有回答,只是大笑起来,领着他走过卸食品的那家挺气派的餐厅门口,走进不远处的一家酒馆。

“不错,刚才那家餐厅是不让进的,那里是为老爷们开的,而且不久总头儿要来,还带着私人卫队,像个公爵似的。”

“可是他们怎么分得清谁是老爷、谁是过路人呢?”图林推开酒馆的门,这是一家普普通通、介乎小吃部和啤酒馆之间的小酒馆。

“看相貌就能认出,要是客人就得知道暗号。”

图林在酒馆小卖部要了两小瓶酒,各一百五十克,外加凉拌菜和矿泉水。

女售货员在结算时用不怀好意的眼光打量了图林一阵,说道:

“您头一次来我们这儿,我对您没有什么意见,可是伏特加我再不给了。上一次我们三个人好不容易才把您的同伴拖出门外。”

“谢谢您的提醒,美人儿。我保证到时候亲自把他背出去。”

“您自己倒是不错,我是为这一位担心。您自己嘛,一眼就能看出,是个自主自立的男子汉。”

“谢谢您。”他把盘子和酒瓶拿走,酒杯则留在柜台上。返身来拿酒杯时又说:“您说我自主自立,可是你们隔壁那家咖啡馆还不让我进去吃饭哩。”

“那里有别的事,尤其是今天。”售货员压低嗓音说:“今儿个他们等着大老板光临,得知道暗号才能进去。”

“什么暗号?难道是‘嗨尔——希特勒’不成?”

“您偏要明知故问。”女售货员气愤地转过脸去。

图林喊一声“嗨尔”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歪打正着。

半个小时以后他把孱头维佳带出酒馆,好不容易才摆脱他,走过去钻进维尔丁给他提供的那辆“伏尔加”。格奥尔吉在车里仔细刮了刮脸,全身上下换了装,脸和手都撒上名贵香水,随后把车开到准备迎接贵宾的那家咖啡馆门前。

图林刚把车开到一排汽车的旁边,身边就出现了一个面带笑容的小伙子。

“对不起,今天餐厅不开门。”

“嗨尔!”图林锁上汽车,走进这家按俄罗斯农舍风格装修的餐厅。大厅中央放着一张巨大的宴会桌。图林走到角落,占了一个靠窗的位子,这样大门、厨房门和大宴会桌都能看见。

一个服务员马上走过来。图林善于跟跑堂的打交道,此时此刻态度必须不偏不倚,决不能随随便便、不拘礼节,但也别忘了你是客人,主人则是些饱经世故的人。

“晚上好。您要点儿什么?”服务员鞠了一躬。图林感觉到对方正在仔细审视他。

“晚上好。”图林点了点头。“您叫什么名字?”他的两眼不直视服务员,而是稍稍偏一点,表明他只不过是有礼貌,仅此而已。

“我叫阿纳托利,”服务员鞠了一躬。

“阿纳托利,请给我安排一个人的晚餐,别让任何人坐过来。我头一次来你们这儿,不了解你们的饭菜,再说我这个人吃东西也不挑剔,”他微微一笑,那意思是:坐牢的时候可不会让你吃什么美味佳肴,“弄点凉菜,不要汤,肉不要煎得太透,不要任何外国风味的东西,简单一些。”

“明白了,咱们可是俄罗斯人,”服务员点头表示同意。“您喝点儿什么呢?伏特加?香槟?”

图林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想要个姑娘吗?请别往坏处想,我们这儿没有妓女,只不过开开心,陪着说说话。要黑发的还是金发的?”

