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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了头三个月, 齐王杨晧便撺掇着一群人忙活起来了。www.mengyuanshucheng.com

不仅找了一群经验丰富的婆子丫鬟们陪着，还请了城里最好的一群大夫每日请脉熬安胎药, 用的药材食材也都是下人们跋山涉水买来最好的东西。

只是唐婴宁孕期胃口不好，吃什么也只吃一点点便难受得要吐, 平日里就靠鄯善王府送来的山楂丸子、山楂糕、山楂羹度日......可这些东西虽然能吃下去，可吃多了胃里总是不好受。

三个月前来, 唐婴宁整个人活脱脱瘦了一圈儿。

为此, 杨晧专程让人从东陆接了两个厨子过来，日日变着花样给她做饭吃。

如今开了春，万物复苏，西北草原上渐渐多了牛羊。

这西北的饮食一向都是以肉和奶为主，偏偏这些东西是唐婴宁如今最碰不得的。

两个厨子每天挖空了心思做出来的菜肴，也只能哄着唐婴宁吃下去一点儿。

这天，眼瞧着侍女们端进去的羊肉羹汤饼和酸酪酥饼又被原封不动端出来, 杨晧头脑一热，索性一挽袖口自己下了厨。

下人们见状, 吓得疾呼：

“殿下...这可使不得啊！厨房里都是些粗活, 还是让下人们做吧！”

杨晧听了不为所动，眼皮子都也没抬, 索性指挥起了他们：

“少废话, 去给我削两个土豆来。”

下人们互相看了看，战战兢兢地开始给他打下手。

他小时候在西境的军营长大，常常也免不了搭炉造饭的时候，多少也知道怎么喂饱自己。

只是他那时候吃的东西普遍都没什么味道, 想来或许正适合如今敏感极了的唐婴宁。

杨晧手里攥着两个光溜的土豆，三两下便将它们切成小块，顺手便扔到大锅里蒸上。

他转眼瞧见一旁备好的牛肉，眉头不经意地一蹙，扬起手里的刀快速地划下来一条肉，给它细细地剁成了碎末。

旁边的厨子见状，小心翼翼地凑上来说：

“殿下，在下原本想用这牛肉，给王妃炖个牛肉汤...如今剁成这么碎，怕是没什么味道。”

杨晧眼睛也没眨，轻哼一声道：

“你前天也炖过，婴婴一口也没吃。”

厨子立时语塞，低头退到了一旁去。

一边退他还一边摇头，心里暗暗地嘀咕着，这齐王殿下打仗倒是一把好手，可论起做菜，那估计还差一大截。

他们两个名厨都没能耐让王妃张开金口好好吃下一顿饭，他齐王能做到么？

就在他自我陶醉的功夫，只听杨晧被锅里的油溅得跳到老远去了。

两个厨子兀自捂嘴偷笑，正想上前去帮忙，结果杨晧却又将他们撵到了一边去。

他低头一看，锅里头焦糊一片，刚切好的牛肉碎成了黑炭。

但杨晧一点儿也没有气馁的模样，十分罕见地耐下心思来，专心地将锅里的黑炭处理掉，然后又划拉了一条牛肉切成碎末。

这回他学聪明了，找好了火候，将一把牛肉碎陪小葱蒜末青豆炒得喷香四溢。浓香的肉汁沁出来，让人瞧一眼就想凑上去尝上一汤匙，享受那滚热的汤汁在喉头跳跃的美味。

两个厨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将菜盛出来，剩下的肉汤则淋在事先蒸好并捣碎的土豆泥上。

这是什么奇怪的做法？

两个厨子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齐王做的何方菜系。

只见杨晧垂下眼帘瞧了那剩在碗里的干菜一眼，又抬手抓了两颗小白菜过来，用清水焯熟了，随便加了点盐，配在土豆泥旁边作为点缀。

虽然碗里是一团怪异的糊糊状，旁边还有两颗可怜兮兮的清水煮白菜，看起来单调，但闻起来却喷香四溢。

两个厨子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敢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杨晧美滋滋地将那碗奇怪的菜肴端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厨子甲开口：

“哎，你说齐王妃能吃殿下做的菜不？”

厨子乙沉默了一阵道：

“应该...应该吃不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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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婴宁正躺在床榻上昏昏欲睡。

孕吐的滋味实在不好，她虽然感觉肚子里空荡荡地饿，可奇怪的是只要食物一送到嘴边，她便一阵阵地泛恶心，一口也吃不下去。

可奇妙的是，她半睡半醒的时候突然嗅见一阵奇妙的香气，跟她从前闻见的牛羊肉味道截然不同。

唐婴宁不由地睁开眼睛，却瞧见杨晧守在她床边，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食物，笑着说：

