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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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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目前风雷金刀,缥缈三娘到了九宫山忠义堂,说出了令弟的身份,巧的是令表姐与顾大娘也落入他们手中,这事更闹大了,太行山主早就有在缘林称尊的雄心,并拟以大江为界,江之北让他称雄,江之南则让夜游鹰那鬼东西出面称霸,平分天下,各得其所。www.maxreader.net这次将令弟擒住,他大喜欲狂但又恐伯自己力量单薄难以应付令祖兴师问罪,所以暗中大传绿林贴,纠集天下群雄共同应付,他自己也下汉阳府,请夜游鹰聚会太行,有人质在手,他胜算在握,恐怕即使令祖亲来,也……也……唉!真是天意。”

“老前辈怎知其详情?”中原决然问。

“老朽行脚天下,朋友众多,已经打听确实了,我已到了这儿五天想看看到底来了些什么人,等诸葛前辈来后,再向他老人家详说。”

这时,乾坤掌已调息得差不多了,乘三人说话分心,突然用真气攻开穴道,闪电似的向旁一窜。

中原突然戟指点出,喝道:“扒下!你走得了?”

乾坤掌只觉腰背一麻,“砰”一声栽倒,相距丈余,指劲一击便倒。

雷火神叟并没听到指风的哨声,吃了一惊,说:“小兄弟,你练有金刚指弹门绝学?”

中原摇头,笑道:“禅门与晚辈无缘,这仅是用真气以指出而已,老前辈刚才说今日入山并不算晚,是知道入山路径么?”

话题已被岔开,雷火神叟不再往下问,说:“如果要入山,确是不晚,七十里并不远,全力赶不需两个时辰,至于入山途径,倒不必太费神。”

“好找么?”中原问。

“里面有九座山头建有寨子,都是比较险要的,合称为九山十八寨,八座山皆围绕着主寨山峰二三十里不等,所以主寨的山峰俗称九宫山,却不是江西湖广交界处的那座九宫山,只要进入山区略为留心,便可找到他们的山寨。”

“多承老前辈指教了,晚辈即押着这恶贼领路入山。”

“可是你们已被暗椿盯住了,明里入山,确是不宜。”

“也好,晚辈要诱他们出面。”

“可是,小弟,你俩人力单薄,确是不宜硬闯,何不等云楼逸箫老人家到来,再定行止并未为晚。”

“家祖会来么?”海蕙插口问。

雷火神叟苦笑道:“太行山早有安排,月初已派人至桐城散布消息,恐怕这几天令祖就快要到了。”

中原略一沉吟,突然说:“好吧!且等三五天再说。”

“这家伙怎办?”海蕙指着乾坤掌问。

“丢他下山沟中就是,免得泄露咱们的行止。”

雷火神叟摇手说:“杀这种小人物,未免显得咱们没有容人之量。”“老前辈的意思……”

“带着走,或者废了他,不过,最好留着,日后可以教他带路。”雷火神叟答。中原想了想,摇头道:“恐怕不妥,废了与放了并无不同,留着,后患无穷。”

“为什么?”雷火神叟问:“潞州府乃是山寨的势力范围,暗椿密布,带着他,绝逃不过他们的耳目,唯一可靠的办法,是宰了他。”

“要不,且让老朽带走,找个地方安置他就是了。”

中原心中起疑,心说:“雷火神叟的为人,听人说过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为何却为了一个三流人物大发慈悲。”

但是认为雷火神叟即与海蕙相识,也就不再坚持,一脚踢开乾坤掌的穴道,说:“那就有劳老前辈了,晚辈告辞。”说完,抱拳行礼。

雷火神叟回了一礼,说:“老朽寄宿北门长乐老店,如有需老朽效劳之处,请到长乐老店知会一声。”说完,伸手点乾坤掌的穴道。

“晚辈须倚仗前辈鼎力之处尚多,有暇定向你老人家请教。”中原说完,与海蕙别过,回城自去了。

雷火神叟挟乾坤掌,晃身钻人草丛中不见了。

中原与海蕙急急入城,两人都心中如焚,一面走,中原一面向海惠问:“蕙,雷火神叟为人如何呢?”

“是一个老江湖,确是个了不起的侠义英雄,上次在蛇山,你不是看到他和夜游鹰李咏捣蛋来的么?”

“我只怕他一念之慈,放了乾坤掌,岂下糟了?”

