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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拯师救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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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交三更,众人在至劳家渡的小径会合。

岷江墨蛟本来埋伏在村北,但他到得最晚,带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他们来得正是时候,紫云已到了生死关头。

在等众人前来会合期间,裴姑娘发了狠,她将紫云拖至路旁隐蔽处,不许柴哲走近。首先,她拉脱紫云的手脚关节,拉下牙关,冷笑道:“贼婆娘,即使你想咬舌自尽也来不及了。你等着,如果愿招,点点头便成。”

说完,冷笑着替紫云宽衣解带,一面又道:“明天,你便会赤裸裸地出现在人前,管叫你生死两难。”

正危急间,柴哲焦急的叫声传到。

男人对付女人,除非是丧心病狂的痞棍,不然不会过份加以凌虐,至少也得保持男人的尊严,凌虐妇女到底不是件体面的事。但女人对女人,那情景真够瞧的,不仅是可怕而已,而且近乎残酷。紫云姑嫂两人用诡计将裴姑娘擒作人质,如果不是柴哲追得紧,裴姑娘的遭遇还堪设想?这次处境转移,胜利者反变成阶下囚,那还会客气?紫云手脚不能移动,牙关被拉脱,真可说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完全失去反抗之力,连嚼舌自尽的机会也不可得,真是苦也。裴姑娘说要将她剥光整治,那还了得?眼看衣裙将被剥掉,急得她五内如焚,几乎昏厥。

正危急间,柴哲焦急的语声传到:“小妹快来,有消息了。”

裴姑娘停下剥衣裙的举动,恨恨地说:“贼婆娘!你好好等着。等会儿够你受的,我不相信你是个铁打的人。”

说完,并末掩上紫云的上衣,让高耸的酥胸暴露在寒风中,冷笑着走了。

她到了会合处,黑夜中,看到多了两个人。柴哲向她招手示意说:“小妹!来见过灵老和李兄家琪,我又有麻烦了。”

岷江墨蛟带来的人,赫然是古灵。另一人她不认识,原来是柴哲在松藩卫仗义拯救的翻云手李家琪。

双方引见毕,古灵忧形于色地说:“昼间副会主父子师徒五个人,从汕港村赶来劳家渡,半途遇上了北溟四老和毒王于诚,被五个老怪擒至一座荒林逼供,逼问五万两黄金和三宝的下落,整整拷问了三个时辰,最后留下两位姑娘做人质,要副会主至劳家渡通知会主,带金宝至荒林交换人质。副会主在入暮时分赶到劳家渡,不知会主已经先到,迳自向罗贼索取裴姑娘,把事情弄糟了。会主认为他心存叛念,罗贼更是恶毒,要立刻将副会主父子师徒三人置之死地……”

“他们死了?”裴姑娘惊问。

“总算会主尚存丝毫情义,不肯立即处死,要等搏杀柴哥儿之后,方用会规处治。目下囚在劳家渡六爷家中,命在旦夕。老朽虽是内堂执法坛主,但看了会主倒行逆施的举措,委实不敢苟同,因此冒死擅离职守,希望找到柴哥儿通风报信。可是,苦于不知柴哥儿的行踪。只知会主接获消息,说柴哥儿在四更左右可到。老朽心中一急,希望在外面乱打乱撞碰上,在劳家渡西面碰上一个蒙面人,艺业之高骇人听闻,一照面便使用指风打穴术制了我的玄现穴。后来不知怎地,听了老朽自报名号之后,他怒责老朽忘思负义,不念在西番柴哥儿多次相救之情,却仍千方百计陷害柴哥儿。老朽大惊之下,认为他是柴哥儿的朋友,因此冒险据实相告,请他阻止柴哥儿前往入伏。他竟解了我的穴道,指引我到贺家湾来找柴哥儿,途中遇上随群雄前来夺金主的李老弟,他也希望向柴哥儿谢当年救命之恩,所以一同前来,恰好在前面遇上罗大侠出面拦截。罗大侠与李老弟不算陌生,彼此把话说开,罗大侠便领我们前来。”

柴哲不住摇头,烦恼地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何说起呢?劳家渡的埋伏我已经知道,恩师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

“但那儿的埋伏可怕……”

“埋伏岂奈我何?不进去埋伏何用?裴姑娘已经救出,咱们可在外面等候机会引他们出来决一死战。”

“还有,北溟四老是宇内闻名的老淫魔,你两位师妹目下落在他们手中……”

“老天!真令人左右为难……”柴哲跌脚叫。

岷江墨蛟接口道:“北溟四老虽是老淫魔,但为人尚守信义,如果他们答应在约会前不乱来,料亦无妨。”

“约期是明日正午。”古灵抢着说。

柴哲吁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地说:“那好办。灵老,会主给裴姑娘眼下的毒药,究竟是何种毒物?出于谁手?可有解药?”

