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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爱情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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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恋我俩擦身而过

他英俊、活泼、聪明,尤其是他经常阳光灿烂的笑脸让我心动,有时他也会偶尔掠过一丝别人不易察觉的忧郁。www.xiashucom.com

从初中起,安冬就是我的同桌,他爱玩爱闹,成绩却很好。中考时,安冬的分数大大超过了他所报考的那所中专,然而最终却被拒之门外,原因是他有先天性心脏病。

但在我们眼里,他骑车,游泳,爱唱爱笑,比“健康人”还健康。

高中时我和安冬竟然又分在同一班,这令我们开心不已,自作主张搬到一起做起了同桌。平时我话不多,可是跟安冬在一起却滔滔不绝,又笑又闹。他常常约我们几个好友去长江边散步,走在暖洋洋、白茫茫的河滩上看芦苇随风轻舞,碧水依山低唱,安冬会无比兴奋高歌几曲。

那时我是个爱做梦的小姑娘,在我心里,安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成了我想象中的白马王子。他英俊、活泼、聪明,尤其是他经常阳光灿烂的笑脸让我心动,有时他也会偶尔掠过一丝别人不易察觉的忧郁。他如此望我一眼时,我居然会有种凄美而心痛的感觉。当然是心里最深最深的秘密。

高二时的一天,我无意中翻安冬的笔记本,最后一面居然写着:“爱她,所以离开她。”我一想,莫非安冬对哪个女孩倾心了?我装作好奇、活泼的样子对他嚷:“快快从实招来,是哪位!”不料安冬却沉下脸很烦躁地说:“你干嘛乱翻我的东西!我抄的一句歌词,关你什么事!”同学们都诧异地望着我们,我第一次被安冬如此冷落,又恼又气,不再理他。第二天一早到学校,却发现安冬自作主张和别人换了位置,少女的矜持与自尊,使我装作对他的举动无动于衷,跟我的新同桌很快打得火热,其实我的心里很难过。我有时想,那句话是不是对我而言呢?可很快就骂自己自作多情。我们也慢慢疏远了。

不久,一向成绩优异的安冬却突然宣布退学了,他说:“我早就想赚钱了。赚钱,是一种责任,懂不懂?我要接管我哥的小百货店,以后各位读大学缺钱,找我就是!”安冬经营那家小百货商店后,还真的赚了不少钱,他出资把家里,尤其是父母的房间装修得很豪华,被我们县许多人称为有出息的孝子。

后来我考上大学,偶尔想起以前的那个白马王子的梦想,感到十分可笑。安冬偶尔会给我打次电话,我庆幸从没提起过曾暗恋他,要不多尴尬!

大学三年级的一个雨天,安冬的姐姐居然出现在我眼前,显得很憔悴。她告诉我:“你知道吗,我弟弟有种先天性心脏病,治愈率只有千分之二,医生曾说他很难活过20岁,这一点弟弟十三四岁便知道,但他一直很坚强,一直是最合格的好儿子、好弟弟。他曾经告诉我他非常喜欢同桌的一个好女孩,当然这不能告诉她,她是一个那么脆弱的女孩。”

我无比惊讶地望着她。她却开始流泪:“弟弟两个月前已经去世了,他曾经记过一本日记,扉页上写满你的名字。弟弟独自忍受了太多的痛苦,我希望当他在另一个世界时,他的内心能让他的好朋友知道并理解一点点,所以我想把这本日记送给你。”我接过日记,下意识地一翻,突然我看见了大大的我的名字,后面是一句话:“爱她,所以离开她。”

我的初恋,就这样擦身而过。

2.蒜苔情人

我为他如此的薄情由伤心而生怨,也更加恨那种叫蒜苔的东西。怎能让我置信,竟是它,结束了我的初恋。

没有人知道我与小兵的分手,是为一个简单到几乎无法提及的原因:蒜苔。

第一次同小兵一起吃饭,在学校对过的餐厅,小兵最后要的一个菜是“蒜苔炒肉”,说:“你吃肉,我吃蒜苔。”我笑笑,没在意。然后第二次、第三次,直至每次一同吃饭,小兵都无例外地点这道菜。

在恋爱中,像我们这样刚刚过了20岁的年纪,诸如吃饭之类的事原本占据不了感情的空间或精力。只是蒜苔这种东西,我实实在在地不爱吃,除了有蔬菜的绿色,完完全全的大蒜味道,吃过后口中很长时间都留有异味,很令人讨厌的。

起初是轻描淡写地说,时间长了,却难免认了真。而小兵每次总是笑笑作答,却照样我行我素。以后,每次在一起,到了吃饭时间,我心里的感觉就暗起来,最后的一次,在他对服务生说“蒜苔”两个字后,我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大叫:“周小兵,即便是你真的喜欢,至少也该顾及一次我的感受吧!”话音未落,我便摔了门冲出去。

小兵没有追我,甚至没有任何一句解释和抱歉。之后,每天两人踩着同一道楼阶在同一个时间出去,然后一左一右拐向同一楼层的两个方向,那个男孩子固执的个性,即便是在爱情上也丝毫不减。

对所有人的询问,我都保持沉默。怎么说我和他也是别人眼中的一对金童玉女,可从相爱到分开,不过半年多的时间。

不再是恋人了。

三个月后小兵毕业离校,我听他一个室友说他已应聘去了本城的一家外企。

我为他如此的薄情由伤心而生怨,也更加恨那种叫蒜苔的东西。怎能让我置信,竟是它,结束了我的初恋。

再开学回校,寝室的桌上平平地放着一封写了名字的信。小兵大而圆的字迹,让我怦然地心动。

他写道:

宁子,让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那是在1987年5月末吧,不会错的,当时的很多报刊报道过。但是我们不会记得了,因为小。你知道我的家乡,山东省的那个县,是著名的大蒜之乡。那儿的农民,许多年来以种植大蒜作为主要的经济来源。那时候没有什么蔬菜可以储存到冬天,除了蒜苔,那一年的蒜苔收购,却因为种植太多而导致价格由往年近一元钱一斤跌至三分钱一斤,那天下午在放学途中的一个路口,一个年迈的农民把整整一车新鲜的蒜苔一把一把抛洒在街心……后来他蹲下来,抱着头呜呜地哭了,我站在他的身边,看到那浑浊的泪滑过他黝黑的、遍布皱纹的脸……那是我的爷爷。

以后,在冬天慢慢地也有各种蔬菜上市,城市里很少有人再吃蒜苔:而我的家乡,农民仍然年复一年地种植大蒜,种植他们日渐渺茫的希望,十年过去,我怎么都无法忘记爷爷那张沧桑的脸和那些绝望的泪。

一颗泪落下来,在薄薄的纸上湿了一个小小圆点又慢慢扩散,小兵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如果我讲了,你也必定会为此接受蒜苔,而那样就会在无形中委屈了你自己。爱情,这是容不得一点点委屈的,尤其是在最初的时光里,原谅我吧宁子,除了你,我又会爱谁呢?”

