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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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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4日星期四上午6时30分

珍妮特已经起身,穿上白色制服,走出房间去上班,因为日班工作时间从7时至下午3时。www.maxreader.net早上这个时间州际公路上很少有车辆,尤其是朝北的方向。她和肖恩曾经考虑过合坐一辆车上班,后来决定还是每人开自己的车。

珍妮特一踏进福布斯医院大楼就有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这不是通常在新单位第一天上班时所有的那种紧张。一想到要违反规章制度,她就坐立不安,神情紧张。

她已经有一种负罪感,因为她有犯罪的意图。

珍妮特到四楼后离上班还有一点时间。她倒了一杯咖啡,然后开始熟悉一下环境,特别是楼面护士工作需要接触的病历卡存放处、小药房和用品间。

当她坐定下来与夜班护士进行交接班时,她的情绪已经比刚到时稳定得多了。

马乔里那无时不在的喜悦心情也感染了她,使她镇静下来。

夜班的汇报中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海伦·卡伯特的病情恶化。她在一个晚上发作了好几次,医生说她的颅内压在上升。

“他们认为这同昨天进行的活组织检查有关吗?”马乔里问。

“没有,”夜班主管护士华尼塔·蒙哥马利说。“当她清晨3点再次发作时,梅森大夫也来了,他说问题可能同治疗有关。”“她已经开始接受治疗了吗?”珍妮特问。

“没错,”华尼塔说。“治疗是星期二开始的,就是她到的那天晚上。”“可是她昨天才做活组织检查,”珍妮特说。

“活组织检查是为细胞部分治疗作准备,”马乔里插嘴道。

“而肿瘤部分的治疗她一来就开始了。”“他们用甘露醇使她的颅内压降下来,”华尼塔补充说。

“看上去效果不错,她没有再发作。但是,不管怎样,对她必须仔细观察。”

交接班一结束,睡眼惺忪的夜班护士离开后,日班正式开始工作。珍妮特忙个不停,一个楼面上那么多病人患的是各种不同的癌症,几乎每个病人都有单独的治疗方案。

一直到上午休息时,珍妮特才有喘息的机会。大部分护士都到护士办公室旁边的杂用间去喝咖啡,松弛一下筋骨。珍妮特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向蒂姆·卡岑伯格请教怎样使用福布斯中心的电脑。每个病人都有一份传统的病历卡和一份计算机档案。

珍妮特在学院时辅修过电脑。因此一般性操作难不倒她。但是,一开始有个熟悉福布斯中心电脑系统的人给予指点总是有好处的。

当蒂姆在按电话时,珍妮特在电脑中把海伦·卡伯特的档案调了出来。

由于海伦来了不到48小时,电脑储存的档案内容并不多。电脑图表上显示出她的三个肿瘤中哪一个做了活组织检查以及在右耳上方环锯的部位。对活组织标本也作了粗略描写。在治疗部分,电脑中记录了已在使用代号为mb-300c和mb-303c的药以及用药的剂量和时间。

珍妮特从眼角中看到蒂姆仍在专心致志听电话。她马上用笔记下有关治疗的数据,还记下了电脑中成神经管细胞瘤的分类代号。用分类代号从电脑中找出目前福布斯中心收治的全部成神经管细胞瘤患者的名字。全院目前有五个病人,其中三个在四楼病房。另外两个是三楼病房的玛格丽特·德马斯和五楼儿科病房的8岁的卢克·金斯曼。珍妮特把名字都记在纸上。

“有什么困难吗?”蒂姆问珍妮特。

“没什么困难,”珍妮特说。她马上把屏幕清除,不让蒂姆看到她感兴趣的内容。她决不能在上班第一天就引起人家怀疑。

“我要把这些实验室送来的数值输入电脑,”蒂姆告诉她。“要不了一分钟。”

当蒂姆忙于输入数值时,珍妮特扫视了放病历卡的架子,只见卡伯特、马丁和沙伦伯格三人的病历卡都不在,这不免使她大失所望。

马乔里一阵风似地飘然进了护士室,从小药房内取一些麻醉药。“现在是你休息喝咖啡的时间,”她对珍妮特说。

“我知道,”珍妮特说着拿起一只塑料杯。她看到其他人都用自己带来的杯子,她暗暗提醒自己明天上班时也带一个杯子来。

“你的勤快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马乔里开着玩笑说。“你不必在休息时间也工作。去放松一下,姑娘。”珍妮特笑着说,等她完全熟悉病房的运转和她本人的工作后,她也会要休息的。等蒂姆输入完毕后,珍妮特问他这三个病人的病历卡在哪里。

“这三份病历卡都在二楼,”蒂姆说。“卡伯特在作血液透析治疗,其他两人在作活组织检查,病历卡自然跟着病人。”这太不巧了,她竟然看不到他们的病历卡。她隐隐感觉到她自告奋勇承担的临床间谍工作也许并不像她当初向肖恩提出的那样简单。

暂时只能把病历卡的事搁一搁。珍妮特趁人不注意时溜进了小药房。每个病人都有一格专门放给他开的药,药是从一楼总药房配来的。

珍妮特找到海伦那一格,里面有控制发作的药、镇静剂、止恶心药丸和非麻醉剂的止痛药。但是没有标有mb-300c或mb303c的药瓶。“这种药是不是会同麻醉剂放在一起呢?”珍妮特暗暗思忖。她检查了专门放麻醉剂的药柜,也没有看到。

珍妮特再去看放路易斯·马丁用的药的格子。他那一格很低,快接近地板,珍妮特不得不蹲下来看。像海伦的药格一样,也没有任何标有mb代号的药瓶。

“天哪,你把我吓了一大跳,”护士多洛雷斯·霍奇斯匆匆走进药房,差点被蹲在地上的珍妮特绊倒。“很对不起,”多洛雷斯说。“我没有想到有人在里面。”

