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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紧迫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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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子建脸色不正常,叱道:“见你的鬼!严年在紫莲庄,他们既接过走,该往南逃,怎会北上穷家渡?难道他们不回袁州?”

半耳僧摇摇头说:“贫僧在入昏时分,在河口附近遇上了一枝花,据他说,先到紫莲庄的狂鹰,发现有不少人向紧莲在赶,知道紫莲庄不可住,因此预定万一有变,即撤至湖口,至劳家渡乘船南下往袁州.这一带湖面皆被混江虎鲨的水贼所封锁,群雄必定向南追,唯有北方安全。www.maxreader.net施主如果不信,那是无法勉强的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贫憎身受柴施主救命宏恩,因此冒万险前来传信……”

“大师请安心养伤,小可相信大师所言不虚,万分感激,这就往劳家渡一行。”

岷江墨蛟已替半耳僧裹好伤上了药,用树枝作夹板,接上断了的腿骨。半耳僧居然可以站立,连声道谢,复向柴哲说:“救人如救火,施主请速行。”

“小可带你走……”

“谢谢,不必了,贫僧尚能支持,不能因为贫俗而耽误施主的大事。再见,后会有期。”

柴哲只好说声珍重,与众人向北赶,一面向鱼鹰说:“郭叔请转,小侄日后有暇,当……”

“什么话?贤侄,附近千里之内,不论人事地物,为叔皆相当熟悉,还能少得了我么?

不许多说。如果我不管你的事,岂不让世人唾骂?我领路。”

从后港河口至劳家渡,约八十里。众人以为狂鹰与雷中天一群人必定匆匆向北逃,按理该在前面不远,因此展开脚程,全力飞赶。

带了两个俘虏,确是费劲吃力。看看赶了三十余里,已是四更末五更初了,北上的大道空荡荡地,鬼影俱无。

长途穷追,怎吃得消?柴哲不得不定下心神,脚下逐渐放缓。

余老大扛着黎明晖,奔得浑身大汗,缓过一口气,苦笑道:“早知赶不上的话,该先找到二弟用船向上追,岂不省力些?这蠢货重得要命,确是严重的负担,带了走不动,弃之又可惜……”“宰了他算了,这种奴才贱种,你老远带着也不怕恶心?真是自讨苦吃。”岷江墨蛟嘀咕地说。

“你还不是也带了一个?”

“我这一个有大用,丢不得。”

在前面走得柴哲过意不去,扭头道:“咱们歇口气,真有些乏了。这两个家伙带着麻烦,丢了算啦!让他们自生自灭……”

“哈哈!自生自灭?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岷江墨蛟笑着说:“砰”一声将铁骨冰心向地上一丢,在路中坐下了。

众人散开歇息,面向四周戒备。鱼鹰在柴哲身旁坐下,含笑道:“贤侄不必焦急,此至刘家市还有二十余里,咱们到达当在破晓时分。愚叔在那儿有朋友,保证可以探出确实的消息。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急必坏事,千万要冷静下来。”

“紫莲庄事变仓卒,郭叔在劳家渡的朋友,怎知紫莲庄的消息?”柴哲忧心仲忡地问。

鱼鹰呵呵笑说:“贤侄,你不知咱们这一带的情形,所以感到奇怪。咱们这一带数百里内,可说全是藏龙卧虎之地,小小的后港河穷乡僻壤,便有紫莲庄和鱼鹰潭村双雄并立,其他地方可想而知了。咱们附近武林人为数极众,而这一带又是湖寇横行之区,因此传警的方法别出心裁,水陆并传分段负责,传送极为迅速。尤其是水路,有一种形如龙舟的快船,以熬热的猪油烤底,人水不沾,破水而驶快逾奔马,往南顺流下放,不需一个时辰便可到湖口。刘家市是湖口都昌两县的贸易中心,市况比湖口不足,比都昌却繁荣得多。那儿住了一位响当当英雄人物,传信船必定到那儿停泊片刻,传情并换水手,是传信的要站所在。”

“刘老弟是指恨地无环刘鸿达么?”九幽鬼王接口问。

“正是他老兄。”

“此人是侠义道英雄,倒还可靠。”九幽鬼王点头说。

“一身侠骨,力大无穷,确是值得称道。”鱼鹰赞赏地说。

“老夫曾经和他开了一次不大的玩笑,恐怕他还记得我。”九幽鬼王怪笑道。

“你们结了梁子?”

