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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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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交战,弓箭为先。www.xiashucom.com翻江鳌是行家,帆被射落便知大事不妙。

铁背苍龙的船首,站着一个绿衣女郎,手中的大弓金当闪闪,搭上的箭白芒耀目。

翻江鳌心中一懔,说出是南昌第一位神箭手金弓银银箭柳青青来了。

人的名,树的影。翻江鳌知道这位女神箭手的利害,因此在架桨时叫方士廷过来替他防箭。

船在摇晃行驶中,风帆居然被人射落,而且双方相距在百步左右,发箭人的箭术,委实骇人听闻。

方士廷急奔而至,第二枝银箭恰好射向翻江鳌。他手急眼快,百忙中一掌斜挥,拍落了奇快射到的银箭,抓起了两块舱板叫:“你放心操桨,箭我负责。”

“得得得”三声暴响,连珠射到的三枝银箭,全钉在他障身前的舱板上,矢尖透过寸厚的木板,震力甚猛,令他悚然而惊。

船在翻江鳌的双桨控制下,立即转向。

糟了,两枝桨与八枝桨相较,不问可知,唯一可倚仗的风帆已被射落,形势逆转,糟得不可再糟。

船已冲越,目下从回避变为追逐了。梭形快艇钉在后面五六十步左右,正是弓箭威力好可怕的距离。眼看不久便可追上,方士廷心中焦急,说:“张兄,靠岸。”

“为何靠岸?”

“咱们不能与他们在水中接战。”

“怕什么,水中脱身反而容易。”

“不行,燕姑娘不会水。”

“这……”

“靠岸方有希望,片刻他们便可迫到,那时便无法脱身了。”

“好,靠岸碰运气。”

东岸曾经发现有人追踪,必须到西岸去碰运气。

方士廷持舱板挡在翻江鳌身后,双方已经接近十五步以内了。

梭形快艇上的金弓银箭柳青青共发了九箭,皆被方士廷以舱板接住,知道碰上克星,也就不再浪费她花了无数心血亲手制成的宝贵银箭,用惊奇的目光不停打量绰板而立的方士廷,似乎很难相信士廷真能接下她的箭。

“如果我也有弓就好。”士廷心中恨恨地叫。

“翻江鳌,你还不往水里跳?咱们不追究你的过失,你走吧。”艇上有人叫。

“哈哈哈……铁背苍龙,咱们山长水远,有一天会好好亲近亲近。”翻江鳌狂笑着答。

“那凶手与你有亲?”

“无亲。”翻江鳌不假思索地答。

“有故?”

“无故。”

“你为何包庇他?”

“交朋友道义为先,张某交他为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不是太愚蠢了么?你可知七星盟九江秘坛烟消云散的事?”

“总有一天,云龙双奇与你们这些匹夫,也要风消云散。”

幸好西岸有不少芦苇密布的河湾,小舟冲入一条小港巷,后面视线被阻。

“上!”士廷叫。

“你先走,我断后。”翻江鳌抓起分水刺急叫。

姑娘抓起士廷的包裹,一跃上岸。

两人随后登岸,撒腿便跑。

谢谢天,这一带是荒野,森林连绵,野草高与人齐,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姑娘的伤已经痊愈,轻功也不差。三人一阵急逃。钻入浓荫遮天的丛林,不管东南西北,尽量往林深草茂中钻,急如漏网之鱼。

后面追的人也不但,循迹穷追不舍。

不知到底走了多少路,首先不支的是小敏姑娘。她到底是女人,先天不足,怎能与男人比?渐渐地浑身汗湿,呼吸沉重,双腿愈来愈难以支持,开始被树根草结所绊倒了。

士廷已接过她的包裹,看她已经举步维艰,赶忙搀住她,向断后的翻江鳌说:“张兄,咱们分手?”

“分手?什么意思?”翻江鳌问。

“救一个算一个,你往南走到江边脱身。”

“废话。”

“张兄,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你犯不着,我引他们来追。”

“不许你乱说,再拖半个时辰,天便黑了。”

“只怕拖不到天黑。”

“沿河走,必要时往水草中一钻,怕什么?”