“是我不好,”珍妮特说,感到耳根都热起来。她在一刹那间担心自己暴露了目标,多洛雷斯一定会奇怪她在干些什么。但是,出乎意料,多洛雷斯一点不表示怀疑。等珍妮特让出路来,她进去取了她要的东西,一眨眼就走了。

珍妮特离开药房时,全身都在颤颤发抖。这只是她的第一天,尽管没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她怀疑自己是否有胆量来从事间谍工作中必不可少的鬼鬼祟祟的勾当。

珍妮特走进海伦·卡伯特的病房。她朝四下仔细看了一遍。尽管她并不指望在这里找到有代号的药,但是她并不死心。结果,果然一无所获。

珍妮特平静下来以后,朝护士室走去。经过格洛丽亚·达马拉格利奥的病房时,珍妮特伸头朝里面看,只见格洛丽亚坐在单人沙发上,手上拿着一只不锈钢肾形盘。

静脉输液正在进行。

昨天初次见面交谈时,珍妮特了解到格洛丽亚是她韦尔斯利学院的校友,只比她低一届。珍妮特有个好朋友与格洛丽亚同一届,珍妮特想问问她是否认识。

“你认识劳拉·洛厄尔!”格洛丽亚竭力显得热情洋溢。“太巧了!我和她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很喜欢她的父母。”珍妮特为格洛丽亚感到难过,因为她清楚地注意到格洛丽亚讲这么几句应酬话也是很费劲的。化疗显然使她恶心。

“我想你也许会认识她的,”珍妮特说。“人人都认识劳拉。”珍妮特刚要告辞,以便让格洛丽亚休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她转过身来正好看到勤杂工的身影,但一眨眼就消失了。珍妮特怕影响他的正常工作,就对格洛丽亚说她待会儿再来看她,说完就到大厅找那个勤杂工,通知他可以进去打扫。但是,这个人不知到哪儿去了。她从走廊一头走到另一头,甚至到附近几间病房去查了一遍,就是找不到他。这个人好像一下子从地球上消失似的。

珍妮特注意到还剩一些休息时间,就乘电梯到二楼,希望能在那里看到这三份病历卡,哪怕看到一份也好。海伦·卡伯特还在作血液透析治疗,所以她的病历卡不在。而凯思琳·沙伦伯格已在做活组织检查,所以她的病历卡在放射科。珍妮特的运气总算还不错,路易斯·马丁排在凯思琳后面去放射科做活组织检查,目前正躺在停在门厅的一张轮床上。护士已经给他服了大剂量镇静剂。现在他睡得很熟。他的病历卡就塞在轮床的床垫下。

珍妮特从放射科技师那里了解到起码再要一个小时才会轮到路易斯做活组织检查。她决定冒一下险。她把路易斯的病历卡抽出来,像一个罪犯离开犯罪现场那样,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向医疗档案资料室走去。珍妮特总算还没给人逃之夭夭的印象。

珍妮特不得不承认,她也许是世界上最不适合于干这种偷偷摸摸勾当的人。她刚才在小药房内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又突然出现了。

“你当然可以用这里的复印机,”一个资料员回答珍妮特的询问说。“复印机就是为你们准备的。你只要登记一下复印数字。”珍妮特不知道这个资料员是否就是她抵达那天晚上在肖恩房间内不期而遇的那位公关小姐的母亲。她叮嘱自己要小心一些。她朝复印机走去时,偷偷注视那个资料员,只见她又去忙她自己的事,根本不管珍妮特在干些什么。

珍妮特用最快速度把路易斯的病历卡全部复印下来。路易斯住院才一天时间,想不到病历卡已这么厚。珍妮特粗略翻了一下,看到大部分是波士顿纪念医院转来的材料。

珍妮特离开资料室,急着把病历卡送回到轮床上。她看到路易斯的轮床还在那里,心里略感宽慰。珍妮特把病历卡塞到床垫下面,放得和原来位置一模一样。路易斯一动也没动。

珍妮特回到四楼时又着急起来。她原来没有考虑过怎样处置这些复印的材料。复印材料太大,她的钱包放不下,她又不能随便乱放。她必须找一个临时藏这些材料的地方,这地方必须是其他护士和护理人员不易发觉的。

休息时间所剩无几,她必须速战速决。她最不愿意在第一天上班就超时休息。

她的脑子以疯狂的速度运转起来。她考虑到病人休息室,但眼下有人在里面。她考虑到小药房中的柜橱,但又觉得太冒风险。最终她想到了勤杂工贮藏室。

珍妮特扫视了一下走廊,尽管人不少,但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她看到勤杂工的清扫车停在一个病房门口,说明他正在病房内打扫。珍妮特吸了一口气,一闪身就进了贮藏室。门在她身后自动关上,眼前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找到开关,把灯打开。

小房间内最显眼的是洗脏东西的水池。靠墙是一张案板,下面是一排小橱,上面也是一排橱和一个清洁工具柜。她打开清洁工具柜,里面都是扫帚和拖把,她觉得放在这里面太暴露了。然后,她的视线向案板上面的橱顶转去。

她一脚踩在水池边上,跨到案板上。她把手伸上去,摸了一下橱顶,果然不出所料,橱顶上面是凹下去的。她相信这是个理想的地方,就把复印材料放了进去,一阵积灰扑面而来。

珍妮特满意地从案板上爬下来,在水池里冲了一下手,就从贮藏室走出来。即使有人对她的意图表示怀疑,也没有人流露出来。一个护士经过她身边时,还笑呵呵地向她打招呼。

珍妮特回到护士室,一头钻进自己的工作中。五分钟以后,紧张的心情才开始平静下来。十分钟以后,她的心跳也恢复正常了。再过几分钟,当马乔里在护士室出现时,珍妮特已经能以镇定的口吻问她有关海伦·卡伯特使用的标有代号的药品情况。

“我已经看了每个病人的治疗方案,”珍妮特说。“我想熟悉一下他们的用药情况。我看到标着mb-300c和mb-303c的药。这是什么药,应该在什么地方拿?”