在初次同小兵一起吃饭的餐厅,我为自己要了一份蒜苔外加一份茉莉花茶,那种绿色的圆圆的茎,入口时有一种淡淡的辛辣,慢慢地嚼,竟有一丝清爽的甘甜。吃完后,喝杯浓浓的茉莉花茶,先是觉得格外的苦,之后便是一种沁人的香。

逐字逐字记起小兵不经意的话,我悄悄地哭了,眼泪一层层地落下。我知道,哭过后,我一定要去找到小兵,告诉他,原来蒜苔的味道真的好极了。

3.爱情契约

多么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别了,我的初恋!别了,我的初恋情人!

爱情本需要真心相爱倾情付出才成其为爱情,凡在青年男女的地方,爱情就会在那里生根发芽。大学是青年男女聚集之地,理所当然成为爱情萌动的温床。校园爱情较之于社会爱情有所不同的是,爱情的主人公来自四面八方乃至五湖四海,大家因一个“缘”字而相逢相识。客居异乡的孤独寂寞常常使彼此不由自主地走到一起,从而相爱相恋。可大学只是人生命中的一个驿站而不是归宿,而真正的爱情无不渴望能有一个完美的归宿。于是在情感需求和爱情归宿相矛盾时,爱情契约悄悄成为一股暗流。

在大学校园里这种“爱情契约”颇为流行,开放的意识产生了开放的爱情。大学期间轰轰烈烈地去爱,毕业后安安静静地道一声拜拜。你保证给我保护与温情,我保证给你热吻与温柔,四年之后中止契约,你去你的南方我回我的北国。

同学陈涛与其女友琼便是履行“爱情契约”权利与义务的一对“楷模”。

陈涛是个典型的山东大汉,身材魁伟,面貌英俊。据他透露高中时暗恋他的女同学足有一打,这只是他知道的。进入大学要说找个女友,用他的话说叫做小菜一碟。果不其然,大一还没读完,膀弯里已挎上一个姑娘。这姑娘叫何琼,广西人,人长得秀美挺拔。他们的相逢颇有一见钟情的味道。大一下学期开学不久陈涛去二食堂打饭,他打了一份土豆烧牛肉,然后就顺便往一张条形餐桌边一坐,抬头看见一位靓女正与她相向而坐。就这一眼陈涛便有了触电的感觉,那女孩的一双凤眼竟也直逼他的眼睛,立刻撞击出了爱情的火花。陈涛是情场老手,三言两句便与女孩熟识起来,走出食堂时已套清她的底细,名叫何琼,广西柳州人,现在也是大一,就读于外文系日语专业。

一见钟情的爱情发展迅速,不久二人便如胶似漆。正当他们的爱情如火如荼时,何琼的母亲一日飞至学校亲眼目睹了女儿的男友。何母盘问女儿知其男友是一山东人,何母大怒。她仅有琼这一娇女,怎舍得她被山东大汉掳走,况且现在她已为女儿毕业后工作在柳州市作出了安排,甚至连乘龙快婿,一局长的公子都物色好了。何母坚决制止女儿与陈涛往来,何琼当然不忍心与陈涛分手可又拗不过母亲的意愿。正在无奈之时她的一位朋友授意她与陈涛来个“爱情契约”,日后虽劳燕纷飞,现在仍可享受爱情。何琼细想觉此计甚妙,便提出与陈涛签订“爱情契约”。陈涛初不应,但禁不住女友的哀求,更忍受不了马上失去女友的痛苦,糊里糊涂地和琼签订了所谓的“爱情契约”。该契约的有效期为大学四年,毕业之日即自行中止。

虽契约规定爱情期短,并不妨碍两人爱得天昏地暗死去活来,毕业时恋恋不舍地分手再所难免。有契约规定倒也无怨无悔,分别时,还亲亲热热地分吃了一颗大芒果。

类似涛与琼的爱情契约在大学校园里真为数不少,明知日后要分别,长相厮守本不可能,一纸爱情契约会使毕业分手更加坦然。

爱情契约只是临时苟安情感的方式,但对于那些真正尊重爱情、寻觅挚爱的人又是多么可耻。

琳的初恋情人叫谭诚,琳读大二时认识了他。那一次琳去学校广播站应征播音员,那天琳精心装扮了自己,一袭红风衣,婷婷玉立,在所有的应征女孩中特别抢眼。

琳注意到有个大男孩靠窗而立,双臂交抱,极挑剔地听每个人播音。琳显得很随意地应试完,离开话筒抬头看窗外的天,发现那大男孩竟淡淡地笑了,仿佛汉白玉浮雕上升出几朵温馨的小花,令人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后来琳知道那男孩叫谭诚,广播台的主要主持人,他们很快走近,多亏他的指点,琳才把原本一窍不通的播音干得有声有色。慢慢地熟了,琳才知道他是学校的“土著”,爸妈都是本校教授,他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但入迷地爱上了播音。

琳惟一一次与谭诚合作播音是在深秋时节,他代替生病的祥坐在录音间桔黄色的灯光里。他读稿的样子很专注,好看的夹克衫,帅气的旅游鞋,柔软浓密的黑发间隐约有着草莓气,是个乖乖的学生仔形象。录完音,时间尚早,琳无意间翻到当初应试的记录,她发现自己的播音成绩远在许多落选者之下。琳忍不住问谭诚其中的缘由。谭诚神秘地笑笑。“我投了最关键的一票。”他顿了顿,又补充,“真喜欢你的热情、自然和那抹灵气。”

