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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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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夫人淡淡一笑,突然一挥玉手说:“用刑!”

两虬须大汉同声应喏,向两侧一分。www.xiaoxiaocom.com

凤凰夫人淡淡一笑,发令用刑,两大汉同声应喏,左右一分,右首大汉将皮鞭一抖,“叭”一声鞭尾发出了巨响,往下面走近,目露凶光又高高举起了皮鞭。中原双手脱门,被绑得死紧,身躯悬空,浑身劲道全失,亦无法运动抗拒。

他咬牙切齿大骂道:“妖妇!小爷铁铮铮的男子汉大丈夫,你这母猪狗除了能让我死之外,岂奈我何,总有……”

中原语声未落,皮鞭已自开始挥舞,“叭叭叭”三声暴响,他左右胸前立即起了三条猩红的鞭痕。

他声音略窒,随之又厉声怒吼:“你这母狗!小爷要你自食其果,除非小爷死了……”

“叭叭叭叭!”大汉左抽右带,一连四鞭,结结实实地连赏四鞭!把他的话打断了。

他只觉皮鞭力道声奇重,直震内脏,肌肤火辣辣地,现开口骂人,挨不下去了!便吸入了一口气,咬牙抵受。

由于他无法运动,无法用玄阴真气护体,所以一鞭一落实,一鞭一血痕,只打得眼前金星直冒血肉皆欲脱体飞去。

鞭声有节拍而不徐不疾飞泛,全身除了腹下方寸要害之外,全身成了血淋淋的鞭痕成了个血人,下裳片片飞舞,全碎裂飞落。

“你答不答应?”凤凰夫人问。

他用咬牙切齿作为回答,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你答就答应?”

没有回答,他几乎咬碎了钢牙。

“叭叭叭叭”!皮鞭仍不徐了疾的抽下,呼呼尖啸。

“你答不答应?”轮到大汉问了。

‘叭叭叭叭……”

“你答不答应?”叭叭叭叭……”

他终于昏了过去,临昏厥前,她仿佛听见女儿在颤声叫:“妈!不……不……”

但他已没法听下文,人事不省,许久,他突感觉身一凉,痛醒了。

原来大汉正用一桶盐水,兜头淋了下来。

他浑身血肉模糊,无寸肤完整,伤口一沾冷盐水,那滋味不问可知,痛苦实非人类所能忍受。

他痛醒后,只感到浑身有三味真火在体内燃烧,肌肉似要破空飞支,皮胄将化为灰土。

大汉放下桶,举起皮鞭,厉声问:“你答不答应?”

“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他嘶声叫。

“叭叭叭叭……”皮鞭再次肆虐。

“你答不答应。”

“大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他力竭虚脱地叫。

“叭叭叭叭叭……”

“妈……够了够了……’女儿掩面尖声叫。

“别慌!对他有好处,打!”凤凰夫人面不改容的答,抱紧了女儿,脸上仍然在媚笑着。

“你答应不答应?”大汉怒吼。

中原已魂游太虚,知觉渐失,身躯似已麻木了,那还能再有回答?

“叭叭叭……”

蓦地,窗外响起两声惊叫,接着水花飞溅,水响如雷,“啪达”两声,一扇长窗碎裂,跌入舱中。将琴案上的古琴猊鼎,全砸得粉碎。

人影乍现,是百丈老人程彬,他浑身水淋淋的,显然是刚从水中窜上船来,将窗外的看守击落在江中,破窗想入舱抢救中原。

船上呐喊声大起,全朝这儿赶。

凤凰夫人像一道电光,从床上飞射而起,一声娇叱,双掌连续拍出。

百丈老人脚还未踏入窗沿,凶猛的潜劲一涌而至,他百忙中双臂齐推,硬接了来掌。

“彭彭”两声大震,罡光四射,舱壁碎了四块厚板,化成无数小块,寸裂激射。

凤凰夫人被震得飞退而回,半倒在床上,突又凌空急射,重新扑上窗口。

百丈老人身躯飞到三丈外,“噗通”一声,跌落江心去了,半晌方在不远处浮出水面,向站在船舷上的凤凰夫人厉声骂道:“你这千人骑万人跨的骚狐狸,好狠毒的心肠,如此对付你一个不懂事的大孩子,你还有人性,直到今日,老夫才知道你这痛惩天下好色之徒的幌子下,完全是借口,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咱们走着瞧,洞庭湖容不了你这妖妇,江湖上也不容你般淫乱,今后不是人便是我。”凤凰夫人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叱道:“老鬼!下次人再来闹事,我要拆了你这把老鬼头,不信你试试看?”