“是一种慢性的蚀经脉毒药,出于行疫使者和贼浩然之手,如无他的独门解药,必将在一定时辰后经脉麻痹而死,别无解药。”

“灵老赐给小可的解毒珠,是否管用?”柴哲满怀希望地问。

“这……”古灵沉吟着说:“解毒灵珠可解一切木石禽兽之毒,只是……毒药人体过久,用处恐泊不大,但相信可以延缓毒性发作的时效、长期含在口中,必可争取时辰,尔后再找行疫使者讨解药,或可济急。”

“如果吞入腹中呢?”

“这个……倒不知是否有效。”

翻云手突然接口道:“那毒王于诚号称毒王,他的解毒药天下无双,如果找到他,行疫使者的毒物何足道哉?”

柴哲取出解毒灵珠,拔出藏锋录苦笑道:“约期在明午,到何处去找毒王?又谁知道毒王的约会处是哪一座荒林?而裴姑娘的毒药发作期在破晓时分,目下唯一可行的是,速将家师救出,由家师带往荒林找毒王与北溟四老。再就是抓住行疫使者……”

话未完,翻云手脱口叫道:“咦!那不是旗花信号吗?”

“哎呀!三更已过,糟!”岷江墨蛟惊叫。

在西面天际,半空中爆出一团星火,极为壮观。看距离,当在劳家渡。

柴哲正在忙,无暇思索岷江墨蛟话中的用意。他请裴姑娘亮起火折子,割一幅衣袂在地上摊平,用藏锋录将灵珠快速地刮成粉末,不管姑娘肯是不肯,强迫姑娘吞下。可惜,这颗世间独一无二的解毒圣品就此消失,他却毫不在乎。

左方五六丈外的草丛中,两个黑影趴伏在地,注视着火折子映照下的众人一举一动,直至姑娘吞下了灵珠粉,两人方相对一笑,不再监视。

柴哲握住姑娘的纤手,关切地说:“小妹!如果体内有何异样,千万告诉我。咱们这就去找家师和行疫使者,愈快愈好。”

他立即准备动手,打发古灵先行,务必找机会保护师父的安全。古灵将缥缈神龙被囚处说了。并说有文天霸在内照顾,届时可能另找几位忠于副会主的人相助,首先告辞走了。

接着翻云手自告奋勇,去打听毒王与北溟四老的藏身处,约定在巴牌初在尚义村碰头,不见不散。

柴哲请岷江墨蛟与余氏双杰仍由水上接近劳家渡,相机接应。他自己与裴姑娘由陆上接近,并请南剑将紫云押至尚义村,作为逼端木鹰扬就范的人质。

分派停当,岷江墨蛟迟疑地说:“老弟,如果劳家渡有变故,千万不可妄动,咱们在渡口的东端会合,好好商量万全之策,切不可退匹夫之勇。”

“小可理会得,大叔请放心。这就走,劳家渡见。”

他与云笙姑娘偕行,发足飞赶。云笙身中奇毒,但她根本不在乎,挽着柴哲的臂弯,喜悦地说:“哲哥!我相信你会来救我的,果然盼到你了,这几天你辛苦了吧?”

“辛苦倒不见得,幸好沿途有不少热心的朋友帮忙,不然我……我恐怕……”

“哲哥!不许说不祥的话。”她笑吟吟地说。

“只怪我瞎了眼,该死!连累你受罪,唉!真是有眼无珠,我……”

“哲哥,这不能怪你……”

“还不怪我?别让我难受了。笙妹!他们虐待你吗?”

“虐待我不怕,只恨那贼婆娘,我恨不得活剐了她。”

“她怎么啦!”

“她?哼!她对你不能忘情,拿我来出气,沿途冷嘲热讽满口脏话,打骂交加,说的话不堪入耳,所以我不放过她。哲哥,你对她大概也未能忘情……”

“真是天大冤枉。”柴哲叫,接着将自己在丛桂山与紫云第一次见面,掷剑受辱,与在黑石谷还剑的经过-一说了,最后说:“她那种女人我见了就怕,远避三舍犹恐不及,还敢自作多情。”

姑娘掩口轻笑说:“你呀!你真是个木石人儿,说轻薄些。叫做郎心似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你呀!这时还有心情打趣?人家烦都烦死了。”

“烦什么?”

“烦你体内的奇毒……”

“哲哥,人生自古谁无死,我还有两三个时辰……”

“裴妹!请不要逼……逼我……”

姑娘突然抱住他,柔声说:“哲哥!不要烦恼,你不知这颗解毒灵丹的妙处,所以担心烦恼。这颗灵珠其实乃是千载蟾珠,可僻百毒,功效如神。蟾蜍这种小畜无所不吞,体内自有化毒之物,年深日久积而成珠,任何毒物经过喉间的珠核,即自行分解不伤内脏。听说第一个得主是百年前的元济丹士,他绰号大荒真仙,用这颗灵珠救活了不少人。元济丹士仙化后,此物复落在剧盗飞天大圣李智之手。李智身死山东济南大牢,此珠没入官府,此后下落不明。你把这颗人间至宝弄碎让我吞服,简直在暴步天物。行疫使者所用毒物其实不是毒,而是疫病。你想想看,像你我这种经过长年打煞的身躯,除非疲劳过度受到风寒所侵,或许可受病魔所困之外,有何所惧?贼婆娘百般折磨我,饥寒虐待,想要我精神崩溃,以便用疫病折磨我。却不知道我对你有强烈的信心,知道你终会救出我,所以心平气和,夷然无惧,能坚韧不拔,因此元气并未受损,至今尚未感到体内有任何不适,便是证明。哲哥!不要烦恼好不?”