“所谓老江湖,经验见识定超人一定,不会的。”

“但愿如此,蕙,目下有两件大事待办,不能有片刻耽误?而我们只有两人,势必分开行事不可的。”

“原弟,你的意思是……”

“第一,必须入山一探,第二最重要,须赶赴桐城通知爷爷他老人家。”

姑娘黛眉深锁,蹑嚅着说:“原弟,可否先办第二件事?会合了爷爷,行事也有个商量。”

“不成!”他断然地说,又道:“如果等爷爷到来,全落入贼人掌握之中,已没有任何行为,只能任由贼人摆布,人质在他们手中,已经被他们缚住我们的手脚了,蕙,你必须走一趟桐城。”

“我?我……”

“蕙,有你方能胜任,请记住,今天是九月二十六,以半月为期甚至二十日,这期间,你必须设法阻止爷爷到达潞安府。”

“阻止爷爷到达?你……”姑娘惶然问。

“是的,阻止爷爷到达,免得受贼人摆布,晚到一天,我多一天的机会,先将人救出,再向贼人讨公道。”

“你一人前往涉险?”

“是的,我必须前往涉险,刀山剑林我不在乎,他们绝没有盐潭死城中太古异兽厉害。”

“原,没有商量么?”

“蕙,恕我,我必须一走,不然我们全完了,我将隐身入山,小心地一步步向山寨接近找机会,今晚,你化装启程,我也在三日后入山,请留意,五重亭的石台,如果我得手,便在台下压着信息,如果没有机会便请爷爷入山交涉。”姑娘知道事急,只好硬着头皮,含泪点头道:“原,我祝福你,一切小心,承影剑你带去。”

“不!这把剑太抢眼,动起手来行藏便露,反而碍事,你一路上必须小心,而且必须昼夜兼程,够辛苦,多加保重。爷爷可能已在途中,你必须留意,走吧!今晚我们分头行事,刹那必争,迟延不得的。”

两人回到客店,入暮时分结帐出店,又走上壶关小道,直趋五里亭,后面,两个灰衣人鬼鬼崇崇紧跟不舍,保持着二三十丈距离,假装夜间返乡赶路的人。

走了三里余,天色黑沉沉地,天空布满了黑云西北风虎虎锐啸,凉飕飕地。

中原突向路旁一闪,姑娘仍向前走。两个灰衣人仍向前跟踪,直裰下鼓鼓地带兵刃,正走间,左首灰衣人“嗯”了一声,“砰”一声栽倒。

右首灰衣人一怔,正想到衣下拨兵刃,突觉后颈上扣上一个炽热的大铁钳,左肩也被扣住了,耳后,传来冷森森地语音:“老兄,千万不可妄动。”

灰衣人右肘正要向后撞出救命,突觉井肩穴一麻,力道全失,他想张口叫,但颈上的铁钳一紧,叫不出声。

“阁下是太行山的人?”身后的声音问,大铁钳略松。灰衣人喘过一口凉气,哀声说:

“我……我是良民,请手下留情。”身扣的人是中原,他抽出左手向衣下一摸,摘下了一把匕首,再一摸,摸出一声腰牌,看了看便揣入怀中,阴森森地说:“你这块腰牌很有用,我要了。”

“阁下有腰牌也进不了山,每日口信皆不同,混不进去的。”贼人终于暴露身份了。

“尊驾用不着操心,谢谢你。”声落,贼人脑袋挨了一掌,脑内全腐。

中原一手一个,将人提到首左一条小沟内,塞入沟泥中,飞掠而回,海蕙正在路上等他,他说:“蕙,珍重,进入河南府地境,千万告诉爷爷,赴会的人,不论白昼黑夜,皆须用夔龙解毒除毒,饮食更须小心,我不送你了。”姑娘扑在他怀中饮泣许久,道声珍重,踉跄而走,绕道城则,踏上了南下官道。

她化装成一个古铜色脸膛的粗干活小伙子,昼夜兼程,飨风露宿,恨不得插翅飞回桐城。第五天,她到了武胜关,用不着查路引,乘天未破晓越关城而走,好快。

出了武胜关,有两条官道,右走德安府下武昌,左走姜家畋蕲州,这条路近些。过了武胜关,山胝向下走,十余重便到了平原地带,也就是官道分路处,这儿有一座镇集,客商可在这儿打尖,十月初。行商逐渐减少,秋去冬来,寒风料峭,大雪将至道上不好走行,由河南省下来的骡车,也日渐稀少。

她必须打尖,要歇上一个时辰,不然赶不了路,欲速则不达付镇位于路左,约有百十户人家,近路一面,一排是卖茶水洒果的野店,有些伙计在张罗店务,天色早着呢,不会有客人上门。

近北一家小店刚整理妥善,一个伙计刚将酒帘子挂好,门口便跨进了冒牌男子汉海蕙。

“客官,早啊!请里面坐。”一个店伙迎出含笑招呼。

海蕙上趋则角落卸下包裹坐下说:“伙计,请替我准备些吃食,一碗鲜肉汤水,要快。”