百丈老人潜入水中,泡沫一涌即消失不见。

房中。女儿跳下床尖叫:“快!放下他,放……”

两大汉迅速将人解下,奄奄一息的中原,呼吸不绝如缕,倒入少女怀中。

她凤目泪下如雨,顾不得血迹,抱住他冲出房门,奔回她自己的房舱。

房舱也就是她的香闺,布置得清雅绝俗,幽香阵阵,中人欲醉,房中有两名十五六的俏婢,接着人,忙在床上加一床被单,将中原搁上。

接着就是一阵好忙,主婢三人将他的残裤靴袜全卸,用洁白的布巾抹掉太多的血。

少女粉面通红,娇羞不胜,怪!这一群宇内闻名的女淫魔,竟然会有害羞的人?

但她已顾不得了,在橱中取出一瓶白色药粉,均匀地撒在他身上,一面撒,一面把纤纤玉手轻轻的揉动,全神贯注,毫不马虎。“夺命神丹”她叫。

一名小婢取来一颗包有腊衣的丹丸,另一名取来一碗参汤,两人半扶在中原,将丹丸取出用参汤灌入腹中。

纤掌揉过之处,鲜血立止,功效神速,全身的伤口不再流血,她方用白巾将余血拭净,他身上大概下不二三百条鞭痕,皮开肉绽,望之令人鼻酸,主婢三人一时成了泪人儿。

门外响起了叩门声,凤凰夫人:“珠丫头,会用药吗?怎样了?”

珠丫头就是少女,她泪眼盈盈地叫:“妈,用过了,他已醒来,只是虚弱。”

“一个时辰事,方可使用白獭易筋膏,不可操之过急,反而坏事。”

“女儿知道。”

一个时辰后,她取出一瓶白色的乳色药膏,略带少些腥味,开始替他擦遍全身,不住轻轻揉动。

中原已经醒来多时,他只感到头脑昏沉,浑身筋骨似要全部松散,肌肉麻木,却又感到炙热如焚,只能任人摆布,急怒交加,却又无可奈何。

白獭易筋膏,中含最宝贵的奇药,性质完全相反,却合在一起成为武林奇药,其中白獭易筋膏最为难得,千金难觅,和以玉粉与琥珀屑合膏,可治伤痕。至于强健骨的药物,倒不难求得。

她真不惜工本,竟用了大半瓶。药膏敷上,中原例感到痛楚渐渐消失,灸热的感觉也渐逝,一阵疲倦升起,便恍恍惚惚地沉睡去。

在奇药内外齐下中,他甜睡了两天两夜。

一觉醒来,他感到精神旺,不仅痛苦全失,而且疲累尽消。

他缓缓坐起,发觉处身在另一处华丽的房间内,银灯高悬,幽香扑鼻。

这儿不是先前少女的香闺,但房间厌了多少,同样有一张绣脚床,只是比以前华丽。

同时,他感到房间在轻微摆动,天花板吊着四盏银灯,亦不住摇摆,不用说。自己仍然是在船上。他亦身裸体睡在床上,盖了一涨柔软的团花薄衾。

地下是柔软的玉色地毡,富贵王侯之家亦不过如此。

床头地毡上,一个少女斜坐在下面,上身伏在床上,半倚在枕畔,显然,她好梦正甜,芙容秀颊上泛起微笑,梨涡隐现,令人沉醉,好一张无邪的脸。

他吃了一惊,这少女竟是珠丫头,她怎么倚在床边睡着了,好大意!