“那又未必,得看他的态度了。”

“兄弟也许能替两位化解。谅无困难。”鱼鹰拍着胸膛说。

柴哲却为余老二担心,向余老大说:“余二叔留在后港河,不知目下怎样了?”

余老大哈哈笑,说:“老弟,放心啦!不是我吹牛,我兄弟俩练有天眼通天耳通,又好比秤不离砣,砣不高秤,你放心,他会找到我们的。”

岷江墨蛟踢了铁骨冰心一记靴尖,说:“带了这两个人赶路,他们可快活死了,带的人吃不消,咱们问清口供,发落他们算了。”

九幽鬼王桀桀笑说:“发落这种狗腿子,我九幽鬼王可说学有专精,交给我啦!保证让你们双方满意。反正急也不在一时,让传信船先到刘家市,我们再赶去并未为晚,免得糊里糊涂往劳家渡闯,目下可利用歇脚的时光处治他们,也可减少带人的麻烦。”

闵子建不以为然地说:“咱们已经带了这许久,这时处治,岂不前功尽弃?这样吧,在下带一个走。”

“你带谁?”岷江墨蛟怪声怪气地叫。

闵子建向铁骨冰心一指,泰然地说:“带这一个,替罗大侠分劳,如何?”

鱼鹰与铁骨冰心毫无交情,信口说:“听这家伙的名号,就不是好东西。许前辈既然知道这家伙的底细,给前辈处理岂不省事?我反对带俘虏赶路,碍手碍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岷江墨蛟淡淡一笑,仍向闵子建问:“老弟,你知道这家伙的底细么?”

“不知道。”闵子建简捷地答。

“那你何必自告奋勇带他?”

“罗大侠费了偌大的劲把人带来,想来必有大用,小可只想与罗大侠分劳而已。”

“其实带来并无大用……”

“你们的废话讲完了没有?交给我啦!老夫用九阴搜脉的歹毒手法处治他们,诸位可以看看这家伙是否受得了。”九幽鬼王不耐地叫,声落,一把提起黎明晖摔在脚前。

黎明晖已缓过气来,浑身都在颤抖,狂叫道:“饶……饶命!我……我……”

“哼!你是严年的狗头军师,知道的事应该不少,却一问三不知,用假消息搪塞。贱骨头,不用刑你是不会吐实的,你等着好了。”余老大冷笑着说。

九幽鬼王狞笑道:“好哇!原来他是严奴才的狗头军师,妙极了,先用刑,再好好问他。”

声落,翻过黎明晖的身躯,一指头捺在他的筋缩穴上,又道:“铁打的金刚也受不了,且看他能熬多久?”

黎明晖起初似乎僵了,片刻,突然浑身一震,接着身躯开始痉挛,然后手脚开始抽搐,愈来愈猛烈,抽动加剧。先是咬牙忍受,最后发出一声嚎叫,声如中箭的哀猿,凄厉刺耳,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忍着点,等会儿骨头收缩,那才好受呢。”九幽鬼王毫不动容地说,伸手报过铁骨冰心。

铁骨冰心切齿叫:“老鬼,咱们将你擒进水牢,并未虐待你,你为何如此对待别人?”

九幽鬼王冷笑道:“狗东西!不提水牢便罢,提起水牢老夫恨不得吃你的肉。大冷天,水牢的水彻骨奇寒,水刚淹及项门,必须不停地往上跳方可呼吸,而顶上高不过半尺,想跳高些也不可能,你尝过那种滋味么?”

“那……那不是在下的意思,是鄱阳蛟指使鱼鹰做的好事。”

“反正这笔帐算在你的头上,你认命好了。阁下,是谁主使你们在乱葬冈埋伏的?”