柴哲轻拍她的脸颊,忧虑地说:“好妹妹!在未找到行疫使者和毒王之前,我……我不会安心的,我……”

蓦地,他倏然住口,脚下一紧,叫道:“咦,是火光,劳家渡有变故,快!”

接着,传来了隆然的鼓声,姑娘脱。叫:“是官兵,这是进军的鼓声。”

柴哲想起在尚义村所看到的情景,惊道:“是官兵就糟了,师父恐怕有麻烦,如果落在官兵手中,麻烦就大了,快!”

他们晚了一步,官兵在三更未发起攻击,包围了劳家渡,村北外围的两座民宅,已被官兵纵火焚烧,以便取得火光,避免贼人乘黑夜突围逃走。

火光烛天,杀声震耳。他们距村东还有半里地,便看到官兵们列下的重围,衣甲鲜明的箭手排列成阵,刀枪如林,飞鸟也休想逃生。

柴哲心中大急,挽着姑娘的纤手向前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他忘了岷江墨蛟的叮咛,不顾一切要入村枪救恩师。

穿越前面一座树林,便可看清前面三二十丈外的官兵了。他急急向前问,一面说:“笙妹!在此等我。”

蓦地,前面路两侧的草丛中,涌现二十余名村夫打扮的人,各带了刀剑现身相阻,有人大喝:“站住,官兵办案,闲杂人等回避。你们是什么人?好好接受盘查。”

他吃了一惊,叫道:“办什么案?快说。”

“捉拿江洋大盗,擒捕严府的爪牙。你是什么人?”

“我……我要入村。

“呸!你好大的胆子。”发话的人怒叫,大踏步逼上。

姑娘拔剑出鞘,火光下,宵练剑光华似电,叫道:“哲哥!闯!”

对方一怔,止步叫:“什么?你们敢拒捕?”

“呸!什么拒捕?挡我者死!”柴哲大叫,举步逼进。

不远处人群后端,突然出现八名军官和三位文官打扮的人。中间那位穿正七品官服的人,生得方脸大耳,留了三绺黑髯,身材修伟,相貌堂堂,举步前行喝道:“吴巡捕退!本官要问问他。”

吴巡捕应声后退,举手一挥,二十余名手下左右分张,列阵警戒,然后向七品官欠身道:“回禀大人,这些江湖亡命十分可怕,大人不可轻身涉险,请让卑职擒下他再问,可策万全。”

大人袖手一拂说:“你且一旁戒备,本官要亲自问他。”一面说一面走近,距柴哲两丈左右,不住向柴哲打量,目光落在柴哲腰带插着的竹萧上,神情不怒而威,片刻方问道:

“你是不是山西柴哲?”

紧哲大吃一惊,久久反问:“责官怎知在下名号?你……你……”

“你要入村有何贯干!”

“去找个叫罗龙文的人。”

“他已经逃走了。”

“什么?他……”

“就因为你,因此进兵慢了一个更次,被他发现乘机逃命,在合围前他带了几个人跳水逃掉了。”

“怪事!他逃走怎说是因为我?”

“目前暂时不便言明,日后自知。目下村中只留下他的六七十名贼党,本官已下令限他们在四更未投降,不然全部格杀,你不必进去了。”

“不行,在下非进去不可。”

“本官知道你进去的用意,但绝对不可以进去。”

“责官的意思……”

“柴哲!你与本官说话,敢如此随便?”

柴哲一怔,冷笑道:“你凭什么指责在下随便?你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你做你的官,我做我的良民百姓……”

大人哈哈大笑,笑完说:“我,南京徽州府推官栗祈,早年本官曾任职四川成都,八爪苍龙陶老捕头曾与本官交称莫逆。怎么?你好意思向我发横?”

柴哲又是一怔,长揖为礼道:“草民无状,大人海涵。是不是陶老前辈已在军中,小可是否可以请见他老人家?”

栗推官泰然走近笑道:“军机大事,恕我暂时守秘。总之,罗龙文已经逃走,你不必入村找他了,目下他们倚仗在南湖营非法借去的九龙筒,和借自贺家湾的镪水喷管负隅顽抗,大鱼已经漏网,为了几条小鱼,我不愿牺牲官兵们宝贵的生命,所以只加围困,等他们粮尽援绝突围时,再以强弓硬弩逐一搏杀,任何人也休想逃生。”

“可是……”

“老弟台,是不是动了妇人之仁?呵呵!陶老果然有知人之明。这些人全是严国贼招纳的亡命。如果有一人漏网,严贼将多一条臂膀,决不能让他们活命。来吧!跟我去看看,巡视军情。那一位想必是裴姑娘了。姑娘!何不至大营换回女装?女孩子家凶巴巴地,不怕被柴老弟说你是雌老虎母大虫吗?哈哈!走吧。”

裴姑娘收剑大笑,走近说:“公祖大人前倡后恭,先摆官架子,然后称兄道弟有失尊严。我猜,恐怕不仅是陶老伯在军中,必定还有其他的前辈在。”

“小妮子好精明,被你猜中了。你猜是些什么人?”