她换了一身玉色衫裙,绸质的衣衫太薄了,夜凉如水,寒风抖峭,但她半露着酥胸,竟未感到寒意。

他悄悄爬起,想先找衣衫穿起再说,壁角里有一个大衣橱他蹑手蹑脚往那儿走。

拉开衣橱,发觉里面挂着男女两种服式,心中狂喜,便不管二七二十一,穿了一条短一尺的窄小长裤,穿了一袭青色儒家,系上腰带将衣尾掖上。

他这一串走动力,竟未将姑娘惊醒,他暗感侥幸。

穿着完毕,他轻轻走近姑娘,不由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心说:“这贱人害得好苦,我要废了她。”

“他立掌如刀,作势向姑娘右肩砍去。

她睡得正甜,根本不知了正向她下毒手,脸上呈现出无邪的甜笑。

他略一迟疑,委实难以下手。

蓦地,门外响起了轻轻的足音,他一咬牙,正欲劈下。

足音在门外止住,传出轻微的语音:“兰姐姐,该将小姐请出来了。两天两夜零三个时辰,守候着祝公子,上药理衾,目下交睫,又不许我们替换,铁打的人也会累坏了哩。”

中原吃了一惊,手掌颓然放下。

稍顿,另一个少女的语音说:“不行,如果惊动了她,准挨骂,同样会被撵出来的。”

“许久没听到消息,也许她睡了。”

“胡说,她怎会放心睡了?祝公子身上的伤痕,要三昼夜方能完复旧观,算啦,我们天亮后再来,天亮之后,我们的画舫可以进湾了。”

微弱的足音,渐渐去远,中原记起了自己身上的鞭伤,捞起手臂一看,天!怎么伤痕都不见了!两昼夜加三个时辰,竟然伤好痴落,鬼才相信。

不相信是一回事,事实俱在,他怔住了。

他向珠丫头看去,他仍未移动丝毫,胸前起伏均匀,显然睡得正熟。

两个丫头在门外说的话,似乎仍在他耳畔萦绕:“……两天两夜零三个时辰,她守候着祝公子,上药理衾目不交睫,又不许我们替换……”

他心潮一阵波动,心中暗叹道:“这丫头,唉!真是痴的可怜,你想用这种手段向我示恩,是大错特错了。”

他摇摇头,向窗前走去,走了两步,突又折回床边,取过薄衾轻轻地盖了她的娇躯。

他虽然盖的极轻极慢,但仍将她惊醒了。

薄衾盖上了腰身,向肩上轻柔地盖下,她突然惊跳而起,几乎将他的下顿撞着。

“咦!你……你怎么早就醒来了?还有一天哩!”她惊奇地急问,同时,她的目光落在正他手中滑落的薄衾上,眼中泛起异样的神采,垂下螓首,轻柔地说:“谢谢你,祝公子。”

他一步步向窗下退,脸色一冷,说:“在下无辜受辱于贤母女之手中,亦受恩于姑娘,今后咱们恩怨一笔勾消。”

她幽幽一吧,低语道:“祝公子,你误会了……”

“姑娘,在下永不误会。”他伸手去拉窗门,右掌立掌当胸,随时准备着出手自卫。

“祝公子,请听我一言。”

“在下永不会听你们的了。”

“外面是烟波浩翰的洞庭湖,且在夜间。千万不可乱闯,有话好说,听与不听不争在一时。”

她惊惶地摇手示意。

窗门一开,寒风急掠入室,银灯一阵乱摆,他一脚踏了窗沿,冷笑道:“在下即使在湖中,也不敢在这儿,怎再任你们这些无耻妖妇摆布。”

她花容失色,惶急地叫:“祝公子,你确实误会了,家母对你是一番好意,一面试你的心地,一面用奇药……”

他用一声长笑打断了她的话语,抢着说:“你们这些好意,在下永远不忘,哈哈……”

在长笑中,他闪电似地出窗,像一头鱼鹰,腾空三丈穿入水中,“噗通”一声,落入茫茫湖水之中。

她一声惊叫,扑在窗沿上,软弱地倒在窗上,哀哀痛哭出声。

这是一艘巨型的画航,蓬吃饱了风,向东北飞驶,夜间航行,担任警卫的人,在首尾和船顶守望,人在窗中穿出,大出守望人的意外,想阻止已来不及。

中原飞跃入水,只觉身轻如絮,一掠三丈余,向两丈下的水面急冲,举手投足,心与意合,不由一怔,怎么?经过三天前的痛苦折磨,功力反而增进了许多,真是不可思议而令人难以置信之中哩。