“啊……”黎明晖的狂嚎声惊天动地,疯狂地滚动挣扎,神经错乱地厉叫:“杀……杀了我吧,我……我受……受不了,求……求求你……你们杀……杀……给……给我-……一刀……我……招……招供……”

闵子建挺身而出,向前举步。

余老大伸手虚拦,冷然间:“阁下,你干什么?”

闵子建睑色十分难看,沉声道:“你们皆自命侠义英雄,竟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来。杀人不过头点地,岂能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他?哼!如果这就是你们的侠义行径,在下以侠义为耻。”

“呵呵!阁下义正严词,果然不愧称游学书生,到底是读书人,嘴尖牙利工于心计。依你看,侠义又该如何?”

“冤有头债有主,杀这些小人物算不了大丈夫。”

“你的意思是要纵虎归山?”

“饶了他们并无大害,杀了他们反而显得咱们心胸狭窄。”

“你认为他们是小人物?”

“不错。”

“千手观音巴五娘的门人铁骨冰心屠明心,居然成了小人物。那么,他的师兄报应神端木鹰扬,自然也是浪得虚名的跳梁小丑罗!看来,老弟的出身定然是了不起的高人门下,但不知今师是哪一方的神圣?”余老大不客气地问。

“在下的师门,没有说出的必要。”闵子建悻悻地答。

“阁下口气甚狂,而且袒护这些人,委实启人疑窦,不知阁下到底有何用意,到底关不关心令妹的安全?”

“为了舍妹的安全,总不能有失侠风滥杀无辜。”

余老大哈哈狂笑,笑完说:“好一个有失侠风滥杀无辜。如果在下的记性不差,昨天阁下叫船追人。余某记得,在船上一脚踢死……”

“彼一时此一时,不能相提并论。”闵子建抢着说。

“咦!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鱼鹰忽然问。

九幽鬼王也不知底细,不耐地叫:“为了两个奴才败类,你们居然争得脸红耳赤,岂有此理!你们都别管,由老夫全权处理。”

闵子建不肯相让地大声说:“咱们带着俘虏,必要时可用他两人作人质迫对方就范,人已经带来了,岂可在此处治?”

柴哲心中大惑,问道:“问兄似乎坚决反对杀这两个人?”

“正是,人质留着有大用。”闵子建沉着地说。

“闵兄不是认为他们是起不了作用的小人物么?”

“但在罗龙文方面,这两个人就不是小人物了。”

岷江墨蛟呵呵笑,出面打四场说:“好了好了,不必为此争论了。闵老弟既然有自己的主张,那么,道不同不相为谋,同时,彼此有了成见,再走在一处将会百害而无一利。咱们各行其事,就此分手,谁也不管谁的事,好不好?”

闵子建冷哼一声,冷冷地说:“老实说,在下对你们确也太放心,没有你们相助,在下与柴老弟同样可以救人,分手就分手好了。”

柴哲已对闵子建动疑,同时早就对闵子建的乖戾与变化无常的性格不满,不假思索地说:“对不起,闵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各行其是,你我不再同行了。”

“什么?你打算与我分手,不再救回失陷的人?”闵子建不悦地问。

“俗语说,强龙不斗地头蛇。柴某目下人地生疏,势孤力单,唯一的希望,便是寄托在罗大侠诸位长辈身上。而阁下却对柴某的朋友不信任,我可不是法力无边的神佛,独自前往救人等于是飞蛾扑火。我有我的打算,咱们就此分手。”

“但……你我……”

“柴某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心目中只知有黄金,并不热衷于救人。老实说,柴某对你不能无疑。”

闵子建向柴哲接近,焦急地说:“柴者弟,你不是太糊涂了么?你我都有人失陷在罗贼手中,而他们只是志在黄金的人,你不信任我而信任他们,岂不……”

“闵兄,请勿接近。”柴暂沉喝,目光落在对方的双手上,接着说:“有话可大声说,在下的耳力尚可,用不着走近叫嚷。在下似乎从阁下身上看到了重重杀机,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不必多说了,你走吧,后会有期。”