“这个人……是不是镇八方叶局主?”

“有说乎?”

“岷江墨蛟与余氏双杰,皆与叶局主交情深厚,而叶局主却是陶老伯的知交。”

“不错,叶局主来了,但另有几个武林奇土,你们想不想谒见他们呢?”

“谁?”裴姑娘笑问。

“中州三剑客……”

“咦!他们不是伊王派来押解贿款的人吗?”柴哲惊问。

“正相反,那是伊王故意放出的谣言,想自壮声势,岂知弄巧反拙。中州三剑客出身少林名门,岂会做奸王的走狗?三剑客闻风跟来暗中踩探,目前仗义相助,而且暗中除去了伊王的五名使者哩!还有一位名震天下的人物,相信你们乐于拜会。同时,他也希望一见柴老弟你。”

“他是……”

“袖里乾坤正源仙长。”

“咦!一道老神仙?”

“正是他,他听说你昼间在汕港村,诛杀了他的死仇大敌血魔天罡散人,极希望结识你这位武林后起之秀。”

姑娘笑道:“陶老伯在此,理应前往谒见。我明白了。”

柴哲也恍然地说:“我也明白了,这就是铁佛的村中,被人闹了个翻天覆地的缘故,原来陶老伯对我的一举一动,完全了如指掌,有罗大叔和余氏双杰在旁,自然一切了然啦!陶老伯协助的盛情可感,自应前往拜谒。”

大营设在村北,距村约有一箭之地,前设十具强弩,宛若十门巨炮,对正火光照耀下的劳六爷宅院。两侧有箭手枪兵列阵,戒备森严。前面是分组列阵已围在村四周的官兵,每二十人为一组,每组皆拥有强弓和刀斧手。各组的中间留有空隙,有穿便装的官兵游动,显然用意在引诱对方从空隙突围。

大营是三座皮帐,中间的中军帐是栗推官的行辕。栗推官亲热地挽着柴哲的手踏入帐中,灯光下,柴哲眼前一亮,喜悦地奔去跪倒行礼,兴奋地叫:“爹!你老人家也来了?”

姑娘也喜极欲狂地抢入,欢叫着拜倒在地。

帐内不但有柴哲的父亲柴瑞,姑娘的祖父白衣秀士,师公满天飞瑞、父亲千幻剑、使女毓青,更有八爪苍龙陶老英雄,以及镇八方叶局主沧海,济济一堂,集武林精英之大成。左侧的一列交椅上,坐着在汕港村救了九幽鬼王的老道,后面站着两道童清风明月。再就是三位年约花甲,相貌堂堂的佩剑长者。

帐内未设公座,中间留了几张交椅。栗推官掀须大笑,一面入座一面向千幻剑大笑道:

“岳阳兄,令媛好厉害,该送她到婆家去管教管教才行,她比柴哥儿还凶哩!可借你没看见她那拔剑发威的横劲,面对那么多官兵,她竟敢嚷着要往里闯呢!”

谈笑问,柴瑞挽着爱子引见了一道、中州三剑客,少不了有一阵子拜会武林前辈的繁文褥礼,不在话下。

厮见毕,一双小儿女在一旁立侍,柴瑞沉下脸说:“孩子!你该知道闯荡江湖的困难了吧?只凭血气之勇,即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所施展。这次如果没有这许多人暗中呵护,想想看。你会闹出多大的乱子,丢掉了云笙侄女,万一她有了三长两短,你将何以为人?”

柴哲屈膝下跪,低声说:“哲儿知罪,愿受责罚。”

千幻剑将他挽起笑道:“志弘兄,也不能全怪他,他孤身一人,要与组织严密高手如云的黑鹰会对抗,有此表现已是难能可贵的了。不要难为他,叫他领罚将功折罪好了。”

柴瑞脸色稍霁说:孩子,你以为我们放心你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在鬼蜮江湖胡闹吗?为了你们两个人,乌蓝芒奈山的人,几乎倾巢而出,金山兄请动了不少侠义道英雄朋友。沿途我们一方面行侠仗义,一方面暗中呵护,总算末闹出大乱子,在你们未至紧要关头时,我们不拟出面相助,不然你不会获得经验与教训,自然我们也必须冒极大的风险,总算吉人天相,你们终于不令老一辈的人失望。由于让你有机会到贺家湾救人,粟大人只好迟一个更次进兵,以致逃走了罗贼龙文与严年奴才。如今罚你将功折罪,活擒罗贼交与栗大人押赴京师,你办得到吗?”

“孩儿遵命。”柴哲恭敬地答。

“你以为容易?”