浑浊的湖水冰凉,一落入水中,他突然灵台一清,姑娘最后两句话如在耳际:“……一面试你的心地,一面用奇药……”

他心中恍然大悟,心说:“是了,我错了,她没骗我如果她们要毁我,可以用可怕的淫药令我就范,用不着如此折磨我的,唉!我太武断了,缺尔思虑,身上的伤痕神奇地消失,我该仔细想想其中缘故的,我欠你一份情,姑娘。”

画舫已远几里外,顺风顺水,速度惊人,他向船影投下最后一瞥,方分辨天空星辰的方位,向北岸奋勇游去,速度惊人。

画舫在几里外下了帆,向南岸慢慢靠,放下了一艇,折回找,黑夜茫茫,湖水汹涌,到那儿去我呢?

洞庭方圆五百里,日渐淤塞,东直岳州府,西至常德府,湖北面,有常德府的华容,安长(府属州澧州所辖)湖南面,有常德府的龙阳沅江。长沙府的湘阴,湖中纳入九条大河的水,构成了湖广鱼米之乡。

中原入水之后,向北游去,他根本没出过门,人生地疏,他的行程在北,故本能地向北游。

湖中岛屿甚多,在水中泡了两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座小岛,他不管是什么所在,先上岛休息,找人问问再说,便向小岛游去。

他的湖广口音不像湘南人那么浓重,原因是他随玄阴书生学了六年了北方语言,从小又跟着武林浪子学中原口音,所以他不仅有湖广乡音,更会北方和中原的语言,这是日后给了他不少方便。

这儿是湖广的洞庭湖,他心中大定,语言是勾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工具,不怕有麻烦。

他身上一无长物,证说身份的路引也丢了,如果到了陌生地方,谁也不敢接待收留,甚至会被人捉入官庭,一切都完了。

这是一座小岛,小得像一座小山,只有方圆半里地,除了草木,似乎没有生物。

北面天水茫茫处,布着点点星火,远远看去,像一排流动着的黄色星星,他知道,距北岸不会太远了。

说不定,也不会少于三十里,他如果想游毕全程,横湖而过还相当费劲,至少得花上五个时辰,必须养精蓄锐,方能平安到达北岸。

他踏上了小岛,仰天呼出一口长气,略为调息,方绕岛先巡视一番,想想瞧瞧是否有人,或者有否生物能充饥。

他先从北面绕去,直绕至西南,鬼影俱无,不见人烟兽迹,他自言自语道:“这是一座荒岛,不仅没有人,连鬼也不在这儿出现……”

声未落,身后突然传出一声阴森森鬼笑,接着阴森森不像人类的语言,“谁说没有鬼?

我就是一个活鬼?”

倏然回身只觉脊梁上升起一道寒流,奇快地传遍全身。

中原浑身绽起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身后丈余远草丛之中,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穿一身黑饱,迎风不住摇幌的怪物,身高八尺,星月映照下,可以看清那其白如纸的三角脸,一双鬼火闪闪的大眼眶,占了脸上的三分之一,白森森锐利的胡狼齿露在唇外,正向他咧嘴阴笑哩。

他素称大胆,但这时也感到汗毛直竖,看怪物迎风款摆的姿态,像是无实质的幽灵,真不像是人。

“尊驾是人是鬼?”他壮着胆问。

“是鬼,活鬼。”怪物仍用那令人下沉的声音回答。

“尊驾明明是人,何必装鬼?别吓唬人好不好?”

“凡是来到这小岛的人,踏上岛中的土地,他就要成鬼,有何足怪?”

“这岛何咎?有这种事?”

“你小小年纪,胆气倒还不小,怎么由水里爬上来的?你的船翻了?”

“小可失足落水,在水中挣扎了近两个时辰。”

“你不是听到江湖传闻,前来鬼岛探索究竟的?”

“小可乃落难之人,自顾不暇,怎知鬼岛的事?”