那一夜,他俩谁也没回宿舍,躲在广播室喝了一杯又一杯浓茶,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曙色已爬上小窗,他们仍无倦意。录音机里低回着一首首温温柔柔的歌。最后几分钟,谭诚静静地瞧琳,眼睛坦露出所有的秘密。有些话也许根本不必说,可琳在等待。

两人走出广播室,风好凉,琳裹紧外套。谭诚忽然回身,扳住琳的双肩,切切地问:“有男朋友吗?”琳用极快地速度摇头,闪着明亮的眸子等他下文。谭诚却不再说话,用力拍拍琳,一甩头,大步走开。校园里很静,落叶在他脚下沙沙响着,如一支忧伤的行板。

从那天起,谭诚开始躲琳,偶尔碰在一起也极不自然。12月初,关于琳和祥的传言渐渐在校园流行,谭诚再见琳的眼里便有种绝望的伤感。

琳不知道谭诚为什么如此犹豫不决,忧心忡忡,只知道他在她心中的位置绝对无人取代。

元旦前夜,风雪满城,琳寝室里的八个女孩子躲在暖洋洋的房间里吵吵闹闹包饺子。谭诚忽然破门而入,眼里布满血丝,摇摇晃晃像个醉鬼。

“琳,跟我出去走走!”他粗暴地把琳塞进大衣,拉琳出寝室,背负着满屋子惊诧的目光。

外面北风如狂,夜黑、雾大,他们依在一起漫无目的地走,没有一句话。谭诚被冷风一吹,吐得翻江倒海,痛苦异常。琳抱住他,怨他何苦。谭诚闭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他想一醉解千愁,不料醉了愁更愁,心里更加想琳,以至不见琳一面过不了这个元旦夜……

雪越下越大,琳和谭诚躲在别人的屋檐下相对无言。琳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想谭诚说过的话:他是家中惟一的男孩子,他母亲生他时难产,三天三夜,血流如注,为此留下终身不愈的伤痛。他从小家教极严,喜欢琳,但从初见琳那一刻起便知道琳不是他母亲眼中理想的女孩。

“琳,我该怎么办?”谭诚点燃一支烟,狠狠吸着,琳咬紧下唇,心中溢满幸福和酸涩。

圣诞节的钟声从学院旁的大教堂传来,听起来是那么茫远空旷。路灯下的琳温柔如水,她替谭诚掐灭烟,轻轻说:“一切都可以争取,元旦快乐,谭诚。”谭诚拥琳入怀,泪缓缓滴下面颊。

回校时,琳在雪地里快乐得跌跌撞撞。谭诚说,以后可能都是这样的天,这样的路,让他们永远相扶相携一起走。琳捉住他的手指拼命点头。

从雪天起步的爱情果真是又纯洁又艰难,谭诚的母亲比琳原先想象的更激烈更反对他们的恋情:“作为老师,我欣赏你的灵气和聪明;作为母亲,我希望你远离谭诚!”话如重锤,字字冰冷。

琳泪水横流,琳不像谭母期望的那一类循规蹈距的淑女。

为琳,谭诚反抗他的母亲。一连三个月不回家,当时也没拿一分钱。而琳自己上学的费用都是靠她自己业余时间做家教、打零工赚的,她没有足够的钱帮助谭诚。他们只能相依为命,过最简单的日子,吃最便宜的菜。

自习教室,他们总是最晚走,谭诚专心致志攻读高深莫测的参考书。周末没钱看电影,喝咖啡,舍不得去追求奢侈的浪漫,那条铺满冰雪的小路他们走了又走。初春的寒气利剑一样逼近肌肤,谭诚拥紧琳,说只要相爱,没有跨越不了的障碍。

那年的春天,琳有了爱情的滋润而分外美丽,无数个夜晚琳都在祈祷明天。一个落花闲闲的午后,刚下过雨,空气里迷漫着湿漉漉的芬芳,校园西北角有两棵很高的老槐树,绿叶参差,正开满一簇簇雪似的花朵。

“要不要我给你摘槐花?”

琳点头,随手指了一串好高的,谭诚攀上去摘了好多,他把无数洁白的槐花洒向琳的衣襟和发间。在校园深处,谭诚捧着琳的脸,眼里满是痴迷,琳闭上眼睛,等着那温柔的一吻。

“笨丫头,你为什么不防着我?”谭诚吼声似雷,一拳打在树枝上,雨滴飞溅。

琳莫名其妙地看着谭诚痛苦得直揪自己的头发,喃喃地说:“琳,我不忍心再骗你。”

坐在石椅上谈到黄昏,琳知道他昨天已同母亲讲和。只因相处愈久,相知愈深,他愈明白琳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婚姻是很实际很世俗的生活,不是恋爱可以用激情来充盈一切。“冲淡一切,妈妈比你更了解我。”谭诚幽幽地叹口气,目光不敢落在琳的脸上。

还能说什么呢?琳慢慢摘掉撒落在身上的白槐花,她开始清洗那份浪漫。琳和谭诚来自两种生活背景,两种生活方式,两个相异的家庭。他们两个建立的这份至真至纯的爱情并不足以使谭诚背叛20多年积淀起来的习惯和认同价值观,所以,琳是谭诚注定失去的永远。

擦干泪,琳心胆俱裂地说:“那好,我们分手。”没有解释,没有恳求,也没有挽留,琳毅然先谭成而去。

琳奔回寝室,任泪水长长短短落下来,甜蜜的梦容易醒,可琳并没有昏睡。谭诚啊谭诚,你为什么不肯骗我一生,我宁愿!