“好,向东南走。”士廷断然地说,挽住姑娘便走,急如星火。

正如士廷所说,拖不到天黑了。上游下来的另一艘梭形快艇恰好在东南角江滨泊岸。

原来铁背苍龙的船,将人卸下便回到东南,载了龙飞六个人,也渡江到了西岸。

走了两里左右,姑娘双膝一软,虚落的说:“放下我吧,你们各自逃生。”

士廷猛地将她背上,沉声道:“走一步算一步,咱们认了命。”

“士廷哥,你一个人容易脱身……”

“即使将你留下而在下逃得性命,方士廷是男子汉大丈夫,活在世间岂不遗臭江湖,活着有何意思。安静些,不可出声。”

“钻入一座矮林,已听到水声。”翻江鳌欣然地说:“看地势,前面定有沼泽,必要时藏在水中。”

士廷扭头向姑娘道:“只要你能不怕水,我可以带你在水中脱身。”

“我……”

“出水便呼吸,入水便闭气,有我在,你是安全的,你得沉着应变。”

“士廷哥,“我……我可以试试。”

“不能试,你必须办到。”

“好,我……我听你的。”

钻出密林,前面果然是一处河湾,可惜沼泽不大。沼泽位于位于河湾底部,芦苇高有丈余。南西,是矮林区。北面,是密密麻麻的白杨林。他们位于沼泽区与白杨之间,相距尚有百十步,地面全是及腰野草,他们必须冲过野草地带,方能到达沼泽。

“快!”翻江鳌喜悦地叫。

刚奔出十余步,白杨林中钻出四名穿水靠的青衣人,喝声震耳:“什么人?站住!”

有人发出呼哨声,在如唤同伴。

士廷脚下一紧,急射而出。

“站住!”四名大汉怒吼着疾冲而上。

一追一,向沼泽急冲。翻江鳌看清了对方的像貌,吃了一惊,叫道:“绕沼泽而过,不可入水,饶州四水鬼来了,在水里我照顾不来。”

四鬼之首来势奇快,大笑道:“翻江鳌,你这该死的水贼诈如狐,今天可让咱们兄弟钉上你了,你认命啦!有八宗人命官司等着你呢,快乖乖投降。”

四鬼初展身手,而士廷三人已经奔出了十余里,脚下已经发虚,自然慢了许多,距沼泽尚有三二十步,眼看要被迫及。想绕沼泽逃入南面的矮林,除非胁生双翅,不然休想。

翻江鳌一咬牙,沉声道:“方兄你先走,我挡他们一挡。”

士廷却火速转身,向姑娘叫:“抱紧我,拼了。”

“你还不走?“翻江鳌厉吼。

“张兄,你……”

“你不走,我就自杀。”

“这……”

“你走不走?”

方士廷一咬牙,说“张兄义薄云天,小弟不敢不遵,小心了,随后赶来相会,再见。”

翻江鳖厉笑一声,但仍向前走,脚下放慢,直等到第一名大汉追到,一声厉啸,大旋身回头猛扑,分水刺一挥,势如疯虎。

大汉倏然后退,分水刀急架。可是翻江鳌已存心拼命,刺倏吞候吐,连人带刺撞入对方怀中,分水刺贯入对方的小腹,尖透脊背。大汉的刀,也掠过翻江鳌的左外胁,削掉一层皮肉,小腹血如泉涌。