“不管是与不是,反正你已来了,踏上鬼岛的土地了,是吗?”

“是的,小可误闯小岛,确是来了。”

“那你就必须与鬼同行了。”

怪物说完,像一道轻烟,冉冉飘近。

“请问大叔尊姓大名?尚清明示。”他看怪物发黑无须,所以称为大叔。

“废话!你早该打听清楚的。”

怪物说完,已经迫近身边有大袖一伸,袖中突出现一只惨白色的僵白色的鸟爪看去像全是骨头,不见肉影。

鸟爪伸来的速度并不快,劈胸伸到,中原的心中一凛,不敢接招,便向右一幌,闪出两丈开外。

“咦!怪物诧异地叫,身形亦已疾转,如影附形迫到,手仍伸出,但人未至冷气先到,迫人肌肤若裂,好快!

中原反应力极佳,反向右前方疾冲,在千钧一发中脱中爪影和冷气笼罩之处,疾愈电闪。

怪物冷哼一声,突以奇快的身法疾射而来,身前幻化出无数白惨惨的爪影,不辨虚实,像一道爪网迎头撒落。

中原无法再躲,对方身法太快了,几若鬼魅幻形,眨眼即至,该拼命啦!

他大喝一声,双掌左面一式“拂云扫雾”护住面门胸肩,右一招“惊涛拍岸”连拍三拿,以攻还攻要抢制先机。

冷劲袭到,他双掌感到一阵麻木,象被千条柔韧的藤箩所缠,处处被阻,而白色的朦胧爪影在他身前飞舞,拂不开,拍不掉,将要及身。

他知道糟了,第三掌拍出,人已向后暴退。

可是慢了,仅慢半分,“嗤”一声裂帛响,他只觉左肩一凉,衣衫掉了一幅,同时,肩外三角肌,似要脱体飞去。

幸而他已运玄阴真气护体,肌肉筋骨柔软,滑韧如凝脂,不但滑不留手,更可化去对方所加力道,保全了左肩,也幸运一死。

“大叔请手下留情。他大叫。

怪人也“咦”一声,停止不追,说:“娃娃,你是玄阴书生任嵩的门人?”

中原不知是福是祸,反正他不会撒谎,便站正恭立,容答道:“正是家师,小可是他老人家唯一的弟子。”

“他还没死?”

“大叔不该咒人,家师十分朗健。”他怒声答。

咦,你倒知道袒护师长,报名上来。

“小可姓祝,小名中原,随师父受艺六年。”

“唔!任老并没偷懒,六年的鸡毛蒜皮,竟能逃出我的白骨掌爪,奇迹!你来这干吗?”

“小可乃是遇难落水,幸逃一命,以致打扰大叔。”

“冲任老鬼份上,不取你的性命……”

“谢谢大叔恩典。”他抢着答。

“呸!我话还没说完,想扣我么?少做梦!死罪难免,活罪难饶。”

“大叔,小可……”他急啦。

“别插嘴,好没规矩,即使你师父在这,也不敢胡说乱说,你是洞庭鬼岛中,唯一踏入而不死的人,所以将留在这任苦役三年,以换回你的性命。”

中原更急,要留下三年,岂不要命?他恨不得插翅飞往武昌,打听爹爹的下落,再飞赶西北寻找爹爹,怎能在这儿耽上三年?

“不!大叔……”他大叫。

“住口!不留则死,任你选择。”怪人厉叫。

“任何劳役小可皆愿承当,但绝不能稽留三年。”

“不能亦得能,我洞庭鬼叟言出如山,绝无更改。”

中原吃了一惊,他曾在玄阴书生口中,听说洞庭鬼叟其人,姓白,名云飞,居住在洞庭湖中,真正的居所却无人得悉。

这洞庭鬼叟事实已年登耄耄,一身艺业出类拔萃,鬼影功白骨爪同为武林绝学声誉极隆。他为人亦正亦邪,亦侠亦道。不随世俗沉浮,不与武林成名人物往来。行踪飘忽,与之所至,含笑杀人,啸傲于江湖之间。行事莫测高深,武林的奇人异士,大都有些古怪行径难为世人所谅,他就是这种人。

洞庭鬼叟,听他名号便够唬人,曾令人闻之色变,毛骨悚然,中原一听名号,便知事大不妙,压下心头狂跳壮着胆说:“小可天胆也不敢违逆老前辈的意旨…………”

“那就成。少废话!”洞庭鬼叟抢着答。

“只是小可大事在身,委实不能稽留过久。”

“呸!谁管你的大事小事?你非留下不可。”

中原一咬牙,朗声说:“老前辈事不关已,当然不知当事人的痛苦,既然老前辈不谅,晚辈已无可抉择。”

“你想怎样?”