马乔里在椅子上挺直身子,抓起用银色链子套在脖子上的那把钥匙。“mb编号的药,你问我要,”她说。“我们把这种药放在冰箱内,就在这儿。”她拉开一个橱门,里面是一个小冰箱。“这种药由护士长发放。对mb类药的控制甚至比对麻醉剂的控制还要严。”“怪不得我在小药房里没看到这种药,”珍妮特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一下子意识到要取得这种药品的样本比原来预计的要难得多。她甚至于怀疑是否有可能。

汤姆·威迪库姆尽量使自己镇定下来。他一生中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

通常他母亲总有办法安慰他,消除他的紧张情绪,可是这一次,她甚至都不愿意开口。

那天早晨他故意来得特别早。从珍妮特·里尔登一来他就开始注意这个新来的护士。他小心地跟随着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他这样跟踪她一个小时后,觉得自己原先的怀疑是多余的。她和其他护士没什么两样,这使汤姆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又在格洛丽亚病房里出现!汤姆简直不能相信,121他刚想对她不存

戒心,她又出现了。这个女人一连两次破坏了他想解除格洛丽亚痛苦的努力,显然

决不是个巧合。“一连两天!”汤姆独自在勤杂工贮藏室内咬牙切齿地说。“她一定是个密探!”他唯一感到宽慰的是,第二次是他撞见了她,而不是她见了他。再说,他这次躲避得这么快。她也许没看到他,当然,她也可能看到了他,谁知道呢!从那以后他又开始跟踪她。他越来越觉得她是专门派来逮他的。她根本不像一个正常的护士,一点也不像。她鬼鬼祟祟,神出鬼没。最糟的是,她竟然溜进他的贮藏室。他在外面听到她开橱门的声音,他知道她在搜寻什么。

他真担心她会发现他的东西。她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进去。他灯也不开就爬上案板,走到橱的最里面一端,伸手朝橱顶摸去。谢天谢地,他放在那里的琥珀酰胆碱和针筒都原封不动地在老地方。

他从案板上爬下来后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他反复安慰自己说,既然药和针筒还在,他还是安全的。至少在眼下还是安全的。但是,毫无疑问,他将不得不像对付希拉·阿诺德那样来对付珍妮特·里尔登。他决不能让她来制止他的圣战。他一旦失败,很可能会永远失去艾丽斯。

“别担心,母亲,”汤姆大声地说。“一切都会好的。”但是艾丽斯就是不听,她已经听够了。

十五分钟以后,汤姆恢复了平静。他深深吸了口气,开门走出贮藏室。

他的清洁车停在右边的墙旁。他抓住车把,推着车朝电梯走去。他经过护士室时,听到马乔里高声嚷着向他布置任务。

“他们要我到行政楼去打扫,”汤姆头也不抬地说。这是经常有的事。

如果有人不小心把咖啡洒了,或出了什么其他意外,总是吩咐他去打扫。行政楼的正常打扫是由夜班勤杂工负责的。

“好吧,回来时动作快一些,”马乔里依然叫嚷道。

汤姆低声咒骂马乔里。

汤姆到达行政办公室楼面后,把清洁车直接停在福布斯中心招待所平面图前。

人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没有人会朝他多看一眼的。

两层楼的招待所每层有10个单元,上面写着房客的名字。汤姆很快找到207号房标着珍妮特·里尔登的名字。钥匙箱就在平面图下面,里面一串串钥匙上都标明房号,钥匙箱应该是上锁的,但是钥匙常常插在锁上。由于钥匙箱被清洁车挡住,汤姆从容不迫地打开钥匙箱,找到207号房的那串钥匙。

汤姆装装样子把几个废纸篓倒干净,然后把清洁车推回电梯去。

他在等电梯时,脸上荡漾着宽慰的神情。现在连艾丽斯也愿意同他讲话了。她告诉他,看到他又能掌握主动权,她为他感到骄傲。她还告诉他,她一直在担心珍妮特·里尔登这个新来的护士。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必为我担心,”汤姆说。“现在没有人再会来打扰我们。”

斯特林·龙鲍尔非常欣赏他那做教师的母亲信奉的格言:幸运只惠顾有备无患的人。他考虑到波士顿适合田中居住的旅馆数量不会太多,决定向他在旅馆业的一些关系打听消息。他很快就得到令人满意的回答。田中不仅是他的同123行,而且在旅馆的选择方面也不谋而合,斯特林不禁笑出声来。

真是时来运转。由于他是波士顿里茨·卡尔顿宾馆的常客,他在这家宾馆结交的关系也是一流的。稍微了解一下,他就获得不少有益的情报。首先,田中雇用的包车和斯特林雇用的是一家公司的,对于这一点无须大惊小怪,因为这家包车出租公司是当地最后的一家。第二,田中至少在这里还要住一夜。第三,田中已在里茨咖啡厅预订了两个人的午餐。

斯特林马上行动起来。他先给咖啡厅领班打了个电话。尽管中午用餐的人很多,领班答应他把田中的订座安排在最里面的火车座上,离这火车座最近的桌子留给斯特林。他接着又给包车出租公司老板打了个电话。老板答应告诉他田中雇的包车的司机名字以及详细的用车记录。