“小的理会得,这就准备。”店伙奉上茶,自去了。海蕙饱餐一顿,会了帐,向店伙说:“在下借贵店一角休息一会儿,请勿打扰。”

“客官请便,天色早着嘿,客人极少,不会打扰客官的。”不久,从德安府道上,来了一辆双头骡车,车声辚辚,到店门刹住了,这是开封府的长途客车专走开封武昌,车厢宽,辕特别长,如果客人需要赶路,可以加上两匹健骡,一天可以赶上三百里。

车厢的帘子放下了,但香风荡漾,说明里面定是内眷,车座前,坐了一个赶车老头儿,座在一个英俊的中年人,剑眉虎目,玉面朱唇,一身白袍,衣袂飘飘,腰带上系着一把长剑,好像逸的中年人。

这人是个熟面孔,在大同至阳和卫的大道上他会赶出现走了笑阎罗,救了中原的秦白衣,那时,他脸上神情黯淡,似有重戛,但这时却春风满面,判若两人,虽则剑眉仍有点不够开朗。

车刹住了,赶车老儿说:“客官,这儿地方不好,确是不适宜客歇脚,何不赶一程到武胜关……”秦白衣摇手止住他往下说,笑道:“这条路全是上坡,十来里需半个时辰,到了武胜关,刚好赶上进餐时分,店里够忙,乱着哩!在这歇一会儿,赶了一夜,你也该歇会儿了,请自便,吃的喝的一并儿算。”

说完,轻灵的跃下马背,到了车门边,向里轻声叫唤:“锦华。”赫然发现是凤凰夫人的声音。

秦白衣微笑道:“再赶只有到信阳进食,该是午间了。”

车门缓缓推开,赶车老儿赶忙搬下踏座搁下,车门口出现了妖艳欲滴的凤凰夫人,喝!

好美,窄袖子白底绣金凰围衫,同色绣云卷罗裙,桃腮笑意盎然,比四年前美多了。

她身后,接着出来了一个白衣女郎,头上青丝后挂,直垂腰际,脸色苍白,但掩不住她的绝代容色,她就是凤珠,凤凰夫人的女儿,一身白,白衣白裙罗带,与她的爹爹秦白衣妣美,四年来,她长成了像一朵盛开的白莲,为何显得如此憔悴?她的缘衣怎又不穿了?

秦白衣挽了凤凰夫人,向凤珠伸手,微笑道:“孩子,可感到不适么?”

凤珠脸上出现了一丝飘忽的笑容,扶着秦白衣的手,下到地面,柔声说:“爹,没什么。”

“孩子,不必自苦,别让爹妈耽心。”

凤凰夫人轻声说,挽着女儿缓步地向店门走去。

海蕙伏案假寐并未睡着,但她懒得多管闲事,仍然睡她的觉,香风触鼻,令人心神为之一震,清雅飘逸,品流极高,她人未抬头,心中却说:“咦!香气十分高贵,为何却到这间荒村野店驻留?这两个女人真不可思议。”

她耳中听到轻微的履声,在她左首食案落了坐,听到秦白衣向店伙吩咐道:“伙计,请给我们来些清淡的菜肴,我们要进食,来得及么?”

“来得及,管教客官满意。”店伙答。

“来四菜一汤,拣贵店的拿手好菜上哦!还有那位赶车大叔,听他照料,帐一并算。”

“立即准备,客官请稍候。”

在菜肴未上之前,凤凰夫人看附近没有人,壁角里的村夫已伏在案上睡着了,他压低声音说:“臻,可看到可疑的人跟踪我们么?”

秦白衣摇摇头,也低声说:“可疑的人倒未发现,只是有三个家伙讨厌。”

“怎么样的人?可看出来的路?”凤凰夫人问。

“是三个豹头环眼的凶猛大汉,不是善类,从午夜间盯住骡车后,至天色破晓方行落后退走,至于来路,倒未留意,想必是黑道人物,要打我们的主意,在与你们重逢在太原府之前,十年边塞流浪,不问中原世事,对江湖人物,我已经是感到万分陌生了。”

“那三个人可能是太行山主的党羽。”凤凰夫人说。

“怎见得?”