“蓬”一声大震,两人倒下了。

第二名大汉抢到,大喝一声,一刀向压在上面的翻江鳌劈下。

翻江鳌命不该绝,为了将刺拔出,必须站起或扭转侧卧方能如意。他采用后者,猛地一扭滚头。

“嚓”驿声响,分水刀下落,大汉反而将挨了一刺的同伴砍了一刀,正中右臂。

大汉因失手而大吃一惊,一怔之下,翻江鳌恰好拔出刺,顺手一送,扎入大汉的下阴。

“啊……”大汉狂叫,抓住了贯入下体的分水刺,摇摇欲倒。

翻江鳌丢掉刺,爬起急拾第一名大汉遗落的分水刀,依然十分悍勇。

刀光一闪,刀风压体,第三名大汉一刀下劈,要砍断他的手。

翻江鳌临危不乱,赶忙缩手暴退。

第四名大汉已超越两丈,追赶士廷去了。

第三名大汉一刀落空,大喝一声,欺近一发拂出,咬牙切齿进击,大概已看出两名同伴已经完了。

翻江鳖到底是力尽的人了,出其不意击杀了两个人,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这一刀躲不开了,“喇”的一声,左胁裂了一条缝,断了一条肋骨,只差半分便伤透内腑,危险极了。

追进水际,已经首尾相连,大汉咬牙切齿地一刀扎出,手下绝情。

刀尖刺入翻江鳌的背部,稍为偏左。

“啊……”翻江鳌狂叫着,向前一栽,“噗通”两声水响,水花飞溅,栽入水中去了。

不远处突传来了第四名大汉的狂叫声:“三哥快来,姓方的扎手,助我!快!”

二哥本想下水拖翻江鳌的尸体,闻声一惊,火速向声音传来处追去。

士廷一而再听到翻江鳌受伤的狂叫,只感到五内如焚,实在不忍心自己逃走,而且第四名大汉已迫近身后,不由愤火中烧,钢牙一挫,蓦地大旋身剑出“回龙引凤”,发狠拼命。

“铮”大汉架开他的剑,贴身抢入,便待反手出刀,发挥拼命单刀贴身搏击的威力。

岂知士廷自受到两老的指点后,灵智大开,逐渐进窥剑道的堂奥,有了长足的进步,存心拼命,更是凶狠泼辣。这时放弃收拾的举动,出腿反击。在这种紧急关头,即使能收拾也无法发招,闪避容易,却没有反击伤人的机会,他不寄望剑而出腿,正是他高明的地方。

“噗”一声响,大汉的左胯了挨一脚,直翻出丈外,砰然倒地。

他疾冲而上,可惜真力已歇,慢了一步,大汉已滚了半匝,一跃而起,出声招呼三哥速来相救助,一面舞刀自卫,脚下不变,但刀网却封得风雨不透。

他一咬牙,心中暗叫:“我必定杀你。”

他扭头便走,大汉果然撤去刀网,飞扑而上。

只奔了五步,手中剑突然后掷。接着腿下一紧,踉跄飞奔,一口气冲入矮林。

三哥赶到了,来得正是时候,看到士廷的背影冲入林中,也看到同伴踉跄而退,奔近急叫道:“四弟,怎样了……

扶住了四弟,这位三哥大骇。四弟的小腹贯入一把长剑,尖透腰背,一切都嫌晚了。

“四弟……”三哥厉声狂叫。

四弟的剑失手而坠,已说不话来了。

夜幕徐徐下降,天色不早。

后续的人到了,士廷的身影早已消失。

士廷逃出三五里,精疲力尽,蓦地感到一阵头晕,“砰”一声栽倒在一座小丘下。

姑娘被摔出两丈外,吃惊的爬起,哭泣着抱起他的上身,泪下如雨地叫:“士廷哥,士……廷……哥……”

他昏沉沉地,陷入半昏迷境地,口中仍喃喃地叫:“快……逃……快……逃……”

姑娘紧紧地抱住他坐下,将他的头抱入怀中。她不哭了泪水却像是涌泉,用像是来自天外的声音,低徊地、凄然地轻唤:“士廷哥,要死,我们一同死吧!我不知道你,你也不知道我,但我们不是陌生人。”

她轻柔地、感情地轻抚士廷的脸颊,轻轻地在他的颊旁亲了一吻。泪水无休无止地流,她发出一声令人心酸的叹息又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救我,其实你自己本可平安地远走高飞的。他们说你是凶手,但你却为了救我这陌生人,而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苍天哪!你收回了你那慈悲的手了么?”