“这个日本人关系很多,”包车出租公司老板对斯特林说。“我们派车到机场接他。他是坐私人飞机来的,还不是那种小飞机。”他又给机场打了电话,那里的关系告诉他田中的飞机还停在那里,并把飞机的通讯代号也透露给他。他接着给华盛顿联邦航空局内的关系打了电话,告诉他那架飞机的通讯代号。他的朋友答应随时通知他那架飞机的动向。

他足不出户就把这么多事处理定当。离吃午餐还有一点时间,他就步出宾馆,到附近的街上去买了几件衬衫。

肖恩坐在医院餐厅内的塑料椅子上,两腿交叉伸直在桌子下,左手搁在桌子上撑住下巴,右手悬荡在椅背后面。他的心情跟那天晚上珍妮特通过滑门到他房间看他时差不多今天上午好像是昨天的翻版,只是更糟一些。这坚定了他的信念,即福布斯中心是个古怪而又不友好的地方。弘熙仍像一个拙劣的侦探那样在监视他。毫不夸张地说,肖恩每次到六楼去使用五楼实验室没有的设备时,随时都感觉到他那窥视的眼光。而当肖恩朝他看时,他会马上避开眼光,好像肖恩是个傻瓜,不知道弘熙一直在监视他似的。

肖恩看了一下表。他和珍妮特约好12点30分在餐厅碰头,可是现在已经12点35分了。医院工作人员开始不断拥入餐厅,但就是不见珍妮特的影子。肖恩开始产生一种幻觉,觉得自己走进停车场,跳进五十铃车,开车就走。就在这时,珍妮特从门外进来,肖恩一见到她心里就感到一阵轻松。

尽管拿佛罗里达的标准来衡量,珍妮特仍显得有些苍白,但是在迈阿密仅仅几天时间已给她皮肤蒙上了一层红润。肖恩觉得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健康美。她穿过一张张桌子朝他走来,他尽情欣赏着她那令人赏心悦目的动作。他希望能说服她放弃独自孤居的念头,两人搬在一起住。

她在他对面坐下,也顾不上打招呼。她腋下夹着一张迈阿密报纸。肖恩只要一看她像惊弓之鸟一样不断环顾四周的样子就知道她很紧张。

“珍妮特,我们不是在拍侦探片,”肖恩说。“别紧张!”“可是我觉得自己像做贼似的,”珍妮特说。“我到处偷偷摸摸,遮遮盖盖,以免引起人家怀疑。但是我仍然觉得,大家好像都知道我在干什么似的。”肖恩的眼睛骨碌碌地转。“我竟然找了一个外行来当共谋犯,”他开玩笑说。然后,他比较一本正经地说:“珍妮特,如果你现在就这样紧张,我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这才刚刚开头。同我们要达到的目标相比,你几乎还没做什么。但是,就这样,说真的,我还妒嫉你呢。至少你还做了些什么。

而我呢,今天一上午大部分时间都在地底下给老鼠注射福布斯的蛋白。既没有阴谋,也没有激情。这个地方再呆下去,我真的要发疯了。”“你的结晶试验做得怎么样?”珍妮特问。

“我故意放慢节奏,”肖恩说。“实际上我进展很快,但是我不会告诉他们真实情况,这样,我有足够的时间作调查,又能以结晶的成果作为掩护。你干了些什么?”“没什么了不起的事,”珍妮特承认道。“但是至少有了一个开端。我把一份病历卡复了下来。”“只有一份?”肖恩问,没有掩盖他的失望情绪。“为了一份病历卡你紧张到这个程度?”“别对我要求这么高,”珍妮特提醒他。“我这样已经很不容易。”“我可没要求过你,”肖恩挖苦她说。“我决不会要求你,那不是我的作风。”“好啦,别说了,”珍妮特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下把报纸递给肖恩。“我已尽了最大的努力。”肖恩拿起报纸,把它摊在桌子上。他把报纸翻开,看到里面的复印材料。

他把复印材料取出,把报纸推到一边。

“肖恩!”珍妮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眼光偷偷扫视着餐厅内的人群,你不能做得稍微隐蔽一些吗?”“我才不管什么隐蔽不隐蔽,”他说。他开始看复印的病历卡。

“那就算为我考虑好吗?”珍妮特请求道。“这里可能有和我一起工作的人。他们也许看到我把材料递给你的。”“别老是把别人想得那么高明,”肖恩心烦意乱地说。“人们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善于观察。”然后,肖恩指着复印的病历卡,说:“路易斯·马丁的病历卡都是从波士顿纪念医院转来的材料。这些病史记载都是我整理的,那个神经科的懒鬼只是照抄而已。”“照抄不误是对你的工作的最大肯定,所以我想你应该受宠若惊的,”珍妮特说。

“这份病历卡中唯一有价值的是福布斯的医嘱,”肖恩说。“他在使用两种带有标号的药:mb-300m和mb-303m。”“这两个标号我在海伦·卡伯特的电脑档案中也看到过,”珍妮特说。

她把从电脑里抄录下来的治疗情况递给他看。

肖恩看了一下用药剂量和时间。

“你认为这是什么药?”珍妮特问。

“我说不上,”肖恩说。“你搞到样品了吗?”“还没有,”珍妮特承认道。

“但是我终于发现了这种药的存放处。这种药藏在专门的柜子里,只有护士长才有钥匙。”“这倒很有意思,”肖恩说,仍然在研究病历卡。“从医嘱的日期和时间看,路易斯一到这里,他们就开始治疗。”“海伦·卡伯特也是这样,”珍妮特说。她还把马乔里说明的情况告诉肖恩,即他们收到病人就开始体液方面的治疗,而细胞方面则要等活组织检查和t细胞采集完成以后再开始。