“这些天来,风声紧急,天下绿林恶寇全往太行山赶,要全力对付云楼逸箫老前辈,八成儿是他们的人。”

“希望他们不招惹我们。”

“臻,如果他们纠集人对付我们,倒是可虞,要不,我们找地方暂时停溜,等他们全赶到太行在路上……”

久不发话的凤珠,突然撇着小嘴打岔道:“不!绝不在半途逗留。”

秦白衣箭眉紧锁,说:“孩子,这四年来你确是太苦了,何必自虐呢?每年都走一趟岢岚州,明知已经绝……”“女儿没有绝望。”凤珠倔强地说。

秦白衣摇头苦笑道:“孩子,我已说过不止一百遍了,在三首赤委蛇一扫之下跌下万丈深崖,怎会有命?他……”

“我不信。”凤珠语气极为坚决。

“你不相信是一回事,事实确中可否认,为父亲听太湖神鲛安天龙说的,不会有假。”

“爹,别说了。”凤珠焦燥地叫,突又长叹一声,声音柔和了些,说:“这次再无消息,女儿决定落发了。”

“你……你……孩子,快断了这怪念头,你……”“女儿已向云楼师太表示过,师太答应收我为弟子,女儿不像香君姐,她听说他死了,悲痛了一年,等二年便穿上了新娘装,女儿爱他至深,为了不敢证实他的死,所以也不敢追随他于地下,爹爹别阻我。”

凤凰夫人一阵辛酸,颤声说:“孩子,我们何不回湖广他的家乡找一找?”

“不会找到的,爹曾说过,在大同救了他,他正找门路出塞寻父,事实上他父亲确未返回边关,按爹当日听见到的时日计算,他怎会死在雪山附近?所以女儿不信他已经死了。”

秦白衣无可奈何,摇头道:“他被三首赤委蛇扫落岩下之前,是被安天龙擒住的,怎会有假?”

“爹为何不全力一搜寻安天龙,让女儿亲听那鬼东西说说?”

凤凰夫人接口道:“别怪你爹,一是安天龙隐姓埋名躲得好,飘忽不定,极少在家。一是不愿你太伤心,唉!生死由命,你何必……”

凤珠冷哼一声说,“安天龙那狗贼,我会活剥了他,中原哥算是直接死在他手中的,但愿我能找到他。”

父母女三人在说话,把海蕙的睡虫全撵跑了,愈听愈心惊,尤其是那一声中原哥,真令她芳心狂跳,万分不自在,惊地,她心中一动,要看看他们是些什么人,便略一移动头部,用眼角偷瞄。

“天!是凤凰夫人。”她心中惊叫。

中原的往事,她当然知道,中原也没瞒她,早年追踪中原,她早和凤凰夫人母女照过像,所以一看便知,她感到一阵妒念泛上心头,但却泛上无穷的怜惜感情,这位凤珠姑娘的专情与痴心,并不输于她和表姐秋菡!

云楼太师是海蕙的姨姑婆,说起来更不陌生哪!

她也感到奇怪,怎没听说过凤凰夫人有丈夫?听凤凰夫人叫他为“臻”亲热得人心里热热辣辣的,当着女儿面如此叫,未免有点那个。

她由秦白衣那一身白衣,想到臻字,仍想不透猜不出这个修伟英俊的中年人,到底是何来路。

其实前文早已道及,凤珠早年是从母姓,姓赵,她爹爹确是秦白衣秦臻,秦臻是武林前辈泰山神尼之徒,凤凰夫人叫赵锦华,夫妻俩十四年前反目,起因是泰山神女在未嫁独山湖金蚊伍政之前,会不择手段争取秦臻,诱他进入香阁,却故意透出风声让赵锦华来看她和秦臻亲热,因此一来,夫妻反目,秦臻百口莫辩,远走边塞,各走极端,一别十年,要不是因为祝中原的事,凤珠也不会促乃母亲走边塞,还算不错,夫妻俩在太原府重逢,却失去中原的消息。

她们在静乐县稽留三个月,来年春初方返回洞庭,自此,凤珠便永沉在痛苦中,不能自拔。每年,他们父母女三人,要走一趟静乐山区,找寻中原下落,每一次凄然返回。

秦白衣在汉阳府,年前巧遇安天龙,得到中原的死讯,凤珠便是伤心已极,到岳阳找到云楼师太,要剃度出家,云楼师太并没追究当年她母女扣留爱徒易香君的过失的劝她再过两年再说,年纪小小谈出家修行,未免太不是时候,她只好披上白衣,耐心等候。

一家人隐居洞庭,几乎与江湖完全断了接触,月来的变化,他们并不知道,笑判官与笑阎罗被中原连毙数名手,从容远去,感到脸上无光,返回中土不敢提起,暗地到太行山,与太行山主一剑三绝史超商量对策,恰好太行山擒住了诸葛海文,并在太岳缥缈三娘母子口中,知道海文是中原的口盟兄弟,而且同时在小寨主赛吴刚口中,知到中原未死的消息。

也在这时,在太原发现了姥姥和秋菡的行踪,便派赛吴刚与酸仙冷异师弟,率人连夜北上,用醉仙香将老少四女全部俘来,大功告成,这些消息内情,事实上并未传出江湖,难怪秦白衣夫妇不知此事。

太行山主雄才大略,野心勃勃,人质到手,便着手计算老江湖恶案为难的云楼逸箫,他自己亲自出马,到汉阳府找夜游鹰李咏商量,两人立即以绿林贴召集自己的好友与手下,按期赶到太行山会合,这一来,消息立即外传,但不是说对付中原,而是云搂逸箫夫妇俩,中原一个江湖小辈,用不着如此劳师动众,传出去未免丢人现眼,所以中原的大名,众贼还未听过哩!