“孩儿将全力以赴。”

栗大人奉有密令,至黄山缉捕罗贼归案法办,被他闻风免脱,功亏一溃。这恶贼罪恶滔天,党羽众多,奸滑如狐,狠毒如狼,往天涯海角一走,你到哪里去找?”

“孩儿认为,恶贼必定逃往严家藏匿。”

“你错了,在风声未弛之前,他绝不敢逃至严贼家中藏匿。因此,一切全在乎你。请栗大人将要节告诉你。”

栗推官客气地向众人告罪,方从容地说:“严贼父子被黜之后,愈肆凶顽,日夕诽谤朝政,摇动人心,招纳数千亡命,不久将变生不测。罗贼逃匿黄山,海贼纷往投效,乘轩衣蟒,有负险不臣之志。御史林大人已查获严贼父子的罪证,奉密旨相机便宜行事,大兵已暗中莅境,即将拿诸犯赴京法办。只是江南可调之兵不多,又恐走漏消息,因此只能调集安庆及黄州两府官兵两千人,秘密进兵江西及徽州府。同时,目下严府厮养亡命数近六千之众,两千官兵不啻驱羊斗虎。”

柴哲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叫:“六千之众,老天!他们要造反?”

“不错,他们正有此图。严老贼家居分宜城,严小贼置府于袁州,袁州府城大半为小贼占用,吞并南昌宗藩府第,侵夺平民房舍,建家祠,辟池象西海,宫阕连云,巍然朝堂规模。城中共建五府,严贼父子居于相府中。护卫壮丁五千众,森然有分封之仪度。相府中尽入天下之宝货,粉黛数百赫然分妃姬侍御。衣皆龙凤文,饰尽珠玉宝器,金幄象床,朝歌夜弦,宣淫无度,制比朝廷。畜养亡命,招纳叛卒,旦则伐较而聚,暮则鸣金而解,派遣爪牙至天下各地,劫掠富豪商旅筹措军饷。谋客彭孔主持阴养刺客大局,下分一帮一会,帮称黑龙,会称黑鹰,分属两个奴才指挥。主持黑龙帮的人叫寿二,主持黑鹰帮会的人叫银一,当然不是他们真实姓名,迄今尚未查出他们的底细。”

“老天!他们有这许多人,确是……是棘手。”柴哲面有难色地说。

千幻剑客呵呵笑,接口道:“严贼羽翼未成,人多不可恃。当然不能专靠你一个人,在座的人皆义不容辞,替天除害。目下为难的是,罗贼逃逸无踪,他是主犯之一,绝不可令其漏网。因此,你必须追踪那恶贼,逼他逃至严府藏身,便是大功一件。”

“如果栗大人进兵袁州,罗贼岂敢逃往严府。”

栗大人笑道:“林大人奉的密旨,并无克期捕拿的期限。因此,我可作主呈报现驻九江的林大人,暂时按兵不动,务必令贼党们齐聚袁州,方一网打尽。柴哥儿,给你三个月期限,你能不能捕获罗贼,或逼他逃至严府藏匿?”

“老朽愿助你一臂之力,供你消息,如何?”八爪苍龙含笑接口。

柴哲连忙称谢,愿负责追踪罗龙文。

栗大人向众人道谢,笑道:“能获诸位仗义鼎力相助,下官铭感五衷。目下天色不早,请至内帐歇息,明晨贼人可能突围,届时尚须诸位大侠支援。下官至前面察看情势,少陪了。”

“栗大人请稍候。”柴哲叫。

“哥儿有何见教?”粟大人含笑问。

“小侄冒味,特为这群贼党请命。”

“哦!是不是令师的事?只是,他如果突围,除了玉石俱焚之外,别无他途。晨间突围天色昏暗,不可能……”

“小怪认为,须防赋人情急排命。这些人依附严贼,并非甘心附逆,情有可原,小侄希望入村与他们谈判,要他们保证今后改恶从善,立即脱离严贼的羁绊,岂不是放他一条生路,以免突围时双方的死伤,更可避免波及村民。”

“哥儿,宅心仁慈,只是,恐怕这次贼人不会听从你的劝告。”

“是不是抄灭严府的消息外泄,大人怕贼人逃回严府通风报信?”

“这倒不是。这次行动名义上是剿除山贼与湖寇,抄灭严府的事,连下官所辖的官兵也毫不知情。”

“那大人顾忌……”

千幻剑接口道:“贤保!你知道端木鹰杨师叔是什么人吗?”

“小侄知她叫灵狐冯喜娘。”

“她就是彭孔的妻子。彭孔任严府的首席谋客,主持黑龙黑鹰两大秘密帮会。目下村中为首的人,就是端木鹰扬,也许灵狐并未逃出,那么,你能说动这些人改邪归正吗?”