“这么快就开始治疗看上去有些非同寻常,”肖恩说。“你怎么只拿到路易斯·马丁的病历卡?海伦·卡伯特的呢?”“拿到马丁的那份也算我运气,”珍妮特说。

“卡伯特在作血液透析治疗,沙伦伯格在做活组织检查。马丁正在等待接受活组织检查,所以病历卡在他身边。”“那么说,这些病人现在都在二楼?”肖恩问。

“我想是的,”珍妮特说。

“也许我最好不吃午饭,到上面走一圈,”肖恩说。“大多数诊断和治疗区域总是乱哄哄的。病历卡也总是到处乱扔。我也许能看上一眼。”“你去比我去好,”

珍妮特说。“我敢肯定你在这方面比我强。”“我不是取代你的工作,”肖恩说。“我仍然需要另两份病历卡的复印件以及每天的最新记载。另外,我还要一份他们治疗过的所有成神经管细胞瘤患者的名单。我特别关心他们的治疗结果。另外,我要有标号的那两种药的样品。这应该是你优先考虑的。我一定要有样品,越快越好。”

“我会尽力而为的,”珍妮特说。想到仅仅复印马丁的病历卡就遇到这么多麻烦,她真担心怎么能以肖恩要求的速度完成所有他布置的任务。但是,她可不敢把这种担心告诉肖恩。她怕肖恩会放弃原定计划,马上回波士顿去。

肖恩站起身来,紧紧按了一下珍妮特的肩部。“我知道这难为了你,”他说。

“但是记住,这可是你出的主意。”珍妮特把手放在肖恩的手上。“我们能做到的,”她说。

“我们在公寓见,”他说。“我想你大概4点钟能回到那里。我也争取差不多时间回家。”“再见,”珍妮特说。

肖恩离开餐厅,从楼梯走到二楼。整个二楼像他预料的那样繁忙。所有放射性治疗和诊断性透视、造影、扫描都在这里进行,所有外科手术和病床边无法进行的治疗也都在这里做。

这里是一片乱哄哄的景象。肖恩不得不在轮床之间挤来挤去。墙一边停着一排躺着病人的轮床,另一边长凳上坐着等候检查和治疗的病人。

肖恩好不容易才找到海伦·卡伯特接受治疗的房间。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在臂上接着两根导管,一根把血抽出来,经过一台治疗仪,把淋巴细胞分离出来,再让其余的血通过另一根导管输回她的体内。

海伦把包着绷带的头转向肖恩。她一下子就认出他,费力地露出一丝笑容。同时,那双绿色大眼睛里已热泪盈眶。

肖恩从她脸色和整个外表不难看出她的病情已急剧恶化。接二连三的发作使她元气大伤。

“见到你真高兴,”肖恩弯下身子,把脸凑到她旁边说。他真想抱住她安慰她一番,但是他控制住自己的冲动。“你怎么样?”“非常困难,”海伦费劲地说。

“我昨天又作了一次活组织检查。他们曾经提醒过我,开始治疗以后,我的病情可能恶化,现在果真如此。他们要我不失去信心,但是我很难做到。我头痛难熬,连说话时也痛。”“你一定要挺住,”肖恩说。“记住他们治好了所有的成神经管细胞瘤患者。”“我就是这样不断提醒自己的,”海伦说。

“我会想办法每天来看你,”肖恩说。“对了,你的病历卡呢?”“我想在外面候诊室,”海伦说,她用右手指着另一扇门。

肖恩笑容可掬地按一按她的肩膀,然后走进小候诊室。他果然找到了盼望已久的海伦的病历卡。

肖恩拿起病历卡,马上翻到医嘱部分。在马丁的病历卡中看到的有标号的药箱在这里根据病人的姓写作mb-300c和mb-303c。他再翻阅其他部分,又看到了自己在波士顿医院的杰作被人抄袭的现象。

肖恩又飞快翻到来福布斯医院后的记载,他注意到昨天的活组织检查是在右耳上方进行的。记载说病人在整个检查过程中配合良好。

肖恩刚开始阅读化验报告时,突然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打断。候诊室的门被猛烈推开,撞在墙上,球形门拉手在墙上留下一个凹痕。肖恩吓了一跳,慌忙把病历卡放回桌上。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他面前的是玛格丽特·里士满。肖恩一下子就认出她就是在他报到那天闯进梅森大夫办公室的护理部主任。看来闯门而入已成为她的习惯。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问道。“你要那份病历卡干什么?”她那张胖胖的圆脸气得变了形。

肖恩原来很想回敬她一句难听的话,后来想想算了。

“我来看看一个朋友,”肖恩说。“卡伯特小姐是我在波士顿的一个病人。”

“你没有权利看她的病历卡,”里士满女士气势汹汹地说。“病历卡是保密档案,只有病人和治疗的医生有权看。我们有责任严格执行这一规定。”“我相信这个病人是愿意给我看她的病历卡的,”肖恩说。“也许我们应该进去问问她。”“你不是来这里搞临床实习的,”里士满女士仍然大声咆哮,根本不理他的提议。“你只是来这里搞研究的。你自以为有权在这个医院到处插手,乱加干涉,这种横蛮的态度是不能原谅的。”肖恩从里士满女士宽肩膀上又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罗伯特·哈里斯浮肿的脸上流露出沾沾自喜的神情。肖恩豁然开朗,他一定被二楼的监视摄像机捕捉到了。这个神经过敏的海军陆战队员一定给里士满打过电话,然后他亲自来看热闹,看我肖恩当场出丑。