海蕙从秦白衣夫妇口中,知道凤珠仍热爱着中原,女孩子如果不妒嫉,说明她的爱情不够坚固的,任何东西可以让,爱人可让不得,海蕙当然妒气上升,但也油然而生出怜惜的感情,她自己也等了将近四年,这若说刻骨铭心同病相怜,也是人之常情。

她想起身招呼,但又忍住了,心中未免耿耿,确有些儿不太愿意。

饭菜送上,打断三人的谈话,蕙也仍旧伏案养神,心中却在乱跳。

不久,门外蹄声如雷,三匹健马在店门刹蹄,跳下三豹头环原的凶猛大汉,挂上马缰,狂风也似卷入店门,先头大汉挪了挪腰中大砍刀,往奔海蕙这一桌抢到。

海蕙这一桌,正好在凤凰夫人身畔不远,坐在桌旁,可将母女俩看得十分真切,致且是近在咫尺而已。

大汉怪眼一翻,“砰”一声,一掌拍在桌上,大叫道:“喂!村夫,到别处睡去。””

海蕙心中正乱,桌子一跺,她无名火起,但因有大事在身,忍下了,抬身站起,大眼睛亮晶晶,无惧在注视着三名大汉。

她一站起,腰带上的剑亵一晃她个儿高,三尺长剑鞘尖距地还有五寸高,鞘尖碰着靴跟,发出一声清鸣,早有剑鞘裹住,但仍可看出是剑。

她腰带前,也插着一根绿色小短亵,不足两尺。这是她的凤箫,原是紫色亵,已换了绿襞了。

她脸色如古铜,但鼻美嘴也美,大眼睛令人一见便觉心中一震,那泰然从容,夷然无惧的神色,怎会是村夫?加上腰中一长一短的家伙,分明也是武林人。

大汉一怔“咦”了一声说:“太爷走了眼啦,原来你不是个村夫,而是一个小混混,喂!这张桌子给太爷们用。”叫两声太爷,心里的蹩扭自不待言,正待发作,要一掌掴出,秦白衣向凤凰夫人打一眼色,向这儿看。

这瞬间,门外灰影一闪,进来-个干枯如才!险恶的修长老人,一双鬼眼万光四射,令人望之心中发冷,他手中掂着一根斑竹枝,鬼魅似的闪入店中。

同时,门口又出现了五名大汉,一色衣裤,玄布包头,背繁单刀双手叉腰,将店门挡住了。

店中连长柜先生一起算,只有四人,全惊得脸色铁青,畏缩地闪在一旁。

老人干咳一声,用那鬼叫般的声音说:“这年头,真是的世界大变,任何地方,都可以听到毛头小畜生自称太爷,怪!”

三名大汉面色一变,同时扭头回身,自称太爷的大汉一步步向老人逼近,双手叉腰显出要吃人的样子,吼道:“老不死,你说话带刺儿。”

老人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我老太爷话中有刺,刺着了你么?”

大汉一触老人阴森森冷万眼神,气焰一沮,但一看门外同伴已到,胆气一状,挺了挺胸膛,气势汹汹地说:“老不死,你吃了豹子心老虎胆,一再无礼,言中损人,你知道太爷们是谁?”

老人往橙上大马金刀地一坐,说:“你?唔!是像人的人,我不信你会有四条腿不是人……”

大汉忍无可忍,猛地右手虚伸,右脚疾飞,当心向老人踹去。

老人似无所觉,直等脚到,斑竹枝一拔,大汉狂叫一声,向侧仆倒,接着“啪”一声响,大汉屁股挨了一记重击,皮破血流。

两人照面动手,捷愈逾电光石火,一接触人便倒了,几乎令人肉眼难辨。

老人安坐不动,向呆住了两位大汉说:“喂!挟走这位太爷,爬伏在这店里太不雅观。”

另一大汉一声唬吼,去拔腰中大砍刀,刀出鞘的刹那间,突觉手中一轻,刀不见了,惊得倏然转身,定神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

身后不远,秦白衣背着左手,右手竹筷抓着大板刀,向他含笑点头。

“你……你也是武林人,真不露像!”大汉惶然叫,秦白衣将刀丢下,泰然地说:“就算是吧,你们跟踪了一夜又纠集了不少党羽,太辛苦了,这趟买卖,不做也罢。”

“阁下高姓大名?”