“要个机灵的。你这人挺滑头,阿纳托利,那饭菜就来双份儿吧。”

“懂了。”服务员更加恭敬地鞠了一躬,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去。

厅里客人本来就不多,服务员的身体把他们的视线全都挡住了。图林迅速取出别在小腿下部的手枪,放在窗帘后面的暖气片上。就在这时过来一位穿着颇有风度的年轻女人,伸出肤腻如脂的手,说道:

“你好,当兵的,我叫薇拉。”

图林给她移过一张椅子,没有吻她的手,只是轻轻握了一下。

“您好,请坐。我喝伏特加,给您要点儿……”

“兵营里都喝伏特加。”薇拉的体形十分优美,洋娃娃般的脸像个时装模特,目光则很锐利。

“百分之百是利亚列克的探子,”图林心里断定。“当然,所有的姑娘都爱告密,可她却是个密探,负有特殊使命。”

“您没有作自我介绍,我叫您当兵的好吗?”

“我很开心,不过您可以叫我维塔利,免得单调。”

服务员快步走上前来,迅速摆好酒菜,把玻璃酒杯和大高脚杯斟满酒,随即离去。

两个人举杯祝贺互相结识,开始吃菜。图林不时微笑着看看同座的女人,一言不发。

“您一向沉默寡言吗?”薇拉问道。

“通常是这样。这会儿我正在回忆最近一次跟漂亮女人共同进餐是在什么时候。”

“是进餐还是打架?”薇拉像主人一样把玻璃酒杯斟满。

“先进餐后打架。”他略略举起酒杯说:“祝您健康,”说着一饮而尽。

“谁告诉您该用哪种香水的?”

“女售货员。”图林对这场谈话感到好笑,他看出这女人怎么都无法把谈话引上她设想的那条轨道。

“您有工作吗?”

“出租车司机。”

“这对您不合适,”薇拉皱了皱眉头。“您甚至当私人司机都不合适。”

舞台上有人摆上一张椅子,一个吉他手登上舞台。

“呸,不论你说多少次,”薇拉扭了扭肩膀,“又是《集镇燃烧了四天四夜》……”

“挺好的歌,我听过,”图林反驳说。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歌。我和您都不是贵族,马上要来的那个人则根本没有家族和民族。”薇拉又把酒斟满,随即一饮而尽。“见鬼,你来这儿干吗?”

“不是我愿意,有事儿,”图林一边回答一边观察同桌的女人,试图断定她的举止中有几分醉意、几分做作。

“你在这儿能有什么事?你是外来的。”

“我在莫斯科出生,在这儿一直住到祖国和命运发出召唤。眼下不是从外地来的,而是回家。您呢,薇拉,别再喝了,我不喜欢醉醺醺的女人,”图林冷淡地说。

“哎呀,瞧你这人多了不起!是个硬汉子!好啦,请原谅,当兵的。”

“没关系。”图林决定转入进攻。“薇拉,您是个聪明正派的女人,既然您端着雅科夫·谢苗诺维奇的饭碗,您就不该当着外人的面说他的坏话。”

“你们俩认识?”薇拉发自内心地感到惊讶,不过她十分清楚,既然这人今天坐在餐厅里,那他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不,不认识,但我听说过,我坐牢的时候听伙计们描述过他的为人。”

“不认识,”薇拉拖长了语调说。“那么利亚列克兴许会把您赶出去!”

图林突然记起古罗夫上校,记起他爱说的一句俏皮话,答道:

“那倒未必。”

吉他手弹起琴弦唱了起来:

集镇燃烧了四天四夜,

故乡的大地在脚下腾起烈焰!

大厅里走进一群男人,七嘴八舌地应声唱了起来:

分发子弹吧,戈利岑中尉,

奥博连斯基少尉,请备好马鞍……

歌唱得走了调。先来的几个男人从桌子旁边站起来,走到老大跟前,这人跟到餐厅来的其他人毫无区别。然而众所周知,国王的威风是随从捧出来的,雅科夫·亚姆希科夫大摇大摆向餐桌走去时全场鸦雀无声。其他人都恭恭敬敬地站着等他落座。喧闹一阵以后,所有的人都在大宴会桌边上就座。随后开始寻常的酒宴,虽不算过分低级下流,却也并不安静。

“你不知怎么完全不出声了,当兵的!”薇拉说道,她这句话声音很大,正好碰上大宴会桌上话音暂停,这种暂停任何酒宴上都会偶尔发生。

“瓦里娅!”大宴会桌上有人叫了一声。

“姑娘打算嫁人了,可是你却败坏她的名声。”