“但……小侄必须尽人事。同时,笙妹中了行疫使者的奇毒,小侄必须去找行疫使者讨解药。”

“哦!原来如此。但……”

“女儿已服下了哲哥那颗解毒灵珠。”姑娘抢着说。

“灵珠可解百毒,但对病毒恐怕并无多大效用,因此小侄必须去找行疫使者以防万一。

同时,家师已被端木鹰扬所囚,将以叛会罪名处死,万一他们突围之前行刑,小侄岂不抱撼终生?”柴哲急急地说。

“但……缥缈神龙已经不承认你这位门人,他也不配做你的师父,汕港村伤臂袂绝,师徒情谊已尽,难道你……”

“宁教他无情,不可我无义,师恩岂敢或忘?再就是恩师这次被囚,起因就是为了向罗贼索取笙妹释放,可知他天良未混,小侄希望能尽一分心力。”

栗大人持须颔首道:“哥儿大仁大义,相信不会有人忍心反对你的行事。这样吧!许你便宜行事,在不泄漏抄灭严家消息的范围内,一切由你做主。但我得申明在先,如果有一名贼党重投严府,惟你是问,你得负责日后缉拿这人归案。”

“小侄愿一力承当。”

“好!一言为定,我等你消息,以便撤围放人。假使你一个时辰内不出来,或者在期限内发生搏斗事故,那即表示你已遇上困难,我便挥兵进攻。”

“谢谢大人方便,小侄这就走。”

“我也去。”姑娘欣然地说。

“不,笙妹,你犯不着冒险,他们……”

“你不叫我去,我从另一角落进入。”姑娘坚决地说。低下头又道:“我不放心,不要拒绝我同行。”

“带她去见识一下也好,哥儿,这叫做有难同当,呵呵!”千幻剑大笑着说。

柴哲无可奈何地点头苦笑道:“笙妹,有言在先,你可不能念旧仇发狠动手。”

“一切听你的,可好?”姑娘不胜雀跃地说。

柴瑞站起叮咛道:“哲儿,胆大心细,小心在意。北面有龙骧虎卫几位前辈,东西有乌蓝芒东山的几位大叔,南面岷江墨蛟罗大侠几位水上英雄责负接应,西面有千面客胡老伯与永修永齐两位贤侄声援。万一有困难,必须迅速脱身。假使贼人听从劝告。叫端木鹰扬不可从西面走,胡老伯不会放过他的,切记切记。一切全在你自己,九龙筒与镪水管并不可怕,村中到处可以藏身闪避,尽量接近主脑人物,以防变生不测,严防激愤的人突袭,接近主脑人物,突袭的人将投鼠忌器。你两人可以走了,预祝你们成功。”

两人立即向长辈们告辞。帐内的人自有一番妥善安排。

村北两栋木屋仍在烈火中,火光熊熊照耀得四周如同白昼,庄中人无所遁形,家家闭户,如同死村。

两人绕道村东南角,由一条水沟中潜入。这一带的官兵,已事先让出一条通路,不露形迹,以免贼人生疑。

贼人在各处派有监视警哨,主力踞守在劳六爷的三栋土石屋中,严阵以待,准备应付官兵进攻。监视的警哨每个人都带了引火物,扬言如果官兵进攻,便放火焚村,与村中的男妇老幼同归于尽。这也是官兵合围而不敢攻的主因。

两人藉火光察看警哨的藏匿处,利用房屋避开警哨,逐渐接近了劳六爷的大宅。

接近了大宅的邻会,发觉墙角蹲着一名带了引火物的黑衣警哨。柴哲独自欺近,抬起一枚小石,悄然举手一挥。

姑娘在另一端现身,向警哨发出一声低喝。

警哨一怔,挺立站起打手势询问。这瞬间,柴哲打出了小石。“噗”一声击中警哨的后脑,警哨一声未出应声倒地。

柴哲一闪即至,将警哨拖至一旁,取出引火物交给姑娘,两人跃上瓦面,伏下向劳六爷的大宅搜视。片刻,他低声道:“笙妹,你从右面接近大宅,隐身在屋角的晒网处,那儿上屋容易,也可以看到屋前广场的景况。我到广场叫端木鹰扬出来打交道,如果翻脸动手,万一我应付不了,你便入屋放火,将他们逼出来,迫使他们无险可守。我和他们打交道,必定招引了所有贼人的注意,你入屋该无困难,难在上屋跳落内进时怕暗器袭击,我把自兕背心给你防身。”

“不行。”姑娘坚决反对,又道:“我才不进内屋,从屋角放火,内屋有镪水简,犯不着冒险。”

“九龙筒和镪水管,贼人必定用来对付我,他们势将撤出内室移至广场,我不许他们接近料亦无妨……”

“你的处境危险得多,白兕背心怎可给我?走!我先走一步。”姑娘一面说一面向下滑落。

柴哲目送姑娘消失在另一座屋角,方滑下瓦面向左绕,不久便突然现身在屋前的广场,舌绽春雷地大叫道:“我,山西柴哲,请黑鹰会端木会主出来说话。”

屋内传出骚动声,各处的警哨纷纷吃惊地现身察看。

沉重的大门技开了,门环响动中,奔出八名黑衣人,站在阶上一字排开,其中一人大叫道:“到屋内说话,会主有请。”