周末,琳收理好谭诚的书藉和磁带,捧了满怀送去,他不在寝室;琳一路问询找到计算机房,机房里空空荡荡,谭诚一个人孤伶伶地躲在角落里,像一只失群的呆鸟。

“谭——诚。”琳的这一声叫得撕心裂肺。

谭诚抬头看琳,显得疲倦又憔悴。他们对望,书和磁带跌落在地上。谭诚抱住琳哭,琳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

分手48小时,又再续前缘,甚至比以前更缠绵。琳以为真情可以感动一切,可以永远留住谭诚,然而琳错了,谭诚始终不肯给琳未来。谭诚很矛盾,既不想现在离开琳,又怕将来无法分手,于是感情每前进一步,他总要找碴和琳吵架,直吵得歇斯底里,两败俱伤。吵完又追悔莫及,求琳原谅,于是和好,感情升级,然后再吵架分手,再和好。在无休止的循环中琳日趋憔悴,谭诚也疲惫不堪。他们的学业都有下降。

他们都暗下决心,一定得尽快有一个真正的和解或一个真正的分手,爱情不能承负太多的重荷。

那天,寝室里只有他们俩,谭诚递给琳一张纸,“琳,我希望你签字!”他手拍琳的肩,“别让我有太多的负罪感。”

琳接过纸慢慢读,这是一张用电脑打印的“爱情契约”,要琳大学期间与他轰轰烈烈地爱,毕业后安安静静地走开。他保证不再伤害琳,给琳温柔,让琳在爱的充盈中过完余下的校园生活。

琳也知道,这种“爱情契约”正在大学里悄悄流行,不久前离校毕业班里就有几对“楷模”,四年里风花雪月,爱得死去活来;毕业后男生回到北部边城,女孩回到江南水乡,竟是无怨无悔。说分手,临别前还亲亲热热来上一吻。

“可是谭诚,你看错了人,我不是那种女孩子。”琳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琳开始真正悲哀,原来谭诚竟如此不懂她!她交男朋友,不是怕孤单怕寂寞,不计较那种情感的虚荣,更不是贪恋那份浅薄的情欲之欢,她是要一颗真挚的心啊!琳付出了情感,期盼的不是四年的游戏而是长长一生的许诺。

也许琳比谭诚更固执,经过让人身心憔悴的谈判,仍是谁也难以说服对方,她与他的分歧是实质性的。

“琳,我求你!”谭诚跪在地上抬头时已满脸泪水。

“不——可——以!”琳重重摇头,拒绝得无悔无憾。

谭诚最后一次回头,用那好听的嗓音说:“琳,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琳站在窗前,手里拿着拒签的“爱情契约”。

多么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别了,我的初恋!别了,我的初恋情人!琳在心里哭泣。

琳将契约细细撕碎,从窗口扔出去,洁白的纸片在风里飞得纷纷扬扬,像雪,也像五月的槐花花瓣……

4.弯弯的虹

同样是这个深秋的夜晚,同样是这条熟悉的小路,噢!那不是他和她曾经相拥相吻的地方吗?

在一个深秋的夜晚,张强又想起了这几句诗,他反复地念着,不知不觉间两颗晶莹的泪珠挂在他的腮帮子上。这是为她,一个曾经让他深深爱着、深深思念着的女孩。

夜已经很深了,他还徘徊在他和她曾经徜徉着的那条小径上,一丝秋夜的微风吹拂着他的面颊,一丝孤冷的月光轻轻地泻着,他又想起了她,在这寂静的夜晚,他思绪如潮,那个可爱的、天真的女孩仿佛嫦娥般地从月亮里翩翩而来,一直飘到他的眼前,溶进他的心扉里。只见她略带调皮地笑吟吟地看着他,说:“强,你可好?你现在生活得怎么样?是否在这美丽的月夜也思念着我?强……”

美丽的故事总是有一个美丽的开端。张强和王芳相识在高一。那年张强由一家子弟学校考上这所市重点高中,似乎大学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他的心里充满了豪情壮志。在开学的第一天里,当班主任李老师点完全班同学的名,又宣布各科课代表时,张强的自豪感可想而知,他被任命为物理课代表。他知道这是李老师对他这个从普通初中升入重点高中学生的器重,从此他将步入另一个全新的集体,在这里他将渡过整整三年,与来自四面八方各色各样的同路人一起渡过一段美好的青春时光。

张强怀着感激的心情看了李老师一眼,只见从李老师的嘴边又缓缓吐出:语文课代表——王芳。

语文课代表?由于对那种天然的爱好,张强对语文课历来有一种特殊的兴趣,尽管他的理科常常名列前茅。这时,他很自然顺着全班同学的目光搜寻着那未来的语文课代表。

只见一个胖胖的女孩款款地站了起来,嘴角上挂着羞涩的微笑,梳着两只小辫子,辫梢上扎着塑料红蝴蝶,随着她身体的起伏摆动,真像两支展翅翱翔的真蝴蝶一样。她很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给大家敬了个礼,说了一声:“大家好!”然后坐下来。同学们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这就是王芳和张强的第一次见面,普通得没有一点戏剧性的色彩。普通的场面也很难激起心的涟漪,王芳当时对张强并没有留下多么深的印象。张强只是感觉到这个女孩还蛮有情趣的。再没有觉出别的什么意思来,很快他就将目光投向那些能引起人“一见钟情”的漂亮女同学身上了。

真正注意起王芳的是一次作文,那时是自由命题,自己抒写自己的心理感受,或散文,或杂感,或说明文均可。张强写了一篇类似朱自清《荷塘月色》的小文章,名为《月色》,写了他在深秋的一天夜里对明月的一番感想,虽然透着一股书生气,但也不乏男性化的色彩。王芳也同样写了一篇类似朱自清的《荷塘月色》的文章,也名为《月色》,也写了她在深秋的一天夜里独自徘徊在一条小径上,孤冷的明月挥泻着缕缕情丝,使她涌起了诸多感想。她的文章很细腻,有一股子女性化的气质,和张强的文章相映成趣。

那个语文老师把他俩的作文都作为范文在全班朗读,朗读过后照例是一番评讲,他说:“大家听出来了没有,王芳同学的作文情感十分细腻,有一种女性化的色彩,而张强同学的作文却比较男性化,有一种粗旷的色彩……”

就在同学们面面相觑,略有所悟时,这位老师接着又说:“你们可能已经感觉到,在你们这个年龄的时候,男生和女生已经表现出明显的差异,首先是观察事物的角度不同,比如同样是描写月光,王芳同学主要是细致地描写了它的光晕,它的清冷以及内心的波动;而张强同学却是从大的方面着手,极力表现月光的博大精深……虽然,还有所幼稚,但不失为你们这个年龄时期的两篇杰作。”