“用不着盘道,尊驾该走了,小心老人家打你们的屁股,不好受哩。”

老人呵呵一笑,架着二郎腿说:“这位太爷不到黄河心不老,秦老弟,告诉也并无不可,要不要我替尊夫人引见。”他向凤凰夫人伸手虚引,说:“太爷,你竖起驴耳听了,江湖上有一位凤凰夫人,极乐暗香专门收买人命,喏!就是这位夫人。”

大汉们额上见汗,一声不响,挟起地上的同伴,和门外五大汉一溜烟出店了。

大门外骡车车厢旁,靠着一个矮小的老人,背着大葫芦,倚着一根木拐,向众大汉怪叫道:“太爷们,慢些走,后面没有老虎,不用急。”

走在最后的一名玄衣大汉,愈听愈刺耳,突然拔出单刀,猛地回身“刷”一声一刀挥向矮老人的双腿,又狠又猛,剑风呼啸。

矮老人哈哈一笑,拐杖向下一搭,将刀压下去了,左手挥。

“拍拍!”耳光声暴起,大汉怪叫弃刀后退。

“拍拍!”又是两记,矮老人出手逾电闪,大汉别说还手,连阻挡的机会都没有,哇一声吐出四枚大牙,血水激流,“砰”一声坐倒。

矮老人哈哈一笑,仍倚着车厢上说:“相好的,像你这种材料,真不值得我老人家动手,给你一次小教训,记得了。”另三名大汉回身晚了些,这时三面一分,一个怒叫道:

“尊驾留下名号,咱们好记上。”

矮老人哈哈一笑,左手一伸,大掌慢慢变成火红,说:“记着了,我这六阳掌就是活招牌。”

大汉脸色一变,扶起同伴狼狈而逃,提起六阳掌谁不知百丈老人程彬的大名?他老人家掌中所发的纯阳火,令人皮焦肉绽,这位老爷子,也就是早年湖广官道中,与凤凰夫人争夺祝中原的老人。

大汉们全走了,百丈老人也施然踏入店门,向凤凰夫人一笑,说:“秦夫人,可否替老不死的引见白衣老弟?”

秦白衣抱拳一礼,说:“彬老,这些年风彩依然,可好?”

百丈老人拉张椅子坐下,笑道:“好是好,早年差一点儿被尊夫人拆掉了老骨头,别提啦!恭贺你们,也替江湖上庆贺。”

“彬老,为何替江湖庆贺?”“尊夫人不再危害江湖,怎不该贺。”

“彬老笑话了。”凤凰夫人讪讪地说,又道:“为了祝中原的事,彬老人还怪我母女么?”

百丈老人哈哈笑,笑完说:“老不死的怎敢?如果你用上了极乐暗香,老不死的魂不归极乐才怪呢?秦老弟,你怎么这般小家子气?”

“小家子气,彬老又有何所指?”“明知我老人家酷爱杯中物,却在这儿说个不停,不像话,我倒不重要,对面那个老鬼可能不答应哩。”

鬼怪般的高个儿老人,这时也站起往这儿走,凤凰夫人站起,含笑行礼:“云老,如不见弃,可否过来同席?”鬼怪般的老人咧嘴一笑,那笑容简直令胆小朋友心胆俱寒,他也拖张椅子坐下了说:“秦夫人,早年咱们在近邻,实有误会,请勿介意。”

凤凰夫人一怔,说:“云老言重了,早年彼此不相往来,并无过节……”

云老抢着笑:“老朽也是指中原的事,那次他从贵府上逃至我那鬼岛,老朽一时激愤,想要他死命,负疚良久,幸而犬子成亮知道窑下有通道,两人在千钧一发中逃到鬼岛,不然真令老朽抱愧一生。”

百丈老人呵呵一笑,接口道:“你这洞庭鬼叟不要抱愧一生,还要跳湖自尽哩,令郎为人行事辛辣了些,却是个响当当的英雄汉,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要治他死命。”

这鬼怪般的老家伙,正是洞庭鬼白云飞,他摇头苦笑,叹口气说:“唉!人说知子莫若父,我却老昏了,连自己也不知哩,上次犬子在九江的事,做案的那家伙确是夜游鹰,笑判官那******欺世盗名,怪我太相信他的名头,谁知他会是最不要脸的狗东西?”

这时,秦白衣已命店伙将酒菜送上了,酒过三巡,百丈老人瞥了爬伏在邻桌子假睡的海蕙一眼,略一沉吟最后心中似乎一宽,说:“秦老弟,你们是北上太行,声援祝小哥么?”