说着说着,她吐出一声深长的叹息,头向下一搭,也因疲倦而昏厥了。

繁星在天,夜风斜峭,夜深了。

在他俩后面两里地,群雄在林中露宿。江边停一艘船,另一艘已运走三水鬼的尸体下放南昌。同船下入的有五六名知难而退的人,他们认为不可能追上方士廷了,龙飞在庐山两次将人造丢,他们怎追得上?仅凭三二十个人,追踪未免太困难,像是大海捞针。

另一个让他们知难而退的原因。是方士廷的艺业也令他们心惊胆跳,连龙飞都无法得手,其他的人可想而知,三个水鬼的事,足以令他们悚然而惊,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送掉老命,何苦来哉?

除了打退堂鼓与死了人,支持龙飞的人仍有甘二名之多。当晚,他们决定仍分水陆两途追踪。陆上分为两批,一定江岸,一批沿南岸搜寻。

龙飞带了六名朋友,负责河西岸的搜索,预计明日午间,在丰城县会后,再定行止。

三更天,第一个醒来的是方士廷。

他发觉小敏已经睡着了,但双手仍然紧紧地抱住他。两人浑身已被汗水湿透,汗臭与少女身上的特有芳香,混合成一种奇异的气息。

他摇摇头,苦笑道:“我得离开她,我怎能连累她受罪?”

他轻轻将她唤醒,低叫道:“姑娘,醒醒,醒醒。”

小敏姑娘一惊而醒,惶然叫:“士廷哥,他们追来了?”

他将姑娘放下,打开包裹说:“镇静些,他们并未追来。夜凉如水,改换衣衫,不然你会招凉的。这里有我的衣裤,委屈些。快换上,我到四面走走。”

“是……是什么时候了?”

“三更正末之间。我们得走,不能在此等死,天明之前.我们必须找到藏身的地方。”

他将衣裤取出,放下径自走了。

不久,他回到原处,说:“这一带全是平阳,河流可能在东面,只能分辨方向,不知附近是否有人家。咱们必须避开河流,乘夜赶些路以便摆脱追踪的人。你能走么?”

姑娘已换穿了他的衣裤,一件直裰直拖至膝下,十分滑稽,说:“能走,我已疲劳尽复。”

“这一带你来过么?”

“没有。”

“走,赶两步。”

四更天,看到了田野和村庄。他们不敢入材,转而向西南走,找到了小径,脚下一紧。

五更时分,在一座村庄的南面,找到了一座指路碑。士廷用手在路碑上摸索,说:“这里叫瑞林树,南距黄金城三十里。”

“黄金城是什么地方?”

“路碑年代已久远,黄金城是古地名,本来称为吴城,在丰城西南的赤冈山下,目下叫荣塘市。至少,咱们知道所在地方向了,快走。”

“士廷哥,翻江鳌会不会找得到我们?”

士廷心中一阵惨然,咬牙切齿地说:“他不会来了,这位义薄云天的好汉子,已经撤手尘寰了。只要我留的性命在,我会令他九泉限目,云龙双奇将会偿付他的血债。”

一阵紧走,破晓时分,他们离开了道路,找到一处荒野矮树林,往草丛矮林中一钻。

“我去找些野味充饥,这一带找狐兔当无困难。”他一面说,一面折了些四寸长的小树枝,以作为狩猎之用。

姑娘的剑仍在,递给他说:“带上防身,谨防意外。”

“你留在身边防身。”他将剑递回说。

他回来时,带了三头野兔,在小溪旁生起火来。野兔烤妥,天也亮了。附近没有山冈,生火不怕暴露行踪,为了充饥,也不得不生火。

两人坐在草丛中进食,他说:“到了黄金城之后,如果能摆脱他们的追踪,我送你出湖广,不然,你可以留在丰城。”

“留在丰城?”姑娘讶然问。

“是的,留在丰城。你与龙飞并无深仇大恨。他自命英雄,不会为难你。”

“哼?英雄,一个心狠手辣的匹夫而已。如果他真是英雄,便不会在九奇峰狠得要我的命。”

“咱们不管他是不是英雄,反正他要找的是我,我会引走他的,你便可从容地脱身了。”

“我绝不独自离开你。”姑娘斩钉截铁地说”