闵子建停在丈外,吁出一口长气,无可奈何地说:“舍妹是为了你的事而失陷的,你的艺业比我高明,所以在下的希望完全放在你身上,你这种做法,岂不令人失望,不够朋友么?好吧,在下信任你的朋友,咱们一同前往劳家渡救人好了。”

柴哲心中一软,苦笑道:“不是在下不够朋友,而是阁下一直在挑拨离间,无理取闹。

咱们人少,敌势不明,本来就屈于下风,自己的人再互相猜忌各怀成见,怎能和严贼的走狗们周旋?”

“兄弟已认错,还有什么好说的?走吧,我带一个俘虏。”闵子建低声下气地说,快步向九幽鬼王脚下的铁骨冰心走去,伸手急抓。

九幽鬼王手疾眼快,抓住铁骨冰心的腰带信手便向岷江墨蛟扔去,叫道:“罗老弟,人还给你。”

岷江墨蛟一手将人接住笑道:“人是我捉来的,活该我倒霉,我带着好了。”

“在下替罗大侠分劳,交给我带好了。”闵子建叫。

余老大将已经痛晕了的黎明晖抓起,抛过说:“接着!你阁下既然坚持要带人,带这一个好了。”

闵子建手上略一迟疑,但仍然将人接住说:“好吧.我带着。”

鱼鹰是个老江湖,见多识广,冷眼旁观似有所得,呵呵大笑道:“走吧,破晓时分,必须赶到刘家市呢!”说完,走近岷江墨蛟,悄悄将一颗丹丸递过,低声说:“子午断魂丹,天下间别无解药。且静观其变,也许有人会露出狐狸尾巴了。”

岷江墨蛟笑道:“六个时辰,大概够派用场了,谢谢。”

“丹入腹气海自收,真气自散,你可以放心。”

“妙极了,免得我担风险。”

众人立即动身,一场风暴未酿成灾。柴哲不是糊涂虫,他总算瞧出些许端倪,对闵子建又增了三分戒心。

鱼鹰领先而行,柴哲后跟。九幽鬼王断后,紧跟着余老大,悄声问:“余老大,你们搅什么鬼?”

余老大笑笑,扭头低问:“你认为闵子建这人如何?”

“这家伙我第一次碰头时,便知道他靠不住。”“呵呵!本来就靠不住。”

“那……你们是不是想养痈遗患?”

“又不尽然。这是唯一的线索,他能引领柴哥儿前往追寻女伴。”

“湖口一带恶贼们的巢穴,老夫知道一大半,再加上鱼鹰这条地头蛇,还怕找不到……”

“呵呵!前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走狗们的巢穴,晚辈可说了如指掌。但其中另有原因,目下不便言明,晚辈能见告的事,任何事皆由柴哥儿决定,他必须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勇气,来完成他的愿意。”

“你是说……”

“要培植一个人,是不能一天到晚陪着他的,必须让他自己站起来,他必须自己去奋斗。举目江湖,前辈便可明白,那些武林高手名宿的子弟,有几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物?藉长辈余荫而成名的人,是经不起风浪的”

“哦!我明白了。可是,凭你们三五个人的力量,要造就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成名,是否太狂妄了些?”

“我们只是跑腿的人而已。”

“咦!这么说你们还有主谋的人了?”

“前辈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

“主事人是谁?”

“恕晚辈暂时守秘。”

“老夫必须知道,我可不是甘心受人利用的人。”

“好吧,我说,白衣秀士裴士秀,满天飞瑞闵天虹。”

“咦!他两人还在?”