柴哲哈哈狂笑,笑完说:“劳六爷家中是七进大宅,天井宽大,院子广阔,中藏水火暗器三筒大阵,在下已了如掌指,犯不着逞匹夫之勇。你们的阴谋已经败露,请会主到外面说话。”

“你的女伴在屋内,难道不想见她不成。”

“哈哈!在下的女伴已从贺家湾平安脱身,不必费心了。会主的大公子端木长雄夫妇已成为阶下囚,黄山三魔尸横贺家湾,三小姐紫云也为人质,全在柴某控制中,难道会主不念骨肉之情,出来问问子女媳的下落不成?那么,柴某白来了,告辞。”

“且慢!阁下稍候。”

“快进去禀报。柴某稍候片刻。”

不久,大群贼人蜂拥而出,从左右包抄。

“站住!谁敢擅离屋前三丈,在下抬腿就走。三筒威力可达三丈外,在下不愿冒险。”

他大喝,声如沉雷,一面说,一面徐徐后退。

贼人果然不敢再进,不久,会主带了次子端木长风越众而出,双方在广场中间相距丈五六止步。

“你把他们怎样了?”会主厉声问。

“他们很好。可否请今师叔灵狐冯者前辈出来一谈?”

“她老人家不屑见你。你既然已经救走了人质,此番前来有何用意,是想羞辱本会主吗?”

“那么,罗贼龙文定然已将令师叔带走了,这儿必定由会主负责,与官兵……”

“小畜生!废话少说。你认为可以拼得咱们近百条好汉吗?你简直在做梦。”

“会主,你们上百条好汉,都是些快见阎王的人,官兵攻入将玉石俱焚。柴某岂肯和将死的人死拼?柴某此来,希望和平解决,交换人质,并指引诸位一条生路。”

“呸!你要换什么人质?”

“以会主子女媳三条命,换家师父子师徒三条命,互不吃亏,如何?”

“你今生休想。”

“那么!咱们谈不成了,告辞。”

端本长风大喝一声,突然冲进。

“站住!你想死不成?凭你那只借来的九龙简,也烧不死我柴哲,你反而会先送掉老命。”柴哲跃退八尺大叫。

“长风,退!”会主大喝。

一个身材修长背系长剑的人急掠而来,高叫道:“端木兄,不必先和他打交道,待兄弟先会会他,一报火焚紫莲庄家破人亡之恨。”

柴哲未带剑,冷笑道:“你阁下就是雷庄主雷中天吗?火焚紫莲庄与柴某何干?见你的鬼!你要会会我,如何会法?”

“小辈,咱们公平一决。”雷中天愤怒地大吼。

“在下未带剑。”

“给你!”雷中天厉叫,拔剑奋力飞掷,来势奇猛。

柴哲轻舒猿臂,一把抄住笑道:“你我无冤无仇,公平一决你会后悔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今晚你将断送一世英名。退回去,你还来得及全身。”

雷中天愤怒如狂,这种话不啻火上添油,一把抢过端木长风的剑,大踏步冲进。

“雷兄且慢,这把剑给你。”会主急叫,奔上将裴姑娘的霜华剑递过。

雷中天在气头上,无暇道谢,换过剑拔剑出鞘,光华耀目,龙吟乍起。他一声怒吼,忘了公平一决的礼数,身剑合一疾冲而上,“花中吐蕊”抢先出手,来势汹汹。

柴哲已打定主意,在众贼的注视下,如果能在一照面间将对方击败,必可少费许多唇舌,为了说服群贼,他必须行雷霆一击,对方虽有宝剑在手,但无关宏旨,如果双方的艺业相去悬殊,有宝剑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他向侧一闪,大笑道:“慢来!老兄,好没规矩……”

说话间,他连间三次方位,雷中天已攻了五招之多,势如狂风暴雨,剑影飞腾中,他闪掠自如,并未还手回敬。

雷中天怒火如焚,一声怒啸,剑出“万鳅撞堤”绝招,无数剑虹凶猛地吐出,虚幻莫测,控制了五尺正面。

柴哲的身形突然一晃即逝,随即出现在雷中天的身右。

雷中天的目力极为锐利,旋身急进,收剑变招拂出,如影附形紧逼进攻,反应快逾电光石人。

可是,他没有柴哲快,柴哲的身影突然后飘,剑虹拂过刹那间却又突然前移,风雷声骤发,叱声震耳:“撒手!”

雷中天感到腕背一凉,右臂如受千斤巨锤所去,腕骨欲折,不由自主五指脱力,接着眼前一亮,冷冰冰的剑失已斜抵住他的咽喉,顶得他的脑袋向上仰,直迫颈骨的潜劲,似要破肌直入,气功护不住要害,对方的气功极为高明,剑尖所发的潜劲令他魂飞胆落,不敢稍动。

右手一震,霜华剑被人夺走了,手指已脱力,抓不牢。

柴哲徐退一大步,右手徐徐伸直,剑尖始终抵住对方的咽喉,冷冷地说:“念你成名不易,因此,剑下留情。柴某今晚是为了救你们而来的,不忍杀你,退回去!”