“我绝不要你陪死。”他也语气坚决地说。

“与你同死,我亦心甜。”她用异样的眼神盯视着他说,略为苍白的粉颊泛起些少红晕。

他肃穆地注视眼前这位清秀的小姑娘,不久,突然将姑娘挽入怀中,沉静地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我患难相共,出生入死历尽艰辛,已不是陌生人。在你们女孩子的心目中,感恩图报以身相许的古怪念头极为平常,但在我来说,却有挟恩要胁之嫌,众口烁金贻人口实……”

“士廷哥你……”她颤声叫。

“宁可我无情,不可我无义。目下危机仍在,我们不谈这些儿女私情,那会乱人心意,灵台不够清明,脱险无望。好好进食,不可胡思乱想。”

食毕,两人开始入睡,养精蓄锐,准备夜间动身。

近午时分,仍然是方士廷先行醒来。

姑娘躺在他身侧,发乱钗横。宽大的直掇掩不住刚发育成熟的胴体,令人望之心动神摇。

不远处小溪旁,姑娘的内外衣裙暴晒在阳光下,他悚然而惊,心说:“糟!我怎能在小溪旁藏匿?有溪流必有人迹,也是搜索的人必搜的地方……”

他推醒姑娘,急急地说:“燕姑娘,快准备走。”

姑娘一惊而起,惑然问“咦!就走了?”

“是的,就走。我大意了,怎可在溪旁藏身?”

“你是说……”

“如果他们发现我们仍在附近,首先要搜的地方便是有水的地方。他们当然知道我们缺粮,缺粮一两天不要紧,脱了水谁也受不了,他们会沿溪搜寻的。”

“这时能走么?”

“不能也得走。快!换上你的衣裙。我到外看看,希望还不得及。”

小溪向东流,他往下走了百十步,树林已尽,前面是莽莽荒原。荒原的东面是田地,有一座小村,三名青衣人刚好出村,正沿小溪向上走。

相距在两三里外.但他一眼使看出是三个武林人,可看到他们系在背上的刀剑。

“好险!他们果然来了。”他心中暗叫。

奔回原处,姑娘已换好衣裙,整理好包裹。他将包裹抓起,急急地说:“快走,他们来了。”

还剩下一只烤兔,他帧手带上。

“是什么人?”姑娘变色问。

“我只看到了三个,快到了,不认识。”

“往何处走?”

“往西北。”

“不去黄金城?”

“不行,溪流从西南来,他们必定猜中我们要往南走,往南岸岂不自投罗网?”

两人向西北走,糟,四五里外是稻田和村庄,此路不通,赶忙折向西走。

穿出荒野,在林空处看到了十余里外拔起两座山峰,似乎可见到山区了。

这一带是丘陵区,全是些起伏木定的丘陵。是尚未开发的荒野。正走间,突见前面出现一座松林。

“绕向西北。”士廷断然的说。

“何不直走山区?”姑娘问。

“前面的松林后定有村庄,那是经过人工栽植的风水林。”

两人向西北急走,只走了百十步,士廷脸色一变,站住了。

十余丈外的一株大树后,踱出了一个年约半百的村夫,以惊讶的目光,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一男一女不速之客,颇感意外。

姑娘一怔,抽口凉气低声道:“士廷哥,怎办?”

“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迟疑地说。

“除了灭口,别无他途。”姑娘一字一吐地说。

“不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但……生死关头。”

他叹息一声,苦笑道:“我宁可碰运气,不伤害无辜。”

他向村夫走近,抱拳一礼道:“大叔请了,贵地是什么地方?”

“这里叫水口村,你们……”村夫讶然问。

士廷一怔,心说:“这人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呢。”

“大叔,此地到丰城还有多远?”姑娘问。

村夫向西南一指,笑道:“远着呢,要走一天,足有七八十里地。”

“那座山是……”士廷问。

“那就是马鞍山,路通瑞州府。”

“承告了,谢谢。”士廷抱拳笑答,突然急冲而上,“噗”一声就是一劈掌,劈在村夫的颈根上。

“嗯……”村夫叫,仰面便倒。

士廷手急眼快,上前扶住制了村夫的睡穴,拖至草丛中歉然地说:“大叔,休怪得罪,你暂且睡上两个时辰,你不睡咱们就脱不了身。”

姑娘忙着将草掩上村夫的身躯,问道:“士廷哥,如何走法?”