“活得好好地。裴土秀的儿子千幻剑裴岳阳,也就是柴哥儿失踪女伴的父亲。”

“老天,你们竟放心那女娃儿陷身贼手?”九幽鬼王惊叫。

“低声些!在咱们紧逼追逐期间,女娃儿不会有危险。只是,变化经常出乎意料,未免令人有点担心而已。这次紫莲庄突被一僧与无为居士攻入,便令人有措手不及之感。目下只有利用闵小狗引导,方能直捣贼巢。”

“万一出了事……”

“所以咱们必须争取时间,希望前途不再发生意外。”

刘家市,在湖口县城南四十余里,地当湖口都昌的往来要道,是两县的货物集散处,市面十分繁荣,居民大都姓刘,流寓的人不多,但由于商旅往来不绝,所以仍然相当复杂。

刘家市目下有三位颇负盛名的仕绅,市东是刘三爷百禄。市西刘大爷永康,水上生意几乎皆由他包办。市北郊是刘五爷鸿达,是当地庄户,拥有良田数百顷,家中的长工人数近百。三个人皆称爷,其实辈份不同,刘三爷比大爷永康五爷鸿达高一辈,但市民对有钱有势的人皆一律称爷而不名。当然,小一辈的人自然称叔称伯,大爷永康见了三爷,同样称三叔。

四更正,市南来了一大群不速之客,引起了一阵凶猛的狗吠。

市街外围的街口,皆设有木栅,晚间闭上木栅,市民只能在市内活动而不能出栅,外面来的客人,自然不许入市,这是各地大型市镇,普遍设置的防盗管制物,如果本地有官府就派兵勇把手。如无官兵,则由里正派乡勇管制。

东南西北四条街口,皆设有栅门。本地没设有巡检司,地方治安由镇勇负责。镇勇是由市内与市郊的青年子弟充任,轮流服役当差,因此木栅有人看守。

把守南栅门的镇勇有两个人,刚听到狗吠,便知有点不妙,其中之一向同伴说:“四哥,定是小相国的人到了,快去传信。”

另一人支着花枪倚栅假寝,懒洋洋地说:“见鬼!山尾集的传警船刚到不久,后港河的匪警刚传到,小相国的人就到了,哪有这么快?他们又没有翅膀飞来。别管,咱们不开门,谁来也不开。”

两人不住向黑沉沉的市外道路细瞧,看不到任何人影,正感到诧异,“噗”一声响,街右的瓦面跳下两个青衣人,身法其快。两个乡勇不知不觉地被人弄昏,接着栅门被青衣人打开了,千里火一晃,远处路面出现了一大群人。

这些人总数约有八九十之多,有条不紊地成三路悄然奔进栅门。领先的两个人在栅口止步,扭头向身后的人说:“刘家市果然难缠,短短半里内,竟然派有八名伏路的,咱们的行动难逃他们的监视。咱们不能停留,快带几个人去找刘百禄。”

“找刘百禄有何用处,反而打草惊蛇。”身后的人答。

“如果没有刘百禄带路,你们进不了恨地无环的庄门。如果恨地无环不肯帮忙,宰了他。”

“好,兄弟这就走。”

“小心了,我先走一步,明天劳家渡见。我们走市外,此地的事交给你全权办理了。”

留下了九个人,其他的人向左绕走,隐入茫茫夜色中。市中狗吠震耳,全市骚然。街东传米了更鼓声,四更正了。九个人等大队同伴去远,方跃上瓦面向东窜避人而走,直趋街东的一座大宅。他们的轻功身法皆臻上乘,迅捷如鹰隼,像九只猫头鹰,轻灵无声地避过了守夜人的耳目,击昏了几名护院师父,排门直入内室。不久,九人重行出镇,挟了三名人质,疾趋北郊。在距恨地无环的宅院半里地,九人停下了,在小径两侧一分,向四周警戒。

恨地无环的庄院灯火全无,传来三两声清晰的犬吠,与市镇中群犬乱吠的情形迥异,令人感到这座在院与众不同。

两个人令三位俘虏在小径中间坐下,为首的人双手叉腰,用冷冰冰的声音说:“刘百禄,在下再说一遍,希望你好好记住,不会再向你说第三次了。”

“刘某已落在你们手中,还能不记?”坐在中伺的人悻悻地说。

“阁下如果不以全家老少的生死为念,记不住也无所谓。其一,你要负责咱们平安进人恨地无环的宅院。其二,告诉全市的人,绝对不许提及今晚所发生的亭,任何人问及市中曾否发生事故,皆一概推说不知。其三,你得劝服刘鸿达替咱们效力,设法留住一个姓柴名哲的人,不管用任何手段,只要发现姓柴的,必须将人留下,死活不论。三件事你与刘鸿达如果一件办不到,那么,休怪咱们心狠手辣,不但你们家小的性命难保,甚至毁掉刘家市并非不可能的事。记清了吧?走!”