“与老前辈一拼生死,死中求活。”

“你做梦!”洞庭鬼叟怒叫,慢慢逼近。

中原也朝后缓退,一边悲壮地说:“梦也罢,真也罢,人生自古谁无死?死!吓不倒区区在下,大事不能完成,生不如死,能放手一拼,死也死得光明磊落,来吧!老鬼。”

他不再退,横掌待敌,事实上,他在留心退路,最好的生路就是入水,这儿距水际约有三五十丈,要逃命,并非不可能之事。

鬼叟的眼睛,大概也可以夜间明察秋毫,已看清中原脸上的神情,狞笑道:“娃娃,别打主意逃走,天下间能比老夫所练鬼影功更快的人,屈指可数,你的身法够快,可是绝逃不出十丈外,你信是不信?”

中原大是不服,说:“老前辈,晚辈如能逃出十丈外,如何说法?”

洞庭鬼叟哼了一声,不加思索地说:“如果你能逃出十丈外,减免二年。”

“晚辈要讨价还价。”

“呸!老子不是和作做生意,用不着讨价还价。”

“哼!如果你不自认是武林的老前辈,便可以任意欺压在下。”中原的语气转硬了。

“本来你便该任我处置,废话什么?”

“你既是老前辈,该任我提出条件,要不作就显对自己的功力无有信心,鬼影功算何玩意?”

“小鬼你敢蔑视我老人家?”

“除非你答应晚辈所提的条件,不然,鬼影功与白骨爪,全是浪得虚名的下乘技俩,连你自己也没有在十丈内擒我的自信!”

“呸!小鬼你说说条件看!”洞庭鬼叟上勾了。

“如果你在十丈内将我擒住,我无话说,依你,如果你失手,只替你服劳役一次,事成即走,且以一昼夜为限,绝不拖延,你可敢答应?”

洞庭鬼叟尚在沉吟,中原又激怒地说:“晚辈料定你不敢答应,只会凭名号唬人。来吧,咱们放手一拼!”

“小鬼,老夫答应你!洞庭鬼叟怒叫!

“请老前辈划定范围!”

这儿是一段斜坡,顶上约八九丈是树林.北边是乱草岗,正南是起伏不定的乱石堆,正西是向下没入湖中地倾斜草地,甚是平整,直伸至四五十丈外!

如按一般江湖朋友的想法,最安全的避难所是树林,一人便可籍树影掩身,更可出手晴器,所以追人的禁忌是遇林莫人,这句话有二种明显用意,其一,是先入林的人可用暗器突袭,以暗打明,稳占上飞,其二,是示人胆怯,意思是说:“老兄,我怕你,你行,你厉害,我逃命,你脸上多光彩?算了!别追了!

第二处安全避难所,是乱石堆,可用鼠窜之术逃命。转折低伏,便可将人一下子扔掉。

最危险是平坦地,无路可逃,无物掩身,跑不掉.躲不脱,死路一条!

中原站在正南,那后面便是乱石堆,他的智慧超人,决定冒险。

洞庭鬼叟概略的划出十丈内的范围,他很大方,树林达距不到九丈,只消进入林中,便算脱险,他一面说,一面相意中原脸上表情,两方相距丈余,瞧得极为真切。

中原的目光,从左后方向后轻瞥,左足亦作势后移,但面部都向着左方西南斜坡,可是上身略向右倾,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他定然是向后退走,再从后闪避乘机窜入林中。

“准备好了吗?小鬼!”