雷中无脸色灰败,浑身发抖,如见鬼魅地后退,用近乎窒息的声音问:“你……你真是雷霆剑的孙……孙儿。”

“祖宗岂能乱认的?”柴哲丢下剑答,换执光华闪闪的霜华剑。

“那……我败得不冤。你说来救我们,是何用意?”

“在下已和领兵的将爷说好了,说你们不是湖寇,要求官兵放你们离开。”

“你……”

“在下有三件事要求,诸位如能答允,在下请官兵撤走,任由诸位去留。其一,释放家师父子师徒三人,以交换会主的子女媳。其二,行疫使者于浩然在敞女伴身上施了疫毒,他必须随在下同行交出解药。其三,诸位远离袁州,从此脱离严贼的羁绊。在下不久将到袁州找严贼算帐,替天下间被他父子所害的忠臣义士伸冤,如发现诸位仍在严府鬼混,休怪在下心狠手辣。诸位!严贼父子荼毒天下,天怒人怨,目下失势坐以待毙,却不知死期将至,利用诸位作回光返照的挣扎,诸位何必甘冒大不诿,跟着他父子抄家灭族?诸位都是明白人,何必糟蹋自己?蝼蚁尚且贪生,诸位难道不会为自己打算?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诸位都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做严贼父子的走狗殊不值得,你我都是人,要活,活得英雄些,活得光明正大。我不相信诸位是天生下贱自甘下流,人活在世间,如果如此糟蹋自己,活着有何意义?家师并非叛会的人,他只是为诸位受过,要交还敝女伴,换取诸位的安全,你们要用会规置他于死地,在下虽已与家师绝情断义,但师恩难忘,因此必须为家师尽一次心力。言尽于此,在下给诸位半刻时辰权衡利害,任由诸位定夺。”

他说话的声音清亮震耳,说完徐徐后退,退至广场外等候。

人群三五成群窃窃私议,不时传出争吵辩论的声浪;会主父子退人屋内,久久不见出来。门外的人渐渐地群情汹汹,似乎已有内讧的情势发生。他把握时机,高叫道:“罗龙文无信无义,他丢下你们独自逃命,留下你们替他挡灾,你们如果仍然替他效死,未免太愚蠢了。”

不久,大踏步出来三个人,其中有雷中天,同声问:“阁下,你的话算不算数?”

“柴某言出如山,立竿见影,你们如果不信在下,决不勉强。”

“咱们代表一百零五位朋友,答应你的条件。”三人坚定地说。

一场可能波及村民,死伤惨重的大屠杀,由于柴哲的沉着勇敢而消弥于无形,诚属天大喜事。

纵走了贼众,官兵有一阵好忙。柴哲带了师父与两位师兄,迳奔尚义村安顿,师徒相聚,恍若隔世。缥缈神龙受此打击,不胜唏嘘,深感人心险恶,世道艰难。他与端木雄扬共同手创黑鹰会,原意是为人间主持正义,藉此收取一些金钱酬劳,手段虽不光明正大,但尚能心安理得。自从会主与灵狐冯喜娘连络上以后,会务大权旁落,会主不大热心会务,而由端木长雄三兄妹主持会务,从此黑鹰会变了质,变得与原旨背道而驰,面目全非。直至柴哲从西番重回中原,侯马镇截击失败之后,会主惟恐柴哲揭开会中黑幕公诸天下,毅然迁地为良,不想竟然迁入袁州相府,他才明白自己铸下了遗憾终生的大错。原来冯喜娘是彭孔的妻子,彭孔却是严小贼世藩的谋客,利用端木鹰扬建立黑鹰会,成为严贼父子赚血腥钱的工具,十余年来,他成为严贼的走狗奴才而不自知,他后悔,可是已来不及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他想回头但大错已铸,半生罪孽令他失去了回头的勇气。在如此危难之秋,他仍想挽救黑鹰会的覆没命运,向罗龙文讨索裴姑娘,没想到不但未获谅解,反而几乎落了个狡免尽走狗烹的下场,怎不令他痛心疾首?到头来仍然是自己屡次痛下毒手,欲置之死地的门徒,冒险犯难赴汤蹈火将他救出鬼门关。

思前想后,他不由悲从中来,惭愧得无地自容,痛不欲生。幸而柴哲诚恳地多方劝解,方不致令他走上横剑自绝的绝路。

安顿好师父,柴哲重新回到劳家渡大营,与诸位长辈商量追捕罗龙文的大计,直至天色发白,一切停当,方偕同云笙姑娘返回尚义村。

云笙姑娘已获得行疫使者的合作,眼下了解药,本来可以不必再找毒王,但柴哲的两位师妹仍在北溟四老和毒王手中,不找不行。

他已请八爪苍龙派人至劳家渡南岸释放端木长雄夫妇,把藏在尚义村的紫云交给会主派来的人接走,事情方告一段落。

接着难题来了,约期在午间,可是,罗龙文已乘船遁走下落不明,必须紧迫追踪,不然将无从着手,怎能等至午后动身?不知北溟四老的下落,想提前赶约亦无处着手,只能焦灼地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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