九个不速之客分为两拨,四个人在外围把风,五个人随着刘百禄奔向庄门。刘百禄的辈份比恨地无环高,说是带人巡夜,顺便进庄看看,自然不会受到拒绝,八个人大摇大摆进了庄。

不久,九名不速之客留下了四个人,另五人带了恨地无环的一子一女一媳,取道扑奔劳家渡。

市中的居民,受到了严厉的警告,严禁向外人提起昨晚有大批陌生人经过的事。

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柴哲一行六人,带了两名俘虏,接近了市南口。

柴哲一面走,一面沉思,犬吠声打断了他的意念,断续的鸡鸣令他精神一振,突然向鱼鹰问:“郭叔,恨地无环是位江湖名人,他会不会被卷入这次都阳夺金漩涡?”

“不会的,他有的是钱,有家有业,子女成群,即使送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不会动心的。”鱼鹰极有信心地说。

“小侄的意思,是他会不会与郭叔一般,不得不间接地介入这场风波,为朋友两助插刀。”

“这个……恐怕很难说。”

“小侄认为,由郭叔独自前往刘家探询消息,小伍与其他的人不必进人市镇,在附近等候为宜,以免暴露形迹,小心为上。”

岷江墨蛟不住点头,接口道:“防意谨慎,柴老弟确有见地。目下鄱阳地区情势混乱,局面瞬息万变,敌我很难辨清,谁也不敢保证另一人可以完全信赖,小心谨慎确有必要。”

鱼鹰略加思索,慎重地说:“两位所虑甚当,小心可驶万年船。好,咱们直接去找恨地无环,我入庄,诸位可在外稍候,走!咱们绕镇而过。”

鱼鹰仍在前面引路,绕市镇西端而过,疾起北郊。离恨地无环的庄子约半里地,有一座小凉亭,小径穿亭而过,亭左右各设有木凳,但不是便利旅客歇脚的凉亭。而是供郊游人士的休息小亭。亭北是小径交叉点,右至恨地无环的庄院,左是至湖口的大道。附近林木零落,田野中空荡荡的。站在亭中,可清晰地看到恨地无环的庄门。

朝霞初现,天亮了,已可看清里外的村落升起的炊烟,今天将是初冬罕见的好晴天。

踏入亭中,闵子建的目光,首先落在亭柱上的凌乱刻痕上。刻痕甚新,似是用小刀所划,有不成章法的图形,有歪歪斜斜的线条。他眼中一亮,嘴角度起了笑意。

“诸位在此稍候,我进庄去看看。”鱼鹰一面整衣一面说。

闵子建紧了紧衣带,将背上系着的长剑系在腰带上,泰然一笑道:“小可不才,愿随前辈一行,多一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九幽鬼王的目光,也落在亭往的刻痕上,老眉不住轩动,老眼中流露着困惑不解的神情。

鱼鹰瞥了闵子建一眼,淡淡一笑道:“也好,咱们这就走。”

两人走后不久,岷江墨蛟向余老大颔首示意,“化龙兄,左面似乎有一条深沟哩!”