肖恩看到罗伯特·哈里斯插手其事,里士满女士又不近情理,无视他好意的解释。他再也按捺不住,决心大举反击。

“既然你们不能像一个大人一样心平气和地讨论问题,”肖恩说,“我想我该回自己的实验室去了。”“你这种傲慢无礼的态度只会使事情更糟,”里士满女士气急败坏地说。

“你非法侵入,侵犯隐私权,又毫无悔改之心,我真怀疑哈佛大学怎么会收你这样的学生。”“那就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肖恩说。“他们感兴趣的不是我的举止风度,他们就是欣赏我的恶作剧本领。现在,我倒想留下来同你们好好聊聊,可惜我不是不去见我的老鼠朋友,不瞒你们说,它们的性格比你们福布斯大多数人要讨人欢喜得多。”肖恩看着里士满女士的脸色气得发紫。这不过是他早已厌烦的一连串闹剧中的最新一出而已。肖恩从激怒这个肥硕女人的恶作剧中也获得某种乐趣。

“滚出去!不然我要叫警察啦,”里士满女士大声吼道。

肖恩想,叫警察来倒很有趣。他可以想象,这些穿制服的可怜家伙如何伤脑筋给他定罪。成文的罪名很可能是:哈佛医学生擅自翻阅他病人的病历卡。

肖恩走上前去,直视着里士满女士的双眼。他笑容满面,显出旧日的潇洒。

“我知道你会想念我的,”他说,“但是我不得不走了。”里士满女士和哈里斯像押解犯人似地跟随肖恩到连接两幢大楼的人行天桥。一路上两人大谈当代青年的堕落。肖恩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被驱逐的人。

肖恩走在天桥上时意识到,如果他想留下来的话,只有依赖珍妮特才能搞到研究成神经管细胞瘤的临床资料。

回到主楼实验室后,肖恩尽量使自己埋头于工作,不再去想刚才这场闹剧给他带来的气愤和沮丧。就像楼上神秘的实验室空空如也一样,海伦的病历卡中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内容。肖恩冷静下来后也不得不承认,里士满女士的话是有道理的。尽管他感情上难以接受,但是福布斯医院是家私人医院,还是不容否认的事实。这也不像波士顿纪念医院是一家教学医院,在波士顿医院教学和治病是同时进行的。在这里,海伦的病历卡确实是保密档案。

但是,即使如此,里士满女士也不应该因为他违反纪律而对他大动肝火。

肖恩很快就全身心投入结晶实验中去。一个小时后,他拿起一只烧瓶对着头上的灯看,突然在眼角中又瞥见什么东西在动。同第一天上班一样,这种鬼鬼祟祟的动作来自于楼梯井的方向。

肖恩脸也不朝那个方向看,若无其事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贮藏室去,装出去取什么东西似的。由于贮藏室有通中央走廊的门,他穿越走廊从另一个楼梯下楼。到四楼后再穿越整个走廊,回到靠近实验室的楼梯。他蹑手蹑脚登上楼梯,偷偷朝五楼楼梯平台看。果然不出所料,弘熙鬼鬼祟祟地扒在实验室的门外,透过小玻璃窗朝里看,他一定为肖恩进了贮藏室这么久还不出来感到大惑不解。

肖恩踮着脚尖走完最后几级楼梯。悄悄站到弘熙的身后。然后他用平生最大的嗓音尖叫一声。由于楼梯井空间有限,肖恩产生的声音之大连他本人都感到诧异。

弘熙吓瘫了,要不是一只手握着门把手,早就倒到地上了。

弘熙稍微清醒过来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连忙后退,嘴里喃喃地好像在作解释。当他的脚触及第一级楼梯时,他马上转过身去,一溜烟逃上楼去了。厌恶之极,肖恩也跟着上楼,但是他并非去追弘熙,而是去找德博拉·利维。

肖恩再也无法忍受弘熙的监视。他认为利维大夫是主管研究工作的,同她谈这个问题应该是最合适的。

肖恩一口气到了七楼,径直向利维大夫办公室走去。门虚掩着,他从门缝朝里看,里面空无一人。

秘书也不知道利维大夫在什么地方,建议肖恩用寻呼机找她。肖恩没这样做,他到六楼向马克·哈尔彭打听。马克像平时一样穿得整洁潇洒,白大衣上一尘不染。

肖恩猜想他一定每天都洗烫白大衣的。

“我要找利维大夫,”肖恩说,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她今天不在这里,”马克说。“我能帮什么忙吗?”“她晚一些会来吗?”肖恩问。

“今天来不了,”马克说。“她到亚特兰大去了。她是经常出差的。”“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也说不准,”马克说。“也许明天晚上。她说过回来的路上要弯到我们设在基韦斯特的点去看看。”“她在那里呆的时间多吗?”肖恩问。

“不算少,”马克说。“原先在福布斯工作的几个博士按计划该到基韦斯特去,但是他们却不辞而别。这使利维大夫很伤脑筋。她不得不亲自去安排一下。我想福布斯现在找不到顶替他们的人。”“等她回来时请告诉她我有事找她,”肖恩说。

他对福布斯中心在招聘人员方面的困难丝毫不感兴趣。“你肯定不需要我的帮忙吗?”马克说。

一刹那间,肖恩曾想把弘熙的所作所为告诉马克,但继而一想,还是决定不告诉他。他得找掌权的人谈,马克是无能为力的。

肖恩有气无处出,只得闷闷不乐回自己实验室去。他快走到门口时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他问马克医院里的病理科医生是否同研究人员合作。

“有时候有合作,”马克说。“巴顿·弗里德堡大夫就同研究人员联名发表了一系列研究论文,因为文中需要病理方面的解释。”“他是怎么样的人?”肖恩问。

“友好还是不友好的?在我看来这里的人只分成这么两大类。”“他是很友好的,”马克说。“不过,我以为你也许把严肃和对工作专注误解为不友好。”“你认为我可以直接打电话给他,问他几个问题吗?”肖恩问。“他友好到那种程度吗?”