洞庭鬼叟大笑发话。

中原转正面,双膝微屈作势,说:“准备好了,请老前辈发令。”

“该你发,老夫不占你的便宜。”

“晚辈遵命………”他声音拉得很长,向左踏上一步,突然脱口大叫:“走!”

声出。人向左一幌………

洞庭鬼叟两爪左右箕张,飞扑而上,像电光一闪,连闪数个人影,一闪即失,直冲而来。

中原却反向右射出,奔向树林。

洞庭鬼叟一声长笑,半途折回,飞射追到中原身后,伸手便爪,他以算定中原出道为期极短,必定向林中或乱石堆逃命,一追便到。

中原突发惊叫,似乎被草根绊倒,向下一栽,白爪已临背心!

他不等身形栽倒在池;忽然足前头后,向下急射,从洞庭鬼叟右肋下,贴地射下三丈外。

洞庭鬼叟人出意外,一声大吼,两腿一点地,身躯凌空倒飞,半空翻转身形,如同苍鹰下仆。

中原身形仍未站起,便向正南乱石堆内射去。

洞庭鬼叟已料定他必定攻向乱石堆逃命,所以抢先截往,向下急落!

可他上当了,中原只射出丈余,左足一圈,身躯右转,反抗向右,也就是正西平坦的短草地,拼老命一窜,便又远去三丈余,身形再起。

洞庭鬼叟第二次上当,半空里无法折回,猛地大袖一振,人急向下坠,左足一沾地,跟踪便追。

中原已脱去七丈外,还有三丈了,后面寒风已到。

“打!”他转身叫,两掌猛扔,借力向侧便倒,向西南角急滚,一发之差脱出爪影,滚出两丈外了。

“见鬼!”洞庭鬼叟叫,大袖一扬,他以为中原临死拼命,要仗暗器逃命,等他发觉上当,向前冲进时,中原已从旁滚走。

他怎甘心?身形再起,大袖猛摔,两爪齐出,十缕锐风已向十枝无形劲矢,分布成八尺大的园径,向地下的中原射出,相距不足两丈,这一次小鬼还跑得了?

西有角有一半乱石堆,向下滚得速度极快,距乱石堆还有丈余,他忽然手足齐登,像一头狡兔,贴地直射正西,“刷”一声远出两丈,身形着地,向下又开始横滚,在短短刹那间,他折了三回方向,换了三回身法,两滚一射,急愈奔雷!

“嗤嗤……”十缕劲风射入地上,中原已超出十二三丈外去了,挺身站起!

洞庭鬼叟正站在十丈线上,狞笑道:“小鬼,你好精灵狡狯,也够大胆,出人意表,你赢,老夫估借你了!”

中原在三丈外长揖到地诚恳地说:“老前辈功臻化境,晚辈不得不行险,置至死地而后生,谢谢老前辈手下留情!”

“小小年纪,难得,你将来的成就,无可限量,随我来,老夫有一事麻烦你,且先到我那里歇息一宵,明日再说!”

“打扰老前辈仙居,晚辈甚感不安!”

“废话,走吧!”

洞庭鬼叟在前,中原在后,两人向岛南走去。

岛南近湖滨处。跟一丛短林,林上缘有一座巨石,石前建了一座小木屋,甚为隐蔽,如不留心,绝难发现,下面,正是中原登上小岛的所在。

洞庭鬼叟引中原进入鬼屋,点上油灯,屋子太小,只一丈见方,除了一床一几一椅,别无长物,屋后有一小棚房,大概为橱间。

洞庭鬼叟在床上坐下,命中原就破椅上坐下,惨白的面色,显得极为怕人,用有些激动的声调说道::小娃儿,我本意让你在这儿耽上三年但老夫既然输了,明日请替我办完一事,你便可以离开了。”

“老前辈但请吩咐,晚辈定尽全力!”

“说来话长,我只能简易的告诉你,我有一个不孝子,已年登古稀。在外胡作非为,不听教诲,被我将他囚在后面石窟之中,已有两载光阴了,我即将远离洞庭,是否会活着回来,难以预料。所以想请你在这儿耽上三年两载等他死了你便可离开,目下你既然不能耽搁,我又必须离开,只有劳动你一次。”

“老前辈的意思………”

“宰了他。”洞庭鬼叟一字一吐的说。

“老前辈………”中原几乎惊跳起来。

“我知道你为难,但不得不如此,俗语说:“虎毒不食儿,我不能亲手杀他!”