“走瑞州府,到马鞍山再说。”

两人走后不久,村夫却挺身而起,神色自穆地自语:“怪!这两个青年男女是何来路,好像是被人追逐,难道是男女淫奔不成?”

说完,沿两人留下的足迹举步,又道:“会点穴术,已算是一流高手了。如果他们是淫奔被追逐的男女,为何不杀我灭口?唔!我得跟上去看看,反正闲着无事。”

村夫回到前面的村落,不久带了一根竹杖,重新出村,突听村中传来了犬吠声,不由一怔,自语道:“咦!他们怎么转入村东去了,奇怪。”

他脚下一紧,刚到了村口,便看到了三名青衣带刀剑人迎面而来,迎个正着。

为首的是个年约半百的人,像貌威猛,含笑迎上包拳一礼笑问:“兄台请了,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水口村,咦!敝村地处偏僻,极少外人来往,你们是……”

“在下是找人来的,追踪一男一女。”

“他们是……”

“男的叫方士廷,女的是一位小姑娘。方士廷是一个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你们是衙门里的人?

“不是,在下是替朋友们出力的人。那个人是个刀伤六命凶顽罪毒的凶手,极为危险,兄台是否见过这两……”

“他们往马鞍山走了,走了半盏茶工夫。”

“真的?”

村夫淡淡一笑,向马鞍山方向一指,说“到马鞍山不好走,沿途全是水田和村庄,如果他们是杀人凶手,便不会走这条路。”

“那……”

“西面五六里外是荒野,极少人家,可以从那儿见到马鞍山走至瑞州府大道。”

“谢谢你,有劳兄台指引了。”

“我带你们去找足迹,你们可前往迫捕了。”

中年大汉大喜,连声道谢。

村夫领他们到被士廷击倒的地方,指出两人的去路说道:“他两人是在此地向我问路的,迫快两步或可追上。我不能陪你们了。”

“谢谢,谢谢。”中年大汉连声道谢,发出一声长啸,召集后面的人前来。

村夫含笑走了,从另一面绕走的。

不久,龙飞偕两名同伴赶到,中年人将村夫所告知的消息说了,龙飞大喜过望,立即分为两拨,一走小径先一赶到马鞍山等候,龙飞则仍然带了两们同伴,循踪急迫。

至马鞍山只有十余里,这一带荒野地旷人稀,交通不便,走上二三十里不见村影,全是茂密的森林与荆棘丛,是附近村民冬季狩猎场,平时也有猎户在其中居住,安装陷阱捉些野味佐餐,荒野直伸展至马鞍山,确是一处野兽的繁殖场。

马鞍山绵宜百余里,是这一带最大的山岭,主峰巍岩崎岖,猛兽出没。早年本邑的士绅陆叔祥于此岩石开道,沟通瑞州临江与丰城三地,附近方渐渐有人前来开垦,至今总算在南北建了村镇,但人烟仍少得可怜。

士廷与姑娘进入荒原,向马鞍山急走,披荆斩棘备极辛劳。

走了一半路程,进入了丘陵地带。

攀上一座小冈,士廷一马当先,突然站住了,叫道:“慢!有伏弩管。”

他将手中的木棍伸出,搭向前面齐膝高的一根丝线。“唰”一声轻响,一枝淬毒小箭贴线射出,一掠而过。

“是猎虎的伏弩,此地有猛兽。怪?为何不见有警杀的告示?”他惑然自语。

姑娘转首四顾,信口说:“也许附近根本没有人前来,不必……咦!有人追来了。”

他们所立处地势高,看到了后面里外的草枝急动。有三个人沿他们所开的道路飞赶。

“快走,小心不可触动草木,脚下留意些。”悚依然地说。

他拾回毒箭,小心地装回原处,方向前急奔,远出了百十步,方留心脚下,不再留下遗痕。

这一来,速度无形中慢下来了,而迫来的人却全力飞赶,相互消长,糟了!