“不错,一条深沟。”余老大注视着左面答。

“那么,何不将那位累赘丢掉?这种一身贼骨,良知已泯的狗东西,留来何用?”“锦全兄的话有道理,兄弟送他走。”余老大笑答,一把拖起黎明晖。

昨晚,岷江墨蛟已将子午断魂丹乘铁骨冰心神智昏乱时,送人铁骨冰心的腹中,因此顾虑已消,将铁骨冰心的双臂关节接上了。

铁骨冰心并未受伤,这时被推到亭角坐下,暗中在运气检查背部有何穴被制。可是,他发觉真气已无法聚集,活动手脚,却又不曾发现穴道有异,气不聚真力不生,他发觉自己像是失去了练气术的平常人,只急得心中叫苦,浑身冒冷汗。

这时,他听出岷江墨蛟的话暗藏无穷杀机,看出了自己的处境极为凶险,再看到余老大动手拖起了黎明晖,不由心中一冷,以为对方要将他置于死地,岂能不慌?生死关头,他必须自救,一咬牙,突然强提真力向亭外一窜。

九幽鬼王手急眼快,伸脚一勾。

他仍然能发挥所学,只不过力道锐减而已,身手仍然相当灵活,数十载打熬得来的武技,并不因气功被制而消失,收脚上纵一掌下击,临危拼命。

岂知九幽鬼王突然半途收腿,俯身一掌拍出。

他向前一伏,居然避过了一掌,身躯平窜而出,窜出亭外去了,可见他的艺业确是不凡,九幽鬼王不见得可以制住他。

岷江墨蛟一声长笑,抢出亭外飞扑而上。

他折向急窜,要逃入路左的凋林。

人影乍现,柴哲像鬼魅似的突然在路中出现。

“站住!阁下,你走不了的。”柴哲冷叱。

他存心拼命,发出一声兽性的低吼,猛地下伏,右脚凶猛地贴地扫出。

柴哲疾退一步,避过一腿。

他乘机侧窜,慌不择路。

柴哲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虎扑而上,来一记“猛虎扑羊。”

柴哲不再客气,接住对方的手扭身便掉。

“砰”一声响,他被摔得背背着地,手脚朝天。

柴哲一脚疾挑,“噗”一声踢中他的肩骨,力道恰到好处,挑得他浑身发麻。

柴哲一脚踏住他的左肩,冷冷地说:“阁下,如果你再不自量妄图逃走,在下只好制你的穴道,你将变成残废,不信你可以试试,起来。”

岷江墨蛟呵呵笑,走近说:“阁下,咱们知道你铁骨冰心了得,为免阁下沿途反抗,因此不得不弄些玄虚,在阁下身上弄了手脚。阁下自然已经发现气机有异,不久或许会手脚软麻不支。因此,在下不得不向你提出警告,即使你有机会逃走,同样是死路一条。只有乖乖地跟咱们走,方有生路,快打消逃走的念头,不然大罗天仙也救不了你。至干阁下究竟被何种方法所制,谁也不会告诉你,你自己去推敲好了。”

“只要太爷留得命在,你们将偿回这笔债。”铁骨冰心咬牙切齿地说。

“哈哈!但愿如此。但在下认为,你最好向上苍祈祷。”

“祷告什么?报应?”

“祷告咱们五个人中。每个人皆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如若不然,你将陪咱们进鬼门关,没有人替你解去禁制,你唯有死路一条。”

九幽鬼王一把将铁骨冰心拖入亭中。指着亭柱上的刻痕阴森森地问:“阁下,这些玩意你懂不懂?”

“太爷年已半百童心早已消失,怎看得懂这些顽童的鬼画符?”铁骨冰心桀骛不驯地答。

柴哲察看片刻,沉吟地说:“下刀的手法虽有轻有重,但用力均匀而手法纯熟,是用匕首刻上去的,而且为期甚暂,定然是江湖人留下的暗记,只有知道这种暗记的人方可看得懂其中含义。”

余老大从深沟那一端走来,手上的黎明晖已经不见了,走近亭分问道:“庄主中有动静么?鱼鹰老郭该出来了?”

半里外的庄门关得紧紧地,在朝霞的映照下,似乎毫无异状,犬吠声已止。视线被土砖砌的庄墙所阻,看不到庄中的动静。

“不对,咱们得前往声援,郭叔可能有危险。”柴哲神色凛然地说。

“且稍后片刻,去了两个人,如果有危险,不会如此安静的。”岷江墨蛟慎重地说。

鱼鹰与闵子建叫开了庄门,一个老苍头站在门内向外瞧,突然惊喜地叫:“咦,是郭爷大驾光临,请进!”