“怎么打算嫁人?”利亚列克气愤起来。“我们还没有离婚哩。一人两个丈夫——这事儿法院可得管管。”

笑声和粗鲁的俏皮话逗得这群已有醉意的人一片欢腾。

图林没有看见白天一起干活的那个队长,但感觉到那人的目光正注视着他。他把两个玻璃酒杯斟满,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瓦里娅,您的丈夫分明在这里,您怎么可以坐在这儿陪我?别人不明真相,准会对我不客气。”

“他撒谎,下流东西!我们分手一个星期了。他把我往喝醉了的朋友床上乱塞,我狠狠打了他的耳光。”

“那么他似乎忘了,”图林一边回答一边盘算要不要把手枪拿过来,这样做是否明智。

但他的盘算已经迟了。队长跟利亚列克正在小声交谈,站在门口的三个彪形大汉已经迈着坚定的步子穿过大厅走来。

“这可不好,瓦里娅,”图林起身向几个警卫迎面走去。

“卖身投靠的警察,”瓦里娅朝他身后唾了一口。

图林同几个警卫平静地走出大厅,穿过门帘时图林往旁边一闪,一支手枪柄没有打中头部,从肩头滑过。

“你们搞错了,伙计们!”图林举起双手。“我啥也不是。干吗要性急,把事情搞清楚哇。”

他被推进经理室,图林凭直觉一闪身,躲过了向他胃部击来的一拳。

“等一等,来得及!”队长走进房间说道。“格奥尔吉,你怎么突然钻到这里来啦?而且还穿上这么高级的衣服?”

“可是你呢,队长,你穿的也不是粗帆布靴子,”图林答道。“你吩咐几个小伙子别打架,这不会有好结果。”

“他们会揍死你,好小子,什么结果不结果,”队长话是这么说,口气却不硬。

“老是揍呀揍的,休息都没法休息,”利亚列克走进经理室,说道。“好吧,都走吧。队长,你留下。”

所有的人出去以后,利亚列克坐下来,对队长点了点头:

“好好说清楚。”

队长照实说来,并未添枝加叶,甚至向图林挤了挤眼。

“你回答几个问题,只要都答得出来,你就跟瓦里娅灌酒去,”利亚列克说。

“问吧,我答得试试看,”图林说。

“那么你就试试,否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利亚列克想喝酒,他不得不离开餐桌,所以十分恼火。

有人猜透了老板的心思,从门帘外递进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瓶酒、一盘下酒菜和两个杯子。利亚列克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图林说:

“别吓唬我,雅科夫·谢苗诺维奇,我可不是小孩。”

“是吗,”利亚列克咽下一片黄瓜。“那么请问,你既然有钱,干吗要弯着腰整天干那种鬼活?”

“找个途径进你的餐厅,”图林答道。

利亚列克跟队长惊讶地互相对看了一眼。

“‘途径’可是警方的用语,”队长说着用目光示意,请求允许他喝酒。利亚列克点了点头,又问道:

“是吗,小酒馆的门离街边的院子不过两步远,有什么好找的?”

“这算第二个问题吗?”图林问道。

“你别耍无赖,小伙子,你已经没命了。”

“‘途径’并不是警方用语,可是你跟我谈话却像个民警。你想问问题么?那就赶快问。其实不问也罢,我很清楚你想知道什么,我自己来回答。我怎么知道你今天在这儿吃晚饭的?我怎么进来的?我来回答。我既不在民警局、也不在联邦安全委员会领工资,我的职业是侦查员,你那些令人震惊的秘密其实家喻户晓。我带着家伙进来,你门口那些看守却蒙在鼓里。”

刹那间两支枪口对准了图林。

“胡说!交出来!”

“等一等!”图林咬着牙说。“这不是开大会,用不着这样挥舞旗帜。总而言之,别往下说了,雅科夫·谢苗诺维奇,你是个正经人,而我也不是来找你,不是来勾你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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