那时那一刻,当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唰唰”地投向他们两人身上时,他们在感到自豪的同时不由地相互一瞥。两束目光就像晶莹的宝珠般的相撞,也许就在这不经意,不,有意识的一撞中,在他们的心田里埋下了爱情的种子。从此以后,张强的心里、眼里就多了一个王芳,他总是在任何场合任何时间都极力去捕捉那个活泼的身影,一旦当发现了那美丽的身影就在视线范围内时,他似乎像得到莫大慰藉一样安宁下来,过不了几分钟,他又去搜寻那个身影,当那个身影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褪出他的视线时,他找啊找,找不到时,他就会感到阵阵失落,阵阵失意;当那个身影重又回归于他的视线后,他便又恢复了以往的快乐。时不时他和她的目光一刹那间相溶在一起,他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也同样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两人目光相对的刹那,有时彼此都不好意思转向了别处,而有时两对目光又紧紧地绞着在一起。

人常说,少年的目光天真无邪。他和她的眼睛就像那两汪碧水一样澄澈无底。几乎是整整一学期他们就这样相互对视着,相互仰慕着,在心里编织着爱情的网络。也难以令人想象,他们始终没有一次可以称得上真正意义的交谈,尽管他们彼此在心里都给对方珍藏下了一个永远的一席之地。

也许只有在谜中才能唤起解谜的欲望,也许只有在不了解中才能追求了解,爱有时往往是源于陌生,源于不知不觉中的陌生。他和她就在彼此保留陌生的空间里酿造着人间最美好的爱,就像那蜜蜂酿造香甜的花蜜一样,愈久愈醇,愈醇愈久。

爱的酝酿愈久,相互面对相互交溶的那一刻也愈强烈,终于在一个特殊的场合里特殊的气氛下他和她进行了一次心的交流。

那是那年的元旦,中国的中学生似乎对这个节日情有独钟,每年的元旦各个班级都要举办新年晚会。在这个节日里,所有的学生欢聚一堂,或各献技艺、或猜谜斗趣、或引吭高歌、或抒发情怀……他们将一学期学习的疲惫和烦恼都悄悄地溶化在这一天的夜里。欢声笑语,青春的朝气有时直穿过寂静的校园夜空,飘荡得很远很远。

元旦,是学生们自己的节日!

这一天的节目在“猜谜”、“玩牌”、“斗鸡”中一步一步迈向高xdx潮,主持人“王芳”一声清脆的“击鼓献花”又将节目引向另一个高xdx潮。

随着“咚咚,咚咚咚”一声一声的锣鼓声响起,那朵鲜花从王芳手中抛出,就像古时搭台选婿的公主手持的绣球一样,从一个一个人的面前,从一双一双稚嫩的手中传过来传过来了,突然鼓声戛然而止。那朵鲜花正好传到张强的手中。

在一片掌声中,张强站了起来。

“好,好,张强唱个歌!”

“好,张强,给大家唱个歌!”

同学们齐声吆喝,齐声鼓掌。在吆喝声中,张强已然瞥见那心仪已久的王芳也大声吆唿,他不禁心起潮涨,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忽然灵机一动,很大方地说道:“好,我就为大家唱一首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想同王芳同学来个男女二重唱!大家看怎样?”

“好!好!”如潮的掌声随之淹没了张强的话语,他偷眼看了王芳一眼,发现她先是一怔,随即脸色绯红起来,就像天边的云彩,又像湖中的荷花,要多美有多美……就在这片美丽的绯红色中,王芳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平静,她笑语连连道:“好,我赞同张强同学的建议,那么,我还想征求一下意见,大家提议该唱什么呢?”

“传统歌曲——黄梅戏《天仙配》。”一个调皮的男生喊了起来,他又轻声哼道:“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也齐声叫好。

张强于是从自己的位置走下来和王芳站在一起,他俩共同展开了最纯正的男音和最纯正的女音,唱起了经年不衰的《天仙配》。

那“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的歌词似真,就像此时他们的两颗心,似假,又谁都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他们配合得如此默契,好像天生地设般的。在同学们如痴如醉中,他们结束了他们想像中的却真实存在的《天仙配》。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丝红晕已悄悄爬上了张强和王芳的面颊。

接下来的一件事更让他们心惊肉跳,两颗相互渴慕的心从此紧紧融在了一起。

节目的最后一项是让所有的同学都随心所欲地写上一句话,但主语必须是全班的一名同学,然后汇聚到一起,打乱各自的“主谓宾”次序重新组合,便成了另一句十分有趣的话,比如你在三张纸条上写下一句:“小兔子在妈妈的怀抱里唱歌”,他写了一句:“小羊羔在绿绿的草地上吃草”重新排列后便成了另外的两句话“小羊羔在妈妈的怀里吃草”或“小兔子在绿绿的草地上唱歌。”考虑了片刻,张强在第一张纸片上写下了“王芳”两个字;在第二张纸片上写下了“在草地上”;在第三张纸片上写下了“吻着张强”几个字。写完后,他的心“扑扑”直跳,但又装着不甚在意的样子,把纸条递给主持人王芳。看着王芳把他那三张纸条揉进那一堆堆纸条里面,他静等着一个意外的令人惊喜的结果。他想,也许天若有眼,天亦有缘,他和她的爱情就让天来验证吧!

“王山坐在冰山一角胡言乱语。”王芳读出了第一句话。

同学们把眼光立即投向坐在后排的王山,立马发出会意的“哈哈”笑声。

“李均在火箭筒上跳着舞蹈!”同学们又一片喧哗。

……

“赵丽在草地上……”张强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他知道“在草地上”这几个字是他写的。千万不要让赵丽那个讨厌的丑丫头吻我噢?他想着,却听见王芳的嘴边吐出:“滚来滚去!”几个字。

张强和其他的同学于是便放声大笑起来。

“王芳在高高的歪脖树上吻着……”王芳读到这里,脸色突然一下子变得绯红绯红,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抬起头来怨怪地瞥了张强一眼,就这么不经意间的,却令张强的心在颤抖。

她没有再念下去,只是在同学的喧哗声中轻轻地把那种尴尬掩饰过去。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但张强清楚地知道,尽管她掩饰得多么巧妙,但却掩饰不了她微微起伏的心脏和他愈来愈渴慕的心田。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在喧闹声中也许惟有有情人才“心有灵犀一点通”。才能彼此感觉到对方心的颤动。

这一刻令他永远难忘,那一个美丽的夜晚,令他永远难以忘怀,也就在那一时刻,他俩才真正走进了对方的世界里。

张强爱好,王芳也爱好,而且两人同样具备良好的家庭素养。于是便成了他们勾通的惟一桥梁。这就像所有相识相悦的爱情一样,从一开始他们虽然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两人相对,但却都表现出各自的矜持来。他们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向那神圣的殿堂靠近。