“绝对没问题,”马克说。

肖恩回到实验室,用玻璃围起来的办公室内的电话,拨了弗里德堡大夫的号码。这位病理学专家自己接了电话,这对肖恩来说是个好兆头。

肖恩先作了自我介绍,然后向他了解昨天对海伦·卡伯特做活组织检查的结果。

“请别挂掉,”弗里德堡大夫说。肖恩听到他在问实验室其他人。“我们没有从海伦·卡伯特那里获得过任何活组织,”他对着听筒说。

“但是我知道她昨天做过活组织检查,”肖恩说。“那一定送到南面的基础诊断实验室去了,”弗里德堡大夫说。“如果你想了解,你得打电话到那里去。这类事根本不通过我们这个实验室。”“那我该问谁呢?”肖恩问。

“利维大夫,”弗里德堡大夫说。“自从保罗和罗杰离开后,她就在那里掌管一切。我不知道她现在安排谁分析活组织标本,但肯定不是我们。”肖恩挂断电话。

在福布斯办什么事都那么难。他当然不会去向利维大夫了解海伦·卡伯特的情况。

这个精明的女人一听就会分析出他的意图,尤其是里士满女士肯定已把他翻阅海伦的病历卡的事向她汇报过了。

肖恩看着手中正在做的用福布斯蛋白搞结晶的试验,不禁长叹一声。他恨不得把所有这一切都扔到水池中去。

对珍妮特来说,下午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病人进进出出,有的要治疗,有的要作诊断化验,这要求护士有高明的组织才能。此外,对于某些复杂的治疗方案,施药的时间和剂量必须十分精确。在不断的忙忙碌碌之中,珍妮特留心观察了护士分管病人的办法。她几乎没耍什么大的花招就争取到明天分管海伦·卡伯特、路易斯·马丁和凯思琳·沙伦伯格的任务。

尽管今天不是她分管这三个病人,珍妮特仍然看到今天照看成神经管细胞瘤患者的护士从马乔里那里领来的带标号的药。护士拿到这些药水瓶后就到小药房把两种药分别抽到两个针筒里。盛mb-300药的是10cc的瓶,盛mb-303药的是5cc的瓶。这些小针剂瓶没什么特殊,与其他许多针剂瓶一模一样。

上午和下午一样,也有一段休息时间。珍妮特利用这段时间再到医疗档案资料室去。她使用对付蒂姆同样的手法。她对名叫梅拉尼·布罗克的年轻女资料员说,她是刚来工作的护士,想熟悉一下福布斯的电脑系统。她说她知道怎样使用电脑,但仍需要一些指导。珍妮特的浓厚兴趣感动了梅拉尼,她非常高兴地向珍妮特介绍了福布斯的存档方式以及获取医疗档案的指令代号。

梅拉尼介绍后,珍妮特自己单独操作。她利用已使用过的t-9872代号抽调所有成神经管细胞瘤患者的名单。她从显示屏上了解到近十年来共收治了38个这类病人,这里不包括目前住院的5个病人。

珍妮特感到这种病人似乎在增加,她命令电脑按年份列出病人数字。屏幕上显示的图表使珍妮特颇为惊讶。

珍妮特从图表中了解到,前八年中只有5例成神经管细胞瘤,而近两年却有33例。她开始对这种异常的增长感到不解。后来一想也不奇怪,因为福布斯中心过去两年在治疗这种癌症方面取得了惊人的成绩。病人慕名而来,造成了这种急剧增长。

珍妮特出于好奇,又命令电脑按年龄和性别列表。图表显示病人中男性占绝对

优势,最近两年33个病人中,男病人26名,女病人只有7名。前八年5个病人中,男性2名,女性3名。

珍妮特注意到,按年龄分布,前5例中只有一个病人20岁,其他4个病人都不到10岁。最近33个病人中,7个低于10岁,2个在10至20岁之间,其余24个都超过20岁。

至于治疗效果,珍妮特注意到前5例无一例外都在两年内死亡。其中3人只存活了几个月。最近两年的33例由于采取了新的疗法,取得了显著的成效。所有33个病人全都活着,尽管只有3个病人的存活期即将达到两年。

珍妮特急忙把这些数据记下来以便给肖恩看。

然后,珍妮特随便选了一个名叫唐纳德·马克斯韦尔的病人的电脑档案,只见内容十分简短,还附有一条注解:如需要详细材料,请参见病人的病历卡。

珍妮特沉浸在电脑查档案之中,把一切都忘之脑后。她看表时才大吃一惊,休息时间已经过了。

她迅速命令电脑把38例病人的年龄、性别和住院编号打印出来。她战战兢兢地到激光打印机那里取吐出来的材料。她真担心有人突然出现在她背后,要求她作出解释。谢天谢地,没有人在注意她。

珍妮特在离开以前向梅拉尼提出最后一个问题。梅拉尼正在复印材料。

“怎样才能拿到已出院病人的病历卡?”珍妮特问。

“你可以问我们资料员要,”梅拉尼说。“你只要向我们提供一份授权书,对护士来说,要护理部主任签发。我们在十分钟内就能满足索取者的要求。我们把病历卡全部存放在地下室的一个贮藏室内。有时出院病人来看病时需要查阅。行政部门结账和计算保险时也需要查阅。病历专用升降机送上来。”梅拉尼指一指安装在墙内的带玻璃门的小型升降机。

珍妮特谢过梅拉尼后急忙朝电梯走去。关于需要授权书一说使她很失望。她简直不敢想象怎样才能获得授权书而不暴露自己的意图。她希望肖恩会有什么好主意。她焦急地按电梯的按钮,她不知道该不该因为超过休息时间向马乔里道歉。她知道不能老是这样下去。她这样做没有道理,马乔里肯定会有意见的。

斯特林对这一天的进展十分满意。他乘在波士顿联邦大街富兰克林银行的电梯里时,情不自禁地笑山声来。这是不寻常的一天,以最小代价获取最大收获。有人出钱提供你一流享受,这种工作是很花得来的。