伏弩并未阻挡得住追赶的人,反而令龙飞兴奋欲狂,知道他已发现追来的人,那么,双方相距已是不远了。

降下山冈,士廷心中暗惊,说:“向北走,先躲上一躲。”

反面冈顶上,长啸声震天,远传五六里,龙飞发出信号召唤走小径的一批人前来会合了。

只走了里地,后面传来了龙飞的语音:“方士廷,你藏不住,快出来,龙某给你解释的机会,不可自误。”

林深草茂,声源在半里外,对方不可能看到他们两人,视界不及甘步,不走近万难发现。

士廷不加理会,落荒而走。

姑娘将剑递给他,低声道:“剑给你,不能束手就缚。”

“剑你用,我还可自卫。”他断然拒绝。

正钻出一丛矮树,左侧方突然射来一颗寒星,直取方士廷的左胁,接着,喝声震耳:

“在这里了!躺!”

青影乍现,虎扑而至。这位仁兄是先发射三枝镖,后出声现身。

“哎……”士廷惊叫一声,冲倒在地。

姑娘在两丈后,大吃一惊,拔剑急冲而上。

晚了,士廷已经倒地,青衣人已经扑到。

左侧方枝叶摇摇,有人穿枝奔来。

大汉以为士廷已经失去抵坑力,一声长笑,剑扎向士廷的左腿弯,要先毁士廷的腿,以免他逃走。

士廷本来是仆伏不动,像是镖中要害痛昏了。剑到,他的腿突然移开,猛地横扫狠狠地一绞,绞住了大汉的右脚。

“哎呀……”大汉惊叫,扭身便倒,剑失手刺入地中,劳而无功。

士廷一跃而起,“噗”一脚踢在大汉的左胁下,把大汉踢得横滑三尺,叫不出声音。

“往前走。”士廷拾起大汉的剑,招呼姑娘先走。

“你……你的伤……”

“不要紧,末中要害。”他咬牙说,手一抄便将胁侧穿在肉上的三枝镖拔下,鲜血染透了胁衣。

“快裹伤。”

“来不及了,快走。”

两人撒腿狂奔,钻入一座藤萝密布的树林。身后,被踢中左胁的大汉虚脱地叫:

“往……往北走……走了。追,别……别管我,我受……受得了。”

“是他们么?”是龙飞的声音。

“他……中了我一……一镖,逃不掉了。”

士廷听出是龙飞的声音,不由大骇,心中叫苦,这家伙竟然亲自追来了。

他一拉姑娘的手膀,向下一伏,钻入草丛中不言不动,埋伏如免。

三丈外有人以高速冲过,快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拉着姑娘的手向侧移,向相反的方向溜走。

总算不错,走了里余,尚不见敌踪。

“士廷哥,你……你得裹伤。”姑娘脸色苍白地低叫,风目中泪下如雨。

他的左胁衣全被鲜血所染红,委实不好受,停下钻入草丛中,匆匆解衣,用腰带裹在伤口上,总算止住血了。穿好上衣背上包裹,两人在向外钻。

刚钻出草丛,前面枝叶一响,像貌威猛的中年人迎面拦住,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

“丢剑投降,阁下。”

走不掉只好拼,士廷将姑娘拉至身后,剑尖徐升,冷笑道:“胜得了在下的手中剑,你再吹牛并未为晚。”

“你是方士廷?”

“正是区区,阁下贵姓?”

“湖广黄州葛天奇,匪号是狂剑。”

“龙飞呢?”

“你放心,他追到北面去了。葛某与人动手,从不要与人相助。你是丢剑就缚呢,抑或是要葛某割断你的手筋带走?”

士廷一声冷笑,滑出剑疾冲而上,吐出一朵剑花,抢制机会先进攻。他的左掌心,挟取下来的三枝镖。

“你敢抗命?”狂剑沉喝,身形一闪,剑已出鞘,立即洒出了千道剑虹,从侧方一株树后攻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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