他和她通信了,纸上的交流常比实际上的面对面的交流更能引起双方的兴趣。这是一般少男少女最爱采用的浪漫的方式,你写上一段情真意切的语言,引起她一阵阵的心的兴奋,便给你回上几句优美的小诗,那小诗就像路边散发着幽香的小花一样,虽然只是那么短短的寥寥数语,却意蕴无穷,引起了你无边的遐想……

张强和王芳的通信却有别于以上的方式,他们似乎应该属于成熟得比较早的那类中学生,浪漫情怀占据了他们心灵的大多数空间。他们只谈思想,却没有流露出任何肉麻的物质欲求,在每次作文后,张强和王芳总是默默地交换着他们的作文本,然后竭尽全力地写下各自的评语,张强写道:“你的这篇作文很好,我从中学会了你细致描写、状物的风格……”王芳也同样写道:“饱含激情,有思想味,我应该向你学习……”

几乎是每一次作文,或者每当张强或王芳写下了各自比较得意之作,他们都会传递给对方看,然后写下各自的心得体会。令人难以致信的是,他们几乎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哪怕在一起长谈几分钟也没有,虽然彼此早已成了对方熟识的人,虽然彼此朝夕相见,四目经常相对,却谁也不愿意率先打破这种默契。

和谐是一种美,心的交流也是一种美,而不愿破坏这种和谐而保持圣洁也是一种美中之美。

很难令人想象,这对年轻人正在尝试那种所谓的“柏拉图”式的爱情。“柏拉图”式的爱情常常要求忽视对方的性别,换之成一种纯粹精神的追求。

她曾经在作文评语中对他写道:“你可以忽略我作为一个女性的存在……”他看到她的这句话后一点不感到奇怪,提笔在她的作文评语中对她写道:“你可以同样忽略我作为一个男性的存在,我们只是一对心灵的朋友……”

然而,话虽然如此这样说出来了,其实他们谁也没有忽略对方的性别。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一个活泼可爱,充满气质多愁善感的女孩,每当看见她时,他的心里就会洋溢着一股莫名的躁动,哪怕是她抛过来一个会意的眼神,也会令他遐思半天,而且当他一旦看见她同别的男同学嘻闹时,他似乎总是莫名其妙地生她的气,他想,这可能就是那种嫉妒的心理吧?

她呢?好像也有这感觉,凡是他在场的时候,她都表现得特别矫情,纯真得像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嗲声嗲气”地像个风骚十足的少妇,“咯咯”地笑个不停,和女伴相互追逐着,像个十足的花蝴蝶一样,……这时,只要他的目光投向她的身影,她的目光也同时会投向他,四目相对,她有时会弄得脸蛋像晚霞一样绯红绯红地十分好看……

这是一种心的“折磨”,他感觉到了,她也感觉到了。当然这种心的“折磨”往往带着苦涩的美的意味,是一种享受般的快感。

在心的“折磨”愈来愈坐卧不宁的时候,他和她终于向前迈出了第二步。还是他首先打开了沉默,那时他们已经步入高中二年级。在一个深秋的夜晚,同样是清冷的月光,同样是这条熟悉的小径,所不同的是那天晚上,月光很亮,却没有一丝微风。他把她约来,一起来到黄昏时的这条小径上。

他约她时,她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似乎很不情愿,说:“这必要吗?再过一段时间不行吗?”

“不!我有一些话要对你说。”他很倔强。

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她同意了。但同时又提出三种方式,一种是骑车环城一圈;一种是到咖啡店里;一种是漫步小路上。让张强选择。

张强提笔在王芳传过来的纸条上的第三种方式后面打上了个“”号。他知道王芳喜欢这种古典而富有浪漫气息的方式,同时他又在后面加上了“晚上八点钟”几个字。

他俩沿着那条小径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彼此谁也不愿先开口讲话,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和心的跳动。

王芳的黑瀑布似的长发也似乎微微颤动起来,掀起张强一阵一阵心的涟漪。

还是王芳先开口,她还是用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调皮地看着他,说:“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有什么事要说的,为什么约我出来?”

“我,我!”张强似乎有千言万语一齐涌上心头却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他们又沉默着往前走,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之中,似乎一切千言万语又都涌上心头。沉默了一会儿,张强谈起了他最近的烦恼,最近的忧愁,王芳在旁边默默地听着……

终于张强吐露出了心中的秘密,他说他爱她,爱她。

她先是惊讶地看着他,继而又转过脸去,她的眼睛多么像一汪深深的潭水,映照着张强一颗难解的心。只听她似乎冷冷地说道:“张强,你为什么要说这些?我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不,不,你骗人。”张强不相信,他几乎要立即端起她的面颊盯着她的眼睛,看看那一汪潭水里隐含着什么,却又听见她喃喃自语道:“张强同学,我们都年轻。前几天我也为一个男生烦恼过,可是那个男同学告诉我,不要过早地谈什么情感啊什么的,我们的目标是考大学……”

还没有等王芳把话说完,张强几乎哭出了声,他大声喊道:“不会的,我观察了你这么多天,绝不会有那么另一个男孩,你爱的男孩是我,是我,张强。”

张强怔怔地看着王芳,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他的心情如潮,剧烈起伏,几乎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不,不。”王芳摇着头,她似乎想给张强解释清楚,她不知道由于她的不经意却伤害了自尊心极强的张强,那个她也心仪已久的张强。

还没有等王芳把话说完,张强一把把王芳揽在怀里,紧紧地拥抱着她。她一阵颤栗,脑海里一片眩晕,她似乎也不再抗拒,很自然地依偎在他热烈的怀抱里。小脸胀得通红,小胸脯如鼓般地激烈跳动,不由自主地不顾一切地尖声叫道:“我爱你,我爱你!”

他一阵激动,不由地抱紧了这个柔软得令他浮想万千的身子,嘴里也喃喃地叫嚷道:“我爱你!我爱你!”