他的话中像一声焦雷,凤凰夫人和凤珠惊得一蹦而起,珠凤脸色发青,惶然问:“老前辈,你……你说什么?”她口不择言口气不礼貌。

“祝小哥死了四年了,我们根本不到太行。”凤凰夫人正色答。

“老前辈,早年你也会为了他而和我们拼,为何还死了你反而狂笑?哼!”凤珠脸色铁青。厉声其问。

百丈老人摇头笑,说:“你们真可笑,祝小哥明明健在,你们为何咒他?”

“彬老,此话当真?”秦白衣急问。

“哈哈!我百丈老人岂是胡说八道的人?我在笑阎罗的手下得到千真万确的消息,八月下旬,笑判官与笑阎罗在雪山附近,被祝小哥用承影剑宰了好几个走狗,他们没追上,真要追上,老命难保的了。”

“老前辈,真的?”凤珠喘息着问。

百丈老人慈爱的注视着她,轻声说:“千真万确,如果不信,可转回汉阳府找夜游鹰的党羽,一问便知。”

“夜游鹰知此事?”

“你们记得安天龙么?这家伙就是被祝小哥放回的人,那次与祝小哥同时出现的人,有天下第一狠人顾大娘,云栖逸箫的孙女儿等等。一场好杀,汉中三英只留下老二,太行山的贼人赛吴刚带了一批人,安天龙也带了几个手下,死了三分之二,要不是祝小哥手下留情,全得被埋葬在雪山,还有,这是最令人兴奋的消息……”

“任何消息皆不重要,彬老,请说祝小哥的消息。”秦白衣急急插口。

“我说的仍是祝小哥的消息,那次激斗,祝小哥透露出师门,自称是寰宇四侣之首,冰魄神剑林鸿的门人。”“天啊,看来,他……他真没死。”凤珠摇摇欲倒地说。

百丈老人笑笑,仍往下说:“那夜游鹰的府弟,目下如临大敌,他本人早就不见了,可能是已起程赶太行山啦。”

秦白衣惑然问:“彬老,到太行山做什么?”

“祝小哥的口盟小弟,是云栖逸箫的孙子,目下已落太行山主之手,这消息已传遍江湖,你们该知道。”“略有耳闻。”

“这……这难道是……是真的?”凤珠软倒在乃母怀中说。海蕙突然站起,推椅走去。

洞庭鬼叟伸手一拦,阴森森地说:“小娃娃,你听得太多了,出你们的师门名号,看值不值得放你。”

海蕙抱拳行礼说:“小女子复姓诸葛,名海蕙,家祖人称云栖逸萧。”她是男装,但已用本嗓话音。

“有何为证?”洞庭鬼望再问。海蕙说:“这是传家至宝凤箫。”说完顺手一挥,八音齐鸣。

百丈老人嘘了一声.傻眼啦!凤珠激动地抢近,颊肉颤动,颤声道:“诸葛姐姐,刚才彬老的话姐姐可听见了?”

海蕙点点头,凤珠又问:“好姐姐,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那时正在,看这儿。”她弹开剑囊一声清越龙吟,承影剑出鞘,白虹闪缩,只见光不见影。

“天!承影剑。”众人齐声惊呼,海蕙收剑说:“原弟已将剑送我……”

“他……他目下在……”凤珠抢着问。

“用不着你关心,他很好。”海蕙硬着心肠说。

凤珠的眼角,滴下两串泪珠,幽幽一叹说:“我知道不该关心他,但……唉!反正我知道他仍然健在人间,心愿已足,诸葛姐姐谢谢你。”她低下头,莲步轻移往回走。

海蕙看了凤珠凄然绝望的神色,心一软,一把拉住她说:“秦妹妹,他目下在太行山,要与贼人一决死战。”

凤珠大惊,惶然道:“姐姐,你目下何往?”

“赶回桐城……”‘你……你多忍心,你……何不和他在一块儿?”

凤珠惶急地尖叫,抓住海蕙的肩膀猛摇。

海葱摇头苦笑说:“他不让我留在那儿,差我急返桐城找爷爷……”

“你应该将承影剑放在他身边……”凤珠尖叫。大门旁突然闪出三个红衣老道,一个中衣中年人,将门挡住了,白衣人正是在蛇山出现过,京师长春派俗家门人,白衣狂生方士杰,他那奇特的阴阳扇最为合眼,一看便知。

三老道年纪都在花甲以上,迎门拦住,中间老道脸上有一道刀痕,从左颧骨直拉至耳根,鹰目扫了众人一眼,用老公鸭嗓子说:“夜游鹰李施主的消息,果然可靠了。”

“是的,师兄确实可靠,不然他不会到南京通知我们哩。”左手老道躬身答。老道这种目中无人的无礼态度,把众人全激怒了。

洞庭鬼叟像个幽灵般站起,起手拦住要跨出答话的海蕙,欺近了老道身前,眨着鬼眼说:“老道你是那坐宫观的牛鼻子?哦!你的剑是桃木剑,是撵鬼的么?”