“这……这怎么可以?老前辈不该假手于我,再说,令郎难道真到了不可宽恕的地步吗?”

“是的,老夫一生行事,亦正亦邪,亦侠亦盗,惟一嗜好是杀人但所杀的之人必定有必杀之理由,而我那不孝畜生。不仅承受我的衣钵,更犯了不可原恕的罪行。”

“罪行,老前辈是说………”

“练武之人,首重淫戒,那畜生竟敢在江湖采花作案,伤天害理,该杀之至,如不杀他,如让他逃出江湖,后果不堪设想。”

“老前辈,可否让晚辈劝劝令郎?”

“没有用,那畜生已无可救药。”

“晚辈愿尽力一试!”

洞庭鬼叟吟吟良久,点头道:“好吧!你先歇歇,天明再说,如果肚里饥饿,后面厨间有鱼,你请自便,厨间有柴房,你可在那将就一宵。”

中原肚里咕咕直响,正饿得发慌,便告罪别过,奔向厨间。

次日一早,两人先到湖中洗嗽,在东面三十里外,一艘巨型画防,正向北岸航行,这是凤凰夫人的画航,但中原却毫无印象。

洞庭老叟指着远处的画舫,道:“娃娃,你可知那画舫上藏着什么人?”

“晚辈不知。”

“那是江湖中可怕的女魔头,叫凤凰夫人赵锦华,专门惩戒宇内淫贼,留在她身边的男人,除了认为尚可供役恶性不大的少年外。其余人罕有留住三天以上的,她比老夫更为好杀,更为毒辣。”

“是的,她确实可怕。”中原点头答道。

“你知道她?”洞庭鬼叟讶然问。

“不但知道,晚辈昨晚就是由她那逃出来的。”

洞庭老交鬼眼一翻,闪电似抓住他左肩,厉声道:“呸!你也是个武林败类淫贼……”

中原痛得毗牙咧嘴,急道:“老前辈请勿误会……”

“呸!老夫怎会误事?玄阴书生一生不近女色,却调教出你这淫贼为弟子,老夫虽不答应杀你,但要废了你。”洞庭鬼叟凶狠地叫。

中原已无法挣脱,高声怒叫道:“老前辈,你血口喷人!晚辈离家半载,从小就未离开家门,这次因爹爹被诬害远发边塞,五年音讯全无。思亲情切,要到边塞万里寻亲,怎能诬我为淫贼,不是岂有此理。”

“鬼相信你的废话,凤凰夫人所掳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老前辈可否将晚辈带到凤凰夫人处对证?”

“不用对证,老夫深知凤凰夫人的为人。”

道完,扭头便走,拖小鸡似的走回木屋,直奔后面石岩,扳动一处石岩,崖壁缓缓现出一个洞窟。

“先关你一会儿,等会儿再和你算帐。”

声落,将中原塞入洞中,不由分说将洞门闭上了!

中原滚入洞中,不由暗暗叫苦,这老怪物蛮不讲理,看来大事不妙,要让他废去武功,岂不一切都完了?不行!得赶紧设法逃走。

洞中黑暗,但寒风微荡,可能里面还有路,他的夜眼还管用,发现里面还有向左折入的洞窟,便向内里急走,顺洞折入。

前面有灯光,他略一迟疑,便大胆走去。

洞再向右折,灯光就从那儿射来,还未接近折向处,里面已自响起了人声,阴森森地道:“我不饿,今早我不想吃食。”

他奔到洞口,不由一怔,里面是个丈宽大洞,铺有枯草,草上睡了一个赤着上身.同样白惨惨的老人,正倚在壁上,用奇异的眼神,盯着出现在洞口的中原,好象有些惊讶,但并没移动。

“咦!你是谁?”老人讶然问。

“一个落难之人,老丈是洞庭鬼叟白老前辈尊的……”

“他是我父亲,你怎么进来的?”

“令尊把我塞入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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