里茨咖啡厅的这顿午餐可谓尽善尽美,尤其是领班殷勤招待,甚至亲自去主餐厅的地窖中取来一瓶名贵的默尔索干白葡萄酒。由于他的桌子离田中预订的火车座很近,他装着看《华尔街日报》,实际上却在偷听田中和他客人的谈话。

田中的客人是免疫治疗公司的人事经理。斯特林看到田中把一个白信封放在桌上,他不知道里面装多少钱,只见人事经理一眨眼功夫就把信封揣入上衣的口袋中。

斯特林偷听到的情报很有意思。肖恩及其合伙人卖掉免疫治疗公司的目的是为创办一个全新的企业筹措资金。这个提供情报的人百分之百肯定这个新企业也是一家生物技术公司。他还不知道公司的名字和具体的产品。

这个人还知道,新公司迟迟没有成立是因为肖恩及其合伙者意识到资金还不够。他所以了解这些情况是因为他们曾劝说他转到新公司工作,他也同意了,但是他们突然通知他由于资金不足计划只得推迟。斯特林从这个先生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因为这一点对新公司的老板很有意见。

这个先生提供的最后一个消息是富兰克林银行的一个经理名字,这个叫赫伯特·德文希尔的经理负责新公司申请贷款的谈判。斯特林在富兰克林银行有好多熟人,但却不认识赫伯特·德文希尔。但是这种情况很快就要改变,斯特林现在就是去拜访赫伯特。

午餐也给斯特林一个从近处观察田中的机会。斯特林相当了解日本人在谈生意时的性格和文化修养,对田中的表现相当佩服。他外表上不卑不亢,彬彬有礼,但内心里却鄙视他请来的客人。不谙此道的美国人是无法识破这种表里不一的精采表演的,但是这些蛛丝马迹却逃不过斯特林的眼睛。

斯特林没办法去偷听田中与赫伯特·德文希尔的谈话。他甚至也不想这样做。

但是他要了解他俩约会的地点,以便他同德文希尔先生打交道时暗示他了解他们两人谈话的内容。因此,斯特林要包车出租公司老板向田中包车的司机了解。老板了解后马上通知斯特林包车的司机。

接到消息后,斯特林步入很有名的城边酒吧。田中也许会认出他午餐时坐在他邻桌,但是斯特林决定冒这个风险。他不打算靠他们太近,只要看到他们坐哪个桌子,点的是什么饮料就行了。他还记下田中离开座位去打电话的时间。

斯特林掌握了这些情况,胸有成竹去同德文希尔会面,他同德文希尔约好在下午面谈。

德文希尔先生让斯特林在办公室外面等了一会儿才请他进去。斯特林认为这是主人故意要给他一个公务缠身的印象,银行经理的办公室很有气派,从朝北朝东的窗子俯瞰下去,看得到景色迷人的波士顿港、洛根国际机场和玄河桥。

德文希尔先生个子矮小,决不会超过5英尺51,头上已经谢顶,戴一副金属丝镜架眼镜,穿一套老式西服。他站起身来同斯特林握手。

斯特林递给他一张名片。两人坐下后,德文希尔先生端端正正地把名片放在办公桌上。

“见到你很高兴,龙鲍尔先生,”赫伯特说,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瞪着对方看。

“富兰克林银行很愿意为你效劳。”“我对富兰克林银行并不感兴趣,”斯特林说。

“我感兴趣的是你,德文希尔先生。我想同你本人建立生意关系。”“我们的座右铭就是为每个人服务,”赫伯特说。

“还是让我开门见山吧,”斯特林说。“为了我们双方的利益,我愿意同你建立一种不公开的合伙关系。我掌握了一些情况,我想你是不愿意你的上司知道这些情况的。”1约等于1.65米。

赫伯特·德文希尔倒吸了一口冷气。

斯特林俯身向前,眼睛直视着赫伯特。“这些情况并不复杂。你今天下午在城边酒吧同一个叫田中的先生见面。我敢说,这可不是通常谈生意的场所。你要了一杯伏特加酒。你向田中提供了某些情报,尽管这种服务也算不上犯法,但是从职业道德上讲是很成问题的。”赫伯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我在企业界有一张广泛的关系网,”斯特林说。他靠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我很想吸收你加入我们这个关系密切、严格保密,但效率极高的关系网。我敢肯定,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双方都可获得有用的情报。现在的问题是,你愿意加入吗?唯一的义务是绝对不向任何人透露情报的来源。”“如果我不想加入呢?”赫伯特问话时声音刺耳。

“我会把你同田中的密谈转告富兰克林银行的某些人,他们也许对你的前途有一些发言权。”“这是讹诈,”赫伯特说。

“我把这称为自由交易,”斯特林说。“作为你的入会费,我想了解你向田中提供了哪些有关肖恩·墨菲的情报。”“太无耻了,”赫伯特说。

“别激动,”斯特林警告他。“不要让我们的谈话变成仅仅是一种姿态。

事实上,你的行为才是无耻的。你拉到须下公司这样大的客户不知会得到多少好处,我只不过要求你付出微不足道的代价。况且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今后会对你有用的。”“我没有提供多少情况,”赫伯特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情况。”

“那就更好了,如果这样说能使你心安理得的话。”斯特林说。

两人都缄默不语,隔着办公桌对视了一阵子。斯特林喜欢让对方有思考的余地。

“我只告诉田中,墨菲先生和几个合伙人在贷款创办一家新公司,”赫伯特说。

“但我没告诉他具体数字。”“公司叫什么名字?”斯特林问。

“致癌基因公司,”赫伯特说。

“打算生产什么?”斯特林问。

“治癌的健康产品,”赫伯特说。“既有诊断用的,也有治疗用的。”“开业的时间?”“就在今后几个月内,”赫伯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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