老道听口音不是刚才说话的人,懒得理人,说:“刚才说话是小丫头,站出来。”

洞庭鬼叟没让开,杰杰狂笑道:“牛鼻了杂毛,你知我老人家是谁吗?”

老道若无其事地问:“你是谁?”

“鬼,你能捉我这个恶鬼么?”

左手老道冷哼一声,招手儿叫:“贫道天龙子玄舟,专司捉鬼,你出来,让贫道捉给你看看。外面见。”

百丈老人挪了挪大葫芦,哈哈大笑,向外走说:“我也是鬼,老道咱们看看谁的道行高,来吧!”

凤珠正和海蕙说得好好的,被他们一打岔,委实不高兴,一声娇叱,冒失地冲上,白色大袖突然扔出,罡风激射,蓦地内力如山而出。

老道冷哼一声,火红大袖一抖,袖桩向白影急振而入,暗劲发如山洪。

洞庭鬼叟吃了一惊,也一袖扔出。

两声大震,罡风飞射,桌椅全向一旁急移,杯盘乱飞,人影倏分,众人皆向后急退。

凤珠一声惊呼,退至壁角方行止住退势。

洞庭鬼叟退八尺,撞破了一张方桌。

红衣老道也退了三步,脸色一变,冷冷地说:“施主内力惊人,委实不弱,尊姓大名?”

“我,洞庭鬼叟白云飞。老道你的罡气练有七成,定是长春派的直系弟子。”

老道脸色一冷,指着九梁冠上的三枚金针。说:“贫道乃是清字辈门人,道号清净,主持劳山玉清观,对外称玉清观和。”

秦白衣举步走近,微笑道:“长春派第四代门人,罡气确有七成火候,玉清观玉。咱们并不算太陌生,店里不方便。”

“你是谁?”老道问。

“山东秦白衣秦鹰,道长大概知道。”“你是太山神尼的弟子秦白衣?”“正是。”

“怪!你没死?”

“活得好好地,用不着救我。”

老道举手一挥,向外走,说“江湖虽大,好手难寻,咱们找到了对手,走,店门外,办完私事再办大事。”

众人出到店外,凉棚外便是官道,正好动手。洞庭鬼叟已和天龙子玄舟展开死拚,罡风怒发。天龙子是长春派第五代门人,罡气也有四五成火候,但也够惊人,玄门绝学足以傲视武林,掌出道能发不能收,每一掌皆可听到隐隐殷雷之声。

洞庭鬼叟不敢硬接,展开出神入化的鬼影功,虚影乱闪,从四面八方用十指连招,消耗老道的真力,皆因罡气极为凶猛霸道,可反震外来力道,不宜拳掌来进击,用指却可攻击浑身要害。

海蕙有大事在身,人是不能逗留,怎能和他们拖,一声娇叱,白虹乍闪,承影剑出鞘,扑向玉清宫主,面叫:“老道,剑在这儿。”

喝声中,人已近身,“白虹经天”射到,身剑合一来势汹汹,白虹急射玉清观主的上盘。

玉清观主一声暴喝,奇快绝伦地撤下一把电芒四射的长剑,身形左瓢,剑出一“狂龙闹海”反击海蕙下盘。

海蕙跟随中原,学到了七煞散手剑,神剑在手,威力大得惊人,立即反向右欺近,攻出绝招“七星移位。”

这是专从右侧进招的绝着,但见白虹向下一沉,再向前吐,七道白虹从左右急射,锲入电之芒中。快!快得令人肉眼难辨,剑化龙蛇出没,剑气澈骨生寒,龙吟震耳。

玉清观主以为一个小伙子算不了什么,罡气该不畏神剑。欺海蕙功力不行,所以放手迫功。海蕙早看出了这一点,前一招“白虹经天”根本就未用全力,七煞散手剑一出,形势突变,她全力抢攻,“叮”一声轻响,电芒断了一尺以上,罡风迸散的锐哨传出,神剑过处,罡气四散,白虹再进,已迫近玉清观主的胸前。

玉清观主毕竟了得,罡风一动便知不妙,一声长哨闪电似急退。

另一名老道一看大事不好,撤剑截出抢叫:“看剑!”白衣一闪,秦白衣电射而至,一冠横挥,也抢先横截住,两下里都快,剑影急接。

“铮”一声清越剑吟传出,两人同被震退,火花飞溅,再一声叱喝,人影再合。

白衣狂生阴阳扇一领,内雷俱发,但见白影向前急滚,黑影乍现乍隐,攻向百百丈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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