“婴婴，饿了吧，快起来吃饭了。”

说着，他伸手慢慢将她扶起来，拿着小勺从碗里舀了一勺子土豆泥喂到她嘴边。

出乎意料的，她闻见这香味竟丝毫也没觉得恶心，一小口吃下去，只尝到口感绵密的土豆泥的香味儿慢慢在口腔里回荡。

“咦？这是土豆？好新奇的吃法。”

杨晧笑着又往她嘴里送了一口：

“以前在西大营，多是吃烤羊肉、炖牛肉和烤土豆这几样主食。

若不是战时，这草原上牛羊成群，我们一手拿一个烤土豆，一手端一碗牛肉汤，别提有多惬意。”

唐婴宁眨巴了眨巴眼睛，一边想象着他说的那场景，便低头吃着土豆泥，感觉原本闭塞的肠胃都通畅了不少。

谁也没想到，杨晧这半吊子的“厨子”，偶然间发明的一道菜竟然就此在西北流传开来，成了一道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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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孕期受得折磨太多，临到产前，唐婴宁便吩咐下人们备好了一切有可能用到的东西。

有止血带、催产药等常见的东西，她甚至还钻研古籍，制出了早已失传的麻沸散，用来缓解生产时的疼痛。

这天一大早刚起来，唐婴宁便隐隐觉得肚子有些疼，自己觉察出来可能是要生了。

她也不慌，一面吩咐侍女们请稳婆来，一面便冷着脸将杨晧往外面赶。

杨晧本来想陪在她身边，可眼见侍女们一样一样地将唐婴宁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摆出来，他这才明白，自己在这儿才是多余的，唐婴宁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东西。

于是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内间，乖乖地坐在外头等着。

杨晧以前听说女人生孩子是要过一道鬼门关的。那日送唐婴宁去给云皎月接生的时候，自己远远站在院子外头还能听见痛苦的尖叫声，他心里不由地捏了把汗。

倘若听见他的婴婴叫一声，他估计再也忍不住，立刻便冲进去看她。

可是自始至终，内间里除了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一点旁的声音也没有。

他虽然面儿上仍旧沉着冷静地坐在椅子上，可手心里却都是汗。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声响，他一抬头瞧见李恪和云皎月两个人来了。

见李恪进来，他立刻便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走过去。

瞧他一副紧缩眉头的模样，李恪似乎很能理解他的心思，一下便抓住他的肩膀说：

“别慌，让月儿进去看一看便知道。”

云皎月也给他递了一个安慰的眼神，连忙便转身绕过屏风，去了内间。

统共过了小半个时辰不到，里间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杨晧惊得立刻站起身来往那个方向一看，只见云皎月抱着一个小小的大红襁褓出来，眉开眼笑地说：

“恭喜哥哥，母子平安。”

杨晧心里一块巨石闷声落地，还不等掀开襁褓看一眼儿子长什么模样，拔腿便往内间冲了进去，留下背后的李恪喊：

“哎，看眼儿子！”

他一脚刚踏进内间，扑面而来便嗅见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杨晧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走到床边眼眶都红了。

唐婴宁有些无力地抬眼看了他一下，笑着说：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杨晧撇开头去，倔强道：

“我才没哭...”

唐婴宁声音轻轻地，却并不孱弱：

“怎么都当爹了，还不高兴呢？”

杨晧用衣袖拭去眼泪，俯身撑在她床前吻了吻她的额头：

“婴婴，辛苦了。”

唐婴宁笑着勾住他的手：

“我不怎么辛苦。他长的小，没怎么让我受罪。”

说着，门口这才响起脚步声，是云皎月抱着婴儿轻轻走了进来。

唐婴宁眼中倏地亮了，笑着朝她招手：

“月儿，快让他瞧瞧孩子...”

云皎月连忙将孩子递给杨晧，一边教他怎么抱孩子，一边开着玩笑说：

“晧哥哥这一向握惯了刀剑的手，以后可要天天抱孩子了。”

杨晧小心翼翼地从她怀里接过来，打开襁褓看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刚出生的小孩，怎么长的这么难看？

皱巴巴的小脸簇成一团，眼睛眯在一起，还没有全然睁开。

见面前的大人长久没有动弹，他当机立断地便抬脚踹在亲爹下巴上，大声哭了起来。

云皎月忍俊不禁，连忙便扶着唐婴宁坐起身来，将孩子从杨晧手里接过来，轻柔地哄着。

说来也奇怪，这孩子一到了母亲怀里，立刻便安静了下来，重新酣睡了过去。

杨晧见屋里的女人们忙成一团，众星拱月一般抱着那刚出生的小子，便讪讪地退出了门外去......

走到外头，便瞧见李恪对他挤眉弄眼：

“哎，生了个小子，是不是不怎么开心？”