鱼鹰呵呵笑,踏入庄门说:“刘福,多日不见,你似乎比以前更硬朗呢!五爷在家么?

你们庄中安静着哩!”

“家主人还在院子里练拳脚。郭爷这么早光临,昨晚赶夜路么?”老苍头一面走一面问。

“刚刚到,昨晚辛苦了。”

“郭爷为何不乘船来?”

“船太慢,走路快些。昨晚山尾派出的传信船,是何时到达的?后港河的消息到了吧?”

“传信船是四更左右到达的,信只传到镇中的三爷家,三爷派人通知,说是小相国的人与一些水匪盗贼冲突,要家主人警觉些以防意外。”

“有人经过镇中么?”

“这个……老奴不知,家主人派人巡哨,并无发现,镇中的百禄三爷与永康大爷皆不曾派人前来知会。”

谈说间,已到了正屋前。恨地无环的庄院占地甚广,建了近三十栋房舍,四周以土墙围绕,内部空坪甚多,庄门的小径直通正宅,宅左右晒谷场和练武场,后面方是佃房仓库牲拦等等。天色已明,在中的庄了皆已展开工作,碾房中隐隐传出碾压声。几头猛犬由两名长工喝退,因此听不到嘈杂声。

厅门大开,两个小童在门口洒扫。刘福老远便叫:“小喜,快去禀报五爷,鱼鹰潭的郭爷来访。”

一名小童应了一声,奔入堂屋。接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领了一两个后生匆匆奔出。鱼鹰与闵子建也恰好到达阶下。

大汉眼中一亮,喜悦地站在门外,拱手叫:“咦!果然是郭兄,请升阶。”

“来得鲁莽,五爷海涵。”鱼鹰含笑拱手说,大步踏阶而上。

两人在厅门外行把臂礼,大汉眼中闪过一道可怕的厉光,沉重地说:“郭兄,你来得正好,兄弟正遇上棘手的事。”

“什么?有何棘手的事?我想,该不至于太严重吧?府上似乎安静如恒呢!来,我替你引见同来的小老弟,他姓闵,名子建。”

大汉向闵子建抱拳一礼,说:“兄弟刘鸿达,是此地……”

闵子建含笑回礼,抢着说:“武林朋友谁不知五爷恨地无环的名号?小可出道不久,久闻五爷的大名,如雷贯耳,只恨无缘识荆,今日有幸趋府拜识,小可深感荣幸。”

恨地无环略一客套,肃客入厅。鱼鹰踏入宽敞的堂屋,笑道:“府上大小想必安康,嫂夫人的眼疾无妨吧?听说五爷快要做爷爷啦!没错吧?”

“托福,拙荆的眼疾……”

话未完,还等不及请客人就座,西跨院院门徐张,鱼贯走出四名仆人打扮的人。

彼此的目光皆互相吸住了,鱼鹰的目光泛起了疑云。

闵子建眼前一亮,脸露喜色。

鱼鹰见多识广,一看便心中起疑,惑然问:“五爷,这四位不是府上的下人吧?以往兄弟似乎不曾见过他们呢。”

四个仆人年纪都不小了,最小的也年约四十出头。走在先头端着茶盘的人,年纪已在花甲以上,三角大麻脸,山羊胡,一双老眼半闭半张,走路慢腾腾地要死不活,似乎刚睡醒觉,困意未消,也像是老态龙钟,已居风灯残年的老人了。

另三人的长相也不见佳,都是些满脸横肉的家伙。

恨地无环脸色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说:“他们是来自安庆的朋友,在舍下暂住,屈身于下人之列,志在避祸。”

“他们的大名是……”

恨地无环向领先的麻脸山羊胡老人伸手应引,说:“这位是金钱豹花兄,郭兄该听说过花兄的名号吧?”

“哦!原来是金钱豹花兄,失敬失敬。”鱼鹰抱拳行礼冷冷地说。他与恨地无环的注意力全放在金钱豹身上,却没看到身后的闵子建,悄悄向四个人打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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