他的嘴唇开始寻找她的嘴唇,她极力躲避着,他的嘴唇触到她少女光滑的细腻的面颊,然后又触到她散发着缕缕清香的发丝,轻轻地吻着。

张强在初中时曾经也这样拥抱过一个女孩,但那时纯粹是“初恋我们不懂爱情”式的玩耍,他那时并没有过多的震撼,而此时此刻,他和王芳两个即将成熟的躯体相拥在一起,他彻底陶醉了,他几乎兴奋得颤抖起来,他端起王芳那柔嫩的面颊,轻轻地吻去她挂在眼角上的晶莹的泪珠。此时的她,似乎也羞涩得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轻轻粘在眼皮下,在明亮的月光下,张强用自己的嘴唇寻找着她的嘴唇。

夜里,两团火在默默地靠近,两颗心在默默地溶化。

他的嘴唇终于捕捉到了她的嘴唇,他们紧紧地吻在一起,她的嘴唇柔软而湿润,令他想起了一汪汪的清水,想起了那蓝天,那白云,那大草原上一群一群如云朵般的羊群,在茫无边际的天边缓缓地游弋着;他又想起了那秋天荷花的花瓣,晶莹而又洁白,散发着缕缕清香,袅袅娜娜像悠扬的小提琴曲一样晃晃悠悠地飘过来,一直到他的眼前。他嗅到了另一种特别的气息。他再一次拥紧这个令他百般思念的人儿,再一次喃喃自语,在她的耳边柔情万分地说道:“我爱你,王芳。”

没有物质的爱永远是脆弱的,而肉体的爱只能给他们带来进一步的毁灭。

精神和肉体双重的爱,那是一种终极的爱是一种更磅礴更博大的爱。可惜的是,在张强和王芳这样的年龄,这种爱对他们来得太早,来得有点茫然无所措。

那时,张强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动。他拼命压抑着身体里的那种亢奋。它却像潮水一样一阵一阵猛烈地袭击着他的神经。

她,那个青春期的女孩,也是面色如潮,伏在张强的怀里娇喘微微,似乎在期待着某种事情的发生。

他听到了她的心在剧烈地跳动。

她也听到了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

突然,一束亮光直射过来,那是一辆过路的汽车,随着“轰隆隆”的汽车声,他俩才如梦初醒。他松开了她,她也从他的怀抱里出来,在那一刹那,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几乎没有说一句话,随即消失在夜幕中。

那夜,张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刚才发生的那情那景如在眼前,令他回味无穷、兴奋难抑……当夜深人静,那清冷的月光从窗户外一点一点消失时,他又感觉到阵阵懊悔袭上心头……

默契终于被打破了,从那以后,她再也不理他,哪怕他再投以百般哀求哀怨的目光,她总是给他一个背影,或一个冷冷的面孔。

她再也没有和他有任何的心的交流,甚至连那最常见的、最令人心动的四目相对也没有。

没有花季,便是雨季,雨季过后,又是一年的春天。少年的心永远像这多变的季节一样风风雨雨,春春冬冬。然而,他却埋怨她的冷酷,她的无情,甚至为她常常在夜里流下一行一行的清泪。这毕竟是他的第一次,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心的交流,是他第一次这么富有激情地拥抱着一个女孩的躯体,是他第一次以一个成熟的男性身体去接触一个成熟的女性躯体;是他第一次挥洒这纯真无邪的爱……

临近毕业时,他又提笔给她写了一封信,这已经是给她写的第28封信了,此前她都没有回。在信中,张强写完了他诉不尽的思念,说他一年来始终在痛苦中煎熬着,说她就像那圣洁的宝石,他想倾诉他说不尽的爱,却又害怕破坏了她圣洁的生活……现在,在这各奔东西的时刻,你也许攀上你那五彩缤纷的彩虹,而我呢?却走向那孤苦伶仃的独木桥……你说?你说?你可知道?杏花无语笑春风?……

他收到了她的回信,信上只有几句话:也许初恋是个美丽的错,但它永远是我心中圣洁的一角,你说?你说?你可知道?男儿有泪岂轻弹?……

“杏花无语笑春风,男儿有泪岂轻弹?”他反复默诵着这两句诗,随即又笑了。可是他从此再也没有见到她,她去了那不是尽头的尽头……

同样是这个深秋的夜晚,同样是这条熟悉的小路,噢!那不是他和她曾经相拥相吻的地方吗?那树下仍旧积聚了厚厚的一层落叶,却早已不是那年秋天的落叶了……“物是人非昨已过,空余伊人泪滂沱!”芳芳,你现在在哪里呢?你可知道一颗孤独的心正来到了那条熟悉的小路上,在清冷的月光下,他苦苦地寻觅着你的芳踪?

一阵微风吹过,吹起地上的落叶一片凋零。他随即想起了几句诗,他想,把这几句诗奉献给那一轮明月吧,让它捎给我那思念中的芳芳。

不是所有的落叶

都要划出生命的轨

不是所有的微风

都要吟出秋天的歌

不是所有的爱情

都要结出美丽的果

不是,不是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走过

你是那弯弯的彩虹

化做我永远的心窝

5.爱情花开

我为这个奇迹激动得热泪盈眶,而之湄,早已眼泪乱飞了。

从那天起,我开始相信爱情。

上大学时,我是一个不相信爱情的女孩。我固执地认为那些爱情诗人全是为了骗稿费而那些喝醉了张口就是爱你爱你的流浪歌手则属语言贫乏,让他们停止使用“爱你”他们将全军覆没于哑巴堆里。

老乡李之湄不像别人那样认为我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但她每天给我上课以证明她和她的王子是特例。他们遭遇的,是真正的爱情。

我嗤之以鼻。心想毕业以后才会见分晓,就像真金不怕火炼一样,真正的爱是能经受得住毕业的考验的。

毕业的时候,校园一副凄凄惨惨的景象,每一对恋人都表演性极强地相对无语凝噎,但李之湄和她的王子除外。他们依然甜蜜蜜地泡在录像厅的爱情专场里,为《廊桥遗梦》掬好几棒同情的热泪。这个现象让我大惑不解,于是死皮赖脸地让之湄给我提供点参考答案只参考就行了,至于标准,廉得不受磋来之食。

之湄妩媚地一笑:王子的家在本市,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也将会留校,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们的共产主义超前来到了,怪不得这么其乐融融!

然而意外还是出人意料的不可阻挡地发生了。

意外来自于王子的母亲。王子的母亲和我一样不相信爱情,但她比我更偏激的是,她认为李之湄是贪图他们家的优越条件才死心踏地地跟王子的,他们家根本不打算接纳如此一个有险恶用心的女孩做儿媳。

其实李之湄在意外发生之前根本不知道王子有如此显赫的家庭背景。王子很平凡,平凡得如沙滩上的一粒沙。人们叫他王子的因为他就姓王名子而并不是其他什么原因。王子稳健不张狂,朴实的像一个农民的儿子,而且王子的好脾气让所有的人感动。之湄的爱情观是:婚姻是一双鞋,漂不漂亮别人一看便知,合不合脚则只有自己知道。王子不是最好的,但他是最适合她的。在王子面前,她总有一种港湾的感觉。为了这种感觉,李之湄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地进行抗争。在抗争的过程中,李之湄是孤军作战,王子不愿伤害她,但也不愿伤害抚养了他22年的母亲。之湄理解他,他不是那种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人,在他的生命中,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比如母亲。

而王子母亲的坚决绝不亚于之湄的坚决。王子的母亲以自己的势力威胁学校,一定要把李之湄分配回到她的家乡。王子母亲可谓用心良苦:只要一只孔雀东南飞了,另一只也只能五里一徘徊了。

校长委婉地向李之湄解释了这件事:由于外界压力,他们爱莫能助。

李之湄跑到校长办公室,向校长讨一个公道。校长替她接通了王子家的电话。之湄扑通一声跪下,在电话的这头泣不成声:长这么大我没给任何人跪过,但为了爱,我跪了,而且跪得很不光彩,我只要公道,把属于我的机会还给我……而在电话的那头,王子也哭得泣不成声:妈妈,王子只求你这一回了,对于之湄,我虽疼在心里,但我说过什么吗?可是,我们不能耽搁了她的前途啊!

王子母亲妥协了,但她只答应不阻碍之湄的留校。他们依然不能见面。

之湄幸福得泪如雨下:只要和王子生活在一个城市并及时知道他的消息,我就有希望。

王子的母亲为自己一时心软埋下的定时炸弹后悔不迭,于是她开始紧罗密鼓地为王子介绍对象。王子对这些门当户对条件优越的女孩不否定也不肯定:只要娶不上李之湄,娶上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和其中的一个匆匆订婚了。

之湄悲痛欲绝。她以为自己的爱情可以惊天地泣鬼神感动任何人,事实上她只感动了她自己。

李之湄放弃了自己认为坚不可摧的爱情和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留校机会,给王子写了一封厚厚的信后提着档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她心静如水。

信最终也没到达王子手中。王子母亲打劫了它并私拆了它。

信因泪水的侵泡而变得如他们的爱般坑坑洼洼坎坎坷坷,有许多字模糊成蓝色的泪流满面的脸。王子的母亲认真地读了那封信。之湄说爱情花开不败只有一种形式,那就是婚姻。没有婚姻的保护,爱情像一个美丽的肥皂泡般一触即破。为了爱情花开不败,她流了太多的泪受了太多的苦,虽然最终也没有结果,但她无悔。她会努力捍卫她那个美丽的肥皂泡的。

王子母亲手中的信飘在了地上。她终于相信了90年代的爱情,相信了一个女孩能够为了爱情而不惜一切代价地留在大城市也可以为了爱情而不计后果地回到自己的小山村。

几十天后,之湄和我坐在田野默默地看着落日。我问之湄:你还相信爱情吗?

相信。之湄的口气还是那样的不容置疑和斩钉截铁。

我也相信。我和之湄一齐回头,看光彩照人一向不懂浪漫的王子手持一束玫瑰正脉脉含情地望着之湄。

我为这个奇迹激动得热泪盈眶,而之湄,早已眼泪乱飞了。

从那天起,我开始相信爱情。

6.我看见了大海

就在这天夜里,继父安安静静地去世了。我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亲人。

我是一个身材畸形的女孩子。母亲嫌我丢她的脸,也怕我出门遭人讥笑,于是,在我8岁前的童年里,我从没迈出门一步。我拥有的只是院子里的一方天空,一群瞬间即逝的飞鸟。

我8岁那年,父亲死去了。母亲不久后就改嫁了,嫁给小镇上一个退休的海员。当时,母亲才40出头,而继父已近60岁。

继父让我叫他伯伯。“来,沙子,伯伯带你去串门儿。”

“不!不!”我吓得直往后缩。

“去外面看看吧,沙子,外面有好多好玩的东西。”

我动了心了:“我长得太难看,还有我走路一瘸一瘸的,妈说人家会笑话我的。”我哭了。

“放心吧,沙子,谁笑话你,我就这样——”继父扬起巴掌,做了个揍人的动作。

我忍不住破涕为笑了。

第二天,继父带我上街了。有生以来,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我真是怕极了。我羞怯地低着头,两手死死拽住继父的衣角,就像他的一个尾巴似的。

“沙子,抬起头,别害怕!”继父大声说。

继父响亮的嗓门立刻引来了许多目光,尤其是和我同龄的孩子,边瞧边嘁嘁喳喳。

“喂,过来认识一下,小家伙们,这是沙子,你们的小朋友沙子。”继父亲热地招呼他们。于是,他们走过来,友好地问这问那,邀请我和他们玩。

冬天里,继父的哮喘病犯得很重。睡不着的时候,就让我陪他坐在火炉前,听他讲大海的故事。

“海水是蓝的,和天空一样;海水是咸的;海很大很深;海里有鱼,海上有船,大鱼小鱼,大船小船……”

我听得着了迷:“我能看见海吗?”

“能!等你再长大些,长到15岁,我就带你去看大海。”

我的眼前豁然亮了。

我一年年地长大了,也长高了,懂得了许多事情。按照继父的规定,每天我要做一件对我来说难度较大的家务活。学校不收畸形儿,继父就自己当老师,我每天要学5个生词,并背熟一篇课文。其余的时间,便是听继父讲那永远也讲不完的海的故事。

母亲终于走了,是跟一个在门口摆摊的湖州裁缝跑的,丢下我,和继父相依生活。

继父的身体越来越坏。但他仍然拖着病病歪歪的身子,成天带我去这去那,鼓励我独自进商店买东西、做家务活儿。每当我做了什么我原先不能做的事情的时候,继父就变得欣喜若狂,仿佛我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真能干,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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